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秦 嬴

　　我突然觉悟自己的智商原来太低了，在精神上来说，我和眼前这头让人摆在火上烤的羊……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我偷眼细看秦嬴，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确实是梦里出现的秦始皇，而手机內的天朝集团总裁秦嬴也是他没错。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秦嬴没有了霸气，就像一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大叔而已。我默默地咀嚼着烤羊肉，重新思考着待会该如何取得秦嬴的信任。接连想了几个理由都让自己给推翻了，如果秦嬴真的便是秦始皇，经历了2200多年的历练，还有什么谎言能骗得了他？
　　“接着！”秦嬴将一罐冰冻啤酒扔了过来，我忙伸手接着，看着喝啤酒的秦嬴，我忍不住想笑了。
　　将来若有机会接到啤酒的广告，干脆就拍秦始皇退朝后喝啤酒的愜意人生吧。
　　秦嬴几口便将啤酒喝完，依然毫无霸气地说了：“我说……小毅啊，今晚只准吃肉喝酒，其余的话一概不准说，听懂吗！”
　　这倒是挺客气的蛮横，我还犯愁不晓得该如何说呢，不准说正合我意。　　
　　秦嬴又说了：“吃饱喝足了，今晚想清楚，明早八点该对我说什么。”
　　说完又开了一罐啤酒：“这烤肉简单，还就得配简单的啤酒，对吧？”
　　我故意道：“吃肉！喝酒！”反正明天之前，我就只说这四个字，做这两个动作。
　　不经意地一瞄，在秦嬴转身那一秒，我清䠂看见了他眼神里的落寞。这种眼神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可说从小便认识了，当有家庭领养了其中一个幸运儿，其他失望的小朋友便是这种期待破灭以后的落寞。秦嬴在期待吗？如果他知道我的前世真的是公子扶苏又会如何？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电击一样，手里的啤酒也掉落地上。而电击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就像是电压的伏特不断加强。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脑袋仿佛要裂开两半，眼前一黑之际，模糊中只见秦嬴一脸关切冲了过来。　　
　　我感觉自己在飘浮着，四周一片黑漆，远处是星星吧？闪烁着神祕的光芒，像薄薄地纱巾里裹着无数的螢火虫。我到底在那里？感觉像是在夜空……更贴切一些来说更像是在宇宙飘浮，对！那是银河！眼前宛如烟雾笼罩的光帶，正是古人说的天河！可这银河的形状却不是我所熟悉的……虽然我对天文学是门外汉，可是眼前的银河，呈现的绝对是另外一个角度。我此刻不是在上海的夜空？应该说不在幻觉里的上海夜空？或者……根本不是在地球之上？我的意识是清醒地，也不知飘浮了多久，除了自己的轻微地呼吸声，我在一个寂静的空间……对！一个没有地心引力的空间不由自主地飘浮着。
　　终于在不远处有了光线，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拚命挣扎往亮光的方向划动手脚。那光线愈来愈大，就在我快接近之时，身子突然一沉便急速往下坠落，我的心脏狂跳，双手拼命乱抓，只想抓住一样东西不让自己往下坠。还好，终於抓住了，手上马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我也顾不上抓住了什么，就紧紧的抓着不放。
　　几乎同一时间，左脸颊一阵火辣地疼痛传来，而右脸颊不到0.01秒的时间也同样传来火辣地疼痛。
　　我霍然坐直了身子，一张开双眼便看见了一脸怒容的江静。
　　正想问她这是干嘛呢，然后就看见了自己的双手仍然抓着她的胸部。
　　“啊……啊……！”第一声惊呼是因为发现自己的双手抓住不该抓的“东西”，第二声惊呼是因为江静又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马上松开双手捂着脸，委屈地叫道：“停！没看见我刚恢复知觉啊！”
　　“呵呵……醒了就好。”秦嬴就坐在离我不远处的沙发上，脸上充滿了笑容。
　　他看了看手錶：“你有20分钟的时间整理想说的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江静怒嗔道：“快点！我在外头等你！”
　　我茫然地看着江静：“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一阵剧烈的头痛以后便昏倒了。
　　江静说得倒是很简单：“你晕倒了。”离开前她又回头望了我一眼，嘿，竟然脸红了。　　
　　20分钟后，我站在秦嬴面前，感觉有如犯错的小孩让大人逮住一般，不晓得该说什么才恰当。
　　此刻的秦嬴不像昨晚烤羊的大叔，浑身散发着一股霸气，让人倍感压力的气势表露无遗。
　　秦嬴先开囗了：“你……是从徐福那里逃了出来，或是他派你来？”
　　我若是说逃了出来，天晓得他有没有派人在北京监视一切，说是派来……那不是找死吗？
　　既然回答不了，干脆反问：“回答之前，我想知道是你派人杀了李大刚吗？”
　　秦嬴冷冷地盯着我：“我是谁！有必要这么做吗？”
　　我只有冒险一搏了：“你不就是秦始皇吗？杀人哪管有没有必要？”
　　秦嬴听了不怒反笑，笑得让我感觉自己像是白痴一样，我在他笑声停止了又问：“我的前世……真的是你儿子，公子扶苏？”
　　这回秦嬴没笑，只是盯着我看，然后问道：“你确的是大学毕业？”
　　我有些恼火了，我原来就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可是一连串的事件让我陷入了迷思，难道真相不是我已经接受的眼前这一切？　　
　　秦嬴淡然道：“这么说，你是徐福派来的吧。”
　　装得还挺像的，我只能模稜两可道：“我只想找出答案而已，谁想一辈子活在噩梦里？”
