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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8-03-02 12:16:17      字数:8284

  王志刚来到韩玲面前掏出钥匙:“你们在等我开仓库门?走吧,我这就开仓库门去。”
  帮是人情,不帮也是理所当然,韩玲说:“你俩去吧,我们今天刷文化室。”
  “咱们库里的活没干完呀,领导没告诉我刷墙啊?”
  “这活是自愿活。”
  “难道你们要在这干?”杨六子的话韩玲没去理会,径自走进文化室。大娟子说:“他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还是去仓库那边吧!”
  “撵我们是不是?撵我们是不是?”
  “我没有撵你们的意思,可是……”
  “既然不是撵我们就没可是!”韩玲的眼光从大娟子脸上落在大维脸上。大维说:“真让我感动!”韩玲被大维的憨态逗笑了。
  
  外面的王志刚和杨六子在院中踮脚,张望屋内动向。杨六子说:“她们、她们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杨六子转动小眼睛:“自愿活?刚哥,我想起来了,张大维偷东西肯定被罚刷墙,她们之所以说不干了,是要帮那小子刷墙。”
  “对呀,你猜得不错!那咱俩咋整呢?”少了她们就是少了乐趣,王志刚有心帮干,他要兼顾杨六子的感受。杨六子看出王志刚的意思,无计可施地说:“那可咋整啊?要不我去告诉队长和你爹?说她们帮张大维刷墙呢?”
  王志刚岔开话题,问:“张大维真在这住一宿?”
  杨六子新仇羁绊心头,又没太好的理由游说王志刚:“是呗。要不怎么能这么早,在冷屋子里呆一宿肯定冻屁了。我想,张家人老早的朝队长要钥匙,开门干活的。刚哥,你看咱俩到底咋办哪?”
  
  王志刚醒来就没见到爹爹,她问妈妈,妈妈告诉他去了文化室。爹爹的谋略堪比张良,他要学的还有很多。此刻,他不去想文化室的锁是谁开的,再杨六子再三追问下,不得已说:“你偷摸的把张大维那小子给我叫出来。”
  杨六子脱口而出:“揍他呀?”
  “就认打?你长没长脑袋?没等打他咱俩脸就得开花。”
  “那叫他干啥?”
  “让你叫就叫,还不是为了你,出来你就知道啦。”王志刚掌心朝下,晃动四指。
  “嗯哪?”
  “别让别人看见。”
  “哎。”杨六子特务般溜进屋,来到张大维身边,侵略性一笑,手指向外面,小声说,“外边有人找你。”
  
  大维松开搬大椅子的手,顺着他的手望去:“谁叫我,干啥?”
  “出来你就知道啦。”
  “好,我和大亮正好把这个大椅抬出去。”
  “快点。”杨六子走出去。
  “啥事这样神神秘秘的?我猜准没好事。”大亮两人抬到外边放好,觉得他们都在,杨六子他俩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转身进屋。大维直起身问:“你说是谁找我,有啥事?”
  “我找你。张大维你可知错?”王志刚客气地问
  “我哪错啦?”
  “谁让你把韩玲她们几个留在这帮你刷墙?”
  “没……没有啊。”
  “你还辩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杨六子瞪起眼睛说。
  “我真没有,不信你们去问她们。”
  “我告诉你别因为你耽误队里的活,我劝你还是不让她干,若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是为你好,不能因为你耽误队里的活,这你可想好了。”王志刚补充一句。
  “我也没办法,我还说不用她们,可她们不走,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我也不问,队里的活我说的也不算,呆会领导来问起,你怎么交差?领导问起,你能说她们硬帮你干,你撵她们也撵不走,人家好心帮你,你也不能那样说呀?你说,是讲究人做的事吗?我给你指条明路,趁早叫她们上仓库干活。”
  “我试试吧!”大维刚到文化室门口,帮着韩玲三人把椅子抬出门。大亮叫他:“大哥,磨蹭啥呢?快点抬呀?”大维应声。他不知如何说,挠挠头,小声说:“你们还是上仓库去干吧,我们能干过来。”
  “我们帮你干活还不好,怎么又撵我们啦?你可是知恩不涂报。”刘晓霞就在大维松手的空当说:“你这人咋这样呢?好赖不知?”
  “我们都说好啦,你咋还要和我们说这些?”沈英抬的是椅子中间部位。
  “我,我不是……撵你们……我是……”
  韩玲见大维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她说道:“啊,你不用说啦,刚才杨六子进屋一定是他俩找你和你说了什么来吓唬你,我猜的不差吧?”
  “不,不是……”
  “拉倒吧,你撒谎都撒不匀乎,我去问他俩去。”
  “不是你回来吧。”
  韩玲哪肯听大维的,放下椅子一端,怒冲冲的指着王志刚和杨六子说:“我问你俩和张大维说啥了?”
  “没说啥呀。”王志刚满脸堆笑,和杨六子帮忙把大椅子抬到院内。
  “别糊弄我啦,你不说啥,张大维不可能好模样的就不让我们帮他干活,到底说啥啦?快说。”
  “没有,真的啥也没说。”杨六子说。
  “没你啥事,我在问他呢?”
  
