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赵大婶提亲

　　本书所要讲述的是一个和怪才奇才有关的曲折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因生长在王葛庄，所以本故事就从王葛庄说起。
　　王葛庄坐落在与四川接壤的渝西最边上，如果从天空看下去，活像一个悄然睡死的孤寡老人。
　　根据村东头已过古稀之年的王大爷回忆，在王二憨出世之前，王葛庄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垂暮之人，不管外面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村里永远也不会有一丁点改变。然而自从王二憨从娘肚子钻出来后，这个曾在东方地球上沉睡了几千年的古老村庄，终于发生了一连串，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王葛庄的地理位置应当是相当不错的。它地处高盘线路中段，二面环山一面傍水，真可说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然而，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村民，却无一不希望这里更是一块风水宝地。因为自打有历史记载以来，村里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个能人或者名人，更别说达官贵人。都说泥秆子的眼光只看巴掌那么远，话虽然绝对了点，但事实却是如此，村里人都眼巴巴地守着那片土地，在土地里累死累活滚打了一辈子，手掌磨起的茧疤有胡豆那么大，厚得像老屋泥地上堆积的迁脚泥，滴下的汗水积攒起来足可以把一条牛淹死。然而，土地却没有按他们的付出给与相应的回报。老实厚道的庄稼人也不再指望土地长什么金娃娃，只要一日三餐有口饭吃也就心安理得了。沸腾的心一旦冷却下来就如一潭死水，他们从此断了非分之想，一心一意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平静得如同母体中刚孕育成型的婴儿，循环往复，年年如是。
　　却说这个王二憨，一打生下来就是个闷葫芦，平时言语也不多，很少与人交谈，总喜欢腔不开气不出地干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虽如此，王二憨在村里口碑极好。
　　九十年代初期，村里人的眼光开始向外看，年轻人更是被花花世界迷了心窍，一个个想方设法往外跑。王二憨倒好，在西藏当了几年兵，居然不为花花世界所迷惑，复员后在川东机械厂干了不到一年半，复又回到了闭塞的小山村。
　　乡亲们大惑不解。王二憨不说，也没有人好开口问。因此，王二憨为什么愿意死守在农村，就成了全村人心里一个无人解答的秘密。
　　其他村当兵回来的人，都成了油瓶子，唯有王二憨，依然寡言少语。大家笑他三扁担压不出个屁来，他嘿嘿地笑几声就过去了。这样一来，大家准备好的闹剧就没有了下文，只好鸣锣收兵。也许就因为这些原因，二十八九的大小伙子，至今还光棍一个。
　　村里也不是没有热心之人，几个喜欢管闲事的大妈大婶曾张罗着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可那些姑娘和他一接触也就没有了下文。如此几次下来，婚事就搁浅了。久而久之，王二憨就成了王葛庄被遗忘的角落。
　　等到人们记忆复苏的时候，王二憨已经三十在即。到了这把年纪，还孑然一身，别说王二憨的姐姐急，就连那些大妈大婶也都看不过去了。因此，给王二憨找媳妇，就成了大妈大婶的当务之急。
　　俗话说，皇上不急急太监，这话一点不假。王二憨本人呢根本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他老娘还健在的时候，母命难为，于是他不得以在大妈大婶的带领下，走东跑西地看媳妇。老娘一入土，谁还管的了他，姐姐姐夫根本拿他没办法，看他一个人活得满潇洒自在，也就把这事情闲置了下来。所以等人们又一次想起来时，王二憨已经老大不小了。
　　村里人想不明白，王二憨人有人样，站有站相，为什么就不能搞定一个对象？大家伙私下里就议论，莫不是二憨生理上有啥问题？谁想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一个曾经和王二憨下河洗过澡的年轻人否决了，于是大家就撇下这个话题谈别的去了。
　　当地人有句调侃单身汉的话语，叫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话虽然有戏谑的味道，但它却形象地说明了单身的逍遥和快乐。王二憨崇尚自由，不喜欢筋筋绊绊地过日子，老娘过世以后，他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随意打发日子。但是如果到了十冬腊月，情况也就大不一样了。当他披一身寒霜归来，钻进冰凉的被窝时，就会想，家里要是有个暖被窝的该多好啊。但这也不过就瞬间的念头而已。就像寒号鸟一样，只要挨过了今天，今天受寒挨冻的滋味就在明天的记忆里永远地消失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眨眼就到了一九九五年春天，眼看王二憨还有几个月就满三十了。一天晚上，王二憨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忽然听见有人叫门，他开门一看，原来是村东头的赵大婶。
