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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这个问题太玄妙

作品名称:疑前科      作者:木一爻      发布时间:2018-02-13 19:15:50      字数:5218

   作为女人,作为气质独特而又生性敏感的女人,二十九年的岁月和多少男人擦肩而过,杜美没有细细想过。
  男女间的问题太复杂太玄妙又太不值一提了,杜美想不清楚便懒得去想。
  杜美的丈夫吴昊天酷爱国画,谈起画来如数家珍;作起画来如痴如醉。两人婚后不久,他曾专门辟出一间画室,不去文化艺术中心上课的时间,吴昊天在家穿一件本白的棉衫作画,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杜美在一个民族服装店淘来的,因为纽扣是用同色布条扭结成的,杜美觉得特别适合昊天的不拘小节,就买来当生日礼物送他,吴昊天很喜欢,说:“这件衣服一上身,特别有灵感。”他只在作画的时候穿。吴昊天每天对着墙壁描绘心中的山水,尽兴处,手舞足蹈。墙上地上,挂满、堆满了他的一卷卷画……画上的山水,以岩土的浑黄为主色调。浑厚有气势但缺乏灵秀。两年前,吴昊天在一帮朋友的鼓动怂恿下,去北京谋发展。这之后,夫妻俩的情感就系在一根电话线上了,开始的时候,吴昊天常有电话来,常是在深更半夜。多数情况下,杜美已经睡了,听到床头的电话响,睡意蒙眬中抓起话筒贴在耳边,睡意蒙眬地叫:“哎,昊天。不是和你说了,打电话早点,刚睡着,被你吵醒了。”
  “老婆。我太激动了。我的画,一位美院的专家说了,风格独特。只要一直画下去,肯定自成派系。”吴昊天的声音总是透着兴奋的亮色,比在北城说话提高了几个音阶。吴昊天在电话里谈他的远大志向,谈他采风的收获,谈他的老师朋友。谈的更多的是他要在平淡艰辛的人生中坚持奋斗实现无言的辉煌!他说:“老婆,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成为大画家,让人刮目。”
  吴昊天谈东谈西,谈天谈地,都是谈论他自己的人生,就是不谈作为妻子的杜美感受怎样。
  两年中,吴昊天回来过几次,住不到一个星期又走。在家的日子,偶尔回乡下看他父母,昊天的父母是天底下最开明的,总是和他说:“我们身体硬朗着,你忙你的事。别老往回跑。”
  只有那样开明的父母才能生出吴昊天那样大气而不拘小节的儿子吧?杜美想。偶尔地,吴昊天会陪杜美礼节性地去岳父家走走,带点茶叶、糕饼之类的礼物。多数时间,吴昊天都关在简陋的只有一张工作台的“画室”沉思,那间屋,杜美平时用来堆放书籍和杂物。吴昊天不是晚上不睡,就是半夜起来,铺展纸墨,挥毫作画:画好了一张。总是叫:“老婆,看看,怎样?”
  杜美不太懂画,但她被昊天的激情或者说是生命热情感染着……由衷地赞道:“不错,不错。”任何事,只要热忱投入总会有回报的。杜美以为,像昊天如此执著如此痴迷的人,如果成功不了,那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她相信他,支持他的一切在常人眼里疯狂的举止!!
  就像前几天,吴昊天那么远路风尘回家只住了一晚。被窝还没捂热,留个条子就走了。杜美也不怪。吴昊天的头发留长了,别的朋友看不惯,但杜美觉得长发更显得洒脱,最主要的是不用时时打理,可以专心作画。长发也可以看成是昊天个性的一种体现。没有个性哪能成就艺术?上次回家,吴昊天给杜美带了日本的檀香扇、新疆的毛眼石。华贵的,冷冷的,虽然没有居家过日子的气息,但杜美喜欢。
  吴昊天是高中时从村里的一所中学转到和杜美一个班的,几乎见面,她就被他浓郁的艺术气质吸引。上了大学,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学院,却在同一个城市,周末常结伴游玩,当初追求杜美,在夜幕渐深的街市上散步,两人走着,走着……吴昊天会突然背起她猛跑,边跑边喊:“我爱杜美。我爱!”那样子是把杜美当唯一的宝贝,跑慢了怕别人抢去。夜晚独自睡在孤寂的双人床上,想起类似的情景来,杜美依然胸口发热。
  可是,这样爱着的吴昊天如今在干什么?是在夜晚的灯光下画画,还是和一些热爱绘画艺术的青年在一起高谈阔论?深了的夜,阔绰的床上,月光隐隐地晃在阳台那边的玻璃窗口,又从没有拉密的窗帘缝隙中弥弥地散进来,若有若无的让人疑惑……风吹红槐树梢的声音恍惚着杜美的心事……闭着眼,躺床上,不知是因为天气突然转暖还是棉被太厚了,浑身的肌肤火烧火燎地发烫,翻来覆去难能入睡……一个男人微扬了头,眯眼笑,戴副眼镜,别有深意的神情便在眼帘上清晰起来。先是左边的眼帘,后是右边。他却不是吴昊天,这让杜美有些心慌……
  换了个睡的姿势,翻身的时候,顺便在枕头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不该有的影像全都摇掉。
  ~~~~~~
  电话响,又是深更半夜,一定是昊天,好在杜美还没酝酿出睡意,接起来,听是王文,说陪马庆新在外地开会。可能听到杜美的语气透露喜色吧,他问:“心情不错?”
