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短篇小说、故事部分】移民情【22】

　　35、丹江河道的俏妹子
　　
　　大门开了，“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打断了茂的思路。他放开鼠标，静静地等着这种由远而近的声音，是妹妹？不像，因为妹妹身腰细，脚步从来没有这么重，她是个疯丫头，走路也不会这么稳重；是妻子？更不会，他知道妻子是平板脚，向来不穿高跟鞋，为此他和妻子还有过一次激烈的舌战。那么是谁呢？他饶有兴趣地等着，想看看这位尊神究竟是谁。
　　对于茂来说，他没有广泛的爱好，就爱舞文弄墨。现在有了电脑，一下班他就打开电脑在键盘上写文章。他对婆婆妈妈的小事向来不感兴趣，家里家外闹地震对于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该在电脑上发挥什么就发挥什么。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妻子芬说他是木头人，他的妹妹丽说他是树桩。
　　今天不同了，不知道茂的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他对这种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吱——”门开了，茂不敢相信自己，原来是妻子，难道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了？他傻乎乎地盯着她。
　　“瞅什么？没见过？”芬白了他一眼，有点不自然。
　　“吆，我的黄脸婆老婆，今天怎么变成西海龙女了？这双鞋仿佛是为你而做的，你穿上更靓更酷更端庄更秀丽。”茂把所有的褒义词都用上了。
　　“别把搜肠刮肚弄那么多的形容词，听起来臃肿。”芬走了两步，问了一句，“好看吗？”
　　“好看，好看，特有韵味！你懂吗？这才叫艺术！”茂一叠声地说，“这款式大方、奔放，这声音，特酷，仿佛奏响了南水北调的凯歌！”
　　“臭美！一会儿我就脱了收拾起来！”芬撒娇似地发怒。
　　“好老婆！别脱，别脱，来，奖你一个！”
　　在茂和芬之间有私下的默契，他们之间的“奖”是他们的暗号。茂起身把芬搂到了怀里，“啪”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吻。
　　“快放开，你那个疯妹妹快回来了，让她看见不叫人羞死才怪！”
　　“怕啥？是党和政府让我们这样相亲相爱的，咱们的红本本上还盖有政府的大印呢！”
　　“别上纲上线了，我要去做饭了！”芬起身。
　　“好好好！你今天一回来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素材，我正愁下面没法写呢，这下有了眉目，以后你就多买几双能使人增添灵感的高跟鞋！”
　　“庸俗！我走了！”芬说着，带上门，“咯噔”、“咯噔”走了。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开门声，接着又传来了“咯嗒”、“咯嗒”的声音，不用猜是茂的妹妹丽回来了。她没有进屋，而是习惯性地进了厨房。
　　“吆，嫂子今天真靓啊！特酷，特靓，时尚，性感，穿了新鞋没让我闷葫芦哥哥看看？我敢说，你今天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女性的直觉和感觉向来让人咂舌，性感的丽的敏感细胞更比别人的多。
　　“去去去，鬼丫头，再疯就找不下对象了！”芬蕴怒道。
　　“找不下就找不下，不象有些人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哥哥后面追啊追啊，厚着脸说，‘亲爱的，我嫁给你行不行？’”丽出口成章，“嫂子，难道丹江河畔除了我哥外，就没一个你相中的汉子？”
　　茂听后暗笑，无奈地摇摇头。
　　“再这样口无遮拦，我把你的嘴割下来炒着吃！”芬说。
　　“好好好，不说了，那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茂暗叫不好，他知道这个死丫头要干什么，他妹妹的脾气他知道。
　　“你又要揩油了！”是芬的声音，“什么条件？你说！”
　　“脱下来让我找找感觉！”丽说。
　　“好，好！等我做好饭了再说！”芬让步。
　　“不嘛不嘛！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就要试！这才叫生活呢！”丽一说一大堆，“现在是快餐时代，越快越好！”
　　“行！听你的！”芬拿这个小姑子向来是没办法的。
　　接着是脱鞋、换鞋的声音，“咯噔”、“咯噔”的声音又起，茂听的出来这次的声音频率和前次不一样，妻丰满，妹苗条，弹奏力当然有些出入。
　　“爽，爽，爽，嫂子真有眼力，这双鞋归我了！我让我哥看看去！”丽转身就走。
　　“得寸进尺，你真会揩油！”
　　听到上楼的声音，茂皱了皱眉头，他闻不惯妹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为此他提醒过妹妹，浓妆艳抹并不代表时尚，相反让人觉得虚伪、轻率，素雅淡妆更能体现自然美，象芬就属于一种天然的尤物。
　　茂的父母已经下世，茂对丽是百般呵护，芬进门后也把丽看作家里的夜明珠，无论她说什么，兄嫂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如今女孩子大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做哥哥嫂子的时刻关注着妹妹的终身大事，但是再看看丽，表面上嘻嘻哈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也是心急如焚，她看上的人不是名花有主就是眼高手低，人家看上她的她却挑三拣四，鸡蛋里面挑骨头。她的性格和茂刚好相反，她属于新潮奔放的那一类，爱寻刺激。对丽的终身大事，茂总觉得无法下口，芬倒是说了她几次，问她有没有猎取的目标，她表面上满不在乎，但女人特有的敏感让芬觉得她的内心世界并不平静。
