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农机站破产散伙，买机车刘盛借贷

　　农机站周转艰难，
　　欠外债破产筹钱。
　　想买车银行借贷，
　　柜台前巧遇红颜。
　　随着时光的远去，韩家沟的人，渐渐地把冯玉坤去世的事淡忘了，可韩久成忘不了，因为那是姐姐和外甥。从家中去生产队，必须路过姐姐家。姐姐家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盖的，院墙是土打的，要不是这回出事，准备生产队的车端午节回来后，就翻新房子。姐姐走了，外甥走了，外甥媳妇和外孙女去了城里。每次在姐姐院子旁路过，看姐姐的房门是一个大锁头锁着，心里总不是滋味。几个月来，刚强的韩久成不刚强了，全身是胆，满脑子都是心计的人抑郁了。但是，当了多年队长的韩久成，毕竟是能够自我调理的人，每到心情不好时，韩久成就不再往前迈步，扭头回家，有时把老伴闹得莫名其妙。
　　韩久成当队长多年，从来没拖产，这几个月拖产了。觉得身体不行的时候，叫老伴把冯玉广叫来，安排生产队的事。
　　韩久成的老伴，见老头子精神状态不好，疼在心上，去大队给女儿打电话。倩倩说：“妈妈，爸爸的身体还好吗？”
　　妈妈说：“你爸爸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叫他去看医生，他说他没病。”
　　女儿说：“妈妈，您告诉我爸爸，那个队长别干了，端午节时我回去，接您们来上海换换环境，爸爸能把大姑家的事忘一些就好了。妈妈，再有二十几天就是端午节了，到时候我准回去。”
　　韩久成老伴放下电话，和大队书记说：“你们去再选一个队长吧！不能再叫韩久成干了，过些天倩倩回来，我们就去上海了。”
　　书记说：“您先回去，过几天我们去安排。”
　　刘盛所在的农机站，这两年效益不好，元旦以后一直到端午节都没有开支。现在是夏季，没活，站长急得团团转，工人很长时间没上班了。
　　其实，农机站就是秋天一个半月翻地的活，有时春天干几天，平常各单位有拉脚的活干点。这两年下乡翻地生产队赊账，所以资金紧张，工人开不了支。这里连工人带站长一共六个人，现在是淡季，谁也不上班，就是上班也是闲。忽然有一天，主任魏子江来，告诉一个口信，说农技站站长打电话来，叫刘盛明天回单位开会。
　　六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就算是开会。站长说：“这个会其实我不想开，因为开与不开都一样，这两年给生产队翻地，全是赊账，站里没钱，你们都在家闲着，昨天县里把我叫去，说是要转型，转型的方案有两种，一种是把农机站包给一个人，这个人把下面的欠账收上来，如果能运转，其他的人给这个人做雇工，另一种方法是下马，把现有的两台东方红链轨车，三台二十二拖拉机卖掉，还上欠各处的欠款，就算把这个单位取消了。下面的赊账交给县里的财政。究竟咋办？咱们共同商量。”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啥。过了一会，站长见手下的这几人谁也不说话，又接着说：“我虽然是站长，但我没有胆量包这烫手的活，因为下面的欠款没法收。你们说说，谁能包谁就是站长。”几个人还是谁都不说话。站长见谁也不说话，又说：“你们谁也不说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回家想两天，第三天再来，如果有人包，这个人就是站长了，没人包，我也不是站长了，你们五个人，五台机车，抓阄分了，把钱交上来，这里就算散伙了。如果你们谁也不要，那就向社会公开出卖，卖多少算多少，用卖车的钱把欠外边的钱还了，剩下钱，开咱们的工资，剩不下咱们的工资就拉倒了。”几个人还是不言语，这个会就这样散了。
　　第三天，刘盛又去农机站，这回不是六个人，是五个人了。站长说：“小李不来了，昨天他告诉我，他不要拖拉机，这几个月的工资，以后卖了车，给就要，不给就不要了。我也啥都不要，这回就你们四个，说说吧！究竟咋办？过几天我就上报了。”
　　其中有一人站起来说：“我们想听听这几台车的价钱。”
　　站长说：“昨天县里来人定价了，东方红链轨车八千，二十二拖拉机五千。要说价钱是不低，可是把所有的家底都配置在这几台车上，就便宜了。”
　　东方红链轨车司机王师傅说：“不用说七千八千，就是两千我也拿不出。”另外两个人也都说没钱。王师傅说，“我看这样，如果把车开回去，慢慢地挣着还，行不？”
　　站长说：“可能不行，不过，有一个方便条件可以利用，如果谁能和外边的账户拉上关系，以后挣钱直接和账户说话，这些账户说行就行。”几个人又都不说话了，这几人谁都想买，又谁都没钱，这次会面又都不欢而散。
　　刘盛回到家里，和父亲说：“爸爸，农机站散伙了，我想买下一台拖拉机。”
