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谁更聪明（一）

　　陈正君暗地里叫人去卞岗打听卞福！回话道：“人歇（挺）老实，就是威奴（窝囊）。”陈正君松了口气：“威奴（窝囊）就好。”从此，他经常撺掇茉莉去卞岗探望儿子，并暗示她就是和卞福见面，也不会责怪。茉莉正想儿子，既然公公不责怪，还给钱买东西，非常高兴，便时不时地去卞庄！街坊四邻知道此事，虽有闲言碎语，但大多还是称赞陈正君有肚量。其实，陈正君有另一本帐，他怕断子绝孙，暗许茉莉可以与卞福偷情，借此怀上身孕。谁知并不如他所愿，几个月过去了，茉莉依然没有怀孕的迹象。
　　这天清早，时氏上完厕所，黑着脸进来道：“又来了。”陈正君心中暗骂：“怪不得钱宗红欺负卞福！这狗日的真是个窝囊废，女人送到怀里，都知不道上。”也害怕弄巧成拙，卞福把茉莉拐跑，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陈正君决定赤膊上阵，亲自动手。但到底此事龌龊，拿不定主意，但一想到传宗接代，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时氏自言自语道：“我各付里（到处）烧香拜佛，咋就不管用呢！”陈正君提醒道：“听说娥墓堌庙中娥皇灵验，你咋不去试试呢？”时氏悻悻道：“我早就想去，几十里地呢！俺女人家走不了远路，咋去呀？”陈正君奋然道：“心诚佛灵，这回咱一家子都去，推两辆土车子。”时氏大喜，满面春风地给儿子、儿媳说了。翌日一家早早起床，做饭吃了。秋飞从邻居家借来一辆独轮车！催茉莉坐上。陈正君推着自家的独轮车，载着时氏，然后锁上大门，一家人直奔西南而来。
　　娥墓堌位于丰县城西北30余里，相传是尧帝之女娥皇之墓。舜继尧位之后，四处征战，娥皇为随其夫，病死在这里（亦说是溺于黄水），草草埋葬于此，真实性无可考证。明《丰县志》载：“娥墓在县治西北30里。相传娥女，未详姓氏，疑必古烈女焉。”元至正三年（公元1343年），在娥墓堌建立了娥墓岱祠。其建筑群雄伟壮观，气势非凡。至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重修。明版《丰县志》载，大殿三间，后堂三间，庙里神像庄重严肃，斗拱加以彩画，大梁凌空，飞檐绕雾，丹青炫耀，金碧辉煌。庙前修建门楼，庙后栽树150棵。民国初年娥墓岱祠仍有东西两座大殿，各为三间，分作两院，各有山门三间。西大殿叫“人祖庙”，琉璃瓦覆顶，脊上有铁叉云燕，殿门东旁有四幢石碑。东大殿称为“天齐庙”，有十几层台阶，穿过大殿正堂，有一桥与后阁相连，此桥名曰金银桥。后阁为三开间二层楼。大殿前各有东西廊房五间，在东廊房的南面有土地庙；“人祖庙”与“天齐庙”之间是“关帝庙”；“人祖庙”的西北角是火神庙；火神庙南面是华祖庙。各庙均塑有神像，威严壮观，栩栩如生。自建庙时崇奉者四时不断。遇到灾情祈祷者更多。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为娥墓庙会，热闹非凡，风雨无阻，“远近来者数万人，日夜为市。”（摘自百度百科）。
　　一路无话，中午时分，一家人来到了娥墓堌，进庙参拜，烧香许愿，很是虔诚。午后就近吃饭，然后父子俩推着独轮车，载着婆媳二人！沿原路返回到阎陈庄！天已擦黑。时氏做饭，一家人吃过，上床睡觉。
　　算算过了半个月，陈正君对时氏道：“那天上娥墓堌，我许愿半个月后再去还愿。今天我恰巧有事，叫秋飞用土车子推着你去吧。”时氏嗔怪道：“咋能轮着我去呢？”陈正君解释道：“小两口去最好。只是茉莉不透灵，万一在娥皇庙里说了差话儿，娥皇怪罪咋办呢？你娘俩先去一趟，等怀上孩子，再叫小两口去。”时氏一想也是，便依言和儿子秋飞一起，去娥墓堌还愿了。
　　把娘俩打发走了，陈正君关上大门，鬼鬼祟祟地来到儿媳妇屋里。茉莉见公爹来了，赶紧起身招呼。陈正君笑眯眯地问道：“最近西北风直刮，给孩子买衣裳了吗？”茉莉忸怩道：“没钱。”陈正君道：“咋不早说呢？”掏出一块大洋，放在桌子上，和蔼道：“以后缺钱，就给我说，别叫你娘知道。”茉莉点点头，非常高兴。
　　陈正君悲怆道：“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做梦都想抱孙子啊！”茉莉直眨巴眼，手绞衣角，不知说什么好。陈正君察言观色，又伤心道：“你一直怀不上孩子，看来秋飞有病啊！”禁不住抽泣起来。茉莉见状，顿时慌了，手足无措道：“达达！您可别这么说。”陈正君突然抓住她的手，哽咽道：“我不是不要脸的人，只是想给陈家留下个后代。”茉莉大惊失色，恐慌道：“达达！您别这样。”话音刚落，陈正君用力把她推倒在床上，解衣宽带……
