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未正名（第七章）

两人对视一眼，眸底却是从容淡定。凤崎君对于早就知晓之事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倒是方明空对于未知之事居然丁点都不感到惊慌，倒是让他有些佩服。暗中对手下比了个手势，在此时，他不宜暴露身份。
方才从手下得到信报，说是在此处破晓之前有名姑娘遭人奸杀，而且已经是第五起这样的谋杀案件。其受害者皆是黄花闺女，在被杀前都遭人强奸。而在破晓前，星龙出外办事，居然现在尚未回来。当他想要提醒方明空几句之时，那些官兵便已经找上来了。
对于眼前发生之事，若说半点都没有惊慌，这倒是骗人的。只是方明空明白即便自己有再多的惊慌也是于事无补，他也就安定下来了。而且，他相信星龙在此处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更不会想要连累自己的。只要这么一想，他的心就轻松许多了。有些不安地瞟了凤崎君一眼，虽然他相信星龙，却不能够担保眼前的男人。他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如果想要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自然是感觉到方明空怀疑的目光，凤崎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方明空不怀疑自己，才是诡异呢。毕竟他与方明空相交不深，才昨夜决定同行，今日居然就发生此事，难免不会引起怀疑。而他则是很相信星龙跟方明空并没有做这些事情。毕竟这五起案子都是分别发生在月初月中，而方明空也是昨夜才来这里。时间上便已经不成立了，更遑论其他。
跟随在官兵身后，接受村民鄙夷的眼神。两人倒是怡然自得，丝毫不放在眼底。即便是自己被看作是杀人犯，但清者自清，他觉得没有必要庸人自扰呢。
跪在县衙，方明空有些无聊地打量周围的摆设。他身为商人，自然经常出入官场，与官打交道的。对于县衙的装饰，自然也就不陌生，只不过眼下无聊，他无事可做的情况下，找些事儿罢了。凤崎君没有见过天城的县衙，也跟着打量起来。毕竟他的身份敏感，对于官场之地还是少涉足好些。
在心中暗笑，他倒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此等原因而进入县衙的，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而且，自小除了跪拜天地父母之外，他不曾对任何人下跪。现在居然要对一个天城下官曲膝，说起来也有点不适。但，入乡随俗，为免多生事端，他还是照办比较妥当。
县官看着堂下跪着的方明空与凤崎君，两人看起来都像是有身份地位之人，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压根就不像是奸杀妇女的犯人。而且光是看他们从容淡定的模样，他就更加确定这个想法。只不过，当下，金玉其外之人实在太多了。他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原本跪在地上的方明空听到案件的内容，心中觉得一阵好笑，唇畔扬起一抹轻淡的笑容。这番举动落入了凤崎君的眸底，他虽然不知方明空为何如此，但他依旧没有点破。“大人，小人绝对不可能奸杀妇人。”方明空打断县官洋洋洒洒的高论。
县官双眼一眯，凤崎君也略略愣了愣，随即恢复正常。“堂下何人，为何口出此言？”县官冷哼了声，发问。
“回大人，小人方明空。”方明空从容地说，“小人乃天城人氏，以营商为生。长年四处巡铺及与人商谈生意，而在数日前，在下依旧在家中。如何能够在月初前来此处奸杀妇女？”笑话，要奸杀，就近行凶不是更方便吗？“倘若大人不信，大可到京中查访。小人不才，在京中略有名头。”他从容地说着，丝毫不将县官的冷语放在眼底。
事发之时，正值姐姐中毒之时，他如何能够分身前来？而且，他并非身负高强武功，不可效仿高人一般，使出轻功往返。若是要前往此地，亦需要数日光景——
县官想想，有理。对师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师爷找个人到京中去查访，看方明空的话是否属实。方明空，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此事，本官自会查证。另外一人报上名来，案发之时，你身处何处？”
凤崎君早就想好一套说辞，“小人冯俊才，乃一名游人。数日前才来到天城之境，并无随行之人，更无人证。”他倒是老老实实地说出实情，并不以为单凭这一点，县官就可以将他定罪了。想他堂堂凤舞城城主，都要跪在这里被人审判是奸杀妇女的犯人，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见到凤崎君如此老实，县官也开始觉得两人都是无辜的。但他的感觉并不能够作为判案的根据，所以就只好让两人暂时收押，等候新的线索。原本他也不觉得眼前之人乃是杀人犯，哪有杀人犯如此从容自然的。只是，手下来报说是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行踪可疑，他才会下令抓人的。
总觉得方明空这几个字很熟悉，像是哪个大人物的名字。县官开始向天祷告，希望自己这次可别惹到不得了的家伙才是。乌纱帽不保倒是小事，就担心届时小命难保。轻轻叹息，“鉴于现在并无证据，本案仍需查证。故，先将两人收监，听候审判。”
