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爱的初体验（二）
　　刚回到宿舍，林雅就遭到了盘问。
　　
　　“林雅，林雅，快点告诉我们，是不是已经变成赵夫人啦？”王芸不怀好意的问。
　　
　　林雅悸动的心还在赵轶那里，哪里有功夫理会王芸，她把包扔在床上，便健步如飞跑出去打电话给赵轶。
　　
　　三个人盯着她，王芸居心叵测的奸笑，“瞧她那猴急的德行，八成是被那男的搞定了。”
　　
　　“啊？”璐洋表示不理解。“璐洋，有些话，咱假装听不到，走，吃饭去。”
　　
　　孟嘉瑶拉着璐洋就往宿舍外面走，留下了孤独的黄芸，她抱怨着喊：“就我八卦吗？你们不也想知道，装什么装。”
　　
　　这几天肖杰总是忙得稀里哗啦，他是广播站的新人，除了需要熟悉和学习，还需要跑腿买磁带。
　　
　　原本这件事，站长沈磊是安排他和璐洋一起做的。可璐洋还要兼职家教，冷冰冰的态度也让肖杰觉得一定会把自己拒之门外，于是，叶无明自然而然变成了现成的替代品。
　　
　　在国庆路吃完傣妹，两个人去音像总汇选磁带。陶喆，梁静茹，刘若英，萧亚轩都是心无旁骛的第一选择。肖杰需要买五盘，选好了四盘，第五盘他和另一个人同时拿起了周慧的《约定》。
　　
　　“两位，这是最后一盘，你们谁让一下。”店员说。
　　
　　这人那么熟悉，肖杰一看，原来是璐洋，打了个招呼，说：“你喜欢，你拿。”
　　
　　“还是你拿吧，是你先选中的，我就是看看。”想起那天在肯德基的话，璐洋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肖杰收好磁带，说：“那好吧，反正我是帮广播站买的，到时候你也可以借出来听。”
　　
　　璐洋点点头，“好啊。。”
　　
　　璐洋是真见不得熟人，匆匆离开，肖杰原以为她会和自己一起回学校，却没有想到璐洋竟似个陌生人一样自己先走了。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有趣，至少会有很多很多不一样的人生经历，才会导致自己性格的与众不同。
　　
　　叶无明一路上不满情绪爆棚，一个劲埋怨肖杰，“这就是所谓的忙？哦，广播站的事不是事？自己可以一个人逛音像店，就不能和你一起来买磁带？”
　　
　　“我发现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是白来的吗？吃火锅的时候一副狼吞虎咽，又是牛肉又是猪肉的，现在有什么可抱怨的？”
　　
　　“你呀，是中了那姑娘的蛊，真受不了你。”叶无明一个白眼。
　　
　　“我就是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让人感觉耳目一新，很想进入她的世界听她讲故事。”
　　
　　“我可不想听什么故事，听故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行了行了，好兄弟计较那么多，见外了啊。”
　　
　　“好兄弟？我是为你打抱不平。规矩都知道，新生加入社团就是干干干，以后啊，有你干的有她闲的。”
　　
　　肖杰眉头紧蹙，“你少操心，我愿意。”
　　
　　叶无明得意洋洋，笑道：“还不是单相思？但凡男人单相思一个女人，征兆就是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肖杰当然不觉得自己单相思。自古窈窕淑女，君子自然好逑。虽然他还没谈过恋爱，但是凭借偶像剧带来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对璐洋产生了一丝好感，即使不是爱情，也一定是爱情的萌芽。
　　
　　男生宿舍的脏乱差已经到达极致。肖杰的宿舍至少还有爱干净又勤劳的张新阳在每天打理，勉强达到了可以住人的级别。有些缺乏像张新阳这样朴实舍友的宿舍，臭袜子乱飞，处处可见的零食碎供养着数不尽的肥大蟑螂，藏在床铺下面的扑克牌已经发霉，走进去臭气熏天，简直就是流动的垃圾收集站。
　　
　　娇生惯养的耿沈豪，正在和张新阳面红耳赤的激烈吵架。
　　
　　叶无明见状立刻冲进宿舍，问：“怎么啦，怎么啦？”
　　
　　张新阳激动地说：“耿沈豪也太过分了，我刚扫好的地，他就噼里啪啦的嗑瓜子，瓜子壳还到处乱扔。吃完的泡面碗又不及时丢掉，你看看，都发霉了。关键是他脚臭，不洗脚不洗袜子，看看他挂在那里的袜子，一天一双，倒是用的合理。”
　　
