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棉花移栽了

　　果然，黎明时分，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下了一个多小时，渐渐地停歇了。德仁的一颗心哪，在狂风中飘摇着，在暴雨中动荡着，直到风雨停歇才渐渐地平静下来。第二颗动荡不安的心是翠翠的心，翠翠既担心塑料棚的安全，又佩服德仁的认真和细心。第三颗动荡不安的心是红桃的心，不过她在稍稍担心之后，认为他们的塑料棚是万无一失的，也就放下心来。
　　就这样，天色刚明，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扛着铁锨向棉花地奔去，在路上他们会面了。
　　翠翠喊道：“德仁哥，你真神，你说天要下雨，果然下雨了，而且下的是大雨，刮的是大风，就看咱们的塑料棚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啦。”
　　红桃说：“没问题，咱们的塑料棚一定是万无一失，稳如泰山啊！”
　　德仁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昨晚的狂风暴雨实在太吓人了，我的一颗心哪，一直在风雨中飘摇不定！”
　　翠翠和红桃几乎同时地说道：“我也是！”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棉花地头，塑料棚在棉田中间，远远地望去，白花花一片。他们踩着泥泞走进地里，到了育苗区一看，果然20个塑料棚平平整整，安然无恙。而且排水渠道也很流畅，塑料棚周围没有积水，塑料棚里也没有进水，他们全都欣慰地笑了。他们事后才知道，其他队有的塑料薄膜被大风吹走了，有的塑料棚被雨水压塌了......
　　突然，翠翠惊喜地喊道：“德仁哥，你看！”
　　德仁转身朝东方看去，一轮红彤彤的旭日正冲破云雾的封锁，冉冉上升，而她的背后却是一片澄明透亮的碧蓝的天幕，有几朵白云已被染成橘红的花瓣，好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瑰丽的小船。旭日越升越高，她的颜色也由玫瑰红变成橘红，变成橘黄，变成金黄，光芒四射，辉煌夺目了。
　　德仁说：“翠翠，在你的家乡没有见过这样的日出吧？”
　　没有。我家门前就是层层高山，等到太阳从山头升起的时候，已经十点多种了。要是阴天，连太阳也看不见了。
　　红桃搂住翠翠说：“傻瓜，阴天咱这儿也没太阳啊！翠翠，多亏我们今日起了个大早，你就好好地欣赏一下渭北平原的日出吧！”
　　翠翠望着满天红霞，忧心忡忡地说：“唉，我再也看不到家乡的日出啦！”
　　红桃说：“翠翠，想家乡了。那么个穷山沟，不想也罢。”
　　德仁说：“再穷的山沟，也是家乡啊！翠翠，实在想家乡，就回去看一看嘛。”
　　翠翠说：“唉，只怕一会半会回不去了。”
　　过了几天，当苗床的棉苗长出两个真叶的时候，直播的棉花陆陆续续地出土了。可惜的是，那场大雨造成地皮板结，影响棉苗出土。于是，德仁给自强说了，组织社员“锄梦花”。所谓“锄梦花”者，就是在棉苗出土未齐之时，用锄头锄松棉行之间的土地，使得尚在睡梦中的棉苗身上的板结土块得以松动，帮助棉苗摆脱束缚，迅速出土。
　　锄梦花之后，德仁又组织女社员沿着棉行细细地拨弄一遍，直播的棉花基本全苗，出土早的棉苗长了一片真叶，刚出土的棉苗只是顶着两片子叶。这时，苗床里的棉苗已经长了两片真叶，长一片真叶需要五天到七天，也就是说苗床的棉苗比直播的棉花早发育10天到14天，而且保证了苗全、苗壮、苗齐，育苗移栽的优越性已经显示出来了。
　　等到棉苗长出三片真叶的时候，德仁和翠翠、红桃揭去薄膜“炼苗”，让苗床的棉苗适应大田气候。移栽前两天，苗床灌了一次透水。这时，棉苗的第四片真叶已经长出来了。
　　移栽棉苗这天，真像过会一样热闹。队长自强亲自坐镇，男女社员一齐出动。十名精干的男社员专门剜苗，他们拿着锋利的割麦的刃片，像切豆腐一样划进苗床的土壤，四方四正地剜出一块块带土的棉苗。十几个男社员端着盛放着棉苗的簸箕或木板，担任运送的任务。女社员拿着小铲，在预先划好灰线的棉行里挖坑栽苗。每个坑里先倒一碗结合水，等快渗完的时候，放入棉苗，在四周填入泥土，用小铲捅实。男社员拉着两辆架子车，装着大铁桶，到机井上给棉田运水。到后来，水供应不上了，自强又派了五副水担，就近从涝池给棉田担水。
　　棉苗移栽是挨着直播的棉田由远而近进行的，每个妇女手中都拿着一个七寸长的小木棍来定苗距，这是翠翠和红桃提前准备好的。按照七寸栽一株棉苗计算，一亩地可栽3300株，可以达到合理密植的要求。
　　德仁负责全盘工作，既要检查苗床剜苗的情况，要求挖苗的人不挖坏一株棉苗；还要检查栽苗的质量，要求把棉苗栽正、栽直、栽好，严格按照七寸一苗的标准，保证每一株棉苗都能成活。虽然，德仁已经安排翠翠和红桃去检查棉苗移栽的质量，可是她们对于移栽质量不太好的女社员又不好意思多加批评，这时候德仁只好出面了。为了棉花的高产丰收，他就不能怕得罪人。而事实上，经过他耐心的说服和解释，一般的妇女都能接受和理解，并按照他的要求去栽棉花。十年的相处，十年的棉花生产，德仁的认真，德仁的热心，也感染了她们每一个人。德仁领导妇女生产，从来不骂人，不训人，也不过分地延长时间，而活路干得又好又快，从来没有遇到对抗的情绪和特别棘手的问题。
　　今天，秀兰也栽棉花来了，她看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的活路，这么严格的要求，德仁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步步到位，心里暗暗称赞，十分高兴，自然干起活来也十分卖劲。
　　王大宝也来了，作为技术能人，他被安排在苗床里挖棉苗。果然，他挖的棉苗土块四四方方，一个土块里面有一到两株棉苗，挖得又快又好，受到端苗人和栽苗人的称赞。德仁转到他的苗床里看了看说：“大宝哥，你干得不错啊！”
　　王大宝听了也很高兴，甚至于有点感动。多年来他一直和德仁作对，但是德仁却不计前嫌，总是从工作出发，对他照样信任。今天，他看到德仁有条不紊，指挥若定，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想起自己作务棉花，游手好闲，当甩手掌柜，从来没有像德仁这样认真地干过一天实事，不免羞愧起来......