　　刘庆生说：“那不是小数字，咱们哪有那多钱。”
　　刘盛说：“我去找李叔，叫李叔想办法。”
　　刘庆生说：“你李叔也没钱，一个月三十九元的工资，养活着一家人，哪来的余钱。”
　　刘盛说：“我去找李叔，不是和他借钱，想让他给我出出主意，那站长说，如果能和农机站的账户挂上钩，以后慢慢地挣着还，就能把拖拉机开回家，再有两个月就是秋天，咱用买来的拖拉机给生产队翻地，差不多一秋就能把本钱挣回来。我去问问李叔，咱们不认识农机站的账户，李叔一定认识，让李叔在农机站的账户那边担保，以后挣了钱慢慢地还，一定能行。”
　　刘庆生说：“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你去试试也好。”
　　李晓林见刘盛来，笑着说：“刘盛，我知道你来干啥。”
　　刘盛说：“不一定知道，要不您说说看。”
　　李晓林说：“前几天县委开会研究，你们的农机站，下乡干活收不上钱来，开支全靠政府，现在已成了政府的拖累。因此决定解散你们的这个单位。你来准是叫我再给你找一份临时工的活干，对吧？”
　　刘盛说：“李叔，您说得不对。我们的站长已经开了两次会，我来是和您商量，想买下一台拖拉机。”
　　李晓林说：“原来你找我是想买拖拉机，我可没钱帮你。”
　　刘盛说：“李叔，不用您帮，我们的站长说，能和农机站的账户挂钩，以后慢慢地挣着还，就可以，我是为这事来的。”
　　李晓林说：“那是站长骗你们。农机站的账户不是个人，有一部分是银行，再就是政府部门，在这资金紧张的时节，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两条信息，现在国家正在搞改革开放，听说银行给个人小额贷款，你可以去试试。另外，南方有两个县今年搞土地分田到户试点，明年可能全国铺开，这回农机站解散，就是这个原因，你要想买就买二十二拖拉机，别买七十五，二十二拖拉机用处大，七十五链轨车用处小，以后把地分成小块，挂七八个铧子的七十五用不上，小拖拉机在不翻地的季节，还可以给别人运东西，有的单位搞土建能去拉脚。你先去银行看看，要是缺一千以里我想办法。”
　　刘盛说：“那我现在就去银行。不过，银行里我没有熟人，借得太多不一定能行。”
　　李晓林说：“你自管去，那里有一人你可能认识。也许那人会帮你。今天是星期天，营业厅休班，明天你去试一试。”这时，李婶端上饭来。
　　吃完了饭，刘盛左思右想，不知银行里的熟人是谁？忍不住的说：“李叔，您说银行里我有熟人，我咋就不知？那熟人究竟是谁？”
　　李晓林笑了笑说：“你自管去，到那里就知道了。”刘盛回到家里，一夜没睡安稳，李叔卖的这个关子，真让人难以琢磨？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刘盛推出自行车要走，玉娥说：“今天还去哪里？”
　　刘盛说：“去银行借贷款，把拖拉机想办法买回来。”
　　李玉娥说：“今天的云层厚，不如明天再去。”
　　刘盛说：“时间不等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早一天弄到钱心里有底。”
　　李玉娥说：“借到借不到早一点回来，这天阴得厉害，小心挨雨淋。”
　　刘盛说：“这我知道。”随即骑车出了院子。
　　李玉娥看了看天，自言自语地说：“这天真没把握。”
　　刘盛这些年没借过钱，也没存过钱，因此也没来过银行。李叔昨天说银行里有一人，可能是我熟人，吃完饭问李叔，李叔不说，并说今天去了就知道了。到底是谁？让我这一夜没睡好。
　　天越来越暗，云越来越低，真真是黑云翻滚雨欲滴呀！营业柜台上空空荡荡，办事的人一个也没有，柜台上没有业务，或许是怕下雨的缘故吧。
　　刘盛停下自行车，进了营业厅，见营业员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小说。刘盛走到柜台前，对低头看小说的营业员说：“同志，我想咨询点事。”
　　营业员抬头一看，怔了一下，没有回答刘盛的问话，站起身来，从玻璃隔扇后面转过来，走到刘盛面前说：“刘盛，你还认识我吗？”
　　刘盛定睛一看，不自觉地说：“咋是你？李茹，你咋在这里？当初你不是在农具厂吗？”
　　李茹说：“七年不见了，说来话长呀！刘盛，你今天来这里有啥事？”
　　刘盛说：“我想借点贷款。”
　　李茹说：“借多少？”
　　刘盛说：“借五千。”
　　李茹说：“你借那些钱干啥？”刘盛就把农机站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李茹开门看了看天，这时，天空不紧不慢地下起雨来。李茹说，“这下雨的天，没有顾客了，你把自行车推到屋里来，现在已是十一点了，咱们去吃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