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港（三十）

　　应程少楠邀请，这天下午，金琳带着几个同学开着车子激情澎湃来到清水港。
　　度假村占地面积5000多亩，他们在里面转了很久还是流恋忘返，金琳每到一处都着迷：“清水港，是一个能让生命轻装起舞的地方啊！”
　　来到垄上行，程少楠告诉她，这10亩地，小麦根据各类蔬菜划分为100块，即每块半分，想要尝试农民生活的市民可以租下来，自己种，自己吃。租户可以由家庭或朋友为单位，周末的时候，一家人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耕地、施肥、播种、除草、除虫、观赏，收获满满的喜悦。
　　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人，在度假村里，就是一个农民。用小麦的话说，“出租土地，就是出租一种生活方式。”
　　程少楠说道：“如今，人们对食品安全越来越重视，而租块土地自己当农民，吃自己种出来的蔬菜放心又惬意。”
　　金琳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好，独具一格，如今，坐在电脑前的城市白领常常犯愁，在自己生活的城市，周末该到哪里去玩。农家乐搞了好些年，但是还停留在吃吃土鸡土蛋，尝尝蔬菜的程度上，其实农家乐更重要的是一种农耕体验。你们这个垄上行正好契合了现代人旅游休闲的潮流，休闲旅游不再满足于走一走看一看，而要参与其中。程少楠，这里一定会是度假村最闹忙的亮点，你耕地我播种他浇水，哈哈，想想就热闹非凡。今天我要搞一下特殊，先选块好地，可以吗？”
　　程少楠笑，“在我们这儿搞多大特殊也不算腐败。”
　　金琳看中沿河边的一块菜地，这里浇灌起来极为方便。
　　“这块菜地留给我，我要带女儿一起来播种，一起收成，让她品尝自己动手的过程，丰衣足食的乐趣。”
　　“好，到时候把你的名字写在木板上，往这儿一竖，它就是你的了。”程少楠说。
　　金琳像个孩子似地笑了：“我已经爱上它了，好想明天就来种植我喜欢吃的蔬菜啊！可是，种子怎么办？”
　　“放心，清水港有买，说明也很详细，何时播种、何时施肥，何时开花结果，都很清楚，不过栽种起来还是需要一番功夫的。”
　　“这个不怕。我觉得这儿的面积太少，到时，你争我夺，菜地肯定不够。这块草地干脆也做菜地算了。”
　　小麦道：“这块草地是给你们这些菜农留着的，干活累了，你们可以坐在这天然的织锦上休息，或躺或坐或读书，或仰卧着看天空的行云，或反仆着搂抱大地的温软，或看着自己劳动的成果。闻着青草的味道，享受着阳光的抚摸，”小麦笑，“是不是与陶渊明的种豆采菊颇有几分相似？”
　　“所以啊，菜地肯定不够。”苏明说。
　　“要的就是你争我夺的劲头。”
　　苏明一听急了：“你们不能光给金琳搞特殊，不想我大打出手来夺，赶劲也竖上木板。”
　　晓光拍拍苏明肩：“想要啊？可以，拍好负责人的马屁，不然排一年队也轮不上。”
　　“无需拍马屁，程少楠刚才不是说了吗，租户可以由朋友为单位，我就跟孟小麦合租，她有我就有。”苏明精明地笑。
　　“想得美，人家早有合租之人了，哪还轮得到你。”兰玉打趣他。
　　“又轮不到我？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差。”苏明懊恼万分。
　　众人都笑。
　　当他们来到一大批闲置空地时，金琳有些惊讶：“这儿？我说这儿，怎么什么也没有？”
　　晓光道：“现在是没有，等春天一到，保证你会高兴得尖叫。”
　　“是吗？会是什么？”金琳狐疑地蹲在地上，细仔地查看着面前的土壤，心里不可否认一定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程少楠道：“这儿我们会种植大批油菜和红花草，到三、四月份，金黄的油菜花和粉红的红花草将是度假村又一个独特的景点。”
　　“而落花小径是景中之景，一条落满黄色花瓣，一条落满粉色花瓣，你可以坐着欣赏，可以坐着发呆。”小麦凝视着这块空地动容。