  王志刚他没想到韩玲发脾气,他真有些惧怕,没有实际行动再怎么解释皆是苍白。转动眼珠笑道:“你看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刚才我和张大维说了,我俩也帮他干,怕你们不同意,刚才他八成没听太明白吧!”
  “你说的是真的?”韩玲多云转晴,也许大维因昨天的事情精神上受点重创,对杨六子怀有敌意,难免听错。王志刚甘愿帮助大维也是示好的表现。王志刚极力表示他的诚意:“真的,不信你问杨六子。”王志刚使个眼色。
  “杨六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杨六子看到刘晓霞眼神太过投入,王志刚的话一个字也没入耳。王志刚肩头撞了他一下,小声说:“问你呢?”
  “问啥了?我不知道哇。”杨六子直愣愣地望着王志刚。
  “我不是和张大维说咱俩帮他干活嘛!”王志刚语速很慢,暗示杨六子把他的话学说给她们听。
  “你说了吗?”杨六子不明用意,难道王志刚让他叫张大维出来就说这个吗?暗骂王志刚拿自己当猴耍。王志刚恨不得抽他一记耳光:“你记性咋这么不好?刚说完你咋就忘了呢?”
  “你好像没说吧?”
  王志刚拳头攥得骨节“嘎嘎”直响,咳出的痰直奔杨六子的面门糊来:“什嘛东西?”
  
  热乎乎的粘稠物沿着鼻梁上下滑,杨六子二指捏下甩掉。王志刚是在侮辱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蒙辱,眼神里流淌出卑微地哀怨;这就是身份界定出的距离?怨就怨老子无能!边擦边说:“说、说、是说了,说了。”
  “王志刚,问话就问话?怎么往他脸上吐痰呢?”虽说对杨六子有成见,韩玲最不愿看到以势压人。
  “啊,我吐错地方了,杨六子,真是对不起。”为表示诚意,王志刚豁出去袖头帮杨六子擦拭。
  “没事儿没事儿,吐哪不是吐。”杨六子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又能咋的?我又没怪你。”
  王志刚自知过分,歉意地拍拍杨六子肩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刚哥,咱们干活吧。”杨六子想尽快摆脱尴尬地处境。
  “这回好啦,咱这回又多两人。”韩玲说:“我替大维谢谢你俩啦!正好缺少有力气的呢,你俩快进屋搬椅子去。”她没经过考虑的话,王志刚脸色微变,语气不冷不热:“你谢我不接受,应该张大维谢才对。”
  韩玲解释:“谁谢不都一样,既然帮都帮了何必挑这挑哪?”
  “呵呵,也是哈。杨六子走。”
  “往哪走?”杨六子站在原地。
  “帮搬大椅子去。”王志刚转头递眼色,嘴微张。杨六子双手护住面部,心里说:你的唾沬真够味的,我可不想把我的脸当成你痰桶。又问道,“真帮张大维干哪?”这事如果让妈妈知道,自己挨骂是小,会遭受皮肉之苦,可他又得罪不起王志刚,身陷两难,希望王志刚为自己着想,改变注意。王志刚拉他到一旁说,“你就当帮我一回,抛开个人恩怨好吗?”
  “这……”杨六子虽然不愿帮张大维干任何事,违背王志刚的意愿他岂能不知后果;再说没有刘晓霞的地方也没乐趣,暂时抛开私怨,如果挨队长和会计说,还有王志刚做挡剑牌,点点头。凑到刘晓霞面前说:“我也和你们在一起干,欢不欢迎?”
  
