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铁证如山

　　单怡站在客厅的一边儿，又问：“妈，雪儿自己走的？”
　　母亲惊慌的表情：“不是，你姐姐把雪儿接走的。”
　　“哦——”单怡转身往卧室走，去看毛豆。
　　毛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忽然睁开双眼，看见妈妈在面前站着，委屈的心，终于找到了泄洪口：“哇——”大哭、痛哭，“妈妈、妈妈。”
　　单怡立刻抱起毛豆心疼地问：“儿子，你委屈了，妈妈不在家委屈儿子啦？”
　　毛豆哭着喊着：“妈妈——疼，妈妈——疼。”
　　单怡听见毛豆喊疼，连忙在毛豆的背上、腰部、腿上轻轻地胡抓乱按，一边按摩一边问：“儿子，哪儿疼啊儿子？妈妈给你按摩按摩就不疼了。”
　　毛豆急头怪脑地摇头甩胳膊扭身子，两只小手乱甩，一双小脚乱踢，哭着喊着：“妈妈，别按摩；妈妈，别按摩……”
　　单怡心里被毛豆闹得焦躁不安，她的手停止在毛豆的身上按摩，抱着毛豆在卧室走来走去晃悠。
　　母亲心神不宁，她在单怡卧室门口来回晃悠，走过一趟，再走一趟。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紧紧瞄住单怡，一张惊恐的面孔对准单怡。
　　单怡焦急万分之中看见婆婆在她卧室门口对面走来晃去，并看见婆婆有一副惊恐的表情。虽然单怡看见婆婆的表情可疑，但单怡没有多想，她只顾竭力哄着哭闹的毛豆。把毛豆平放在怀中抱住，无意中看见毛豆用左手捂着左眼下方，她轻轻地把毛豆的手掀开，大吃一惊：“啊——豆豆原来你是脸疼？”
　　毛豆躺在单怡怀中，面部朝上对准单怡的面容，轻轻晃晃脑袋：“妈妈、妈妈，你别碰我这儿，好疼啊。”一根指头瞄着伤口处。
　　单怡两眼盯住捂在毛豆脸上的创可贴，心如刀绞，焦急万分：“豆豆，你这个创可贴谁给你贴的？”
　　毛豆直言：“是我姑姑给我贴的。”
　　单怡迫切的心情：“儿子，你是怎么受的伤？跟妈妈说说，快、快告诉妈妈。”
　　毛豆幼稚的心灵，不会任何掩饰，他说：“妈妈，是雪儿姐姐用我的玩具把我砸伤的。”
　　单怡心急如焚，她二话不说，冲出卧室，抱着毛豆跑到婆婆卧室门口外看着婆婆问：“妈，毛豆这脸上是怎么啦？”
　　母亲心不慌张、脸不发烧、态度傲慢地说：“我哪知道。”
　　单怡强压胸中的怒火：“妈，你在家看孩子，你不知道？”
　　母亲坐在床沿上自然而得意地摇摆着身子，傲视的眼神望着单怡：“嗨，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正常现象吗？值不当重视。单怡，你看你像审贼一样审我。吕强他们小时候，摔倒磕得满脸流血，谁管他？不是照样长大成人？单怡，你别因为这一点小事再去费尽心机，小孩儿磕磕皮松长得快，小孩子嘛——受一次伤长一次见识，不用大惊小怪。”
　　单怡责怪的语气：“妈，毛豆是你的亲孙子，你不心疼？”
　　母亲大摇大摆的姿态：“心疼有什么用？已经受伤了。”
　　单怡怒气冲头，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窝气：“妈，我看你说谎话不脸红，心不跳，坦然无惧，神色自若。你平时大言不惭，今天你孙子被你的外孙女砸破脸，你还是谎谈不惭。头是一个人全身的指挥棒，眼睛是人心灵上的窗口，万一把豆豆的头和眼睛砸坏，豆豆这辈子不完啦？妈，你说豆豆既然受伤了，心疼有什么用，你的心是肉长的还是铁打的？”单怡不顾一切稀里哗啦数落婆婆一顿，抱着毛豆扭头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沿上，带着心疼儿子的痛，她泪如泉涌，屏气抽泣。
　　母亲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眼望门外，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下垂，互相交替一悠一晃，两只脚一踢一声“蹭，蹭，蹭”擦地而响。她想：你单怡敢用恶言侮辱我，你胆大包天了你，看我怎么用暗箭射你。她诡计顿起，阴险毒辣，像枯木反春。自言自语：“嗯，你一个打工妹嫁给我儿子，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的脸，你嫁给大老板配不配？你是丫鬟进宫殿，捡来的福。你敢大言指责揭露我，我敢栽赃陷害你，看咱俩谁的招高。从你当我的儿媳妇，你就和我恩恩怨怨，走着瞧，你有穿小鞋儿的那一天。”