　　“我现在已惊呆。油菜花本不是稀罕物，每年三四月份，江南田头到处黄灿灿得晃眼，只是随着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这一带油菜花的种植面积一年比一年少，想看大面积的油菜花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在我童年记忆中的油菜花和红花草，不知不觉中变得遥远了，可是它们一直是我回忆里柔软的触点啊。如此独特的景致，怎么能不让人惊讶万分，一见倾心？以后每年的三四月份，不管多忙我也要来看油菜花和红花草，在落花小径上随意地走走，悠闲地坐坐，就是一生中最大的乐趣了，我还要用红花做花球。”金琳开心地说道。
　　“啊？这个你也会？”兰玉惊喜地说。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常做的事，虽然我没能够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但我奶奶家在农村，小时候我常去，一去就扎在红花草里不出来，奶奶只听见嘤嘤的说话声看不到人，急得在田埂上来回的喊，那么一大片红花草的海洋，她老人家哪里找得到小小的我们？望着她失望地往回走的背影，我们就偷着乐。晚上回去，花球花环拎一大串。”
　　“金琳，”兰玉走到金琳跟前，挽住她的胳膊肘儿，“到时我们再小时候一回，这儿的红花、野花随你摘，做成一只只花球、花环，把它风干了挂在家里，要多美有多美，你女儿准开心得尖叫。”
　　“我现在就想尖叫了，好一块美妙之地啊！白天做农民，尽情享受阳光浴，晚上在村庄里享受传统风味，没有比这个更妙的家庭出游了。今天我们虽只是匆匆掠过，但它带给我心灵上的感动与震撼，却是巨大而深远的，那种由视觉传至心底的至美之感，令我沉迷啊！这个度假村……小麦，”她回过身拉着小麦的手，惊叹不已：“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太了不起了，这是我在所有旅游胜地中看不到的一种美。亲近自然，即使生活条件简陋，也易于休养生息。住在水泥盒子里，需要辅助的物事多了，这污染那污染让人烦不胜烦，而这里，听着小虫低吟，闻着野草的气味，感受着泥土的湿润，让人品味到那曾有的过去，多么惬意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可是我们怎能错过清水港？怎能错过能慰藉我们身心的度假村？怎能错过可以让我们任性地做一回人、做一回自己愿意做的事的地方？走进清水港，也就走进了它的血脉里！看了度假村，我忽然明白，乡情就是这样神奇，别看它看不到摸不着，却能左右一个人的行为，同时还会感染别人，因为它根植在每个人的心中。那一份铅华落尽的素然，那一份摒弃锐利的柔软，都如此轻而易举的幻化成一种忧伤里的遥想，如你我一般，尖锐之性顿消于如此的一份安谧里。沈晓光，以后度假村就是我们同学聚会的地方，不仅是我们，我们还可以提供给所有毕业生，让他们在这美丽的大自然里相聚，留下难忘的回忆，激发一代代人保护地球、保护家园的激情。”
　　“这主意好，这正是度假村的核心。”晓光说。
　　苏明眺望着日新月异的村庄，感慨万端：“平平淡淡几十年的清水港，在你们手里变成了一个真童话，这个名字，如今代表了一种别致的生活风格，一种简单无忧、轻松慵懒的生活方式，一种精神上的美感，一种真实的快乐。在这里，美景满目，目不暇接，周边湖水环绕，植被繁茂，奇花异草，绚美至极。面对这样一座完美的度假村，任何语言似乎都比不上亲自来游玩来得痛快。”
　　金琳指着若隐若现的民居问：“那么，它们呢？”
　　程少楠的表情飞扬起来：“你知道法国吉维尼小镇吗？”
　　“莫奈的花园？”
　　“对。”
　　“你想把村庄装扮成那个绚丽浪漫的小镇？”
　　“你看，白墙红顶的农舍,条条深绿的林带，还有蜿蜒灵动的小河，是不是跟吉维尼有几分相似？”
　　金琳凝神片刻，一脸神往：“真的很相似，如果配上五彩缤纷的花草，让千百种颜色在空气中起舞，就是我们的吉维尼了。”
　　“吉维尼？很美吗？有多美？”李月问金琳。
　　“很美，非常美，不过我们清水港更美，因为它是我们的。李月啊，就让你的好奇跟它的美一天天绽放吧。”
　　“我迫不及待。”
　　“是不是天天往工地上跑？”
　　“必须的，你看，晒得多接地气。”李月指指晒黑的脸庞。
