五十六:菁菁抛给芦苇一个甜笑
作品名称:那年那晚 作者:苍烟 发布时间:2018-03-28 14:24:35 字数:3955
他的话音刚落,费宁就更正道:“错了,是崔护写的,这首诗叫《题都城南庄》。”
二旦讥笑道:“念了一首诗,连作者名字都不知道,还猴子翻书──假充斯文。要知道,诗人都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面对眼前的情景,即兴吟诵。你念的这首诗,三岁孩童都会背,和现场的情景毫不相干,完全脱离实际,还叫我跟你学学,学什么啊?学你把作者名字张冠李戴,丢人现眼?我们三人中,只有哥博学多才,有资格谈诗,你就一诗盲,靠边站去吧!”
芦苇没难倒二旦,反被奚落了一顿,脸子挂不住,没好气道:“我是个诗盲,你呢?你会即兴吟诵,做一首我听听。”
二旦正经说:“你要听我做诗,我做出来怎么办?”
芦苇八百道:“你要做出来,我当场拜你为师。”
二旦说:“那好,我这就做了,你可别反悔啊。”
芦苇道:“少罗嗦!有本事你就做,做不出来学狗叫。”
二旦目光灼灼,牢牢地盯着芦苇,嘴里叽里咕噜:“我做诗向来是有感而发,即兴发挥,不炒冷饭,全是描写当前的情景。啊,有了,苇子,你听着,我作啦。”
芦苇乜斜眼睛,一脸的不屑:“看我干什么?你作呀!别装神弄鬼,担搁时间,你要能作出诗来,太阳就从西边出了。”
二旦说我作我作,眯了眼扫描芦苇,然后一拍大腿,道:“嗨!这回真有了。你听着,我的诗出炉了!”当即就文思如泉,出口成诵,“今年今日此园中,革履西装人面红。手拎包子眼顾盼,桃花依旧笑他疯。苇子,这诗怎么样?不赖吧?拜我为师呀。”
芦苇一听,虽不上道,却还上口,又是嘲讽他的,想这小子墨水无多,还真能胡诌。当下气得挠头,笑得带呛,贬斥道:“你这是什么屁诗?不算。”可心里承认输了,只是迷茫费解,为什么该赢的也输?纳闷和泄气打架,转而对费宁道,“哥啊,我就弄不懂了,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水平,可要和他较量,怎么总是输啊。”
费宁笑着解释道:“这不难理解,二旦从小就争强好胜,从不服输。参加工作后,也一直我行我素,在社会竞争大潮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机智勇敢的本领,在任何场合都能从容不迫,应付裕如。你和他斗,能占上风?他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韧劲,和随机应变的处世能力,正是我们所欠缺的,确实应该跟他学学。”
他们正聊着,在水榭游人歇脚的屋子里,有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一头茂密的秀发,鹅蛋形脸盘子,身材高挑、穿着入时、秋波含梦、凝脂白皙,五官端正姣好,匀称得可以打一百分;小蛮腰水蛇般展开,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可惜挺好的一个脸蛋,却因为矫揉造作,过分修饰,描眉画眼搽口红,涂成个熊猫眼猩红嘴,弄得花里胡哨,反而有碍观瞻。这位姑娘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三兄弟,就盯上他们了,先是坐在那儿,眼睛向外窥视,紧接着又站起来,睁了秀目察看,大概是看清楚了,才径直走过去。
“李科长!”这姑娘从背后认出二旦,笑吟吟地喊了一声。
二旦他们正手扶栏杆,观赏美景,忽听有人喊李科长,全都转过身来,这才看清是个姑娘,和二旦熟识。二旦也认出来了,是梁菁菁,笑着道:“哟!是菁菁啊,你也是来看桃花的?真是巧遇了。”
菁菁骨嘟起小嘴道:“才不巧呢!我的一个小姐妹,跟我一起来玩的。才玩了一半,手机就响了,她妈有急事呼她回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二旦抚慰道:“菁菁,没事,我们这儿人多,跟我们一起玩。”
