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话不投机半句多

　　古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乘王二憨和赵大婶赶路的当口，先把李雅芝给大家交过底。
　　李雅芝今年二十四岁，家里排行老二。模样儿原本不错，再加上这几年一直在广州大都市混迹，人更是出落得风佻俊俏。据说这闺女从小就十分傲气，原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鲤鱼跳龙门留居城市，哪曾想却名落孙山，一气之下就随村里的打工人流去了广州。她在广州一家服装厂干了不到半年，因嫌工作烦琐累人，就辞职去了深圳。在那里她遇见了初中一个叫叶眉的女同学，看见昔日穷酸窝囊的同学如今一身珠光宝气，羡慕之情油然而生。见此，叶眉就带她去歌舞厅走了一遭，让她见识了姑娘们是怎样用脸蛋和身体赚钱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此李雅芝就入了叶眉的道，做起了靠脸蛋身体赚钱的勾当。
　　谁想一年后，有钱人又玩起了新花样，曾以泡小姐为乐子的大款爷们，个个都转向找情人去了。用他们的话来说泡小姐没品位，于是舞厅生意一落千丈。正当李雅芝愁着再不能大把大把将钱装进腰包的时候，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这真应了那句古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早安排好了的。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李雅芝比平时几乎晚了一个多小时去舞厅。刚进门，老板劈头就是一句：“怎么现在才来？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李雅芝也不解释，径直往里走，这时，趴在吧台和老板说话的客人转过身来了。
　　客人将李雅雅芝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和老板耳语了几句，老板就把李雅芝叫住了。
　　老板说：“李雅芝，等一下，这个客人要见你。”
　　在包房里，她竭尽所能陪客人说笑聊天，陪他唱歌跳舞，客人似乎玩得很开心，临走时，给了她二百元小费。她捏着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百元大钞，把客人一直送到了大门外，并一再叮咛客人要常来。客人说:“我会常来的。”就钻进雨雾中去了。
　　后来这客人真的又光顾了舞厅两次。最后一次离去的时候，客人对她说：“我是一家私企老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固定的情人，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今天就跟我走。”
　　老板的话让李雅芝心旌摇曳。这等好事是她这类人求之不得的，她又怎么能不愿意呢。当下她就跟私企老板出了舞厅。
　　看见李雅芝跟在神秘男人身后，钻进了停在门前的轿车，有的小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就连和李雅芝关系很不错的尹芳也莫不如此。
　　然而，羡慕替代不了运气，福气。
　　这个叫韩风的男人，不仅年轻有为，还仪表堂堂，而且对李雅芝情有独钟。
　　最初，韩风把她安置在一个三星级宾馆里，说等把房子安排好了就带她过去。
　　一个月后，她如愿以尝地住进了小洋楼。置身在这豪华别致，又颇具异国情调的居室里，李雅芝简直心花怒放。她想：“我不能只做情人，我要做他名符其实的太太。”于是每次韩风来时，她都竭尽缠绵之能事，希望能珠胎暗种，可是肚皮却不争气，每个月例假都如期而至，让她好不恼火。
　　两年过去了，韩风给她的私房钱已经有十万，可她依然还是一个姑娘肚。就在她为这事煞费苦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韩风，无奈韩风出差在外，于是她打电话告诉了母亲。
　　做母亲的也希望自己闺女有个好的归宿，很赞同她的想法，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展着。
　　四月二日，是韩风出差第十天的日子，如果办事顺利，早该到家了，可至今杳无音讯。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李雅芝正心神不宁地想着，门铃猛然响了起来。
　　门开了，一个和韩风年纪相仿的女人双手叉腰堵在门口，她的身后站着一群年纪不等的男男女女，这些人的手臂上都戴着一个青纱。
　　“你这婊子，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妇人一掌推开李雅芝，满脸怒气地冲了进来，其他人也一涌而进。
　　“你还不收拾起东西滚，还想赖在这里？他已经见阎王去了。这个没良心的……”妇人哭了起来。
　　“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了。”一个老人上来拉了李雅芝一把。
　　“他怎么死的？”
　　“车祸。你快走吧，还问这问那干啥。”老人跺跺脚，显得很不耐烦。
　　李雅芝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那幢和他生活了两年多的小洋房。她不知何去何从，于是提着行李又去了叶眉那里。
　　叶眉热情地接待了她，等她悲哀过去后，叶眉问李雅芝有什么打算。李雅芝说：“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哄男人，还能做什么。”
　　“那就再去舞厅先干一阵子再说，以后找个男人嫁了不就行了。”
　　李雅芝重操旧业干了没几天，突然想到了肚中的孩子，于是她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对她说：“如果你要打掉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从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以后恐怕再也无法怀孕了。”
