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个男人盯上她

　　楔子
　　冬夜，桃源小城，夜空如墨，幽深低垂。街道两旁的黄白灯光映衬着路边的积雪，颇有几分浪漫暧昧的诗意。
　　说是夜晚，其实也就是下午五六点钟，文化街人来人往，也算热闹。
　　癞子双手插兜，踩出一路的“咯吱、咯吱”，街边小屋溢出的温暖柔和的光亮映亮了满地的积雪。
　　脚下的路很长，似乎走不到尽头。此时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置身其中，癞子心头没来由地涌上阵阵凄凉。
　　“咯、咯、咯——”
　　癞子顺着声音抬头望去，离自己不到十米远，走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年轻的女子。步履很轻，软绵绵的。仔细听，女子好像在轻轻抽泣。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但没有遮住的臀部随着走动一颠一颠的。
　　原来也是个失意人。我说怎么走起路来松松垮垮的，像丢了魂似的。癞子的眼睛滑到了女子的腰下，心思一点点活泛起来：女人失意十有八九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不是遭遇了背叛就是和男朋友、丈夫吵架了。
　　癞子读过一些小杂志，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道德底线最脆弱、羞耻心极低，最容易上钩，以身相许。比如武侠小说《天龙八部》里的王后刀白凤就是在极度失意、报复心理的情况下，让满身脓包、肮脏不堪的段延庆占了便宜，生下了段誉，给一世风流的段正淳戴了一顶翠绿翠绿的绿帽子。眼下，这女子怕也是遭遇了同样的状况，不正是一个好时机吗？
　　癞子越想心里越痒。
　　女子发现有人跟踪她，于是加快了脚步，穿过街道到了对面。
　　“妹啊，老躲着我干什么？”癞子故作深情地说了第一句话。
　　女子不答话，加快脚步向前走。癞子紧跟上，盯住她的腰下：“妹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屁股大？”说着，伸出手去，女子躲开了。
　　“妹啊，咱俩能遇见也是缘分。”癞子胆子更大了，提出了下流无耻的要求：“找个地方玩玩呗。现在就这社会，没啥了不起的。只要你愿意，哪怕花点钱呢，妹啊，行不行？”
　　这时，街边的一间小屋里走出一个女的，“淑雅。”她喊道。
　　女子正从她身边经过，停住了。
　　
　　第一章三个男人盯上她　　
　　推开门，一阵清爽通透的凉意袭来，好不舒服惬意。一扇门，室内室外两个世界。今年的夏天出奇的热，连续一个星期高温，地上像下了火。
　　从入口进入，干燥闷热被隔绝在外，耳边消失了嘈杂喧闹。无论外面阴晴雨雪，里面光线始终如一。
　　可能因为不是周末、亦非节假日的缘故，超市里的人不多，很冷清，不过正合意。
　　张淑雅喜欢逛超市，尤其是情绪低落或是意志消沉时，徜徉在商品的海洋中，各色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乱花渐欲迷人眼，阴郁沉闷的心情随之一扫而光，重新恢复生活的激情与动力。
　　好好活着吧，多多挣钱，世上还有那么多好东西还没有消费、享受呢。
　　张淑雅悠闲地在一排排货架中穿梭。先是百货区，采买洗发水，先扫描下面的标签，选出几款价格适中的牌子，再比较容量和功效，最后选中了一瓶。挑选毛巾的过程中，看样式、比价格，走过。家里的还没到非换不可的地步，暂时不买了。
　　她看中了一款眼膜，价格偏高，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下月一定要买下来。
　　逛完了百货区，接着是食品区。
　　张淑雅想不到就在自己享受购物乐趣时，一双眼睛暗中盯住了自己。初见她时，一愣，仔细回想，是她，没错。于是，他不自觉地悄悄观察起她来。
　　他看到她买了洗发水、洗手液、洗衣粉、方便面、豆浆粉、苹果，几样青菜等。他发现：她购买的商品大多是同一种类中的低档或中档品牌，价钱相对便宜。其中几样稍微高档的时养颜茶、燕麦粉之类的养生保健品。看得出，她是一个比较节俭、做事有规划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吧嗒。”前面的一个顾客碰掉了一袋薯片，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淑雅在她后面，捡了起来，放回去。
　　“谢谢。”超市的理货员向她致意。她笑笑，表示不客气。
　　“她人不错啊。”那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挑选完商品后，他跟在她后面，付款，离开。