　　不久前，丽找茂，开门见山地说，“哥，我想和他交个朋友咋这么难啊！你当初是怎么追嫂子的，或者是被嫂子追的？”
　　“他是谁啊？找你嫂子参考参考去！”茂感兴趣，但对亲妹妹，却无法追问得太多。
　　“封建，榆木脑袋，你还是不是我哥啊？”
　　“那你说说，你为啥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家庭？打扮？相貌？还是因为人家已经有了追逐目标？”茂反问。
　　“我的情报姐妹们摸得准准的！目前他还是单身贵族，正正宗宗的和尚派！他是我们一个单位的，刚分下来的大学生，戴一副眼镜，特酷，正宗姚明牌的那一种。但他的眼睛就像是一种摆设，从来也不正眼看我一眼，我又不能厚着脸皮去靠近他，你说怎么办？”
　　“人最主要的是一种自然美，你打扮来打扮去，有时候弄得像个妖怪，谁敢靠近你啊，说实话，你身上的香水味我都闻不惯！”茂说，“丹江河的妹子总不能新潮到模特儿女孩吧？”茂庄重地说。
　　“怎么你和我嫂子是一个腔调啊，没品位，不和你说了！”
　　“咯噔”、“咯噔”的声音打断了茂的思路，丽嬉皮笑脸地说，“哥，你开开眼界，看小妹是天仙，还是丹江河道的花仙？咔、咔、咔，这声音特绝，可比我那双名牌产品有韵味了！嫂子把鞋给我了，你发表发表意见！”
　　“你呀！永远也长不大！”茂白了丽一眼。
　　从此，这双鞋象是长到丽的脚上一样，“哒哒哒哒”来，“哒哒哒哒”去，芬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茂的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他又多次鼓动芬再买一双，但芬总说她没这个福分，穿上受不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家里一如平常，平静如水，所不同的是丽隔三岔五不回家吃饭，再者就是她的手机响铃的时候多起来，别人打来的，她打出去的总是没完没了，茂有点心疼电话费。
　　没想到，那天芬正在做饭，丽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不知她从哪里来了那么大一股子劲儿，拦腰抱起了芬，高呼，“嫂子万岁，嫂子万岁！你是世界上最最伟大的嫂子！”
　　芬大惊，“鬼丫头，你哪根神经又犯了病？”
　　“告诉你，我谈恋爱了！”丽眉飞色舞地说，“本大姑娘郑重向你宣布，截至目前为止，我终于打到猎物了!”
　　芬暗笑，这个鬼丫头竟然说他男朋友是猎物！她转过身，问，“快告诉我他是谁？我又没帮你忙，你为啥大呼小叫的？”
　　“那头北极熊终于向我发起进攻了！你猜猜，我用的是什么猎枪？”
　　“不害羞！我知道你使的是什么鬼点子！该不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后面追啊追啊，厚着脸说，‘亲爱的，丹江河的俏妹子嫁给你行不行？’”
　　“土，太土了，这是某些人经典式的恋爱观，现在流行的是白马王子拉着西海龙女的手说，‘哇塞，你好好靓吆！我中了木马病毒了！’”
　　茂一头雾水，又不好明问。
　　夜里，芬扑到茂的怀里，吃吃直笑。
　　“笑什么？脑子进水了？”
　　“咱家的老妹子名花有主了，你猜她使的是什么招数？”
　　“女孩子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我给你提供个小说素材，名字就叫《鞋为媒》，我仔细给你说说!”
　　原来，丽穿上芬的高跟鞋有些飘飘然，她悠哉悠哉到二楼上班，那个北极熊大学生就在她后面，若即若离地跟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到了拐角处，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北极熊措不及防，终于鼓足勇气冲上前扶住了她，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自言自语地说，“该死的高跟鞋！”
　　“你穿上是蛮好看的，那声音特脆！”
　　从此，他们交往了，开始你来我往地相约了。有一次丽故意试探性地换了双鞋，他瞪着四只眼睛吃惊地盯了老半天，问，“怎么不穿高跟鞋了？”
　　不久，单位组织职工去附近的水库里搞调查，要趟过一条河，水只有膝盖深，北极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谁也不挨近。
　　丽脱了鞋，挽起裤腿，和一群女伴们说说笑笑，开始过河，到了河中心，女菩萨们一个个夸张性地大呼小叫起来。
　　北极熊就在后面，他三下两下走过去，红着脸接过了丽手中的鞋，小姐妹们一个个不知趣地大笑起来，甚至有的放肆地说，“四只眼，帮我拿拿鞋怎么样？”
　　北极熊窘极了，一不小心跌到了水中，把自己的皮鞋和丽的高跟鞋全弄湿了，接着又是一阵风吹竹林般的大笑，连“正人君子”也忍俊不禁了。
　　茂象在听天方夜谭，他无心睡觉了，打开电脑，一口气写下了《鞋为媒》这篇小说，寄到了网站。当夜，小说就被网站发表，点击率直线上升，一月以来居高不下，后来又被一家纸媒刊物选编。
　　很快，北极熊畏首畏脚地进了茂家的大门，茂和芬很热情。丽在一边象一个可爱的小燕子，茂白了她一眼，“你身上的香水味了？”他本来想提醒丽别太表现自己了，还是朴实一点好。
　　北极熊没话找话说，“其实，我也闻不惯那种刺激味！丽不象别的女孩子，身上有一股自然的清香味，让人感到踏实。”
　　“当然了，我们丽是丹江河道的俏妹子！”芬趁机插了一句。
　　原来，丽在茂和芬面前嘴不饶人，暗地里却在悄悄还原自己。
　　丽和北极熊正式恋爱了，她温柔了不少，茂和芬对于她和茂的交往很满意，在丽的诱导启发下，北极熊也开始正式喊起“哥”“嫂”来了。
　　稿费很快打到了茂的卡上。茂把稿费交给了芬，动情地说，“女皇，请你去买两双这种样式的高跟鞋，丽一双，你一双！”
　　芬不无遗憾地说，“奴才，你忘了，现在是淡季，哪家商店还去进这样的反季节产品呢！这种鞋早就清仓了！你别做白天鹅的梦了，我还是当你的黄脸婆老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