　　金琳看着清水港几个同学，羡慕不已：“真想在清水港安家落户，能做清水港的主人，是最美的修行。”
　　程少楠看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这一圈走下来都饥肠辘辘了吧？走，现在去让你们的舌尖先起舞一番。”
　　在沈晓光家的客厅里，桌子已经摆好，当他们一落座，几位本村的大婶已经把菜、酒一一端上来。
　　程少楠向金琳举起了酒杯：“老同学，尝尝这儿的家乡菜，虽然只是粗茶淡饭，却自有一种超然和自在哦。几位大婶听说你要来，都自告奋勇来当厨师，这些菜刚刚还在菜园子里长着，还带着泥土香。这只鸡是她们自己喂养的，味道干净又纯色，下了锅啥佐料都不放，只放点盐。”
　　金琳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不由眉飞色舞，“爽心爽口，鲜美极了！”尝罢，她看了一眼看忙碌中的几个大婶，又把目光转向程少楠说，“她们放佐料了。”
　　“放了什么？”苏明好奇地问。
　　金琳笑而不答。
　　程少楠笑着看了苏明一眼道：“放了她们的真情。”
　　“是吗？”李月问金琳。
　　“是。”金琳惊喜地看着程少楠。
　　李月崇拜地看着程少楠：“你的脑袋怎么会永远这么聪明呢？什么时候来求求我就好了。”
　　“你就别做梦了，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晓光笑道。
　　“大家开始吧，金琳都垂涎三尺了，一会儿你们会发现自己的胃突然间怎么就变得不够用。”
　　金琳感动地站起来，和程少楠一样她也是个性情中人，未动筷子已经眼中噙泪了，大婶们的热情更让她了解了乡间古朴，于是，拉着几位大婶一定要敬她们一杯。
　　程少楠让几位大婶坐下后，笑着对金琳道：“知道她们是谁吗？说出来你会更感动。”
　　金琳望着几位大婶慈善的面容，恍然大悟：“这位是……李月母亲是不是？大婶，您是晓光母亲对不对？还有大婶您，兰玉妈妈？”
　　三位母亲都含笑点头，金琳站起来，向她们举起酒杯，激动地说：“我要敬母亲们一杯，老同学的妈妈也是我们的妈妈，辛苦您们了。”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顿饭从开始到结束都萦绕着浓浓的乡情、亲情。母亲们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把程少楠准备好的水果端上来后，才告辞回家。
　　金琳凝望着程少楠，羡慕地说：“看得出来，她们对你比对她们的儿女还要疼爱，不仅仅是对清水港有此贡献，对这里的父老乡亲你付出了更多的爱，在这顿清淡朴实的农家饭里，我看到了你淡泊的品性和清洁的风骨。你不是那种只顾扩展事业和追逐利润的商人，而是个有情有义的商人，知道如何投资情感，唯有这样才能做到一呼百应，根本不会存在占用土地方面的种种矛盾纠纷，我看我回去后应该提议有关领导让你给商人们传授传授经验，这样，市信访办才不至于焦头烂额啊。”
　　“你夸大了，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沈晓光说：“你呀，不但开发了度假村这个项目，还开发了清水港永远秘藏着未曾发掘的快乐。”
　　兰玉接着说：“因为你心中有爱，事事想着百姓的利益，所以做任何事都无人能比，无人能及。我现在回家，妈妈是程少楠三个字不离嘴，一开口就是你那同学怎么好怎么好，还骂我没眼光，你把我们母亲的心都偷了去，你说厉害不厉害？”
　　“其实很简单，作为一个商人，只要做到你赢我也赢，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成功之路。”
　　“说得好，你死我活太低劣了，你赢我也赢才是最高境界。”苏明感叹地说。
　　程少楠接着问大家：“现在说说刚才这些菜吧，味道如何？”
　　金琳道：“来自家乡风水的家乡菜，别有一番滋味，是我吃到的最正宗的精品农家宴，与其他地方农家菜的粗糙不同，这里的饭菜透着大气精巧。感觉像是在吃妈妈做的菜。用眼下一句流行语——这才是真正的舌尖上的清水港！”
　　“舌尖上的清水港？好名！听着比舌尖上的中国还有诱惑力。”李月拍手叫好。
　　众人都笑。
