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高三那一年57

　　“还住在杨sir朋友家吗？”易峰步子迈得比我大，几下就追上了我。
　　“嗯。其实……”我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说的好，“没什么。”
　　“其实什么？为什么不说了？”易峰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我过几天就上班了。”我打了个太极，希望能蒙混过关，“可能就不住在这了。”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易峰却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你想说的是那根本不是杨sir朋友家的房子，它就是杨sir自己家的别墅对不对？”
　　“算你蒙对了。”我想了想，既然瞒不住就坦诚点好，不然他一定觉得我不拿他当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的？”易峰的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了，语毕，又自我解嘲地，“瞧我，问得真傻，肯定杨sir自己告诉你了呗！”
　　“不是。”我否决得很快，因为确实不是。
　　“那你……”易峰不解了。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我苦笑笑，“你是不是也和很多人一样看不起我？认为我是被杨Sir包养的小蜜？”
　　要知道，虽然我们毕业了，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中国式潜规则，让我和易峰、李佳、秦风、杨Sir之间的“丑闻”自从我被打进医院马上上了小道消息的头条，特别是在应届毕业生里早就被好事者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没有，你想多了。”易峰赶紧否认，隔了一会又补充道，“云丫，你要相信自己，你真的很有魅，否则我、秦风、就连杨Sir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你……迷住，这么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听说秦风还在上高一时就为你拉家族赞助了学校两百辆自行车，从此学校在冬运会上增加了一个崭新的项目叫自行车赛；还有你得急性肾炎住院时，他天天来医院给你补课；杨Sir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企业总经理，竟然兼职三年做你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听说只因为你的一句戏言……”
　　“听说你也为我放弃了保送是不是真的？所以，李佳才为这个找我打架？”我打断了易峰的唠叨，终于问出了憋屈在心里很久的一个疑惑。
　　“谁说的？没有的事。”易峰一口否认。
　　“叶子，她爸是一中的副校长。你还认为我是胡诌的吗？”我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易峰，幸好，你考上了名牌大学，否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了。”
　　“云丫，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吗？”易峰又开始小题大做起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经不起考试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忍不住掩嘴偷笑了，小声嘀咕，“小气鬼。”
　　“你笑什么？”易峰警觉追问道。
　　“没有。”我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起来。
　　“想跑？没门。”听见易峰说，后面的脚步声也迅疾起来。
　　就这样，我们一路急走，一路说笑，很快就来到了金石街滨江小区。
　　就在小区大门口，我呆住了：门口，铁门紧锁处，多了几个“门卫”。
　　你道他们是谁？
　　周朝、白薇、秦风、于春。
　　“你、们怎么来了？”我避开某人的眼神，望着白薇问；暗自庆幸，至少她还拿我当朋友，不然今晚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但是，秦风，请原谅，面对你和她，我还做不到心如止水。
　　我知道你很优秀，我放弃你是天下最愚蠢的决定。可是，你也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携女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甚至上门示威吧？