方明空的眉宇间透出些许的不耐，但是也无可奈何。这个情况，也不是他能够扭转的，就担心姐姐的病情。原本时间已经不是充裕的了，现在还要拖延时间，真担心姐姐撑不下去了。就希望眼前这个糊涂官能够速战速决，将真凶捉拿。
从方明空的眸中看到不明的焦急，凤崎君不动声色，跟随着官兵进入牢房。待狱官离开之后，他悄声询问，“方兄，是否身负要事？”若非如此，方明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表露的。
轻轻喟叹，“冯兄，莫非你不觉得奇怪？咱们才刚来到此处，何以会被当作是杀人犯？”他对上凤崎君坦荡的眼神，心里面了解，此事绝对跟眼前之人无关。“而且，星龙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我如何能够不急？”他不仅仅是担心姐姐的事情，还担心，若是星龙得知他入狱了，想必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微微一笑，凤崎君丝毫不理会自己身上的干净长袍会被染上污迹，往地铺上躺好。“多想无益，倒不如静观其变。”他倒是不介意，“方兄，放心，既然此事与咱们无关。想必，也不会有事。”希望暝能够阻止得了星龙那家伙，那家伙冲动的个性会惹出大祸的。他的好戏都还没看完，可不希望被中途打断。
对于凤崎君的自得，他佩服倒是挺佩服的，只是不敢苟同。他知道自己现在跟凤崎君不一样，他看起来像是四处游玩，而自己身负要务，可不能够这样耽搁时间。就在他焦急不安之时，被人用力一扯，他往后一倒。惊魂才定，发现自己躺在一副宽广的胸膛之上。
瞬间，俊秀的脸蛋上染上几分红雾，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气氛过度的缘故。“你......你......你怎可如此无礼？”他挣扎着想
要起来，不过肩膀被人按住。凤崎君大笑几声，爽朗的笑声传至方明空的耳中，他的心跳加速。“笑什么？”
“看你，咱们皆是男儿之身，你何必娇羞？”凤崎君的笑声带着戏谑，“难不成你乃女红妆？假扮男儿？”他也只是开玩笑道，在方明空尚未反驳之前，“放松些，可别绷得太紧了。要不然，待会你可累了。看这光景，咱们可能得在这儿待上几日，而这地上寒气重，你身子骨单薄，还是靠在我身上歇息，以免沾染了寒气，到时候就要病倒了。”他话语之中透着些微的关心。
方明空停下挣扎，心里明白凤崎君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只是他靠在温暖的胸膛上，听着凤崎君那心跳有力的鼓动着，心里头微微一热。“这，这地上寒气重，莫不成你不怕？”他也有些担忧地说，只是，他的眼眸由始至终没有对上凤崎君的眼眸。
哈哈大笑一番，“放心，在下自小身子骨强壮。再说，在下是练武之人，自有御寒之能，你只管放心。”他将手往头上一放，让自己的头颅靠在手臂上面。“你不是还有要事吗？你即便在这儿着急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安下心来等候结果。要不然，你如此紧张，等咱们洗脱嫌疑之时，你也要筋疲力尽了。如何能够办事？”他眉头轻轻一挑。
明白凤崎君所言甚是，方明空也放下心防。安心靠在凤崎君胸上，“就不知道星龙现在如何了。”他幽幽叹息。
“傻瓜，星龙并非三岁孩童。莫非还要你担心他的生活起居不成？”凤崎君自然是知道方明空是为何担心，但是他也相信暝的能力，绝对可以让星龙无法惹事生非的。一抹似笑非笑的笑痕跃上唇畔，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什么？此事当真？”梦汀纤才刚喝过药，听到迎春的话，立刻激动地站起来。“明空是绝对不会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的。”她用力地反驳，仿佛那个县官现在就在自己跟前似的。
迎春立刻上前，安抚梦汀纤。“小姐，您可别激动。”她先扶梦汀纤坐下来。“小姐，你先坐下来。现在咱们京中之人，都已经为少爷作证了。所以，小姐，您就放心吧。少爷是不会有事的。”她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要如此激动，但依旧柔声安抚。
“不，不行，我要去为明空祈祷。”梦汀纤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走，迎春，咱们到大明寺。”她猛然站起来，单弱的身子却微微晃了晃，差点就要昏倒了。幸得迎春眼明手快地搀扶住她娇弱的身子，“小姐，您可得保重呀。现在少爷正往凤舞城里去，为小姐找寻解药。若是小姐现在有个好歹，岂不是让少爷白白冒险了吗？”
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稳定住自己的心魂。梦汀纤的美眸中染上泪雾，“迎春，你陪我去吧。我真的想要为明空祈祷，求老天爷。”她真的好担心，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先是她无端中毒，再来就是明空无故入狱。若非是背后有人主导此事，便是他们家霉运当头，得要去求求老天爷才行。
