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高三那一年61

　　“云丫、云丫，喂鱼喂到大洋洲去了？把自己也搭进去回不来了？”坏了，白薇上来找我了，这死妮子，作死啊。天啊，我该藏哪呢。
　　双手合十，祈祷阿拉神灯来救我，随便把我运到哪里去都成，就是不要留在这里。心里念念有词，却改变不了无情而残忍的现实。
　　许是上帝重罚我不光彩的行为吧，只觉身体像僵尸一样直而硬，脚就像柱子似的呆而牢固，被钉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该死的白薇，该死的自己，我闭上眼睛，聆听着三个人的脚步向我逼来：两重一轻，两疾一徐。
　　客厅的灯被摁亮了，照得里面如同白昼，也让可怜而渺小好笑的云丫无处可遁。
　　做小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云丫，你藏这干吗呢？”臭小子不惊不诧，一脸欠揍的表情，歪着身子站着，嘴角甚至浮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亏他还笑得出来！是了，他该笑的，难道不是吗？
　　“藏猫猫。”我发现自己真是锻炼出来了，越是紧张越是能兵出奇招，尽管小心脏都要蹦出胸口来了。看他们一脸不信的表情，也学他扬了扬眉，“不然，你们以为呢？”
　　“云丫，骗谁呢？”周朝皱眉了，“谁信啊？老秦，是吧？”
　　“我信。”臭秦风宛如装了快捷回复键，“刚才我们才上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屋子里果然有好大一只猫。云丫，我没说错吧？”
　　正在我寻思这家伙比我还能掰，周朝和白薇也在大笑之际，奇迹出现了。
　　“喵……喵……”一只全身黑毛的肥猫似乎被众人惊扰了它的美梦，从客房敞开的门里走了出来，还伸了个懒腰，并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们，仿若在问，“你们谁啊？找我吗”。
　　这真是太戏剧性了！连我都不知道，这屋子里何时来了一只猫！
　　不，对我来说，它简直就是一个外星人——来得太及时了。
　　要不是因为它只是一只猫，我真想飞过去抱住它亲个够，感谢它的及时出现，拯救了我的小面面。
　　“HI，howareyou！警长，你在欢迎我们吗？谢谢啊！”秦风蹲下身子，就像见到一个久违的老朋友，向它挥了挥手。
　　“警长？好可爱的名字哦！”白薇顿时眼睛放亮，也蹲下来，向它伸出她白玉嫩的小手。
　　“小心它抓人。”周朝一脸护花心切的表情，赶紧也蹲下来，守护在白薇的身边。我都要吐了，不过也是羡慕地吐。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们算是找到对的另一半了，而我们还在不得已地“藏猫猫”，悲哉！
　　“切！它不挠人。”我有过养小猫小狗的经验，自然懂得它们的习性，蹲下来，学着它的叫声呼唤了几声，小猫果然慢慢朝我走来。
　　“云丫，它认识你？”白薇诧异极了。
　　“那当然，我是它主人嘛。”我惬意地答道，“不然，你以为呢？”
　　浑然忘却，其实我也是才刚认识它，掩饰不住的笑意，从我的嘴角溢了出来。某人好像识破了，我猜他不点破也是怕被我揭穿他说的谎话，人性就是如此丑陋吧？
　　“你怎么知道它名字的？”于春，你也是猫变的吗？吓我一跳，怎么上来的？凑的哪门子热闹看我出丑吗……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不要让周朝他们告诉她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宁愿此刻地震或者火山爆发，也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人现眼。
　　“你难道没看过《黑猫警长》吗？”秦风竖起身子，和她站成比肩，我只觉血液又开始凝固起来（为什么我那么不想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
　　“于（愚）……”周朝拉出唱京剧的架势练起嗓子来。
　　“周朝！”秦风凶巴巴怒吼一声。
　　“……春！”在秦风暗示性的威胁下，周朝总算标准而正确地叫出了“于春”的名字，却没压抑得住放肆的讥笑，“哈哈……看过那部动漫大片的人应该都知道，是只黑猫就可以叫作警长的。难道不是吗？老秦，我没说错吧？”
　　“ofcourse。”秦风拍了拍周朝的肩膀，看上去像是感谢，但我更感觉像是警告。
　　“拽什么拽，娶个留过洋的女人就了不起了。”我愤愤地在心里嘀咕，无奈她的存在、他的绅士。
　　“云丫，你说啥？”某人蹙了蹙眉，“不要以为我听不见啊。”
　　“没说啥啊！你们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张口结舌：见鬼，难不成我骂出声了？
　　“她没说话啊！”白薇站出来挺我，“秦风，你哪只耳朵坏了赶快回你家医院整整。”
　　“我明明看见她嘴巴动了。”秦风一笑，一手指着我的嘴巴，“不要告诉我你不是在骂人啊！”
　　“骂谁？”于春还在傻傻地追问。
　　“哈哈……哈哈……”我们四人都狂笑起来。
　　三年的高中生活化作点点滴滴的回忆，在空气中如美丽的肥皂泡那样似有若无般飘荡。曾经的误会与隔阂也瞬间秒空了，我们唱起一中的校歌，相互击掌，绕着圈圈，想象这就是那场我缺席的毕业篝火晚会……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地道，有愧客人于春，可是，如果不借着这假相，眼泪又怎么能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冠冕堂皇示众呢——喜极而泣。
　　再后来白薇笑得花枝乱颤地滚到周朝怀里去了，好像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在公众面前证明他们是一对准情侣似的。
　　让我倍儿开心的事，就是大家笑归笑，于春问也白问，没谁告诉她我在骂谁。
　　或许是气氛的烘托，又让我们回到了从前，误把这里当成了一中、当成了96班教室。跳着跳着，圈子越来越小……
　　我忽然瞄到周朝向白薇使了个眼色，猜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的时候，果然，他们一左一右将我和秦风往前奋力一推。