  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偌大的房子刷起来费时费力,人当然越多越好。刘晓霞嘴角含笑:“欢迎,当然欢迎啦!”她极具杀伤力的笑使得杨六子骨酥肉麻,差点没瘫倒;特别她送给自己地笑,心怦怦乱跳,腼腆地低下头,这也是生平反应最强烈的一次。难怪,所有看的他眼神都以讨厌为主,今天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你咋的了?哪不舒服?”刘晓霞疑惑地问。
  “没、没有,我想说,说句话。”杨六子说,“你、你长得真美,比仙女还美!”
  “是吗?我咋没觉出来呢!”刘晓霞“咯咯”笑。
  “真的!”杨六子眼神闪烁兴奋地光芒,跟随刘晓霞进屋,没感觉用力就把大椅子抬放院中。
  韩玲问晓霞:“你笑啥呢?喝傻老鸹……”晓霞止住笑容:“我笑我的与你有何相干,我不愿意和你分享属于我的快乐,暂时保密。”
  “你不告诉我,正好我还不想听呢。”
  “不想听我非得告诉你不可。”刘晓霞指指杨六子,“我笑他说话挺有意思。”刘晓霞指指杨六子。女人的弱点莫过于夸她漂亮,尽管晓霞长的近乎完美,他还需要别人的赞扬,这句话若是在大维口中说出她会发狂。
  “真没有定力。”韩玲挑起眉毛。
  “就得你说她。我刚才还喊两声晓霞姐跟没听见似的。”沈英告诉韩玲,“真搞不懂她,谁夸她两句谁就是好人?”
  “我在打听,韩玲和那个人有没有秘密。你懂啥,成天没心没肺的,就知道说人。”刘晓霞趴在沈英耳边吹风时带芎子在屋叫道,“沈英你叫王志刚让他去把仓库门打开,上那儿取大盆子还有白灰。在再仓库搬过两桌子和两个凳子。”
  
  李平直起身,笤帚头敲打腰脊,扭头看着满是灰尘的带芎子,夸道:“老妹,真没瞧出来你干起活来真是一把好手。”带芎子低头活动脖颈,抬头晃动手中笤帚继续扫着棚顶一:“早干完早利索。好久不干活了,冷不丁干,哪哪不适应。”
  棚顶看上去好多年没打扫过了。白纸糊的棚已经看不到一点白色,岁月染黄的棚纸布满褶皱恰好被蜘蛛网织平,之间塞满塔灰,有些蛛网经不起灰尘的重量,断成线状,悬浮着秋千般飘荡。最难打扫的是墙和棚的结合处,刚扫过,从缝隙钻入的笤帚风又引来新的“住户”。墙体必须扫得一尘不染,否则灰尘隔离白灰,反复几次才能刷得上,这样一来,本来就不白的白灰变得发黑。
  沈英把老姨的话传达给韩玲:“韩玲姐老姨让你去仓库取白灰和刷墙用的盆,快点哟。”
  “椅子不还没抬完呢吗?”韩玲问道。
  “别废话叫你去就去得了。”
  韩玲指着沈英:“你就懒吧!”她问王志刚,“你带仓库钥匙吗?”
  “带啦。”王志刚又从腰中掏出钥匙。
  “走,去仓库取白灰去。”韩玲大声朝屋里大声叫道,“大维,大维快出来取白灰去。”
  “哎。”大亮应声跑出来。
  “刘晓霞还是你替我去吧!”大维说。
  “让你去为啥你让我去呀?”
  “我一到那心里一定就不得劲儿。”
  “啊,对、对、对,我忘啦。”晓霞走出一步,转身问道,“我替你去回头如何感谢我?”
  “随你,你让我咋感谢我就咋感谢,听你的。”
  “真的,你可要说话算话。”晓霞一个媚眼砸到大维脸上。
  “绝不说谎。”
  “好嘞!”几句单独谈话,晓霞如同吃下去一罐蜂蜜,身体轻盈地飘出门。
  