迎春知道若是不答应，梦汀纤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与其让她伤心一宿，倒不如现在允了她。“好吧，可是小姐您现在的身子可不比往常。迎春现在就命下人打点，您现在先歇下，待迎春准备妥当，再来请小姐。”在府中，守卫深严，想必也不会出些什么事。
心知迎春所言甚是，她的身子骨可真是比以往娇弱。若是有个好歹，她也觉得辜负了明空的一番心思了，于是对于迎春的安排，倒是柔顺地应允。而且，才刚喝了药，也有些乏了。
躺在床上的梦汀纤，不一阵子便睡着了。迎春轻轻叹息，瞟了那只碗一眼，心里头更是沉重。不知道那些药能够让梦汀纤撑多久，希望在睡梦中的梦汀纤能够感受不到那些毒发的疼痛。扬手招来其中一名丫头，将梦汀纤的要求吩咐下去，希望在梦汀纤醒来之后，就能够出发了——
微微睁开双眸，看天色已经是日落时分了。梦汀纤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身子还传来隐隐的疼痛，知道自己方才已经毒发过了。想来是那些药的功效，让她在睡梦当中安然地度过了毒发这段时间，但是心里头却越发的不安，若是下次，她会不会一睡不醒呢？
一抹黯然划过她的眸底，她不想死。起码，现在不想死。
在她身上背负着家人的关心，她真的不想要辜负了家人的期盼。若是努力到最后，她依旧没能活下来，那么娘亲跟明空会有多伤心，她几乎可以预示得到。心中隐隐发疼——
迎春这时候上前来，“小姐，您还要往大明寺为少爷祈祷吗？”她恭敬地问，有些担忧地看着日渐瘦弱的梦汀纤，更多的是不舍。以前的小姐虽然说不上是丰腴，但也没有今日的憔悴让人看了不安。她如今的样子，仿佛会在下一刻就要气绝身亡，从此离他们而去。“若是小姐还是觉得乏了，那咱们就改日再去。”
摇摇头，梦汀纤扯出一抹笑痕，却更映得她的脸容苍白。“不了，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吧。”她虽然是还有些疲倦，只是既然下人都已经辛苦地将东西准备妥当，她如何能够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我都睡了好几个时辰，已经不累了。”
迎春有些心疼，最终也只是上前搀扶着梦汀纤走着。她可以感受到梦汀纤的虚弱，她似乎是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靠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梦汀纤已经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的骨架。她可以轻易触碰到梦汀纤的细小的骨头，心中难忍忧伤。也不过几日的光景，小姐已经被折腾到这副模样了，她真的很怀疑，她真的能够撑到少爷拿到解药回来吗？
天城与凤舞城相距何止千里，若是依照少爷的脚程，往返至少要半年时间。若是少爷身怀武功，可以施展轻功，倒是可以将时日减半。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空谈罢了——
回握住迎春的手，梦汀纤微微一笑。“迎春，放心，我会撑下去的。明空不是说过，我还有一年时间吗？我一定能够撑到他取回解药的。若是，他此番前往凤舞城，依旧无法寻到解药，那便是我此命该绝。届时，你们切莫为我伤心，否则我魂必定不安。”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似乎说的不是生死大事，也不过是相约宴会的小事罢了。
迎春低头眨去满眼的泪意，心头一疼，对于梦汀纤的话，她不敢回应。担心自己若是开口，定会哽咽出声，只怕会惹得小姐更加伤心。“小姐，咱们走吧。”略微沙哑的嗓音已经泄露了她的心境。
“好。”梦汀纤像是没有听到迎春的异样，依旧跟随着迎春的脚步往外走去。她也知道自己的任性，毕竟依照她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宜出门。虽说大明寺路途并不遥远，只是轿子里面的颠簸，亦会让她的身子吃不消的。只是，她原本就对明空此行，无法放心，现在更听到他入狱的消息，心中难免不安的。
坐在轿子里面，她吃力忍受着颠簸的感觉。山路难走，她知道下人已经很努力想要将摇晃程度降低，只是仍然教她难以忍受罢了——
“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钱。”一句熟悉的台词让梦汀纤心头一惊，她立马就知道自己遇上何事了。但理智让她顿下往外走的脚步，心里头知道，若是自己走出去都只是造成他们的麻烦罢了。
迎春立刻挥手，指使那些护卫对抗山贼。只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大多都是会武的，所以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让他们这边看起来很是不妥。那些轿夫见到如此景象，立刻顾不得什么，抬起轿子往回走。颠簸的感觉让梦汀纤很是不适，对于他们的举动，更是心惊——
几声惨叫，梦汀纤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感觉到轿子往下坠落。她在昏迷之前，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声——“小姐——啊——”那是迎春的叫唤跟尖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