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轻口薄舌

　　单怡在盲打吕强中听见吕强忍着换拳的疼说出宽容自己的话，她立马收拳。吕强的话像一颗强有力的催泪弹，顿时双手捂脸感激涕零，痛泪不止：“强——啊——强——我疯了——我傻了——我被你妈把我的心肺气炸了……”
　　吕强左手扶着单怡的后背，右手不停地给单怡抹眼泪：“怡，男人难，男人难，男人夹在妻子母亲的两中间……”
　　单怡骤然停止大哭猛推吕强，甩着胳膊，冲进卧室，拉住豆豆：“儿子，跟妈妈走！”
　　豆豆被单怡拉得激噜咯顿的，豆豆跟随着妈妈深一脚浅一脚，边走边问：“妈妈，咱去哪儿啊？”
　　单怡走到房门口拉门。
　　吕强一个跨步向前拽住单怡的一只胳膊：“怡，你去哪里？”
　　单怡气头上力量无穷，“喀嚓”把吕强的胳膊打落，怒目吕强：“你不用管我！”拉着豆豆甩门走开。
　　吕强丧气大悲，回转身子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吕强思想沉淀一会儿，渐渐回神，抑制不住心胸的悲酸，垂头丧气，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痛苦地沉陷于回忆：
　　回想咱俩分别那刻间
　　顿时慕念再相见
　　回忆咱相处那几年
　　相互给予的恩与善
　　我背井离乡行千里
　　举目无亲来闯荡
　　相遇结为夫妻是咱人生的缘
　　互敬互爱，共度患难
　　我的爱妻啊
　　你不该无情无义把心变
　　你把咱几年的情抛一边
　　我的好妻子啊
　　请你气消云散
　　回来吧！回来吧
　　你的一切都存在我的心田
　　……
　　母亲慢步从自己卧室走到客厅，站在吕强面前指手划脚：“强，这是你自己找的好媳妇，又跑了不是？我老了还不装疯卖傻，她年纪轻轻地装疯卖傻。让她跑吧，跑她一百个单怡，我儿子照样娶上个黄花姑娘！”
　　吕强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母亲向前走两步，向吕强靠近，弯腰伸头看吕强：“儿子，单怡走，你后悔了？”
　　吕强抬头目光严厉，语言喝斥：“你不闹了吧？单怡走了，你高兴了？”
　　母亲“喀嚓”击掌：“每次吵架都怪我？你媳妇一点儿责任没有？你把单怡看成‘西施’了？你把你娘看成‘烂杏’一个了？”转身回到自己卧室。
　　吕强坐在沙发上思绪万千，他既有回忆又有未来，回忆近几年来母亲在自己家住，小吵小闹不断，大吵大闹升级。这样下去只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儿子豆豆泡在打闹吵吵的窝里，对孩子的成长有严重地不利。原本我和单怡志志同道合的夫妻，逐渐迈进恩断义绝。他坐在沙发上欠欠身子，双手捧着脑门，两胳膊肘抵住两膝盖，低头沉思，柔肠寸断，闭目遐想。他想来想去，在世上流行一句话，“家产是破坏亲情的元凶”，我家却不是；我妈却是破坏亲情的元凶，我妈只要在哪里，哪里就有气生。不行，我不能再保持中立，我要下狠心把母亲送出去。不然，不但我的家庭破裂，我的生意也有可能走向破产，因为单怡是个生意经，她在店里是主力。于是，吕强走出客厅，来到卧室，找找单怡防寒的衣服，他打开衣柜，又找找豆豆的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提着去找单怡。出家下楼，犹豫了一会儿自己默想：单怡这次生的气大，她会不会带着豆豆去她亲戚家？吕强思来想去，不会，单怡这人我太了解她了，还是去她爸爸家看看。他来到岳父家门外，轻轻敲门。
　　豆豆“喀嚓”把门拉开，小脸望着吕强，满脸地凄楚，声音委屈：“爸爸，我可把你盼来了。”
　　吕强连忙蹲下，把豆豆抱起：“儿子，一会儿不见爸爸，你就想爸爸？”
　　豆豆被吕强抱着，他的小手摸着吕强的头发：“爸爸，我不是想你，我是让你救救我妈妈，我妈妈在这里不停地哭。”