  “哎,等等我,我帮你们拿。”杨六子和大维抬出一个大椅子就跑去仓库那边。大维一个人进来,沈英问:“杨六子呢?”
  “跑去仓库那边了。”
  “沈英,杨六子和王志刚像是帮咱们干啦?”带芎子问。
  “嗯哪。”
  “这是为啥呀?”
  “他俩让韩玲说啦。”
  “说啥了?”
  “我没听就进来了。”沈英和大娟子她俩人顶替杨六子,和大维继续抬椅子。
  “行了,行了,别问啦,他们愿帮更好,不帮也好。”齐华和李平头顶用围巾裹得严严,都是右手持的小木棍在墙面扣去刮痕还有磕碰的小坑内的灰土,左手猪鬃草扎的小笤帚跟着扫过。屋内烟雾呛得不敢喘大气。李平木棍交于左手,右手扇去唇前的雾霾:“有他们五八,没他俩也四十。”
  “我就随便问问,你俩反应如此大,我也想不用他们可又怎么能说出口?行了,咱们不说这事儿了,还是刷墙为主,等会儿你俩刷高处,我们几个刷下边。”带芎子头上没戴防护,从包公脸一下子变成大花脸,袖头小心拭汗,生怕汗泥误入眼里。
  “我恐高,还是你刷高处吧?”齐华说。
  “我也是上点高就迷糊,我也不行,看你上高一点也不害怕。”李平说。
  “怕不怕我自己知道,不像你俩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的?不行干趁早回家。”
  “你不来讲不了了,我们必须上;可你来了,我俩就得刷下面。上面有老妹独挡,就是我们要上,老妹也不能让啊?”齐华微笑道,“我俩老天巴地的真摔坏了可咋办啊?老妹你能那么狠心吗?”
  带芎子笑道:“我顾不了许多,我就刷下面,谁说也不好使。”
  “老妹你真不会来事,兴许赶明儿个我给你划拉一个如意郞君呢,这都没准的事。”李平逗道。
  “别乱说话,别把我惹急了收拾你们。”
  “我们俩个人合起来你能有把握整过我俩吗?”齐华说。
  “不服那咱们就演试一下呗?”带芎子从桌上跳下。齐华连声说:“不行,不行。你老嫂嘴硬,我可怕你。”
  “别闹,别闹。”李平胆怯说。
  “我心可没那么大,干活时间哪有闲工夫和你俩扯。”带芎子抬头看看扫完的棚,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活比较满意。说,“你俩扫你俩的,我替二娟子挎垃圾,你们瞅这地上的灰纸什么的抬走一筐两筐都不见少。”笤帚放置一边,哈腰拿起锨,对走进来的二娟子说,“二娟子你先歇一会儿,老姨干。”带芎子装满后,拎起筐就走,“你这孩子累得满头大汗,快好好歇歇。”甩开大步,不一会工夫返回屋,拿起锨装满。
  