　　走出大门，一股冰凉、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夹带着几点水滴，“哗啦、哗啦——”眼前织成一幕巨大的水帘。
　　真是“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进去时还热浪袭人出去后大雨如注。
　　那人和张淑雅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门外避雨，不时有出租车从两人身旁经过，冲他们摁喇叭，张淑雅均摇头。她本来站的地方头顶遮挡物很深，但来了一老一幼，她主动向前挪了挪，凉风掀起了她的裙子，半边身子、头发被打湿了。
　　他暗中关注她。她买了两大包东西，鼓鼓囊囊的，分量不轻。
　　碰上这么个雨天，打车回家应该是最正常的选择了，费用也不贵。然而，她始终没有招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一辆绿色公交车开来了。她坐上离开了，地上留下了两道水痕。
　　那人愣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出租车的喇叭声响起。他一招手，车停在了他身旁。
　　公交车上人不多，座椅凉嗖嗖的，张淑雅打了个冷战。车窗外，雨中的各色人等艰难行进着。
　　座椅下的凉意蔓延上来，车厢里的冷空气无孔不入，张淑雅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家了，挺一挺、忍一忍就过去了。
　　雨一直下，“哗啦啦”的淘水声越来越响，窗玻璃完全模糊了，雾蒙蒙的一片。
　　终于，到站了。张淑雅拎起袋子走向雨雾中，“哗啦——”一只脚刚踏出车门，身上就被泼了一盆水。赶紧加快步子，但身上还是被淋透了，湿哒哒地糊在身上，连风带雨搞得她喘不上气、看不清路。
　　平时很短的一段路，今天却有千里长。
　　“吱呀——”经过物业值勤办公室时，“孙埋汰”开门出来了,“妹呀，哥帮你拎上去吧。”说着，伸手过来了。
　　张淑雅躲开，紧走几步拉开了距离。
　　“妹呀，老躲着我干啥呀？你现在不正需要人帮助吗，逞强干什么？别拒绝我好不好？”孙埋汰跟了上来，还要伸手。可女子向避瘟疫一样避开他，不顾大雨如注，道路湿滑，手提重物，小跑着向前赶。
　　孙埋汰的鼻子又积了一层灰，灰溜溜地回了值勤室。
　　“我说你老逗人家姑娘干什么，人家可是正经人。”屋里的另一个保安小赵说他。
　　孙埋汰瞪他一眼：“什么正经人，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都一样，越正经越骚*。”
　　“你还干什么去？”
　　孙埋汰换了一件衣服，拿了一把雨伞：“巡逻去。”
　　犹如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登顶，站在了那扇熟悉、亲切的门前。开门进去，放下袋子，仿佛卸下了千斤重，两只酸麻僵硬的胳膊慢慢恢复知觉。
　　想起刚才，张淑雅一阵恶心：那个孙埋汰想学人家当情圣啊，拜托，就你那副猪头肉似的尊容，只怕高丽最先进的鬼斧神工也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啊。
　　张淑雅脱掉湿衣服，用毛巾擦了擦身体，换上了家居服。下一步是灌个暖宝宝到被窝里暖暖身子。谁知一拎暖水瓶，空的，出门时还满满的呢？准是被思彤用掉了。
　　重新打了一壶水，放在火炉上烧着。把买来的东西一一归类，记在账上。
　　水开了，灌好了热水袋钻进被窝，热烘烘、暖洋洋的气流遍布全身，煞是舒坦、惬意。
　　窗外，炸雷震耳欲聋、闪电撕裂天空裹挟着开闸泄洪似的雨水，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张淑雅用被子裹紧自己，任凭外面如何地动山摇，人儿在惊涛骇浪中挣扎颠簸，我的蜗居小住温暖安静。其实，幸福有时很简单。
　　张淑雅想不到，她走进屋子后的一切举动都被对面楼里的一双眼睛完全看了个通透。没错，孙埋汰。
　　他正站在缓台上，用望远镜窥视着。他是小区的物业保安，进出楼道很方便，自然也了解小区的住户。
　　他看到她进屋后的第一件事，果然是换衣服。湿透的连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虽不玲珑有致，但丰乳肥臀的曲线，同样令人遐想，尤其是臀部……孙埋汰脑袋开始意淫某些龌蹉、肮脏的画面了。
　　她要脱衣服了，只见她提起裙摆，一点点向上，露出了浑圆雪白的大腿，眼看就要到头了……
　　哎呀呀，孙埋汰直呼可惜，下一秒她进了卫生间，被屏蔽了。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包裹严实的家居服。然后，她开始整理购买来的物品，烧开水灌水袋，躺在床上看书。
　　这次错过了，估计是没戏了，余下的已经无关紧要了。没关系，期待下次。