　　吕强抱着豆豆走到单怡跟前，柔润的嗓音：“怡，你要是气没出完，你还可以打我，我保证一指头不还击。”
　　单怡低头不停地抽泣，她泪洒湿襟，低头哭诉：“强，我对不起你。”
　　“单怡，看你说的啥话，我妈气你，我只能说对不起你。”
　　单怡哭诉着：“强，一人做事一人担，你妈气我，我应该把气撒到你妈身上，我不该打你。”
　　吕强神色坦然地：“该、该，你打我，我无怨无悔。”他转移话题，“怡，咱爸呢？”
　　单怡抬起头说：“爸爸去给我们买饭了。”
　　“怡，你来爸爸这里，让爸爸受累了。”
　　单怡缓缓抬头看着吕强：“强，你走吧，这回我要打长盘儿住在我爸爸这里。”
　　“怡，你打多长的盘儿住？”
　　单怡直言：“你妈只要不走，我就不回。”
　　吕强无奈的表情：“怡，你……”
　　单怡父亲“咣当”推门进屋，上楼累得呼呼喘气：“给，我跑了几家饭店，人家做的饭都卖上了，只有一家剩几个包子，我买来了。”把包子往单怡面前的柜子上一放，“你先垫垫饥。”
　　吕强看见岳父那副严厉的面孔，心脏加快跳动，“噔噔”直像驴踢，他声音生硬：“爸，我们又给您添麻烦了。”
　　单怡父亲性情柔顺地：“嗨，说那客套话没用，你们不闹气才是根本。”
　　吕强心里的一块石头“扑嗵”落地，他微笑望着岳父：“爸，还是让单怡跟我回家吧，明天豆豆还要上幼儿园。”
　　单怡父亲冷笑：“这事儿你问单怡，她愿意跟你回就回，她不愿意跟你回我不管。我以后年纪大了，我和你们较不上劲，操不上你们的心。”转身回自己的卧室。
　　吕强呆呆地站在单怡面前：“怡，原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恭敬别人，就是庄严自己。这一项你做得很棒，我非常佩服你。我妈在咱家住这几年，你受的气不少，你积累的气也不少，我向你承诺，你愿打我愿骂我，我全接受好吧！”
　　单怡含着眼泪说：“强，人生最令人讨厌的就是傲慢，你妈既不认识自己，又不理解别人。你妈总认为自己傲慢，她不懂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会饶人。强啊，今天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你走。你让我在我爸爸这里住一段时间，把我心中积累的气消消，把你妈投我内心的冰融化融化，我再回去。”
　　吕强诚然地：“好，怡，我听你的，你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走。”
　　豆豆缓缓抬起小手，渴望的目光看着吕强：“爸爸，再见！”
　　吕强站在房门里面回头向豆豆招手：“儿子，再见！”
　　母亲独自在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吕强推房门进屋，换上拖鞋后，没有和母亲打招呼直接走进自己卧室躺下。
　　母亲大声喊：“吕强———吕强——”
　　吕强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自言自语：“哎，我没想到你是个媳妇迷，一天不见媳妇魂都飞了。远叫不答应，近叫不吭声，你男子大汉的，被一个小娘儿们绑架，无能。”她拿起电视摇控器，瞄准电视机使劲一按。然后，“喀嚓”把摇控器往茶几上一摔。“不看了，睡觉。”走进自己的卧室。
　　次日的上午吕强来到店里，站在柜台外面，看着柜台里边正低头修电脑的小王面前问：“小王，今天上午你单阿姨来店里了吗？”
　　小王双手捏着修电脑的工具，扭头看看小李：“没——没有来吧？”
　　小李摇摇头：“没看见来。”
　　吕强右手掏进裤兜，抽出手机，拨通单怡的手机号码，把手机放到右耳：“喂——怡，你今天上午不来店里啦？”
　　单怡在电话里回声铿锵有力：“不去。”
　　“怡，谁家的锅碗不碰撞？就因为和我妈吵架，你就撂挑子，至于吗？”