　　“你还说呢！今天这个聚会都被你、俩搞砸了，身为96班的原班干部，你难道不该想办法补救补救？”某人使了下眼色后，白薇略带责备地微笑着说。
　　“都毕业了，我已经没这个责任了。”我淡淡一笑，眼睛瞟了瞟于春，“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不多不少，砸什么砸？我看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嘛！连我不在了都没人发觉。”
　　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赶紧咬着嘴唇，眼睛努力瞪大抬头看夜空。
　　“易峰，说你呢！”周朝似乎很不耐烦某人的存在，急吼吼地开火了，“今天晚上我们96班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就被你打砸了，你难道不应该向我们道歉？”
　　“对！道歉！”白薇也赶紧附和了。
　　“哟！夫唱妇随，好令人羡慕。”易峰不慌不忙抬起右手，低下头习惯性地中指顶着大拇指肚弹了弹、吹了吹，再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凭什么叫我道歉？云丫是你家的吗？”
　　“凭……”周朝似没考虑到易峰会这么反问，语塞了下。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转了转眼珠又突然有了说道，“云丫不是我家的，但她是我们96班的班花，你把她强行带走了，这个聚会大家心情能好吗？这聚会还愉快得了吗？”
　　“切！”易峰不屑地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哼！”
　　“哼什么哼？难道我有说错吗？”周朝被易峰轻蔑的语气激怒了，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易峰的鼻子骂起粗话来，“易峰，别以为你考上名牌大学会读书就了不起了。看看、看看，我们班秦风不也名牌大学生吗？还有云丫，要不是被你这臭小子连累，也准名牌大学生一个了。就凭你也配得上我们家……”
　　话说到一半，易峰似有意似无意瞟了一眼白薇，周朝马上意识到了，舌头一哆嗦改口了：“也配得上我们班云丫？”
　　看来，现在的他，早已走出小男孩迷恋小云丫的少年时代，成熟迈向成熟恋爱的青年时代了。我真为白薇感到高兴，也为周朝高兴。
　　日久生情，我也是大媒人、大功臣一个吧？
　　看来，上帝造人，真是一对一对的，只是，不知我的另一半最终究竟会是谁……
　　想着，我不由地就又侧过脸去，各瞄了秦风和易峰一眼：会是他吗？不会是他吗？
　　不，他已经有她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发小兼初恋。我于他，只不过是她不在时空虚的替代品而已！
　　现在，王者回来了，就算我不和他赌气，也不会有我的位置了在他心里。
　　收回目光的同时，忽然下意识地觉得，秦风又在那里偷笑，不，坏笑！而且丝毫不加掩饰地得意地坏笑！
　　他还笑得出来！人家的小玻璃心、小瓷心都要碎了。
　　正这么想着，马上又瞅见于春小鸟依人般歪着头靠在他的一边肩膀上，一只小手挽着他的一条胳膊，顿时酸水直往上冒差点就要当众呕吐出来。
　　赶紧忍住、忍住，劝自己。
　　是了，他当然要偷笑了，这么幸福。
　　“真是县官不如现管啊！”易峰却不肯轻易放过周朝改口这个细节，并变被动为主动反击起来，“白薇，把你家周朝看严点，别让他的魂老在别的女生身上游……”
　　“易峰，我信得过我家小朝。”好在，三年的免费车不是白坐的，彼此的默契也不是才练出来的。白薇才不上易峰的当呢，还抬起下巴挑衅了易峰一下，“倒是你，忒不仗义了……”
　　“再说了，云丫何止是96班的班花？她还是一中的校花呢！别忘了。”易峰又一次不动声色地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成功转移到了我并不是96班的专属产品上。
　　这分明就是在偷换概念嘛！白薇啊白薇，要和学霸辩论，你还真嫩了点……
　　我禁不住在心里为易峰喝彩，也暗暗笑了笑。
　　同时，熟知白薇个性的我，默默替她和周朝感到高兴起来。
　　这两个少年，一个是我的发小，曾经暗恋过我；一个是我来一中最早的闺蜜，曾经迷恋过秦风嫉妒过我……
　　现在，他们总算修成正果了，我也由衷地松了口气。
　　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与他们继续相处。
　　同时也深知刚才易峰若不岔开话题，受谴责的必定是他。
　　因为，白薇的潜台词一定是“连杨sir的女朋友你也敢抢”。
　　而我，最怕听的就是这句话，心下暗暗感激起易峰来：易峰，谢谢你又一次替我解了围。
　　“所以，凡是一中的师生，只要年纪差不多云丫又不讨厌的，人人皆有资格和权利追求她。”学霸就是学霸，短短几句话就噎得周朝和白薇哑口无言。
　　易峰说着，还故意把一只手搁在我肩膀上，侧着身子背对他们做了个吻我的假动作。
　　我相信，在他们四个人看来，易峰就是在吻我；而只有我和易峰才清楚知道，他就是低头替我拂了拂垂在我脸颊旁的一缕秀发而已。