  “老姨,看你累了,你先歇歇吧!”说话间,二娟子拎筐跑了出去。
  齐华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唉!这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早。”
  “这孩子累了不带说累的,他们哥几个就这样好,就是认干。无论多苦多累你就来吧!”带芎子有所防备,接下来自己装自己挎。二娟子无所事事四处找活干,正好听到大姐和沈英她们说,“我们去挑水啦,一会和白灰用水。”她在门旁探出头,看看院中摆放的大椅子,从窗台拿起抹布去擦椅子。大娟子扁担放到肩上,二舅妈隔着玻璃对她说:“不说我们还忘啦,得用两挑子水。一挑子水挺沉的,不用你们挑,一会儿我挑去。”
  沈英把水桶挂在扁担勾上:“大维现在都到井沿儿了。大娟子,咱们走。”
  “那走吧。”大娟子挑着水桶走在前面,二娟子跑过来;因为没水抹不掉木椅上的陈年老渍。二娟子听着桶底擦地,她捂嘴偷笑:“沈英姐,扁担勾太长,不适合我大姐挑。”沈英被逗笑了。
  “这孩子一个个的多有眼力件儿。”李平听出孩子们走远,叹道,“科班出身都这样。
  “科班是不假,也偏说就这样孩子。”齐华说道。
  “也得儿回孩子懂事啦,要不然一个一个驴子马子的大姐气也气死不可。”
  “姐家虽然是苦,但在孩子们身上省心,这也是姐的福分。”
  “我在跟前儿我知道,这帮孩子成的听话啦,姐让往东他们从不往西,就是张二稍稍皮点,但也十分听话。”带芎子说。
  “老小蛋子都这样,这时候正是淘气的时候,等到来年收一年级就好啦,学生上学都怕老师,老师管着点,他再长大点更省心啦!”齐华说。
  “对了,咋没见小二来呢?”李华问。
  “姐没让来,你瞅着待会他偷偷的就会溜来的。”带芳子对张二十分了解,她说,“那小家伙才会撒谎,撒起谎来跟真的似的,那小样还着人稀罕!他呀,他基本天天上我家点个卯,你老姑没事还逗逗他,可有意思啦!我也挺稀罕他的,等你老姑父在家时更愿意逗他玩。”
  “那可不,我老姑成天在炕上坐着,看见张二还有个话说,要不然成天就你俩,我老姑父又常年不在家也够憋屈的啦!你姐家大人孩子又都忙,也没工夫去你家。”
  “可不,冷不丁的姐上我家你老姑就象八百年没见着似的,那个亲!好像总有唠不完的嗑。”
  “是呗!”李平说,“对了,有时我俩去老姑不也拉着手问长问短的,还不让走,一走她还偷着哭!”
  带芎子说:“你老姑就是那样人,和你们就是亲不够!”
  齐华说:“也是跟人老有关,对下辈子真是亲不够,哪天有工夫去看看老姑去。”
  “哪天非抽出点工夫,也管说,这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子,这夏天也上队里干活,这冬天又得做鞋补衣服的一天闹个紧忙。”李平说。
  “还有捻绳打袼褙,反正活是啥时干啥时有,有的是。不过,咋忙也挤出空来去看老姑。”齐华说。
  “那咱俩说定了,哪天一起去看老姑,在她家呆一大天。”
  “嗯。”
  “你俩要是没工夫就别去啦!”带芎子说。
  “又不是看你,你管得着吗。”齐华说。
  “二嫂你这不讲理劲又来了,今天干活我就不勒你啦!”
  “你要勒她,她就得跑啦!”李平笑道。
  “你到底是哪头的?”齐华问李平。
  “我呀,我是中间的,是老梢呗!李平连续眨动眼睛。
  齐华哼了声:“等我哪天治治你这随风倒,哪头风硬往哪头靠的嘴。”
  带芎子笑道:“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哪有几个像你似的,不知好歹?我看我老嫂比一般人聪明,算她尖乎,也省得挨收拾?”
  齐华刚要开口,李平笑道:“二嫂你不懂,我一会儿上老姑家接孩子,不溜须老妹她能让我去吗?”
  “算我错怪你了。”
  带芎子挎起筐:“你俩可真逗还有谦有让的,我先把筐里的东西倒出去,回来再和你俩理论。”刚跨过门槛,正碰到韩玲抱着的大盆上,韩玲退后半步问:“老姨,白灰拿来啦,放哪?”
  “先放到门口吧。”带芎子告诉说,“你们把白灰直接倒进盆里就行,一会水就来啦!”
  韩玲放下大盆。大亮和王志把一面袋白灰立在盆旁,然后解去袋口麻绳。
  “快来帮我一下。”杨六子自己扛一个蹒跚过来。一大袋白灰足有一百五十多斤,像座大山压得肩骨要弯地感觉,右肩低得白灰要滑落,幸好晓霞在后面挚着袋角。王志刚帮他卸下白灰。晓霞说:“看他多有劲,我说我和他抬他说啥都不干,非得自己扛。受累喽?”
  