　　“想要把菜做精细、做地道，原材料很重要。无污染的青菜、土鸡肉、清水港里的鱼、现从院子里拔的小葱……这些优质的食材组合在一起，做出的饭菜怎么可能不新鲜，不好吃？另外，煤气灶、电磁炉等等，统统不用，铁锅柴灶才是正宗。原始与时尚，就这样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这些大婶以后就是度假村的厨娘，度假村从厨师到服务员我准备清一色用清水港的大婶大娘，让游人有回到自己家里、回到母亲身边的感觉。”
　　“这又是清水港度假村特有的风格？“
　　“这样的风格如何？你们的肯定是决定性的一票。”
　　“可取。“苏明赞许地说，”貌美如花的女孩虽令人悦目，比不上慈祥的大婶给人温暖。我投上一票。“
　　“我也投一票。“金琳庄重地举手，她已经完全陶醉在一幅慢悠悠的田园生活水墨画中了：“结束一周的繁杂事务，在一个轻松惬意的周末，与自己的朋友或家人来到度假村，田野清风吹过脸庞，空气里夹杂着树木花草的清香，脚下的土地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垄上行重温往日的欢乐，莫奈的花园里传来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曲径通幽处炊烟四起，在水一方不忘初心……啊！如此静美！我怎么舍得离开这里，我的心被长久地囚困于此了，怎么办？”
　　晓光笑道：“好办，让乡村路带你回家。每个周末逃出快节奏的都市生活，来随心所欲地享受闲适幽静的时光，彻底地放松身心。”
　　小麦道：“清水港小桥流水人家般的田园景致会让你生活得仙人般无忧而知足，顺着这草味的和风，放飞你的心灵，保管你这一天的逍遥是你性灵的补剂，这里有的是清荫和美草，随地都可以供你休息，更有野菜和嫩薯供你饱餐，有新鲜的瓜果恣你尝新，或在河边垂钓，或在垄上行种植蔬菜，或到七里香伺弄果树品尝果子，或对着满目的油菜花、红花草、锦秀似的野花纵情放歌，或选一块清静地，看天、听鸟、赏花、读书，倦了时，和身在细草绵绵处寻梦……然后在冬暖夏凉的木房子里，在开着野花的泥房子里，吃着大婶香喷喷的饭菜，接着坐在水中央的玻璃房里远离功利、复杂和媚俗，慵懒地喝茶喝咖啡——还有比这更怡情更适性的逍遣吗？仙人都没有这般优美啊！”
　　“着迷了着了迷，这样的仙人谁不想做啊。不是我矫情，如果让我寸步不离生活在充斥着尾气、噪声、高楼大厦的城市里，总有一天我不是失去灵魂就是被逼得发疯，在城里一边走路一边得憋住气，在这里很不得把肚子都敞开，可见环境对人的影响力有多大。有人说，生活在大自然中的人一般不会得胃溃疡和肥胖症，就冲这，我也要一周来一次。当然，我还得伺候好我那三分自留地呢。就这三分自留地，会引诱得所有人和我一样来了去去了来，享受水沟里赤足捉鱼、垄上行男耕女种的乐趣和百草园并肩看斜阳的浪漫。哦！清水港度假村——好一个本真的、原生态的、舒适随意、绿色自然的景点啊，它有一种使人随时掉泪的美，再坚硬的心到了这儿也会为之柔软起来，它让人懂得简单生活里的幸福，并坦然接受蜕变，做个散淡之人。”金琳一脸陶醉，双目噙泪。
　　“优雅的人生是一种向往和追求，符号式的优雅、表面化的优雅……很多人在优雅的门口徘徊，何去何从，彷徨不已，即使身在度假心依然在奔波。而我们这个度假村是有深度、恒久、最能打动人心的优雅，是蕴含童真的优雅，是删繁就简，清淡修行的优雅，是可以让都市人心灵放假的优雅。”程少楠脸上露出优雅的笑容。
　　金琳凝视着儒雅的程少楠和优雅的孟小麦，眼睛里有挡不住的光芒：“你们两个更优雅，一个浩然正气，一个花草心性，纷呈万象的人生，到了你们这儿，简约平淡，优雅绝俗。所以，这里是你们俩让人们找回丢失灵魂的天作之合！只要来过清水港，就会将自己封印在梦中，无谓过去与将来。”
　　李月俯在小麦耳边轻声说道：“听见没？此乃找回丢失灵魂的天作之合，将自己封印在梦中吧，无谓过去与将来。”
　　小麦悄悄瞟了一眼程少楠，程少楠正也满足地在看她，她脸腾地红了，便抓起一片甜绿瓜塞进李月嘴里：“吃你的水果，过去与将来，它，便是你的最爱。”
　　“过去与将来，谁，又是你的最爱？”李月坏笑。
　　小麦一扬脸：“清水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