　　两个人都觉得耿沈豪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但是，耿沈豪又怎么会就此罢休，他极力反驳：“我丢瓜子壳在我的床边，一会我自己会扫掉，你管得着吗？那些袜子都是我自己的，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脚臭怎么了，臭男人，臭男人，男人就得臭，不臭就不是男人！”
　　
　　大家都对耿沈豪的歪理表示不解其中。因为长期的家庭溺爱堆出了他犹如珠穆拉玛一样高的任性。肖杰认为，道理是肯定说不通了，但是也不能浪费了张新阳的苦心和劳动成果。他提议既然耿沈豪对现任的宿舍社长有意见，那么可以重新投票选社长，以后宿舍的管理都要听新社长的。而这个新社长必须带头遵守好宿舍管理条例。
　　
　　除了耿沈豪，三个人心知肚明，以毒攻毒的妙招分明要让耿沈豪深陷入一个套路中。三票当选社长的耿沈豪受宠若惊，他可能也是第一次当个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小官，果然一改常态，带头做起了清洁工作。
　　
　　宿舍的烦心事总算是解决了。肖杰其实并没有很强的领导征服欲望，他所希望的是四年的时间里大家和和气气，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伤了彼此的友谊。
　　
　　两个人打完水往回走，叶无明开始愤愤不平，皱着眉头埋怨肖杰：“那个耿沈豪就你受得了他，脚臭也就算了，偷用别人的热水也可以忍，关键是太不爱卫生，床边一圈臭袜子，真应该让张新阳揍他一顿。”
　　
　　肖杰看看他，同样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再说了，宿舍打架，传出去可有损我们601团结友爱的威名哦。”
　　
　　叶无明还是心觉不爽，想想平时那些偷偷用完他的热水还佯装一脸无辜样子的耿沈豪就来气，他觉得，整个Q4rzhg212S宿舍的PM2.5都是由耿沈豪一个人造成的。
　　
　　男生宿舍601，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的隔阂却是产生了。好比一面摔碎的镜子，巧夺天工的能人巧匠也不能修复成没有一丝碎纹的透亮原镜。某些事情上，男生其实和女生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一样会有小心思，一样会因为一件气愤的事情用冷战的态度敌对对方多天，或者，直接用暴力来解决所有言语无法达到的目的，无论怎样，或许都是青春回忆里一段美丽的小插曲吧。
　　
　　经过两次试播音，肖杰已经可以开始独立做节目。顺理成章，他和璐洋成为“下午茶后的收音机”这档节目的搭档。大学的广播站都是以极简的模式设计和陈列的，大部分时间只需要放放歌曲，说很少的话即可。很多同学看中这个社团，除了经费丰厚还有一个原因是晚上可以在独立的播音室私会，除了沈磊，没有几个人是用心做节目的。
　　
　　作为新人，肖杰充满了满腔热情。备稿，备音乐，预备广播，调试，还真有点像专业人士。璐洋成了一个十足的配角，主要的职责是同步放音乐。很多人第一次听到一个富有吸引力男声的丰富节目，都在意淫这个男生的形象。女生纷纷打听，都觉得上天既然已经给了你一副好嗓子就不会给你好的颜值。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个播音神人就是新人晚会上替璐洋解围的大帅哥，一时间，肖杰竟然也在学校成了小有名气的红人。
　　
　　一次晚自习后，有个学长不能做节目，于是推给了肖杰和璐洋。正好璐洋也不用去家教，便欣然答应。
　　
　　挑了几首梁静茹，F4和光良的歌曲，用来陪伴上完晚自习的同学们有个回宿舍的好心情。
　　
　　晚上的节目，需要说话的部分本来就很少，面对一语不发的璐洋，肖杰突然觉得多了几分平常做节目没有的压抑。
　　
　　对于璐洋，一贯需要保持敬而远之的情绪，仿佛冰与火，一靠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肖杰实在无聊，拼命找了个更加无聊的话题：“你晚饭吃的什么？”他问璐洋。
　　
　　“绿豆粥和包子。”璐洋回答的很老实。
　　
　　“哦。”肖杰点点头，连他自己都觉得，问得超级傻帽。
　　
　　他突然想到了孟嘉瑶和叶无明发生过的冲突，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吗，刚才就该说的，肖杰暗自窃喜。
　　
　　“对了，叶无明到底和孟嘉瑶有什么误会啊？”肖杰问。