　　还是德仁眼尖，发现王大宝手里的刃片没有缠布条，把右手都磨破了。德仁要过刃片一看，手握的一头沾有斑斑血迹，再看看王大宝的右手也是血迹斑斑。德仁马上从口袋里取出手帕给他缠在刃片上，王大宝要阻挡时已经来不及了，王大宝连连叹息：咳咳，叫你糟蹋了一个手帕！早上来得仓促，忘了给刃片缠布条，走在路上在玉米杆上撕了一个玉米棒的外壳缠上，早就让刃片磨破了。
　　德仁拍拍王大宝的肩膀：“没关系，不就是一个旧手帕嘛！”
　　德仁走向其他的苗床去了，望着德仁的背影，王大宝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了。
　　经过一天奋斗，移栽棉苗七亩，挖苗的苗床约占三分之一，估计移栽20亩棉花以后，棉苗还有剩余，德仁这才放下心来。
　　又经过两天奋斗，20亩棉田全部移栽完毕。德仁利用剩余的棉苗，让妇女们查缺补漏，把30亩直播棉田的缺苗全部补齐。留下一块棉苗，作为20亩移栽棉田补苗之用。其他苗床全部铲平，按照大田棉行规格重新移栽了棉苗。
　　在苍茫暮色中，总算给20亩棉苗移栽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男女社员齐声呐喊：“棉花育苗移栽，真不容易，真麻烦！”
　　奋斗三天，挖苗的个个腰酸腿疼，栽苗的人人腿疼腰酸，端苗的人困马乏，担水的马乏人困，德仁也往来奔走得头昏脑晕，喊叫得声音沙哑。德仁想：“哎呀，这仅仅是育苗移栽20亩哇，要是移栽50亩呢？啊啊，德仁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棉苗移栽以后的几天，天气格外晴朗，太阳晒得火热，移栽的棉苗却没有多大不适的反应，反而缩短了缓苗期。大约过了四五天吧，移栽的棉苗便缓过了原性，蓬勃生长了。这时候，移栽的棉苗是四片真叶，而直播的棉苗早出土的有两片真叶，迟出土的只有一片真叶，也就是说，育苗移栽的棉花生长期比直播的棉花提前了十一、二天到十六、七天。
　　在检查移栽棉苗的时候，德仁发现枯死的棉苗极少极少，20亩棉花死苗不过20多株，他们很快地就补栽完了。剩余的棉苗，补栽在株距过大的棉苗中间，他们辛辛苦苦培育的棉苗总算都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这时候，翠翠的问题就多了起来：“德仁哥，人家都说移栽的棉苗缓苗期很长，可咱们这棉苗为什么四五天就缓上了原性？”
　　德仁说：“翠翠，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其实是多种因素综合起来的结果。咱们苗床的土壤踩得实在，灌水后就更结实了，挖苗时土块很少破碎的，棉苗还在睡梦里就不知不觉地挪了地方，这叫作“梦里搬家”。苗床里的棉苗是矮墩墩的壮苗，挖苗时根系破坏的少，就容易成活。咱们移栽时，天气晴朗，气温高，地温在摄氏17度左右，缓苗期就短呗！”
　　翠翠喊起来：“哎呀呀，真复杂。”
　　红桃笑嘻嘻地：“翠翠，你以为郏拉香就那么好当？”
　　德仁笑着说：“翠翠，你想当咱们队的郏拉香，就得多学习，多钻研，多懂得一些科学道理啊！”
　　翠翠倒严肃起来了：“德仁哥，其实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你说的只是一方面的道理，可是大量的工作都在组织生产，安排劳力，抓住质量，严格要求，争取队长支持，掌握有利时机，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这就不是我一个女流之辈所能承担的任务了。”
　　红桃连连称赞：“啊呀，什么时候翠翠学得这么能说会道，善于分析问题啦？”
　　德仁说：“所以说，咱们省才出了一个郏拉香呀！”
　　翠翠也同时喊出了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