菁菁扫了费宁一眼,又扫了芦苇两眼,目光落在他的衣着上,仿佛鉴赏一个蹩脚的模特,同时道:“不,我要回去了。李科长,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二旦笑道:“不,我们是兄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姓费,是我哥;那个高个子姓芦,是我的跟班。”
芦苇笑着捶他道:“小姑娘,不要听他胡说,我是他二哥。”
菁菁见二旦逗趣,仿佛她跟芦苇是三世的熟人,一点儿都不拘谨;一双俏目热辣辣地盯着他,还特意抛给他一个甜笑,俏皮且大胆道:“小姑娘?我像小姑娘吗?我叫梁菁菁,你应该叫我梁小姐。”
芦苇听她这话,像是一道军令,惟命是从道:“是,梁小姐。”话音刚落,就惹得二旦、菁菁相视而笑,连费宁都会心一乐。
二旦笑过后,才对菁菁道:“菁菁,刚才说他跟班是哄你。他确实是我二哥,你瞧我二哥怎么样,一表人材吧。”
菁菁又向芦苇投去两束炙人的目光,笑着得体地夸赞道:“你二哥很棒,大哥更棒,两位都英俊潇洒,能认识你哥仨很高兴。就是最近看不到你来翠柳了,现在翠柳搞得挺好的,去玩玩嘛。”
“好哇!我们今晩就去翠柳,你晩上去不去?”二旦问。
“我和堂姐约好,她写了个新歌,今天晩上也去。”菁菁答。
“你堂姐也去,那太好了。杜月婈,名校才女,绝顶美人,有她来玩,翠柳就红火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晩上翠柳见。”
菁菁说完,带了笑,又扫了芦苇一眼,朝他哥仨挥一挥手,猩红小口吐出个“拜拜”,随后就翩然离去。
菁菁走后,二旦告诉他俩,这梁菁菁和杜月婈,都是他在舞厅认识的。她们去歌舞厅,虽说是娱乐休闲,放松身心,还有个目的,就是寻找意中人,可到目前为止,一个都看不上。特别那个杜月婈,是名校的高才生,自己才貌双全,条件太优越了,但生性孤高,重才鄙俗。那些去舞厅玩的男士,都是些泛泛之辈,或炫耀是个什么官,或摆阔有多少钱,利欲熏心,俗不可耐。难怪她选择至今,仍然是个单身。就是梁菁菁,也是个利害的角色,定要找个高个子,当科长的,这些条件虽有,但满意的没有。费宁叹息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完美人生最难圆。”
芦苇补充道:“别忘了,还有红颜是祸水呢。”
二旦铲他道:“别胡说了!说不定你就是祸水,还是管好自己吧。”
从水榭出来,过一片竹林,离园门口就不远了。芦苇看表,提议道:“哥,现在十一点多,桃园大体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地方可玩了,我想早点回去,把MP3和蟹黄包子送给红柳,我们就在园门口分手,晩上翠柳歌舞厅见吧。”
费宁道:“好,那就这样。”三兄弟到园门口,便各自离去。
到了晚上,三兄弟按约定时间,在翠柳歌舞厅门口会合。芦苇没去过舞厅,炒虾等不得红,一吃过晚饭,就提前过来。因为要等费宁、二旦,只能在门前转悠。
就见舞厅的上方,霓虹闪烁,色彩斑斓,围绕大门的两旁,装饰得妍丽多姿。尤其是“翠柳”两字,用霓红灯管做成,既高且大,耀人眼目,不断变换颜色,很远就能看到。芦苇蓦地记起,在那首古诗里,有“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绝句,由翠柳想到黄鹂,由黄鹂想到唱歌,歌舞厅用“翠柳”命名,可谓匠心独运。他正咬文嚼字呢,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声,甜腻腻传过来:“嗨!二哥,你这么早就来了。”
“哟!是菁菁……不不,梁小姐,你也来得很早啊。”芦苇喊了菁菁,又忙不迭改口。
