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14

　　1999年的7月份，具体不清哪一天的上午，我上中班，伯会、吴杰队长和他女朋友曾祥霞都没有上班，便相邀坐车去谢岗镇的度假村，也就是金满湖酒店所在地游玩。
　　从谢岗供销加油站上了车，大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车至度假村门口，大家下了车，顿觉凉风拂面，清爽不已。门口是一座牌坊式的灰白建筑物，中央十分醒目地上书“谢岗镇度假村”这几个红色行书大字。大门两侧均有石狮镇守，面目狰狞，栩栩如生。放眼远望，这一片的房屋稀少，绿意浓浓，那成片成片的荔枝树枝繁叶茂，散开来如一片片浓稠的化不开的团团绿云。久久凝望，好像一位山水画家就那么随意地圈圈点点，挥毫泼墨之间，一幅浓郁的乡土气息的大作便已完成。
　　广东是盛产荔枝的，这点我还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从著名散文家杨朔的《荔枝蜜》中早有耳闻。据史载：绍圣二年四月十一日，苏轼在惠州第一次吃荔枝，作有《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对荔枝极尽赞美之能事：“……垂黄缀紫烟雨里，特与荔枝为先驱。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自此以后，苏轼还多次在诗文中表现了他对荔枝的喜爱之情。例如，《新年五首》：“荔子几时熟，花头今已繁。”《赠昙秀》：“留师笋蕨不足道，怅望荔枝何时丹。”《〈和陶归园田居六首引》：“有父老年八十五，指(荔枝)以告余曰：‘及是可食，公能携酒来游乎?’意欣然许之。”《和陶归园田居》其五：“愿同荔枝社，长作鸡黍局。”另外，苏东坡在《惠州一绝》的诗中还写到“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其中最后两句尤为脍炙人口和流传至今。全诗的译是“罗浮山下四季都是春天，枇杷和黄梅天天都有新鲜的，如果每天吃三百颗荔枝，我愿意永远都做岭南的人”。
　　对于苏轼，我以前仅知道他是北宋时期中国有名的散文家和诗人，后查阅网络，方才得知简介如下：“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世人称其为“苏东坡”。汉族，眉州（今四川眉山，北宋时为眉山城）人，祖籍栾城。北宋著名文学家、书画家、词人、诗人，美食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豪放派词人代表。其诗，词，赋，散文，均成就极高，且善书法和绘画，是中国文学艺术史上罕见的全才，也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上被公认文学艺术造诣最杰出的大家之一。其散文与欧阳修并称欧苏；诗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名列“苏、黄、米、蔡”北宋四大书法家之一；其画则开创了湖州画派。”
　　我们都在大门口照了相后，折身沿着长长的车道径直向前走了大约几分钟，就看到了金满湖酒店坐落在谢岗镇有名是银瓶山下。酒店楼高三层，装修气派，金满湖三个大红字就镶嵌在正中央，门口有个堆砌了假山和安装了音乐喷泉的圆形花园，玻璃门外，有穿戴红色迎宾礼服的门童忙碌着为客人开启车门和搬运行李。听大小冯生请的的士司机周彪讲过，说到金满湖酒店消费的话，穿拖鞋去的顾客保安会阻拦你，他们会很客气地请你先换下鞋后再入内。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有去消费过，但看他说得有板有眼的，便大致还是相信了。
　　酒店四周都种上了绿树，旁边还有一个洗浴中心。开着门，偶有人进出，呈半圆形的屋顶上装上了光带，牢牢地把“芬兰馆”这三字包围其中。从洗浴中心门口左边的人形小道穿出去不远，就看到了一个人工湖，呈长方形，两岸种上了绿树，还有花草，树下还有草坪，绿油油的，让人一见就想一屁股坐下去的冲动。
　　那一天，天气炎热，我们四人都身穿短装，伯会还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仰头微笑着，好开心的样子。太阳明晃晃地普照大地，尽管走得很慢，但依旧感觉热浪袭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去金满湖酒店潇洒一把，主要是欣赏风景，顺便再拍点照片留作纪念而已。所以，也就没做太多的停留。