　　然而，还没等我偷笑出声来，就听“嘭”的一声，易峰一个嘴啃泥栽倒在我旁边的水泥地上。
　　第一次觉得，这水泥地是那么讨厌、丑陋，而踢他的人也那么无耻、无赖。
　　“秦风，你踢他干吗？”于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不解。
　　我弯下腰轻轻地扶起易峰：“伤着哪没有？要不要去医院？”
　　并刻意不去看那个“凶手”，虽然我明知他打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并激怒我，企图与我面对面交战。
　　但我偏不、偏不、偏不！
　　“他欺负我小师母。”秦风在柔声跟于春解释。好假，不，好刺耳。
　　“这么年轻，你也叫她小师母啊？”于春小声嘀咕，似信了，“她不是你同班同学吗？要叫得这么生分吗？”
　　看来，秦风并没有把我跟他、杨sir的事情一一告诉于春，这说明什么？
　　“要的，她喜欢我们这么叫她，不信，你也叫她小师母试试。”秦风继续柔声把于春耍得团团转，同时也在挑战着我的底线。
　　“用不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努力笑得漂亮点，不让自己在这个“洋妞”面前丢份，“于春，别信他，谁也不用叫我小师母。谁叫，我跟谁急！不，绝交！”
　　“尊师重道是应该的。”于春脱口而出，“风哥打小就是个侠肝义胆的人，你是他小师母，他保护你也是应该的。你，怎么能说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天！我骂不下去了，就冲她这份天真无邪。
　　我也是女生，而且是懂爱的女生，不会不明白她的温柔在为谁盛放。
　　“秦风，你祖宗真是积了八辈子德，才让你修到了这么好的女生。你、就知足，好好珍惜她吧，别再三心二意了。”我在心里暗暗地认输，“也别再诱拐别的无知少女了，否则，看你怎么收场！”
　　“对不起，谢谢你。”我按了按易峰的胳膊，示意他我能应付然后走到秦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杨龙回来我一定转告他，相信他一定会很开心，倍感欣慰的。”
　　“杨、龙，都叫得这么亲热、顺口了，发展得真够快的。”秦风在笑，两只手压住了我的两条胳膊，逼得我不得不面对他的那张笑得春光灿烂的臭脸。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干净、清澈，只可惜不再属于我。
　　我的心隐隐作痛：“谢谢！我们是坐火车，你们是坐飞机——更快！”
　　“你、们在说谁？谁坐火车？谁坐飞机啊？我怎么听不懂？”于春拉了拉秦风的白色衬衣，一脸的不解。
　　“噢，没什么，云丫在问我们坐火车还是飞机回来的呢！”我没想到，秦风竟然没有给于春说真话，也没有耐心解释，看来这里面有猫腻。
　　“哦！”于春笑了，冲我友好地点点头，“坐飞机。”
　　“噗嗤”白薇忍不住也笑了：“在国外上高中的女生，都这么单纯、好说话吗？”
　　“是的。”没想到，这句玩笑话于春竟然听懂了，然后摇摇头，认真地说，“不是每个女生都好欺骗的，我们只是胸怀更加宽广而已。”
　　“Yes！Ifuleyou！”要不是因为秦风，我想我一定要和于春交个朋友。
　　怪不得，秦风会选她，她真的是唯一、最佳选择。
　　我要是个男生，也会欣赏这样的女生的：直率、真诚、没有花花肠子。
　　和这样的女生生活在一起，应该不会很累的。
　　我最烦那种矫揉造作的娇滴滴美女了，一看就是面粉捏的，让人碰都不敢碰，生怕手指头碰一碰都会变形。
　　“谢谢大家送我回来，我进去了。”我冲众人挥挥手，准备进去。
　　因为，我觉得，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云丫头，明早我来接你。”易峰也举起一只手，朝我挥挥，大声提醒我说。
　　感觉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秦风看见听见。
　　“知道了，你现在去哪？有地方住不？要不要留在这凑合一宿？我家有空余的客房。”我也故意关切地问，明知他不会。
　　“谢谢了，不用，去我表哥家，让他教我照相，明天好派上用场。”易峰拿起相机故意让大家看，“记得我们明天的约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喜欢。早点起来，不见不散！”
　　“放心，不见不散。”我笑着再次挥手，然后看着他转身大步流星离去，大口大口地做了个深呼吸，“好爽！”
　　“云、丫、头，你们明天去哪？”然后，带着浓浓火药味的眼神杀过来了，直肠子的周朝和白薇也杀过来了，充当了秦风的免费火枪手。
　　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就不知道，就看不出来，他们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小动作，你都是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