　　孙埋汰正要“收工”离开，另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雅儿（他在心里的称呼）的朋友，他见过几次。长得还可以，但一张脸总是绷着，见谁都像是欠她八万吊似的，再加上一身的名牌、珠光宝气，孙埋汰对她提不起半点兴趣。
　　反正也没什么看头了，走人吧。
　　周思彤一进门，手一松，“劈里啪啦——”掉下一堆，接着身子甩到了床上：“累死我了。”
　　“谁让你买那么多。”
　　“还有你的呢。”周思彤一脚将其中的一个快递包裹提到她眼前：“我帮你拿东西，你还呛我？”
　　“对不起，谢谢。”张淑雅边说边打开，“咦，这是什么？”周思彤看见了，问她。
　　“叠玫瑰花用的材料，我打算‘七夕’那天，到广场上去卖。”
　　“哦。”周思彤含糊地应了一声，开始拆包裹：“对了，春莲她妈去参加婚礼了，今天晚上不去住了，你去陪她吧。”
　　“你不陪她吗？”
　　“我妈晚上来。”周思彤对着镜子比量着新买的裙子。
　　“哦。”张淑雅收拾东西后，下楼了。
　　等她一走，周思彤开始打电话给老妈，叫外卖。
　　一个小时后，有人敲门，外卖送上。
　　“麻烦你帮我把这袋垃圾扔了。”周思彤指着门口的一个塑料袋，硬邦邦地说。
　　外卖小哥也不挑理，拾起便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门响。
　　外卖小哥打开塑料袋，除了一点生活垃圾外，都是废弃的快递专用袋，一共六件之多，件件都写着“张舒亚”的名字，粗略估算差不多接近四位数吧。
　　他打工的酒店正对着小区的一家旅店，平时替住户代收快递包裹。他经常看到衣着华丽、打扮精致的她去旅馆去快递，有时一取就是五六件之多。不仅如此，她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叫外卖，一顿早餐至少要十几元。他打听到，她一个人住，在一家药店上班，作息规律，不用早出晚归，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一个月的饭票，那么，她奢华富足的生活从何而来呢？
　　由此种种，不得不令人往那方面联想……就拿今天来说吧，她订了一份豪华套餐外加两瓶红酒，显然是约会前的精心准备，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外卖小哥浮想联翩，没有注意到一位老年妇女与他擦肩而过，敲响了那扇门。
　　“妈，你来得正好，外卖刚送来，趁热吃啊——喏，这两件是买给琪琪和我爸的。姑姑让我帮她买的化妆品也到了，这是买给舅舅的。”周思彤分别摆到桌面上，对周母说。
　　“我今天特意多叫了两个菜，都是你爱吃的。喝点红酒吧，对软化血管有好处。”
　　周母看了她一眼：“少买两件衣服吧，省点花，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家啥情况，咱家的情况好着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周思彤冷哼一声：“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过得比谁都好，比谁都风光得意，我才不会让他们看笑话呢。”
　　晚上，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
　　旅馆接待室的床上，张淑雅和马春莲坐在床上叠玫瑰花。
　　“你说怪不怪，你妈一不在，她妈就来；一不在就来，回回都是这么巧？”
　　“这你就参不透了，不是巧合是人为。”马春莲说道：“她妈来找她能有什么事？‘事’还会挑时间？真的有事，为什么她不回去，她妈来找她，来去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不是折腾人吗？她家的情况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小平房，表面光，她把她妈接来是想让她享点福，等于是拿人家的房子去孝敬她妈。另外，母女俩聊聊天、说说话，有些事情她是不会和我们说的。”
　　“天哪，这么复杂。”
　　“她的小心眼多着呢。”
　　聊完周思彤，两人转移话题。
　　“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好，下雨天能好吗？要是连着三天不放晴，这旅馆怕是保不住了。”马春莲眼望黑漆漆的窗外，耳边雨声阵阵，忧心忡忡。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语带双关地说。
　　“过了夏季就好了，七八月是淡季，生意不好也正常。”张淑雅安慰她，但明显底气不足：“放心吧，会到来的。”
　　马春莲扯出一丝笑意：“二十年了，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