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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8-02-25 10:21:13      字数:3277

  1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那訇然雷动的龙泉,俊美而靓丽,永久地挂在刘畅的眼前,定格于他的脑海,令他激动不已、梦牵魂绕、难以忘怀!
  刘畅的画外音:早在二十年前,周卫民书记就感情复杂、意味深长地告诉我,龙泉乡种植烤烟,是在龙泉撤区建乡,成立乡政府的第二年春季才形成决议。
  2
  二十年前。
  晚上。
  周卫民的寝室里。
  灯光下。
  周卫民分别给陈贤忠和刘畅泡了一杯茶。
  刘畅接过茶杯:周书记,您能讲讲龙泉乡当年种植烤烟的一些具体情况吗?
  周卫民:可以。但是,这里边有一个人我认为很重要,值得一提。至于他对你的这次釆访是不是有用,那就要看你的了!
  刘畅:是那个传说中的许先智吗?
  周卫民点了点头:是的。当时,龙泉乡接到县委、县政府的指示精神,正为种植烤烟思索酝酿的节骨眼上,从外地调来的挂职副乡长许先智,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极力反对。他引用了天文地理和《周易》八卦的许多理论,论证了龙泉属水,烤烟属火。
  3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二十年前。
  龙泉乡会议室。
  骨瘦如柴的许先智,完全不顾及程书记和袁乡长以及龙泉乡一班人众的感受,信口开河、大放阙词:根据龙泉乡的地理环境,修筑水库、发展林果业和畜牧业,才符合天道地理;而种植烤烟,则万万不可。(他故显深沉地断言)龙泉乡种植烤烟是水火相尅,将会招致巨大的灾难!
  副乡长李文汉,对此言论嗤之以鼻;余耀华作为秘书,自然就不便插言。程书记和袁乡长已经是退休在即,犯不着和任何人较真。而且,他们都对那高深莫测的许先智心生敬畏,对水与火的理论也是一窍不通,即使是摆上几句谱儿,也道不出子丑寅卯。
  周卫民当时是龙泉乡的党委副书记。他虽然识字不多,对神学、玄学以及《周易》八卦也是一抹黑,但他生性倔强,受人定胜天的影响颇深。他偏不服那牛鬼蛇神的邪气!他装上旱烟末,点燃悠悠地“吧哒”。他静等了好一阵子,也没有等出人来驳斥许先智的天道地理和玄学神论。
  于是,周卫民不动声色地磕出烟锅里的烟灰,语气平缓地对与会者:我倒认为,龙泉乡种植烤烟,并不是水火相尅,而是水乳交融。为什么呢?因为烟草燃烧后的烟雾是乳白色,烟叶生长期的焦油和尼古丁素,也是乳白色——所以说,龙泉乡种植烤烟,不是水火相尅,而是水乳交融。
  李文汉率先鼓掌:讲得好、讲得妙。
  程书记朝袁乡长一探头: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经戳穿神秘的面纱,就一文不值,更不足惧。
  袁乡长向程书记附耳嘀咕:不管许先智的天道地理也好,玄学神论也罢,经老周这么一撸,使人们的眼睛蓦然亮堂起来。
  程书记笑眯眯地对袁乡长频频点头:是啊!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外乡人为了在这里扎住根脚而有意标榜自己,蓄意故弄玄虚、危言耸听;殊不知,他的这一阴险用心反而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博得众人的尊敬、赢得众人的信任,反而被人鄙视、遭人鄙夷,把自己给彻底地孤立起来了。
  袁乡长:谁说不是呢。
  李文汉气得毛发倒竖:如果不是碍于他是上级派来的,我李文汉恨不得将这个故弄玄虚、胡说八道的混账家伙立马赶走。
  因此,龙泉乡种植烤烟的决定,除许先智而外,全部通过。
  4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二十年前。
  晚上。
  周卫民的寝室。
  灯光下。周卫民书记对刘畅:那时候,龙泉乡决定种植烤烟,虽然已经行成了决议,可是,许先智却并没有因此而甘心。他依然厚着脸皮,劝程书记、劝袁乡长改变决策,取消种植烤烟;动员全乡,全力以赴地在龙泉峡口修筑水库,建造水电站;引导百姓大力种植果树,发展畜牧业和林果业。
  5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二十年前。
  白天。
  龙泉乡政府办公室。
  许先智心驰神往地对程书记和袁乡:那将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啊!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发展前景!
  这样一来,弄得龙泉人更为恼火。
  尤其是李文汉,简直对许先智恨得牙痒:千百年来,龙泉观上的龙泉,一直被四方的山民奉为圣水,只能顺其自然地任其流泻,供所到之处的人们分享,岂能违背天理擅自截流而据为己有呢?更为严重的是,还企图建造水电站,这不是存心捣鬼吗?谁不知道龙泉峡两岸是伏龙卧虎宝地?特别是龙泉岭那伏龙宝地,就更是不允许任何人对它有半点伤害!(李文汉气愤难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那天说烤烟属火,龙泉属水,种植烤烟是水火相尅;今天又说建造水电站——电不是火吗?真是自相矛盾,愚蠢的小聪明!