“二哥,别拘束,上午是跟你开玩笑,叫我菁菁就行了。我注意到了,你们三兄弟中,就数你重修饰、会打扮,头发梳得油光闪亮,西服也是笔挺整洁,男子汉能注重仪表,值得称赞。我一般不夸赞人,你算是第一个。”菁菁说得柔柔的,笑得媚媚的,还恩准他可以喊菁菁,芦苇收获了一大把的高兴。
“那,我就叫你菁菁了。”芦苇获得呼名权,舍不得浪费,立即启用,“菁菁,说实在的,我并不注重修饰,今天是个例外,想到要来歌舞厅,不能弄得太寒碜,因为这里有女士,也算是尊重别人吧。所以,对于你的夸奖,感到受之有愧。”他高兴菁菁表扬他,但还是说了实话。
“哟!格谦虚啊!没想到,你还挺会说话呢,可见你们三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否介绍一下大名,在什么地方高就?”菁菁用审视的目光瞅着他,对他作必要的考查。
“噢!不好意思,我的名字很俗,叫芦苇,如果你记不住,想一想在池塘边或河坎上长的那些高秆苇子,那就是我了。至于高就,不敢当的,进不了好单位,在自来水公司混口饭吃。”芦苇见菁菁说话尖利,想不能让她占了上风,自己的贫嘴功夫也是一等二等的,就是年龄都可以做她的大叔了,长辈和小妞儿说话,岂能输给个黄毛丫头。
“芦苇,好啊,这个名字棒极了,好喊易记,朗朗上口。还有自来水公司,也是个效益不错的单位,独家经营,旱涝保收,哪个人能离得开水啊,工资福利也必定丰厚。看二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在公司任什么职务,一定是个干部吧?”菁菁顺藤摸瓜,逐步深入,盘根究底,像查户口。
“这个嘛,就告诉你也无妨。我这人生性懒散,腐败无能,不不,攀高了,我还不够资格腐败,应该是平庸无能,三脚猫的户儿,没什么出息。原先呢,在工会做个小干事,算半个干部,最近因为不小心,把个小干事也丢了,下到基层去做了主人,成了真正的工人阶级。今天,因为无干一身轻,才到这里潇洒走一回,我把这些丢脸的丑事告诉你,怕是要让你见笑了。”芦苇说这话时,不遮不盖,笑眯眯的,君子坦荡荡,失意敢外扬。
可菁菁却听得一脸的疑惑,黑绒般的睫毛频频忽闪,小脑筋一动,断然摇头道:“二哥,你真会编故事,把你下到基层当主人?这怎么可能!要真是那样,还有兴致来玩吗?”
“菁菁,你这就想错了,丢掉个小干事,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换个工种吗,干嘛要情绪低落啊!为这点小挫折,把自己弄得愁眉苦脸,伤心伤身,那多不合算啊。”
“芦先生,我说你明不明白世道啊?现在谁不想攀附权贵,升官发财啊!你瞧单位的不少头头,依仗官衔级别,花起公款来如流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再看看那些主人,活是他们干,钱是他们挣,受苦受累,还被欺负,活得窝囊不窝囊啊!”菁菁的表白似艳羡权门,又像愤世嫉俗。
芦苇聊以自慰道:“嗯!你说得有点道理,世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这人就是看得破,知道愁没有用,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所以呀,我就偏不愁,偏要笑,黄连木做笛子──苦中作乐,舒坦着呢。”
可菁菁耳听为虚,打死不信:“芦先生,你别演戏了,仅从外表看,就知道你说的全是假话,都下到基层当主人了,还有心思修饰打扮?我可以断定,你在唬弄我。”
芦苇苦笑,想这世界怎么了?说真话反没人信;菁菁也笑,想这人倒挺实在,连个谎都说不圆。他俩正聊得热劲,费宁、二旦也到了。
二旦问:“菁菁,怎么就你来了,你堂姐呢?”
菁菁道:“她和我不在一起,要迟一会儿来。”
“那,我们先进去吧。”
“好啊,我们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