　　事毕，茉莉推开公爹，翻身坐起，委曲地抱头啜泣。陈正君穿上衣服，涎着脸道：“我也是没办法呀！”茉莉不理他！浑身颤抖，渐渐哭出声来。陈正君慌了，央求道：“姑奶奶！小声点儿，别哭了。”不说还好，茉莉索性放声大哭起来。陈正君顿时脸色苍白，“扑通”跪倒，绝望道：“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见他如此狼狈，茉莉忍不住破涕为笑。见她笑了，陈正君松了口气，赶紧许愿道：“只要你给陈家生个儿子！你就是陈家的菩萨！我今后听你的，叫我治啥我治啥，中不？”茉莉觉得好玩，泪眼婆娑道：“我叫你治啥你治啥？”陈正君斩钉截铁道：“你叫我治啥我治啥。”茉莉道：“那……你把尿罐子端出去吧。”陈正君迟疑道：“这……”茉莉把嘴一撅，抽泣道：“还说听我的呢！除了会哄人！”说罢又哭起来。陈正君无奈道：“我端、我端，我端还不中嘛！”当真把尿罐子端了出去。茉莉顿时心花怒放，指挥公爹干这干那，好不威风。陈正君俯首听命，忙得脚不沾地。闹腾半个时辰，茉莉过足官瘾，躺床上懒洋洋地吃起零食来。陈正君暗自得意，低声下气道：“别叫秋飞、你娘知道这事！”茉莉虽说迟钝，倒是知道轻重，傍晚时氏、秋飞母子还愿归来，果然闭口不言。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终于有一天，时氏突然兴奋道：“茉莉身上没来，八成怀孕了。”陈正君正度日如年，闻言狂喜道：“是真的吗？”时氏嗔怪道：“我还能哄你嘛！”陈正君道：“你掐我一下。”时氏当真掐他！陈正君咧嘴道：“疼死我了。”时氏眉飞色舞道：“还得去娥墓堌烧香，娥皇真灵。”却不知娥皇就在身边。陈正君举双手赞成：“这回叫小两口去。”时氏催秋飞带着茉莉！又去了娥墓堌烧香还愿。经她一宣传，娥墓堌香火更盛。私下里，陈正君没少给茉莉赔小心，经常给钱，有时候也通过时氏给。茉莉此时是陈家的功臣，心安理得，时氏也感到理所当然。陈正君、时氏夫妇终于直起腰板，与邻居们说话，腔调也不一样了。秋飞更是扬眉吐气，像变了个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只是不知道媳妇怀孕，多亏老父亲帮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茉莉果然不负众望，生了个大胖小子！肉嘟嘟的，十分可爱。陈正君喜得合不拢嘴，抱着亲都亲不够，只是逗孩子“喊爷爷”时，心里有点别扭，时间一久，也就无所谓了。时氏、秋飞母子感到奇怪，自从有了孙子！陈正君像变了个人！儿媳妇动不动便当众呵斥他！不给一点情面，他却“嘿嘿”地傻笑，也不生气。而在妻儿面前，却像做错事一样，总显得不自然。大家认为这是生个孙子景（高兴）的，没往别处想。
　　此消息传到牛堂寺！康建武容光焕发，得意道：“俺家祖传配方，专治不孕不育，只用吃几个疗程。”从此十里八乡，凡有女人生不出孩子的，皆去求康大夫诊治，几付药吃下去，往往效果显著。总之，皆大欢喜。
　　头生孩子，要摆酒庆贺，本地人叫“送粽米”。陈正君是阎陈庄有名望的人，全庄上全来贺喜，虽说礼金不多，都是沾点喜气。钱宗红自然是大头礼，但他不愿意拿，架不住众人挖苦，包了二十块大洋！心疼死了。邵盼头也送来五块大洋祝贺！自陈正君、陈正胜南阳岛归来，大家心里有数，只是不说破。陈正君也知道邵盼头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但他尽量示弱，俯首听命，并在有意无意间，透露他与同启超的关系不一般。邵盼头果然被镇住，一时拿他没法。
　　席尽人散，陈正君回到屋里躺下，就听有人敲门。陈正君示意时氏开门，一人走了进来，原来是庞星！陈正君慌忙起身让坐，并把时氏支走。庞星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这是一百块大洋，同司令不能亲自送来，还请老陈哥包涵。”陈正君慌忙道：“礼太重了，太重了。”庞星调侃道：“是嫌少吧？”陈正君赔笑道：“哪里话、哪里话。”庞星也笑道：“添了个大胖孙子，是件大喜事啊！”陈正君知道，南阳岛借送贺礼机会，来打探访查结果。
　　闲聊数句，陈正君便扯上正题，尴尬道：“进展不大。”庞星问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陈正君道：“南阳岛耳目众多，要是有蛛丝马迹，早就查出来了。”庞星笑道：“老陈哥真会说话儿！”陈正君道：“最近我和范清宇处得歇（挺）好，私下问过他！他说当时老司令没进邵家，在邵家坟屋交给他两条小黄鱼！老司令随身还带着四个保镖！”庞星道：“是的。从坟屋走后，便去了鲁南县城！老司令说去找个朋友！与保镖约好见面时间，便独自走了。等保镖们知道，老司令已被抓住了。”陈正君道：“老范说，出事后，他上鲁南县找警察局长说情，没说下来。至于是谁告的密，他也不清楚。但有一点，邵家没尽力，倒是实情。”庞星道：“同司令心里清楚。”陈正君鄙夷道：“邵凡坤为人不咋的，出卖朋友的事儿，他干得出来。”庞星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