  许先智被呛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他憋闷了许久,终于愤然地一跺脚:既然你们都执迷不悟,只有让事实来说话了。
  李文汉鼻息哼哼:让事实说话就让事实说话,等到事实面临的那一天,再发表精辟论点也为时不晚。
  6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二十年前。
  周卫民的寝室。
  周卫民对刘畅:种植烤烟跟许多新生事物一样,最初人们总是难以接受。(他装上烟末,点燃吧哒了两口,将烟雾喷出之后)当初,龙泉由区到公社、由公社到区、又由区到乡,行政机构几经变更,也令人们疑虑费解,甚至于忧心忡忡,最终还是得接受,也能适应。
  陈贤忠和刘畅静静地聆听。
  周卫民:土地承包,以至于下放到户,起先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生怕政策一变,运动一来,自己会成为斗争的对象、会成为众矢之的焦点。可是一旦有人带了头,且又相继勉为其难地接受这很难改变的事实,内心里纵然是忧虑重重,但受形势所迫,不接受也得接受;况且,那么多年的大锅饭也着实吃得人们饥肠辘辘,连胃都缩成一团了,换换口味开开小灶,也许还能私下里补进一些油水。
  刘畅掏出烟来向周卫民递了过去,周卫民扬了扬手中的旱烟锅。刘畅冲周卫民笑了笑,递给陈贤忠一支,自己随之掏出一支点燃。
  周卫民:种植烤烟,跟土地下放到户一样,在这个闭塞的龙泉乡,也是一件新鲜事。种惯了土豆、红薯和大豆、高粱的人们,一旦让他们改弦易辙地去种植烤烟,还真有点像唱惯了小生,猛然被改唱花脸似的别别扭扭。不过不要紧,种植烤烟目前还只是试点,乡政府只是倡导,并不强迫。
  刘畅忍不住插言了:不强迫!不强迫恐怕谁都不愿意种。
  陈贤忠和周卫民同时点了点头。
  周卫民:于是,乡政府只得重新出台方案。那不强迫只是局限于普通百姓,干部就不同了,干部受政令约束。如果哪个村组干部胆敢违抗政令,就要考虑他的职务任免问题。
  刘畅:这种措施不仅新鲜,而且效果定然很好!
  陈贤忠对刘畅的说法表示赞同。
  周卫民:于是乎,全乡所有的村组干部,以及脱产干部和公职人员的家属,都忧心忡忡地种上了烤烟,拖拖沓沓地盖起了烤烟炉。(他磕掉烟灰)至于平民百姓,也有那么几个鬼精灵。
  周卫民说到这里冲刘畅笑了笑,刘畅也对他笑了笑,陈贤忠则沉默不语。
  周卫民将烟锅插入特定的裤款:能称之为鬼精灵的人,脑瓜定然好使,鬼点子也一定很多,瞅事儿通常能准。
  7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二十年前。
  龙泉村龙泉岭刘进财家。
  晚上。
  房间里。
  灯光下。
  刘进财对女人:我跟你说啊,只要是那些当官的干的事情,咱紧跟其后,准会没错。
  谢世凤:为什么呀?
  刘进财“嘿嘿”地笑了两声:为什么!自古至今,你什么时候见过当官的吃过亏?
  谢世凤:确实没有见过。
  刘进财:没有吧!所以说,只有那些当官的才会占便宜,百姓们才会吃亏上当。
  谢世凤:哦。
  刘进财:在种植烤烟这件事情上,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种植烤烟成功了,不仅收效可观,还能落个模范带头人的好名声;假如种植烤烟不幸失败了,那么多干部一定会向上面讨救济、讨补贴,也能从下面捞到一些弥补损失的油水。可想而知,干部们捞到了,我们也能沾点光,分那么一些羹汤。
  谢世凤沉默良久,也不知道如何附和。
  刘进财:不是有人说过吗――甜头、甜头!头上甜,尾上不说是苦涩难咽,至少也是清淡寡味;更有甚者,前面是鱼饵,后面是鱼钩,食饵者尽快开溜,否则,一经钩住,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谢世凤:你说得太快了,我都记不住。
  刘进财得意洋洋地对女人:你记得住记不住球的关系!我跟你这么说吧,这就叫作胀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嘿嘿!我刘进财,不仅属于鬼精灵之列,而且还属于好赌之帮。这次种植烤烟,老子压上了老本,决心陪着那帮干部们赌一把!
  8
  龙泉山。
  龙泉观。
  龙泉喷涌,訇然雷动……
  修建烤烟炉的打墙号子,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嗨喽——嗬!
  嗨喽,嗨,嗨!
  
  许先智独自一人坐在龙泉街西南的山坡,眺望着那喷涌不息的龙泉,忧伤地叹息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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