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陷身古墓（下）

　　周世昕扶正梯子，悄悄攀上一级，探头了望，心里顿时有了底。下至墓中，周世昕道：“四个人正斗两个找枪的，另外两个盯着墓口。咱们不能等死，他们拿住了找枪的，肯定不放过咱们。这会这六个也是咱们的对头，得帮那两个找枪的，放倒盯墓口的这两个。花妮！你和沈立宝蹲在墓中，有人下来，想法子摁住。”一拽冯剑：“咱俩上去吧。”说罢率先蹿出墓口。冯剑也不怠慢，随后而上。
　　丘三见有人从墓内冲出，照旧飞起一脚踢去。周世昕躲闪不及，正中右肩。冯剑伸手一捞，恰好抓住丘三脚踝，手腕一带，把他拉了个趔趄。周世昕趁机抱住丘三，两人一起滑入墓中。花妮、沈立宝见状，揪住老周就往水里摁。周世昕松开丘三，低吼道：“王八操的，是我！”两人才知拿错，转拿丘三！摁入水中。丘三拚命挣扎，当不住两人力气，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见周世昕与丘三滑入墓中，竺四惊呆了。冯剑趁其发愣，上前把他扑倒，也滚入墓中。花妮、沈立宝如法炮制，分开两人！把竺四摁在水中，转眼也报销了。情况突变，令人目不暇接，晁五、桂六救人心切，撇开胡成瑞、冷冰石两人！转朝墓口扑来。冯剑、周世昕严阵以待。晁五、桂六望着黑森森的墓口，不敢乱动，只是焦急地围着墓口团团转：“三哥、四哥！你俩咋样了？咋不说话呢？”这时的丘三、竺四早已命丧黄泉，再也听不到了。
　　晁五、桂六一走，成了二对二，祝安炮、老绵羊见势不妙，赶紧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形势陡转，没等丘三、竺四醒过神来，被胡成瑞、冷冰石分别死死揪住，动弹不得。周世昕、冯剑、沈立宝、花妮也从墓中爬出来。沈立宝道：“留着是个祸害。”周世昕道：“说得有理。”话音刚落，只听桂六叫道：“老周！是我！”周世昕吃惊道：“桂六？”晁五道：“还有我呢！”原来都认识周世昕！周世昕问道：“丘三、竺四呢？”桂六道：“叫你们拽到墓里去了。”周世昕大惊失色，半天不语。沈立宝调侃道：“碰上熟人了。”花妮悻悻道：“是熟人啊！”沈立宝道：“是熟人！就好办了。”花妮嘟囔道：“麻烦大了。”周世昕沉吟了一下，冲胡成瑞、冷冰石道：“两人大哥！放开他们吧。”胡成瑞、冷冰石迟疑道：“放开？”周世昕道：“不会有事的。”胡、冷依言放开两人！周世昕道：“朋友！咱各走各的道，互不打听行踪，井水不犯河水。”冷冰石道：“说得有理。”胡成瑞道：“我们的东西呢？”周世昕道：“东西都在。”叫花妮：“拿来。”花妮迟疑道：“都给他们吗？”周世昕斥责道：“你还嫌乱子小啊？”花妮把两杆步枪交给胡成瑞！胡成瑞、冷冰石接过步枪，拱手道：“后会有期。”两人不敢久呆，转身急急走了。冯剑见机会难得，也趁乱开溜了。