  “阳光灿烂着。”杜美故意卖了个关子。
  “怪不得不和我联系。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想我,心情好时便忘了我。”王文声音平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想他吗?王文的话让杜美吃了一惊,放下电话她还在想:可能,平时有什么想法常给王文打电话,王文也给她开解;有什么事最先想到王文,比如:为哪篇文稿琢磨一个合适的题目,某个人说的话有什么深意,诸如此类也常打电话和王文切磋。王文总是殷勤地帮她排忧解难;她拿他当“树洞”,有什么牢骚便和他发泄一通,两人几乎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用时下的说法算是“蓝颜知己”了吧。
  ……胡乱思想了半天,睡意全无,杜美开了床头的灯,抓起枕边的一本《几米漫画》,翻着,有篇《疲惫人生》吻合心境,便又打开电脑,敲进了“我的文档”:大家都说做人好累,我也这么觉得,要戴上假发、戴上面具、戴上眼镜、戴上笑容,穿上内衣、穿上外衣、再穿上外套,穿上内裤、穿上外裤、再系上皮带,穿上袜子、穿上鞋子、再绑上鞋带,天天都如此,直到上天堂。
  天堂不累吗?只有天堂的人知道。杜美没有天堂的朋友,吴昊天不在身边、孤灯独对的夜晚,她习惯了把心思和心情敲给电脑听……
  ~~~~~~
  电视媒介制作过程中的图文并茂,最能激发创意,最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杜美很喜欢这种创作形式。一组专题文艺片,从确定主题写文本拍摄图像再到制作播放,杜美不放过任何一个环节的用心用脑,经她策划的几个片子分获省市奖励后,杜美备受鼓舞,认定了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同事们送她个善意的外号,叫“不枉凝眉”。反《红楼梦》中的插曲“枉凝眉”而用之。意思是说她谋事能成。
  不论上班下班甚或是梦中,杜美满心满脑全是怎样做好某个专题:用什么样的片头,配什么样的乐曲,字幕是红色还是黄色的好,要不要镶边?何种字体……一组专题刚完,又进行下一组的策划。工作成了她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乐趣,台里那些和她一起应聘进去的编辑记者们先后进入了婚姻,生了孩子的,常常溜号;没有孩子的双双对对腻着,表情一个比一个甜蜜;衣着一个比一个光鲜;走起路来一个比一个精神;很少有像杜美这样,傻乎乎地投入工作,心都在工作上的。哪天没有实效性的进展,她心里便觉得虚空、郁闷。
  “杜美,你悠着点。你不累,我们可累了。”
  “杜姐,工作不能像老鼠打洞,光顾撅着屁股在前面挖,小心有人堵你的后路。”面对这些善意的提醒,杜美开始颇不以为然,一笑了之。
  后来,就传出了她和许立扬的闲话:
  “两人在机场附近的宾馆开房间,宾馆的服务员在电视上见过许立扬,不会认错。”
  “前些时候,杜美的丈夫从北京回来,他们吵架了。他没过夜就走了。说不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说是在北京开画室,分居两地,男的肯定有了。”
  “她工作那么积极,一个片子接一个片子做,还不为了回扣?”
  “无利不早起,‘网通’送了她个电话卡,两千元。”
  “一年收入几万,听说准备在北京买房了。”
  …………
  台里人背后嘀嘀咕咕的闲话,杜美开初并不知情。
  后来,王晓玲介绍过来一个朋友,想让杜美帮着编一个汇报性的专题片,送上级部门审阅,杜美忙里偷闲完成了文案,镜头设计自然到位,字幕配得恰如其分,既突出了重点,又不显得多余,片子送上去反映很好。人家给她辛苦费,杜美死活不要。杜美说:“是看在晓玲的面子上,帮朋友忙。要钱,那我成什么人了?”王晓玲过意不去了,悄悄把那些闲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杜美,又道:“杜姐,我是真看不惯的,你这样拼死拼活工作,别人却在背后给你瞎编。”
  王晓玲并且还说:“杜姐,我敢说,许台长可不是什么好人。”见杜美惊诧地瞪着她,王晓玲解释,“或许他欣赏你,在你面前装正人君子,你看不出来。他当着别人的面和我笑容满脸,单独对面就露出狰狞面目。”
  “狰狞?是什么样子?”
