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二）

　　三个人都按兵不动对峙了一会，李云天打破沉寂道，“明轩，我和你说过，不要打苏梅的主意。”他冰冷的目光射向李明轩，话语里充满了威胁。
　　李明轩并未被吓倒，面不改色道，“父亲，请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你知道我对苏梅的感情，没有她我的生活就没有意义，你觉得我会丢下她吗？”
　　“哈！好一个情种！”李云天冷笑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是的，我不是你的儿子，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儿子了，是吗？”
　　“哼！都是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干的好事！给我李云天带绿帽子，她吃了豹子胆了！”
　　“所以你派人杀了她，并制造了自杀的假象？！”
　　李云天不以为然道，“你这么说有证据吗？就算是我杀了她，你又能怎样？”
　　这个老狐狸终于承认了！李明轩怒目圆睁，捏紧了双拳，真想冲上去替母亲报了仇，可想到苏梅的安全，他还是忍住了。苏梅在旁紧张地看着李明轩，也生怕他一时冲动失去理智。
　　李云天见李明轩一副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屑道，“难道你不应该心存感激吗？我没有把你赶出去，让你仍旧在这个家自由出入，而你现在却这样来报答我？”
　　“哈哈！是啊，您是多么的仁慈，我真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李明轩讥讽道，“可你难道不是为了你李云天的颜面吗？你害怕把我赶出去被人发现了你被戴绿帽子的事实，所以你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仍旧粉饰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就像你对明豪那样……”
　　被李明轩翻了老底，李云天恼羞成怒，而提到明豪又被蛰到了痛处，李云天躁怒地大吼一声，“够了！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不是吗？”李明轩见踩到了他的尾巴更是趁胜追击，“所以现在你阻止我和苏梅，也是为了你李家的颜面。李家二公子带着大嫂私奔，哈哈，多么好的头条！”
　　李明轩越说越起劲，只顾着泄愤却没注意李云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梅担心激怒李云天一个劲地拽他的手，可为时已晚，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明轩。
　　“明轩，我其实不想这样，但现在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轩……”苏梅惊恐地叫道，一把抓住李明轩。
　　李明轩也愣住了，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来，他凝视着李云天缓缓道，“其实你早就想这样了，不是吗？”
　　“不！不要！”苏梅一个箭步冲到李明轩跟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他。
　　“梅，太危险了！”李明轩大惊，想要拉开苏梅，苏梅却反身死死地抱住他，大叫道，“要杀就杀了我吧！”
　　李云天也被苏梅突然举动搞得措不及防，“苏梅，你让开！这是我和明轩之间的事！”
　　“不，如果明轩不能活着离开，我也不愿苟活在这世上！”
　　“苏梅，你……”李云天没想平时温婉的苏梅会如此刚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三个人正僵持不下，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一个声音，“都别动！李老爷，你把枪放下。”
　　众人大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家都没想到这里的一切竟被人一直暗中窥视着。李云天刚想调转枪头，一个黑影飞快地窜到他身后，冰冷的枪口抵着他的后胸，“李老爷，您还是不要试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人快，因为那样您会死得很惨。”说着，那人从容地将李云天手中的枪夺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下，众人看清了来者的脸，平时谦卑和蔼的面容被一层冰霜覆盖，冷厉的眼神闪着寒光。
　　“黄管家！”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黄管家嘴角一咧，“是的，是我。”
　　李云天脑海中闪过之前那道黑影，“你早就埋伏在李家了吧？说吧，谁是你的主子？”李云天到底是江湖上混的，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李老爷，谁是我的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账本在哪？现在就带我去找账本，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李云天仰头大笑，“原来你也要那个账本，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李云天看看苏梅和李明轩。
　　“我当然不会和这两个毛头小娃是一伙的，只是凑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黄管家抛出一捆绳索扔到李明轩和苏梅跟前，“放心吧，李老爷杀不了你们，我也不想滥杀无辜，你们俩把自己捆上，乖乖地在这别碍事。我不知道你们找账本是为了什么，如果也是想把李云天送进监狱，那你们就不必费神了，因为有人会替你们做的。”
　　“哼，你不会是张秉升派来的吧！”李云天冷笑道。
　　“李老爷到底是老谋深算，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黄管家见被李云天说破，倒也不再掩饰。