　　晁五道：“老周！三哥！四哥咋不出来？”周世昕道：“叫俺捆起来了。”桂六道：“怪不得呢！”晃五道：“桂六，把他俩拽上来。”桂六冲墓口叫道：“三哥！四哥！”话音刚落，被周世昕一拳击中太阳穴，栽倒在地。晁五刚要叫喊，也被沈立宝、花妮摁住。晁五浑身颤抖，喝道：“姓周的，你们想治啥呀？”周世昕道：“你俩想想后果。”沈立宝道：“还用说嘛！”周世昕自语道：“肉票呢？”沈立宝、花妮感到奇怪：“刚才还在这儿。”周世昕道：“上哪儿去了呢！”说着径直走开。沈立宝道：“花妮！接着干活。”花妮不解道：“干啥活呀？”沈立宝道：“已欠两条人命，斩草除根。”花妮一想也是，顾不得害怕，两人一道把晁五、桂六活活掐死，扔进墓中。沈立宝叫道：“老周！活干完了。”周世昕来到跟前，佯装不知，问道：“啥活干完了？”沈立宝道：“全都掐死了。”周世昕吃惊道：“全掐死了？”花妮道：“掐死板（扔）墓里了。”周世昕厉声斥责道：“杀人偿命，欠帐还钱，这道理你们不懂吗？”沈立宝冷笑道：“老周！你别翻老巴。”花妮也道：“真会耍滑头。”周世昕道：“这些毛贼常年干伤天害理的勾当，手里肯定趁（存）不少钱。”花妮怦然心动，跃跃欲试道：“咱去抄他们的老窝。”沈立宝道：“还有我的骡子呢！”
　　三人连夜赶到酒铺，店小二不在，骡子却拴在屋檐下。于是翻箱倒柜，果然搜出不少银元，一把火烧了酒铺。大火腾空而起，三人急行，狂奔一顿饭功夫，方才伫足。此时天已大亮，竟然折腾一夜。于是平分银元，打算分手。沈立宝、花妮深感惋惜，咂舌道：“要是肉票还在，又能多发一笔大财。”周世昕冷笑道：“人心不尽蛇吞象，你俩就知足吧。”沈立宝道：“也就是说说。”骑上骡子，告辞两人！率先走了。周世昕、花妮匆匆赶到鱼台县城！找到花妮大姐，拿到包裹，凑足钱数，送到阎陈庄邵家。邵盼头问两人为何一夜未归，两人想法圆慌，在此不表。
　　沈立宝到了家口，从骡子上下来，目不斜视，直奔堂屋。立宝娘坐在太师椅上，口叼烟袋，正眯眼吸烟，见他突然骑骡回来，惊喜道：“我的儿，你从哪儿弄来的骡子啊？”沈立宝道：“一头骡子就把你景（喜）成这样。给你说吧，还有一百块大洋没拿来呢！”立宝娘顿时两眼放光：“你咋这么憨呀！为啥不一伐（起）拿来呢？”沈立宝苦瓜着脸道：“关健是拿不来呀！非得找人帮忙才中。”立宝娘骂道：“娘里个歪屄！净日（说）瞎话！”沈立宝道：“成武县有个柯老头！老伴死了，想找个晚媳妇！这头骡子就是他的。还说事成之后，给一百块现大洋！我和习员生想放他的鸽子！没个女人不管。”立宝娘叫苦不迭道：“真不巧，桂花今天才回婆家！”沈立宝顿时一愣：“来一趟不易，咋不多住几天呢？”立宝娘道：“你媳妇天天指桑骂槐，庆丰摔桌子打板凳。”沈立宝道：“我本来指望桂花去当‘鸽子’的，一百块现大洋！全都没了呀！”立宝娘嗤笑道：“骑来一头骡子！给他来个小鬼不见面，他能咋咋（怎么）你呀？”沈立宝道：“人家把习员生扣下当人质，我要是不去，赶明便能找上门来。再说，一百块大洋眼看就要到手，我也不舍得板（丢）呀！”立宝娘听得耳热心跳，急急问道：“那柯老头有多大年纪？”沈立宝捏空道：“也就五十多岁吧？”立宝娘迟疑道：“唉！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去准管。”沈立宝赶紧道：“那老头不喜欢年轻的，指明要找个中年女人！俺娘一打扮，说三十七、八岁，准能顶过去。”立宝娘面露得色。沈立宝察颜观色，撺掇道：“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旁人去当‘鸽子’！我还不放心呢！