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潮涌动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军和刘凤兰好的如同穿一条裤子，就差睡一起了，吃饭不分彼此，干活不分你我。对了，军额外还能享受一堂“政治课”的待遇，主讲人当然是刘凤兰了，内容无非是批评军在生活上过分抠门带来的一些所谓的人生弊病。
　　按照刘凤兰的说法，军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吃喝嫖赌全不会不说，竟然为了给家里省粮食，故意吃半饱；去街上买新衣服，舍不得穿，直至放入柜里变旧。人就这一辈子，活得太累!话虽这么说，但扭转军的想法确实很难，难的是艰苦朴素的思想已经深植于他的心中。毕竟军是六十年代的人，给他洗脑费劲了，如果让其花天酒地铺张浪费跟割他的肉一样。
　　这几天早晨上班，军发现刘凤兰打扮得格外时髦迷人，衣服一天换一套，犹如开了一场服装展览会，弄得军眼花缭乱，想入非非。
　　军估计，刘凤兰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投入到自己的穿戴打扮上了，至于她家里的日常生活开销，那是她家老张的事儿了。她的理论是，一个大男人不养家，嫁给你干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还有，唯一上大学的女儿已经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活负担可言。
　　军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咽了一下口水。此刻让所有的束傅和折磨见鬼去吧，还有那麻木倦怠的婚姻，以及喋喋不休的埋怨、悔恨、流泪……所有的怨恨会逐渐形成一条条的火舌，而火舌最终能汇聚成火龙，瞬间烧掉婚姻。这些困顿产生在婚前感情基础薄弱，婚后矛盾冲突不断之中。以至于十几年建立的家很难经受住突入袭来的风吹雨打。
　　趁着刘凤兰换衣服的空当，军从后面突然抱住了刘凤兰的细腰不撒手；接着，雨点般的吻遮天蔽日落下，任她左躲右闪无济于事，前挡后搪功亏一篑；更诱人的是，乳罩里一对硕大的乳房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似春风，如明月，又像荷叶中聚满水汽的朝露，颤微微地在荷盘上来回滚动。
　　呦！军的下部不知什么时候被刘凤兰踢了一脚，疼得他一咧嘴。随后那纤细的拇指与食指掐住肉一旋转，军的大腿根上又诞生出一颗北国红豆。
　　啪！一巴掌拍在军的脑袋上：“你抱着水泥柱子美啥呢？东转一圈儿，西转一圈儿，嘴里不停地喊宝贝，宝贝……跟抽筋儿似的，神经病啊？上班的铃声响了没听见？一会儿领导过来了，还不快点干活。”刘凤兰说完迅速坐到烘干机前方续料口。军如梦方醒，急忙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干活的位置。
　　“说，你刚才抱着水泥柱子想啥呢？”刘凤兰说完，眼睛愤怒而又爱怜地看着军，心里渴望能听见军亲口招供。
　　“我刚才在想……不说了，反正想的不是你。”军说完，一转脸笑呵呵地瞅着刘凤兰。刘凤兰听了心里若有所失，像泄了气的皮球，轻叹一声，不再说话，埋头干活。
　　“刘凤兰！我跟你说一点事儿。”
　　陶乃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机器轰鸣，军也听不大清楚，可是，心里立刻有一点酸溜溜的感觉，但表面上还故做镇静。
　　“小陶，什么事儿？你又来找我晚上去喝酒啊？”刘凤兰悻悻地问。
　　“不对，曲奉祥想找你去喝酒，但不一定是哪天，反正你得留神。”陶乃军满脸通红，汗顺着自然卷的头发上流了下来。“好啊！大领导有请，岂能不去？”刘凤兰回了一句。
　　“什么大领导？一个小班长算什么大领导。刘凤兰你千万不要去。”陶乃军有点急了。
　　“为什么不能去啊？”刘凤兰抬头看了他一眼。
　　陶乃军爬在刘凤兰的耳朵边嘀咕着……
　　“我跟你说，曲奉祥是一个色魔，他惦记你好久了。旋切班的女职工快让他划拉遍了，现在他又把矛头指向你了，千万注意啊！有一次，他在酒桌上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军在一旁听不到什么，只是感觉陶乃军此时此刻，在刘凤兰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挺滑稽，活像一个太监。
　　“哈哈！你也好不到哪去，何必总说别人如何？”刘凤兰眨巴着眼睛说。