　　医生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在他们那个地方，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而且父母也将跟着“沾光”。
　　怎么办？李雅芝想不出两全齐美的好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叶眉那里。
　　晚上，她和母亲通了电话，母亲叫她立即回家。
　　李雅芝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母亲就和她商议起肚子里的孩子来。最后，母女俩达成协议，那就是李雅芝必须赶紧出嫁。
　　嫁谁才能把这桩丑事遮掩住呢？李雅芝的母亲托人找来找去，不约而同都找到了王二憨。
　　根据李雅芝现在的情况，王二憨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因此，就在赵大婶带着王二憨急急忙忙往这里赶的时候，母女俩都在家里忙前忙后地张罗着。
　　“哎哟，他大婶，来啦，快屋里坐。”王二憨他们刚从房子后面转出来，就被站在门口张望的乡长堂客马大菊看见了。
　　“二憨，快叫丈母娘。”大婶见王二憨楞头楞脑地盯着屋子看，就扯住他的衣角催促道。
　　“大婶好。”王二憨轻轻地叫了一声。
　　“好……我看呐，这二憨和我们二丫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你说是不是？他大婶。”
　　“呵呵，是啊……是啊，哎，二丫呢？怎么不见人？”赵大婶将眼睛在屋子里一扫，没见着李雅芝，便问马大菊。
　　“二丫，躲屋里干啥呢，快出来。”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有人咚咚地下来了。
　　“来客人啦？”李雅芝佯装不知所以，站在楼梯边大咧咧地向众人扫视了一眼，最后把眼睛落在了王二憨身上。
　　王二憨赶紧把头扭到一边，给了她一个侧面。
　　“他大婶，我们上楼看电视去。”马大菊扯扯赵大婶的衣角，两人嘀咕着上楼去了。
　　“我说二憨，把头转过来说说话行吗？”李雅芝见王二憨把头转过去再没有转过来的意思，就忍不住了。
　　“这样你说话我更容易听见。”王二憨依然没回头。
　　“你不转我转。”李雅芝拖张椅子坐到王二憨对面。王二憨这下不好再背过身去，就把身子侧了侧。
　　“二憨，他们怎么要这么叫你？你憨吗？我看未必。”
　　“嘿嘿，他们喜欢咋叫就让他们叫去呗。”王二憨边说边用手挠头皮。
　　“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不谈媳妇？是不是眼光太高，或者等什么人吧？”李雅芝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王二憨看，看得王二憨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干脆低下头看着地面。
　　“你喜欢过什么姑娘吗？”
　　“没有。我没正式谈过恋爱。”
　　“哈哈……谈恋爱还有正式不正式的。这我还第一次听说。那怎么才叫正式？”
　　“相过面后就交往约会吧。我没有那样过，见了面就吹了。”
　　“哦，看不出，你小子眼光真够高的啊，你对我满意吗？”
　　“这……这……”没想到李雅芝这么直接，王二憨一时语塞了。
　　两人正谈到关键份上，却突然听见李洪福在后院吆喝起来。
　　“开饭了……”
　　李洪福这声吆喝来得真不是时候，李雅芝很想听的那句话，王二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李洪福的那声吆喝挡回去了。于是她很不愉快地望着楼上叫起来：“妈，大婶，下来吃饭了。”
　　李洪福今天亲自下厨令赵大婶很惊讶，听外面传闻，李洪福官架子很大，动不动爱训人，一般人很难接近，但是今天腰间系着围裙的他，和一般农民无什么两样。
　　“坐，坐，随便坐。”见王二憨站在桌边不知所措，李洪福一边在围裙上搓着油腻的肥手，一边笑容可鞠地叫王二憨随便挑个位子坐下。
　　“今天没有外人，就随便弄了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哎，反正是自家人，就凑合着吃吧。”李洪福一边给王二憨到酒一边说话，说完了，还往王二憨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王二憨“谢谢”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雅芝又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到他碗里。
　　“呵呵，二憨，看你多福气啊，老丈人媳妇都争着给你夹好吃的。”
　　“大婶，别……别这么说。”二憨嗫嚅着。
　　“二憨，你不满意？”马大菊问。
　　“不……不是，我满意。我怕配不上二姑娘。”
　　“你真死脑筋啊！怎么就不知道转弯呢，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会往你碗里夹菜吗？”赵大婶以为二憨真不知道，急忙提醒他。
　　“别埋怨他。多见几次面就好了。”马大菊见王二憨一脸窘相，赶紧打圆场。
　　一顿相亲酒就在你一言他一语地谈话声中结束了。赵大婶见大功初告成，就起身告辞。
　　“急啥？住一宿再走，晚上我们好好唠唠。”马大菊急忙挽留。
　　“让二憨留下。我可是得赶回去。那老东西晚上若是没有人给做饭，他可要火冒三丈的。”
　　“看你说的，都老夫老妻了，还那么热乎，也不怕年轻人笑话？好吧，不留你了，以后常来玩。”马大菊顺口应着，看来她并不是真心留客，只是走的人去意已决。
　　“大婶，我们一起走。”赵大婶刚走到门口，王二憨追了上来。
　　“二憨，你能不能不走？”李雅芝跟在王二憨身后问。
　　“我，以后再说，今天要走。”
　　“二憨，你也要走？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马大菊和李雅芝一样，舍不得放王二憨走。
　　“到时候再说，过来了就过来了。”
　　王二憨模棱两可的话让马大菊大惑不解，也只好顺水推舟。
　　“他大婶，二憨，慢走，有空常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