　　
　　“上次叶无明把嘉瑶的可乐弄翻了，结果嘉瑶看到他手上拿着，他却说这是你们的共同财产，非要嘉瑶自己重新去买，嘉瑶这个人，你也知道，平时就大大咧咧惯了，哪里能受得了这么磨磨唧唧的赔礼道歉，结果就对叶无明产生了诸多不满。”
　　
　　肖杰哈哈一笑，说：“这个叶无明也太脑残了，怪不得要被孟嘉瑶怒目相视啊。”
　　
　　璐洋替孟嘉瑶打抱不平，“嘉瑶这个人挺好的，平时也乐于助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叶无明耿耿于怀。”
　　
　　肖杰继续笑个不停，一边说：“叶无明那么二，这件事怪不得嘉瑶。我知道嘉瑶是个好人，我是没有想到，叶无明竟然可以白痴到这种程度。”
　　
　　“好吧，我还以为你要把嘉瑶一杆子打到底呢。”
　　
　　“怎么会，我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
　　
　　璐洋看着肖杰，肖杰觉得她那面无笑容的表情着实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沉默几分钟，璐洋突然说：“上次谢谢你。”
　　
　　肖杰不解，问：“你谢我什么呀？”
　　
　　“一个是磁带的事，一个是为我解围的事。”
　　
　　“我当什么事呢，都是些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璐洋说得认真，肖杰只能听得认真，直到现在，他才觉得，眼前的这位冰霜美人其实也没那么冰，至少，还是懂点人情冷暖的。
　　
　　“砰。”一声巨响，陈旧设备和电路组合而成的广播站终于在某种生物的作用下发生了本年度第三十二次跳电。
　　
　　突如其来的一片漆黑，璐洋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肖杰彻底被吓了一跳，他并不清楚，璐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黑暗，恐惧，还是难以适应？
　　
　　“别怕，有我在，一会就会好的。”
　　
　　璐洋不由自主靠近肖杰，一股强大的力量，基于保护者的力量立刻充斥着血液，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抱着肖杰，就像是生命垂危时发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唯有他才可以令病入膏肓的自己获得再一次新生。
　　
　　肖杰被吓到。两个人短促而憨急的呼吸加速了空气的流动。与璐洋的亲密接触，让肖杰第一次有了小时候用还没有擦干水的手触摸开关的感觉。没有谈过恋爱，难道还没有看到过别人谈恋爱，这是一个可以带给自己别样感觉的女孩，肖杰觉得，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璐洋一定是自己今生的命中注定。
　　
　　两个人彼此靠的那么近，周围的安静，几乎可以清晰感知到对方急促而又平缓的呼吸。
　　
　　“里面有人吗？”
　　
　　直到电工师傅赶来，两个人才分开。
　　
　　“师傅，我们在呢。”肖杰一边说一边摸黑开门。
　　
　　电工师傅拿着应急灯，屋里顿时充满了并不明亮的光束。
　　
　　换了保险丝，广播站顺利修复。
　　
　　电工师傅走后，肖杰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开始凝固和不由自主起来。璐洋急急忙忙拿好书，低着头小声的说：“刚才，谢谢你。”
　　
　　“你怎么总是那么客气，都是好朋友，没关系的。”
　　
　　“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的同学。”
　　
　　肖杰不知道，璐洋所说的不要告诉其他同学，指的到底是她胆小如鼠的举动还是刚才抱着自己壮胆的行为，他用假装听懂的样子点点头，“嗯，放心吧，我绝对不说。”
　　
　　“谢谢。”
　　
　　璐洋迅速离开，肖杰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澎湃到足以无法安定的地步，都是因为那令人浑身酥麻的电流，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初爱？肖杰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