　　“你还不信？难道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我不是好人吗？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满一车间的老爷们，就贾庆军一个人是好人呗？”陶乃军说着话，手却拍在军的肩膀上。军一下子扒拉掉陶乃军的手，调侃地说：“哥们！说话怎么还动上手了。”
　　陶乃军撅着屁股在和刘凤兰嚼耳根子，恰巧曲奉祥走了过来。军见事儿不好，赶紧假装咳嗽给他俩发暗号，这俩人根本没理这茬儿。
　　曲奉祥朝陶乃军的屁股踢了一脚，一把揪住他耳朵说：“你小子让李艳自己接料，你却跑到这儿泡妞来了！不是说你去上厕所吗？马上回去！”
　　陶乃军跑了。曲奉祥皮笑肉不笑地对刘凤兰说：“你刚来，不太了解陶乃军，这个人好色，喝大酒。别和他走得太近，不要和他出去喝什么酒，他可是酒后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的主啊！你听我说……”
　　曲奉祥哈着腰站在刘凤兰跟的前滔滔不绝，军在一边气得心怦怦直跳。曲奉祥原本就是一个矬子，皮肤黝黑，肥头大耳，小眼睛，蒜头鼻子，多少还有一点驼背；再加上哈着腰俯首帖耳，显得更小了，远看像一个小孩儿。
　　这时候车间主任张金胜急冲冲走了过来：“曲奉祥，我还四处找你呢，跟我上大门口，开叉车把单板卸下来，车间刚从黑龙江拉过来一车料。”曲奉祥连忙说“好！马上去”。
　　“咦？曲奉祥你在这儿和刘凤兰聊啥呢？别瞎整啊！刘凤兰喜欢的人是我。”张金胜朝刘凤兰一呲牙，打了一个媚眼。
　　刘凤兰也面带微笑大声说：“喜欢……”张金胜和曲奉祥哈哈大笑转身离去，“喜欢个屁！”随声而落。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刘凤兰挨着军坐下来：“小贾，今天带的饭菜硬不？别总是馒头加咸菜，大米饭和辣酱！”刘凤兰说着拿出自己的饭盒，打开扣盖，一股大米饭和蝲蛄豆腐味瞬间扑满军的鼻孔，军闭上眼睛，尽情享受这美味。刘凤兰见状忙说：“这蝲蛄豆腐是我家沟里的亲戚给我送来的，味道很不错。我也吃不了，送给你一半吧。”
　　“不用，我今天带的是大米饭，外加一根火腿肠和两个荷包蛋，不比你的差。”
　　刘凤兰说：“这样吧，你吃我的豆腐，我吃你的火腿肠和两个荷包蛋。”军瑶瑶头说：“不行，我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
　　下午烘干机刚开不久，小李艳找到军：“贾哥，我眼睛迷了，帮忙给我弄出来呗？可难受了。”“好吧。”军小心翼翼地翻开李艳的眼睛，粉红色的眼皮内膜上果然有一个小黑点。“别动。”军使劲用嘴吹了几下，李艳眨巴眨巴眼睛说：“好了，砂子出去了，就是有一点流泪。”
　　军问李艳怎么回事儿？李艳说“走到这儿想多看你几眼，没想到眼睛还迷了”。这时候，刘凤兰接过话茬说：“美女，眼睛迷了，一定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记住了，下一回把自己管好，就平安无事了。”李艳回头白了刘凤兰一眼，说了一句：“我愿意眼睛被迷行了吧？”转身气呼呼走了。
　　军见李艳生气了，不由得心疼起来，冲着刘凤兰嚷道：“干嘛这么说李艳？让人家下不来台。”刘凤兰回了一句：“我愿意！你管不着，谁让她勾三搭四了，活该。”军犟劲上来了，瞪着眼睛说：“李艳勾谁了？又搭哪位了？别诬陷人。”刘凤兰没吱声。
　　军接着说：“我们是红颜知己，兄妹相互关心一下，没什么不可以。”军又说，“不像有一些人，追求者如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一浪高一浪，源源不断，络绎不绝。不过水太深，容易呛水。”
　　刘凤兰气得打了军几拳，继而大笑起来：“这说明咱们有魅力，火爆抢手，某些人再不抓紧就失去机会了。”
　　军说：“现在是擂台上比武招亲，机会平等。道上神仙，各使神通……”刘凤兰笑道：“希望你能打擂成功。不过，失败了也不要紧，我会抛绣球给你。绣球不准外传。”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车间，把机器和地面铺成一片暖色调。门口，工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就连年轻的女工们，也都无暇顾及自己的衣装打扮和形象，毫无怨言地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一分一秒地注入在这公司车间里的深墙大院。
　　下班的铃声响了，上夜班的工人们也都陆续来了。军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师傅你好！我是新来的赵静波，今天接替你的岗位上夜班，请多包涵。”军抬起头一看：“啊？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