  平时刷墙一袋足够,只因墙体凹凸不平,坑洼出必须用灰泥抹平。杨六子用袖头打去肩上的白灰说:“累啥,我一点都不累。”
  “你可别敲打了,一会水来把抹布沾湿再把白灰擦掉,白灰是烧性玩意儿别烧坏脸。”白灰是烧性物质,齐华她们懂得,嘱咐他们小心谨慎。这时大维他们挑水的也回来了,七手八脚地倒水的倒水,和白灰的和白灰,杨六子按齐华说的擦去肩上残留的白灰:“这半拉脸真的有灼热感。”他蹲在盆旁借用水来照一照。
  晓霞感到愧疚不安,杨六子的脸因此而烧伤与自己有直接关系,她蹲在他面前:“我看看,有点发红啦。”用嘴吹了吹,之后又用手摸摸说,“好在没烧坏,没大事儿。”杨六子突然感到脸上有个油腻细滑的东西在蠕动,驱散灼热。他飘飘欲仙,有腾云驾雾的感觉。人生的第一次又一次诞生,这次让他想入非非,沉浸在美好的幻境之中,他多想把时间定格美妙的时刻。“你脸不要了?”王志刚的一声叫让他醒来,原来他的脸在不知不觉侧向移动,眼看就要碰到白灰袋子,张大维急忙把他拽住扶起来:“你咋了?哪不舒服?”
  杨六子甩开张大维说:“你拽我干啥?我哪不舒服,我哪哪都没毛病,净胡说八道。”
  “你这人咋这样呢?真有点不讲个道理?”韩玲说。
  杨六子冷哼一声:“我是帮他来干活,我脸上有一差二错与他有直接关系。”他的话被屋里出来的晓霞听到,她说:“真分不清你是帮干活的还是帮捣乱的?真把你脸烧坏了,都顾你,活谁干?大家挤出这点时间还不知能不能受到惩处呢?”
  杨六子连忙说:“说得极是,说得极是,我一百个想帮张大维干活,绝没有捣乱的心理。”
  “那好,这是你说的,咱们就事论事,我们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即使你帮他干活,也要给张大维道歉。”
  杨六子面向张大维难以启齿,大维说:“道歉不敢当,你们帮我我感激不尽,谢谢你和王志刚!也感谢大家。”
  “其实谁儿也不用谢,这是大家应该做的。”韩玲笑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亮为打开尴尬局面,大声说:“是不是都让你说了。”
  “你别和我得瑟,小心白灰别把你这小白脸烧出大疤,到时后悔莫及。”
  “我这脸烧不烧坏没关系,倒是你的脸要格外小心,别烧坏了不好找婆家。”
  “别皮噢,别说我动正格的。”
  
  “别闹啦。”齐华示意他们把盆抬进屋,“说是说笑是笑,大家一定多加小心,灰水别崩到脸上。”
  他们小心地把盆抬进屋内,放下后带芎子才敢吱声:“你们一个个白白嫩嫩小脸蛋最好别弄成个红疤,不像我们老天巴地的,烧成疤也没太大关系。”
  “老姨你比我们大多少啊,还说得像多老了似的。”刘晓霞回了一句。
  “我不老你们能都叫我老姨吗?”
  “行了,行了,别在孩子面前装老资格了,等会还得倚老卖老啥活不干哪?”李平手中的木棍儿杵碎漂浮在上面的小块,然后搅拌着。
  “那倒不能,我知道我是来干啥的,让你们看看尖端活都归我。”带芎子说着上了桌子,说道,“把凳子把好,我上去了。”告诉大娟子和二娟子,说,“把凳子把住别让老姨摔了。”之后又叫道,“递我个小盆再递刷子,我要开始干啦!”
  
  大娟子把盛满白灰水的小盆递给老姨左手,二娟子又把刷子交到老姨右手,说:“老姨,注意。”
  带芎子说:“你俩把好就行。”
  “这家式,还用八百个当小打呢?”李平说。
  “安全为主嘛。”
  韩玲自告奋勇,站在桌上摆好的凳子上嘱咐说:“王志刚、张大维你要把好啦!”
  “你放心,不带让你掉下来的。”王志刚平素不敢正视韩玲,总感觉她的清澈的眸子里暗藏高压电,每每电到都让他脖筋受伤,很久才能抬起头。今天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能看见她,而且理由充分,一睹魅惑的芳容。
  “没事,掉下来有我接着,你就放心吧!”大维笑道。
  “别嘻嘻哈哈的,大维,你若把我摔了那你可就粘包啦,我让你养活我一辈子。”
  大维说:“一辈干啥,两辈也行。”
  
  王志刚感觉大维碍事,对大维说:“你看看别处有什么干的,这我自己就能把住。”
  “啊,那你自己能把就更好啦,正好我再去挑两挑水。”大维慢慢松开手。
  “那你去吧。”
  另一面墙是刘晓霞,杨六子负责安全,当然少不了赞美的话:“你刷墙可真白,我看了,好像你是刷得最好的。”
  “都是一样的墙,一样的白灰哪能就我刷的白,我看你是故意逗我不乐。”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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