　　那一天，吴队的女朋友，一身白装，脸庞一直都是红彤彤的，她的年纪要小我们很多。说话的时候很害羞的样子，着实有点可爱，难怪吴队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但她的个子比吴队要矮好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恋爱关系。看得出来，吴队对那次探家相亲还是十分满意的，在生活上更是无微不至地关照。主要表现在每天打饭的时候，都会把好吃的装进女友的饭盒，盖好保温。开饭时和她并肩同行，平时也常说点笑话来逗逗她开心。总之，吴队是变着法子哄着女友，就生怕飞走了似的。他女友来厂，又托人安排在李中亮先生任组长的品检组上班，工资又高，活不累，那段时间，就感觉他们过得很幸福的样子。
　　那一天，我们四人还是好开心的。有合影为证。吴队和我都先后戴着墨镜，伯会和曾美女站在中间。略遗憾的是，我的身材和吴队相比，就要显得瘦弱些。不过，我的精神状态尚好，作陪全程，没有感觉气喘心累，倒也还算是满意的了。
　　那段时间，我在卓维手袋厂上班还算是比较顺利的。和吴队的关系还算融洽，要不然，他怎么会可能和你去谢岗镇的度假村游玩呢？时间相处久了，我早已摸清保安队长吴杰的心理，那就是只要你在工作中胆大敢管和纠正员工违纪行为，那就是对保安工作高度负责的具体表现。当然了，他后来还讲：“你们在代表厂方维护正常的生产和工作秩序，来纠正员工的违纪行为，对你们来说完全没有错，有错的在员工。如果在纠正过程中，员工能够积极配合改正过来，就算了。但如果有不听规劝，你们搞不定的，就可以用对讲机呼我，等我过来处理。但前提是你们一定要态度文明，尽量不要和他们发生激烈的争执。”
　　保安队员中，性格随和的就有熊锐、黄文远，还有一个武警退伍兵，叫啥忘记名字了和我，有点脾气的就是陈飞、陈西军、张建华、陈学诚、杨关辉和差点和员工动手的江西保安，这无形中就形成了两派：温和派和强硬派。不用多说，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吴队到底喜欢哪派的保安了。
　　行政经理小冯生来厂的时候，差不多都能一一叫出所有保安的名字。有的时候，他还会从写字楼下来，双手握住保安室外面安装的护栏，笑呵呵地和值班保安聊聊。不多一会就见队长吴杰过来，他们便说着话朝饭堂那面去了。也就是在小冯生来厂时，围绕着厂房转一圈，就会有新的厂规脱口而出，会要求保安不折不扣地执行。所以，小冯生来厂，保安就不会轻松了。相比起大冯生来，小冯生在性格上要洒脱和开朗些，大冯生则过于严肃了，几乎很少看到他爽朗地笑过。不过，他对我的名字后来也熟悉了，要买啥的，一个电话打下来“阿春啊，麻烦你去厂外的商场给我买盒万宝路香烟和两桶五元一桶的海鲜方便面”。那一刻，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激动不已。卓维手袋厂堂堂的总经理，竟然十分清楚地记得我这样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保安的名字，说明大冯生还是在意保安的。而听他说话不紧不慢，充满磁性的男中音，似乎还有些抑扬顿挫。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奔向商场，以最快的速度买好东西送上写字楼，交到他的手上。他会递给我早已准备好的零钱，不忘再次说声谢谢。我边说“不客气，应该的。”边往外走，又返回到大门口的值班室上班。
　　至今，在我的相册里面，都还有一张和陈飞、陈西军在卓维大门口时候的合影照片呢。一件蓝色的衬衫，一条红色的领带，一部“建武牌”对讲机，一双黑皮鞋，这就是我们在卓维做保安的全部家当。其实我之前也还和伯会都在厂门照过一张像来纪念我在东莞打工的第一家香港工厂。偶尔翻看时，胸中都还相当清晰地回忆起自己见工那天的狼狈与幸运呢。虽然，我在做满快两年的时候被吴队“炒了鱿鱼”，心里是有些不爽，但我也不会怪他，要怪就怪我自己上班不认真，自己找的麻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曾对伯会讲过，吴杰队长还是我在打工路上遇到的“贵人”。如果不是他和马小姐，我真不敢想象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惨状。可以这么说，翻遍我所有的口袋，当时仅剩下不到三百元钱，如果当时在卓维没有应聘成功，接下来就得继续找工，继续花钱。我一直都记得李发明和我在东莞主山分别时告诉我的，“要找厂方管吃住的那种厂”，应该说这是最起码的。当时在东莞，普通工人的工资都不高，如果再被厂里扣除伙食费住宿费水电费，那到手的还有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