　　单怡含泪回答吕强打来的电话：“强，你说得飘飘然，你妈那轻口薄舌、污言秽语我早就听够，我和你妈已经势不两立，你妈伤我的心伤透了。”
　　“怡，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不可能和我妈在一个屋檐下共存是吧？”
　　单怡回答简单：“是。”
　　“怡，这店里你不来，我连业务活动都不能去搞。”
　　“强，以前我给你的是机会，你妈对我薄情寡义，你总是视若无睹，我无法再和你们相处。”
　　“怡，你别旧事重谈，我只要求你一句话，你给我个答复，你到底想怎么着？”
　　单怡传来声音：“强，我的要求最简单不过了，只要你妈不在咱家，我立马回去。”
　　吕强果断地：“好，怡，你等着，我尊重你的要求。怡，你只要别耽误豆豆上学，按时把孩子送幼儿园，你要求什么条件我都满足你。”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撂，自言自语，“小样儿，你非把我逼上梁山不可？”吕强再次拿起手机给吕娜打电话，“喂——姐，你现在忙不忙？你马上来我店里一趟。”
　　吕娜从甘肃路她租的家里出来，直奔电子信息城楼上。她穿过茫茫人海，匆匆来到楼上吕强电脑修理中心，看见吕强坐在办公室旁正按着计算器，看着账本核对账表，大声喊：“强——”
　　吕强抬头招呼吕娜：“姐姐，来——你过这里面坐下，我详细跟你说。”吕强捞一把高凳放在吕娜面前。
　　吕娜站在吕强身后，环顾吕强的小店四周问：“强，单怡今天没来？”
　　“单怡去住娘家了。”
　　吕娜奇异地问：“住娘家？”
　　吕强沉着脸点点头回应：“对。”
　　“强，你们家离她爹家夸张地说，就离一尺远，单怡还值当去住？”
　　吕强声音低微：“姐，你坐下，我慢慢告诉你详情。”
　　吕娜缓缓坐在高凳上，两眼盯住吕强：“强，又是咱娘戳的洞？”
　　“姐，你猜准了，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我让你来的目的是打算以后……”吕强长出一口气。“姐，咱妈这个人，我自己打着自己的嘴巴说，是尖酸刻薄、惹是生非的人，你说我咋办？她把单怡逼走了。姐，你忍不忍心看着你弟弟妻离子散？”
　　“强，你说我有啥办法？妈要是个小鸡儿小狗儿，把它杀了；她要是只羊，我把它卖了，她是娘——你说咋办？”
　　“姐，我有个办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啥好办法？你说，我听听。”
　　“我出钱，给你租一套大房子，让咱妈跟着你住。另外，我每月再给你一些辛苦费补偿你。”
　　吕娜满意答应：“哎呀，不用再给我钱了，咱妈生你养你，也生我养我了，我应该报答妈对我的养育之恩。不过，这个事情我得回去跟你姐夫商量商量，等商量以后我给你个回音。”
　　吕强爽快地：“姐，越快越好。”
　　吕娜冷静：“哎，强，咱妈同意不同意去我家住？”
　　“姐，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吕娜缓缓从高凳上站起，望着吕强：“行，我走了。”
　　吕强目光追着吕娜的背影：“姐——你和我姐夫商量好之后，你来告诉我或者打电话都行。”
　　吕娜回头答应：“哎。”吕娜回到家里，进门喊，“栓柱——”
　　栓柱在小租屋里躺着，两只手互相交叉搬着后脑勺仰卧朝天，两眼忽闪忽闪、漫不经意地望着吕娜：“你叫唤啥？你妈和你弟弟每次传你，你授命接旨，今天你弟弟招唤你去是不是赏你财富？”
　　吕娜“喀嚓”朝栓柱的膝盖上拍一巴掌：“小样儿，你的脑子钻到财眼儿里了？”
　　栓柱慢条斯理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吕娜，常言说，穷帮富光，你弟弟也是青岛市远近闻名的老板了。他现在腰缠万贯，他能把掉到地上的钱让咱捡起来，都够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