忒年轻了，经得事少，‘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立宝娘问道：“他真给一百块大洋吗？”沈立宝道：“我是您亲儿，我还能惺（骗）您嘛！‘肥水不流外人田’！”立宝娘沉吟道：“这倒也是。”沈立宝诱惑道：“‘千里做官，为了吃穿’！成武县的钱一样打金戒指啊！”立宝娘道：“连你骑的这头骡子！也想法子一伐（块）弄来。”沈立宝竖起大拇指，赶紧拍马屁：“还是俺娘的手段高啊！”
　　娘俩正说着话儿，突听外头有人大骂，细听却是邓秋云！正骂男人沈利文！原来沈利文出门做工，被人诱入了赌场，把工钱输了个精光。邓秋云本嫌男人窝囊，此事一出，更瞧不起他。很多人出面劝了许久，邓秋云方才作罢。
　　沈立宝害怕庆丰，就在老娘屋里窝了一夜，翌日天刚蒙蒙亮，母子俩早早起床，牵骡子出门。沈学超追出门来，惊问道：“恁娘俩鬼鬼叽叽，这是治啥去呀？”立宝娘黑脸训斥道：“我上哪儿去，用得着你管吗？”沈立宝把娘扶上了骡子！兴冲冲地出了门。立宝娘没骑过骡子！出庄不远，便两眼发直，只好步行。走了一会儿，立宝娘便感两腿酸疼。沈立宝劝道：“还是骑骡子吧。”立宝娘道：“我害怕。”沈立宝道：“糊弄到鱼台县城，雇顶轿子。”立宝娘勉强骑上骡子。捱到鱼台县城！沈立宝依然直挺挺地前行。立宝娘央求道：“我儿！雇顶轿子吧。”沈立宝迟疑道：“还得花钱……”立宝娘骂道：“姥里个屌，花啥的钱呀！”沈立宝一愣，问道：“您的意思是？”立宝娘道：“只有咱挣钱，哪有咱花钱的道理？娘自有办法。”沈立宝霍然明白，忙雇了顶两人小轿！于是立宝娘坐轿，沈立宝骑骡，一行四人！往西进发。
　　日军侵华已有四个年头，在中国军队的奋力抗争下，前线已成胶着，互不相让。共产党一一五师打过平型关战役后移师东进，在山西休整时，师长林彪雾中遛马不幸被友军误伤，送往苏联治病。一一五师在代师长陈光、政委罗荣垣将军的带领下，进入山东沂蒙山区开展敌后斗争。以单县为中心，织成了一张微山湖西敌后斗争网络，日渐壮大。为消灭这支抗日武装，鱼台县、单县、鲁南县、丰县、成武县、砀山县的日伪军时常清剿。
　　这天，驻扎在鱼台县城的日本宪兵扫荡归来，恰巧遇上了沈立宝一行。
　　俩轿夫见状，哪里还有魂？慌忙丢下轿子，破荒而逃。日本兵纷纷叫道：“花姑娘、花姑娘！”丢下东西，拥向小轿！沈立宝见状，顿时吓瘫在地，瑟瑟发抖。鬼子们七手八脚把轿帘扯下，见里头坐着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徐娘半老，风韵依旧，顿时手舞足蹈。不由分说，把立宝娘从轿中拖出，三下五除二，解衣脱裤，扒了个精光。鬼子兵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壮年汉子！常年在中国驻扎，因怕八路军、游击队报复，成天龟缩在炮楼、兵营里，轻易不敢出门，别说女人，就连见了母狗、母猪，甚至老母鸡，都两眼发红，此时见了标致、花枝招展的立宝娘，正如虎狼见肉、苍蝇见血，哪里把持得住。于是轮番上阵，发泄兽欲。沈立宝刚要阻止，被日本兵劈头一枪托，恰巧捣中锁骨伤处，登时疼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