　　“哈哈，这个老狐狸，我早知道他对我存有二心了。上次我让人偷了他的账本，又突然袭击了他的老窝，他自然是怀恨在心，现在果然以牙还牙来了。”
　　“李老爷，您知道就好，张老爷这一套还不是您教的？好了，废话少说，带我去找账本。”黄管家右手的枪头顶了顶李云天的后背，又朝李明轩和苏梅晃了晃左手的枪头，“你们俩个，赶紧动起来，否则我也不客气了。”
　　场面骤然翻转，苏梅和李明轩被这变故搞懵了，但也别无他法，只好乖乖照做。
　　李云天仍心有不甘，他气恼自己的疏忽，早没看出黄管家这个卧底。“老黄，你在李家做了多年了，我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替他张秉升卖命？老黄，看在我们主仆多年的份上，现在只要你开口，要金山银山都没问题，我李云天决不会亏待你！”李云天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黄管家哈哈笑道，“李老爷，正因为我们主仆多年，您的脾气我太了解了。莫说您给我金山银山，只怕我刚走出这个家门，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实话和您说，张老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我武馆落难的时候是他救了我全家，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您那点金山银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李云天的缓兵之计被黄管家一巴掌打回，气得咬牙切齿。张秉升，你个老狐狸，原来你早就图谋不轨了，居然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多年的卧底，你等着，这回我要彻底端了你的老窝！
　　李明轩在旁默默听着两人说话，一边替苏梅和自己捆上绳索。他故意放慢了手脚，心里盘算着对策。他希望黄管家的注意力一直被李云天牵着，自己好看准了机会带着苏梅逃脱。
　　“那看来明豪也是你杀的喽？”李云天突然想到了李明豪的案子。
　　“我没有杀大少爷。”
　　“什么？！你没有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李云天本以为黄管家定是凶手无疑，可没想他居然否认，很是吃惊。
　　“我没有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自然是你最清楚！”
　　“李老爷，都到这份上了，我没必要否认。”黄管家平静地看着李云天，那眼神并不像在说谎。
　　李云天这次彻底没了放向，不是黄管家，难道家里还有一个人隐藏在暗处？李云天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以为铜墙铁壁的李公馆，居然早就危机四伏，而他这个主人居然都没有丝毫觉察。
　　“我表妹的死呢？也与你无关吗？”苏梅听他们谈到李明豪，忍不住问道。
　　“大少奶奶，你表妹的死也与我无关。”
　　“那你知道是谁杀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苏梅追问道。
　　黄管家沉默着没有说话，李云天毕竟是老辣，从黄管家一晃而过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你知道的，是吗？”李云天逼视着他。
　　众人都屏息凝目注视着黄管家，等待着他揭开这个萦绕在大家心头多日的谜团。黄管家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传来，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我杀的。”
　　众人抬眼望去，都愣住了，来人正是阿旺。
　　“阿旺？怎么会是你？”李明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二少爷，是我，他们两个都是我杀的。”阿旺坦然地看着众人，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得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宝慧？”苏梅怒吼道，要不是被绳索绊住，她真想冲上去质问他。
　　“大少奶奶，她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
　　“她做了什么？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去害她？！”
　　“她没有对我做什么，可她对香儿小姐做了，香儿小姐就是被她害死的！”
　　“香儿？”苏梅茫然道，“可是，可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阿旺笑道，“凡是和张老爷有关的事都和我有关系。”
　　“那明豪呢？你为什么要杀死明豪？”李明轩追问道。
　　“大少爷？大少爷的死只好说是他倒霉了。”
　　“什么意思？”
　　“那天我知道甄小姐大婚，心想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替香儿小姐报仇，便借口买稻草出了公馆。我装扮成侍者混入酒店，找机会杀死了她。没曾想离开的时候被酒店经理叫住做些事情，为了不至于暴露，我只好耽搁了一点时间。而就在我总算找到机会出酒店的时候却碰上了大少爷，他当时已喝得醉醺醺的，可他还是认出了我。我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可能因为那时他已经半醉，也没多问便走了。回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如果他第二天清醒过来，知道了甄小姐被杀，又想起在酒店碰到我，那我岂不是就暴露了？所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阿旺平静地道出了一切，两条人命在他嘴里如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哈哈！”李云天听完悲凉地叹道，“我李云天自以为聪明一世，却没想阴沟里翻船，被后院的火烧得这么惨！”
　　“你……到底是谁？”李明轩怒视着阿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