  “就是很可怕。能看出来,他看不起我。”
  王晓玲一席话,听得杜美变颜变色……想起许立扬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陪客人“打炮”,说“有奖竞猜”纪念品发得名不符实,有人要告状。这后一件事完全有可能是临时编出来在马庆新面前落好的。要不自己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子虚乌有的“压下来”,可谓“一箭多雕”,既可以在马庆新、陶二跟前落好,又能说明支持杜美,还把功劳算作是他的。够阴险!!可就算许立扬千般不是,但他有恩于她。杜美也还是要记他的好。
  看杜美少精无采,郁郁寡欢,工作又有些拖,许立扬找她问了缘故。杜美吞吞吐吐把那些闲话她的言词说了,当然,没提许立扬不是好人的说词。
  许立扬极无所谓道:“听到狼嗥,还真就不养小猪了?杜美我和你说,人在社会上立足,凭的是真本事,你把工作干好,干出成绩,谁说什么闲言碎语也没用。只有那些不干事、干不成事的才整天鸡零狗碎。”
  见杜美没反应,许立扬又迎着她的视线说:“人生苦短,能干事业的时间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像你们女的,生个孩子,牵挂就更多了。要趁年轻,干些有意义的事,奠定基础。我看你工作能出采,才放手让你干。你一定不能辜负了自己。不能对不起自己。别人爱怎么闲话就让他闲话去。”
  听着许立扬慷慨陈词,杜美怎么也无法把他与“面目狰狞”联系起来,想想:日久见人心,先好好干工作,要是真有的事,不怕人说;没有,别人也白说。想过就慢慢释怀了。
  ~~~~~~
  一大早,杜美来到单位,路过许立扬的办公室,门开着,听到他在电话里高声发牢骚:“开人代会、党代会、政协会,宣传部让电视台做三个版面,这什么都成我们的事了?”
  为这么点小事发火?可能许立扬推荐的人选,没能成为人大代表的缘故吧。杜美心想:平时这类事,他都积极配合的。杜美把一盒酒厂送来当样品的酒,放进了许立扬的办公室,他胳膊肘子支在办公桌上,正对着电话,说:“你说,你说,什么事直截了当说吧,你来办公室也行,我不能去吃饭。太累!昨晚看完新闻,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家头晕,接着便吐了……再说,这个时候,不方便见他们。好,那我们近两天碰碰面。”话筒没放,见有农村干部模样的男人进门,他戴顶鸭舌帽,穿灰上衣、灰蓝裤子,黑色平口布鞋,离老远就亮着大嗓门道:“立扬,还怕你不在。这事得找你,和村里人来买化肥,涨价了,钱没带够。”
  “舅舅。你先坐。”许立扬站起身来,从办公桌上抓起待客的“软云”,给他舅舅点了一支,问,“缺多少?让杜美先借点公款,我没装钱的。”
  “三四百就够了。”
  杜美取了五百元。许立扬的舅舅接过钱,看了一下,没数,站起身来说:“那你们忙。再有一个月树上的杏儿就熟了,你们回来摘。”
  许立扬把他舅送到门口,返回来和杜美说:“他说四百你拿四百就是了,还不知还不还。”他嗓音比平时高,语气比平时急切,杜美早就发现,只要说到和钱有关的话题,许立扬语速总要加快,怕说慢了丢了钱似的。
  “我怕不够。”杜美心想,又不是外人。少吃一次客饭就有了。
  说话间,又有俩不年轻也不老、一位穿绿衣,一位着黄袄的女人来找许立扬……
  杜美先出去了。
  进了专题文艺部才知道,台里的各个外线电话快被打爆了,还有不少人直接到电视台问情由,原来,昨晚倒机房(就是把有关播出所用的各类设备换了间屋,原来的机房间架太小,新进的机器摆不开),从夜里12点开始到早上8点传播信号中断。这段时间看不到电视的观众不停地往电视台值班室打电话:“信号怎么没有了?”知道了情由后,有的骂娘,有的发牢骚:“电业局停电不要钱,你们可是收了收视费的。”
  “我每天看早间新闻,财经报道。这下惨了。”
  ……
  如果不是倒机房,真不能想象从午夜到黎明,竟有那么多人看电视。难怪午夜节目收视率高呢。观众是习惯过夜生活,还是闲得无聊?
  王晓玲来晚了,换了身粉白的衣装,让人眼前一亮,她还真的就是一道风景,赏心悦目。她进来就说:“昨晚看省里的电视晚会,杜姐得了一等奖。全省广电系统内部征文,共249篇。”
  一定是那篇《我们的朴素情怀》,杜美去了次卫生间回到办公室,正听见王晓玲的话,她想接口:“我就想我能得一等奖,写的时候就非常有感觉。”但忍着没说,而是问:“有没有奖金?”
  “没公布,应该有吧。”王晓玲答,拿出一包橄榄味的糖让众人吃。其实,和财物比起来,杜美更重荣誉。但她没有表露,现在是物质的时代,如果你说重什么荣誉,会让人觉得虚伪。
  王晓玲又说:“一等奖有两名,另一名是省台的。”旁边的一位男同事说:“这还是请正经人评的奖呢。”他的言下之意是说,要不杜美就被埋没了。
  说不定还暗箱操作了呢,不然,省台的不一定就是一等奖。杜美想。文字方面她自视甚高。这和平时一有时间就读书看报有关。记得在一次号召大家多读书的会上,许立扬曾强调:“电视工作者要多读书、多看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就是多读书的结果。出口成‘章’,是先有章,才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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