　　“MD！”就在秦风和我被周朝和白薇的大力推搡下就要挤到一块，而我又要忍不住惊呼高一那年初相识那幕即将情景再现（只是，作案者肖可换成了他们这对活宝）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改写了剧情……
　　“嘿嘿……呵呵……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负？风哥，我也来一个吧，好吗？”我生生地被于春撞出了圈外，不准确地来讲，是惯性把我撞出了圈外。
　　自然，秦风与于春抱了个正着。
　　“云丫！”周朝、白薇、秦风齐声惊呼，“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就和土地神来了个亲密接触吗？
　　“放心，死不了。”扫兴地没好气回话。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秦风正试图推开怀里的于春，不料于春更紧地抱住他腰，一面还撒着娇回过头来对地上的我“道歉”：“云丫，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又抬起头望着秦风嗲声嗲气地求助：“风哥，你知道的，快帮我解释啊！”
　　这招真高，一下就打破了我们四人临时组成的“天门阵”，把我们从太虚幻境拉回到二十世纪的中国，也让我们认清了现实。
　　看着秦风对她欲拒还迎的假惺惺样，我终于步周朝的后尘也卑鄙地在心里骂了她“好蠢的女人，怪不得你叫愚蠢”。
　　虽然，我也知道她是多么无辜，要不是周朝和白薇闲操心，那么针对她而且劲够大，这一切均不会发生。
　　她没委屈没反应才不正常呢！换我，谁抢我男朋友我一样没好果子给人吃。只是，我也没肚量，赞美她的睿智与敏捷，因为，如果我这样了，她不在心里骂我“你有病吧？而且病得不轻”才怪！
　　可是，即使这样，如果可以我还是愿意用“愚蠢”这个名字换她一生的幸福。
　　“不用解释。”我没忘了今天她是客人，我是代主人，“要算账，也是那两个混蛋的事。”
　　说完，一溜烟爬起来，冲过去，趁白薇和周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人塞了一拳头。
　　“哎哟……”白薇夸张地呻吟了下，“你晓不晓得做人啊？！死党也打。”
　　“就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歹！”周朝更是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下次再有人欺负你，我再管你死活，就……”
　　“就如何？你说啊！”我学着男生的样，一把过去将胳膊挂在他脖子上，逼问他下文，“说啊，你就怎么对付我？”
　　“就、跳春江游泳去！”发小到底是发小，终究没舍得说狠话。
　　“哈哈……”我们又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算你识相！”我手一松，报复性地把周朝往白薇面前一推，“还你！就此别过，先休息去了。”
　　然后，看也不看他们，就背过身子向楼梯间走去。
　　“真下得了手！”依然听见背后周朝一个趔趄几乎倒下，“要不是薇在，也见土地爷爷了……”
　　“你少装了，云丫有那么狠吗？真是的。”那个家伙，他有读心术吗？为什么独独有他，能够读懂我的心事？
　　我能感觉到，某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似在追逐着我，我一味地回避却还是读懂了里面暗含的歉意。
　　我唯有继续坚强向前走，任一腔浊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步一个楼梯扶着扶栏下去，在心里虚构港台剧新剧里的狗血情节：一把拉开他怀里的于春，向她宣告自己的主权“让开，他是我的”……
　　“云丫，慢走，不送！”没有风，空气依旧送来于春别致的日式问候。
　　“不客气，这是她家。”这句话，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此刻，我只想找个地，安静地好好休息。
　　身边，落花一片片，如少女凋零的心；耳边，一曲《夏天，秋天》的歌缓缓响起：我们两个，一个是夏天，一个是秋天，我来了，你就走了，我们就这样注定错过……
　　没有人再追问我为什么藏在那里，我就这样悄然而堂皇地脱身了。
　　白薇和周朝像发情的小猫，牵着手上天台看星星去了，满屋都是他们肆意放纵的欢笑与尖叫，让人不得不再次羡慕他们洒脱而简单的快乐与幸福。
　　而曾经，只要我愿意，这简单的幸福与快乐原本可以属于我的，只因为我的不肯将就与心比天高。
　　我想着，又苦笑笑：云丫，你就知足吧，杨Sir为你放弃了他原来的世界，这故事可以写本书拍部影视剧了，只要你懂得，快乐与幸福还是陪伴你左右的。
　　杨龙更像个师长，与我没有秦风那么多的默契，更不可能像秦风一样，哪怕我不说只要噘噘嘴都能猜到我藏在心里的话；但是他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泉，内涵与实力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知道，只要他点头，高学历、不分国籍、高颜值的内外兼修的才女愿意嫁他的有的是，但是，他却甘愿因为我的那句戏言、毫无理由的责难为我做了三年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这份爱，不惊天不泣地，却连鬼神也要感动了，我又怎忍心辜负？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简单的爱，简单的幸福，简单的快乐……
　　“杨龙，谢谢你，让我找到了被爱的感觉。”秦风，也谢谢你教我学会如何表达爱，等他回来，我马上就送他这句话。就算是剽窃或抄袭，相信他也会喜欢的。
　　“不客气，这是我家。”我就这样默念着催眠的秘诀，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连白薇什么时候回房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