　　秦嬴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可有的人啊，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噩梦，一个醒不了的噩梦。”
　　说的是自己吧？我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是秦始皇？”
　　秦嬴没有正面问答，只说：“徐福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
　　徐福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难道还有比说了一半的更离奇？
　　秦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叹了一口气：“你的确和扶苏很相似，难怪徐福会找上你。”
　　徐福找上我？难道不是你找上我？徐福与秦嬴谁在说谎？
　　对於一个只活了24年的我而言，如何分辨这两个活了2200年以上，一个术士和一个政客的真伪？说谎可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啊！　　
　　秦嬴突然又笑了：“这个徐福啊，还真是一个胡塗蛋，竟然在一年里给你做了两次深度催眠。”
　　两次？秦嬴笑着起身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过来道：“来，坐着。”
　　“唔……还是茅台好啊！”秦嬴搖晃着酒杯，一副很享受地神情。
　　我根本无法理清头绪，茫然坐下喝了一口，辛辣呛口的滋味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秦嬴斜眼看着我道：“呵呵，有点不习惯吧？我起初也不习惯，慢慢也就习惯了，然后你也会喜欢上它，还有……你的身份。”
　　我听出了秦嬴话中另有含义，我的身份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孤儿，前世……只能说是残存的记忆而不是身份。
　　如果说我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身份，也就是自己无从知道的身世了。
　　秦嬴也像是一个会读心术的人：“小毅啊，忘了扶苏的事吧，我也忘了很久了。”
　　一句“我也忘了很久了”，等於直接承认了自己便是秦始皇，我趁机追问：“这么说……你真的是统一六国的秦始皇！难怪姓秦名嬴了。”
　　秦嬴这一次也没笑，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秦始皇这个身份只是我在这个星球的身份，而你的身份是赵毅。”
　　“等一等！什么这个星球？什么我的身份？！”我再迟钝也听出了这句话的语病，秦嬴不会是喝醉了吧？
　　秦嬴似笑非笑地压低嗓门：“告诉你一个祕密……当年赵姬为庄襄王生下的並不是我，而是一个女娃。”
　　我完全呆住了，历史上对秦始皇的真实身世确有猜测，最为普遍的说法是呂不韦将赵姬献给当时身为质子的异人之时，其实已怀有身孕，所以怀疑秦始皇的生父实为吕不韦。
　　然而此一说法在孕期的推算下已被推翻，秦嬴的揭祕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秦嬴一口喝下剩余的茅台，笑道：“是呂不韦将女娃给掉包了，而那个男婴便是我。”
　　听了秦嬴的“历史真相”，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可是，为什么又说这个星球？
　　秦嬴继续往下道：“我称帝以后，有一天，有一个人透过赵高来见我，也就是徐福，他也给我做了深度催眠，当然，我当初根本無法接受，还差点便赐死了徐福。”
　　秦嬴突然搁下酒杯：“在我把整件事告诉你之前，必须先让你见一个人。”
　　“谁？”我反应有些过敏了，別又再蹦出一个活的历史人物，我的脑袋已经不能负荷超乎寻常太多的“灵异事件”了。
　　“古为！”秦嬴说了一个让我以为听错的名字！古为，孤儿院的院长！
　　我瞪大了双眼：“你说的人……在马来西亚？”
　　秦嬴点了点头：“一个月前还是，现在来了上海，就在你身后。”
　　我还来不及转身，背后已传来熟悉亲切地声音：“小毅，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哇！”
　　我激动地一弹而起，站在我身后的老人一头白发，脸色红润，依然是那么和蔼可亲，身子也依然非常硬朗。
　　我近乎以颤抖的语调问道：“院长……您，您怎会来了上海？”
　　古为指了指秦嬴：“呵呵，小秦让我来呀！”
　　小秦？我怎么愈听愈胡塗了，院长竟然叫秦嬴为小秦？
　　“院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都快疯了，院长与秦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古为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双眼：“小毅，放轻松，别紧张呵，你想知道的事，都在这里呐……”
　　我从小就在心里将院长幻想成一个父亲，他也一直很疼爱我，对他的话，我向来言听计从。
　　望着古为的双眼那瞬间，我忽然有一种错觉，他的瞳孔像是变成了花蕊，眼珠里如同有一朶花在绽放。
　　花瓣以超出寻常数百倍的速度绽开，迷离的紫色花瓣如梦幻一般，而花蕊又象是旋渦的中心，花瓣愈转愈快，我的眼珠仿佛也随着在旋转了。　　
　　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我眼前一黑，只见四周尽是泛着微光的细碎花瓣在飘飞。
　　而我……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往上飘，细碎地花瓣倏地四散飞窜，看似不规则的排列成一道光环，在远处闪烁着神祕的光芒，就象是……对，就是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