　　“大婶，啥子事嘛？”王二憨笑嘻嘻地问。
　　“喜事，喜事……”赵大婶乐颠颠地边说边往院子里走。
　　“大婶，你坐下慢慢说，别急，别急。”王二憨赶紧递过凳子让大婶坐下。
　　“我说二憨啦，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有福气。你看东家瞧西家的，没少看过二十个闺女，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你瞧上眼呢？我想呀你莫不是等她吧？没想啊，还真让我给猜着了……”
　　赵大婶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快嘴，她说话的时候，一般是没有人插得上嘴的。王二憨耐着性子等她把话说完，才试探着问：“大婶，你说的是谁啊？”
　　“哟，说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是谁啊，不就是人人羡慕的大沽村李洪福乡长家的闺女吗？”
　　“我可是没听说过他的闺女啊，既然人家那么有钱有势，干嘛找我？”王二憨大惑不解。
　　“二憨，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人家不就图你厚道老实吗？现今不是流行找情人要风流潇洒会调情的，找老公要老实巴交会过日子的。你不会连这都没听说过吧？亏你还天天看电视呢，那上面不是什么都讲吗？”
　　“嘿嘿，我还真没听说过呢。”
　　“不管你听没听说过，反正人家托我来提亲，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去女方家看人。”说完，赵大婶头也不回拖着鞋啪嗒啪嗒地出门去了。
　　赵大婶走了以后，王二憨才想起关于那姑娘他是一无所知。怎么明天就去看人了呢？
　　“唉！明天再说吧。”他叹了一口气，倒下睡觉了。
　　倒下后，王二憨做了一个梦——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走来对他说：“你要好好善待我们的孩子，我在阴曹地府会保佑你们的。”这个梦让王二憨心里很不踏实，因此醒来之后，他就靠在床上分析这怪梦的由来。直到赵大婶在外面使劲地拍门，他才翻身下床。
　　赵大婶兴冲冲地在前面引路，王二憨默默地跟着。走到村外那片茂密的玉米地时，王二憨突然感觉尿急，他不好意思对赵大婶说，看见赵大婶走远，就一头扎进玉米地去了。
　　王二憨一口气把尿撒完，正欲转身，突然听见右前方传来女人的肉麻地呻吟声，再仔细一瞧，周围的玉米摆动得很厉害，他来不及细想，几个跨步冲了过去，当他一把掀开背部朝天的男人，欲搀扶躺在下面的女人时，那女人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恶声恶气地说：“管你屁事啊？”
　　女人的话让他如梦初醒，他红着脸，像被追急的兔子一样，几步就蹿出了茂密的玉米地。
　　“你干什么去了？”赵大婶走着走着不见了王二憨，就回头来寻他，正不知何从寻起，却见他慌里慌张地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不由疑心大起。
　　“没事，大婶你别问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王二憨红着一张脸说。
　　“没事？那你慌慌张张跑什么？脸还这么红。”赵大婶一脸的疑惑。
　　“真的没事，大婶，我……我去方便了一下。”王二憨的脸更红了。
　　“哦……没事……那好，走吧。”赵大婶又吧嗒吧嗒往前走。
　　呸！王二憨向玉米地啐了一口，提脚随赵大婶向大沽村赶去。
　　约莫十一点左右，两人终于到了大沽村，经过村头大槐树时，赵大婶停了下来，她说：“就到了，我们先喘口气吧。”说完一屁股坐了下去。村里陆陆续续有人赶集回来，看见大槐树下坐了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几个小伙子经过他们面前时，故意放慢了脚步，好奇地盯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小伙子狐疑的眼光，探照灯一样在王二憨脸上扫来扫去，直到王二憨抬起头来，他才急忙收回目光。
　　“憨子，等会见了闺女的爸爸妈妈嘴要甜一点。放机灵些，这次可不能再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赵大婶见那伙人走远了，不放心地叮嘱王二憨。
　　“大婶你放心吧。”
　　“那好，我们起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