　　吕强“喀嚓”推门进来。
　　母亲立刻从床沿上下来，边走边说：“我听见门响了，是不是我儿子回来了？”
　　吕强站在门槛里面脱下上衣外罩扭头巡视屋内。
　　母亲站在客厅的一边，贼头贼脑伸出右手，好像给吕强比划猴掌似的,五根指头自如蜷曲、伸张，蜷曲、伸张。嘴里不发音光动弹：“儿子，来、来，你来。”
　　吕强轻步走到母亲面前，低声问：“妈，你小心翼翼地招呼我，什么事？”
　　母亲抓住吕强的一只手，把吕强牵到自己的卧室，小声说：“强儿，你坐下、坐下，我有重要事跟你讲。”
　　吕强缓缓坐下，望着站在面前的母亲：“妈，什么事？你讲。”
　　母亲站在吕强面前，指手划脚：“儿子，你看看，单怡看见毛豆脸上有伤口，她狠狠训我一通。你说这小孩子磕磕碰碰的不是正常的？你们这屋里的家具有角有棱的多，孩子一不小心撞一下难免破口流血。”
　　吕强脸色立刻沉下来：“妈，你说毛豆磕着啦？”
　　母亲双手伸展甩甩，装得有模有样：“好儿子，你猜得真准，是毛豆自己磕的，谁也没推他。”
　　吕强顿时放松神情：“哎，没事儿，妈，你休息吧。我只当是啥事儿呢，你疑神疑鬼的，孩子玩耍中磕磕碰碰的，正常。”
　　母亲贼笑：“强儿，豆豆受伤这事你知道、我知道，你一定相信妈的话。”她的头摇来摇去，贼眉鼠眼往自己的卧室外望望。
　　吕强轻手轻脚走出母亲卧室，走进自己的卧室，站在单怡跟前，看着搂住毛豆的单怡问：“怡，豆豆睡着了？”
　　单怡躺着一动不动：“嗯。”
　　吕强轻声柔气：“怡，你为什么不趁着豆豆睡觉的时候去做饭？”
　　单怡赌气：“我不做饭。”
　　吕强追问：“你为什么不去做饭？”
　　单怡仍然赌气：“什么都不为，不做饭就是不做饭。”
　　吕强心里翻江倒海，表面风平浪静：“怡啊，你别无缘无故的找气生好不好？这个家只要有几天清水洁玉，就得乌烟瘴气再起，‘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好像跟咱家没缘，和谐在咱家不存在。”
　　单怡“嗖”地从床上坐起，怒目吕强：“吕强，你说咱家乌烟瘴气是我造成的？我早看穿你妈，她要想在你这座大桥上潇洒自如耍霸道，必须把我这个桥头堡攻破，我——就是你妈目前攻破的据点。”
　　吕强面色严厉，语言铿锵有力：“单怡，你动不动就把事情考虑那么复杂，你不嫌费脑子？咱家发生每一件琐事你都小题大做。今天不愉快是不是你造成的，你应该心知肚明，你更应该发人深省。”
　　单怡理直气壮：“我不用发人深省，我问心无愧。”
　　吕强步步逼近单怡的思想底线：“你应该反躬自问。”
　　单怡将要崩溃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柔弱：“吕强——你非把我逼到揭露你妈丑陋真面目的地步？”
　　吕强听了单怡的话，像一颗炸弹落在头顶，他当机立断回击：“我妈有什么丑陋？你说。”
　　单怡坐在豆豆身边，指着豆豆脸上的创可贴：“你看看，你看看，铁证如山！孩子的脸被雪儿用玩具砸破，我问你妈，你妈扯着嗓子、洋腔怪调。‘我——不——知道’。吕强，你妈在家看孩子，你妈不知道，这不是青天白日说谎吗？”
　　吕强情绪稍微平静说：“单怡，我刚进家门，我妈就告诉我，毛豆脸上的伤是他自己磕的；妈告诉我你训斥我妈，妈妈现在也是一肚子苦水。单怡，你和我妈你俩各执一词，你说我相信谁说的话？”
　　单怡伤心叹气：“吕强，你妈恶人先告状。”
　　吕强顿时冷冷的面孔，铁板的语言，指着单怡：“你——不用胡言乱语，我非证实、证实你的谎言。”
　　单怡骤然大怒：“你为什么说我撒谎？是豆豆告诉我的，豆豆会撒谎吗？”
　　吕强反击：“豆豆是孩子，他的记忆还不全，一会儿说东，一会说西，你相信？我妈说得准确无误。”
　　单怡怒发冲冠，愤愤指着站在面前的吕强：“好——我等豆豆睡醒，我拉着豆豆找你妈妈落实取证，我相信事实会胜于雄辩的。”
　　豆豆翻翻身子，揉揉眼睛，睁开双眼看着单怡。瞅瞅站在面前的爸爸，他把爸爸妈妈轮看一遍，然后翻身爬起，抓住坐在他身边的妈妈：“妈妈，我喝水。”
　　单怡怒气之中把豆豆抱起来，然后把豆豆放在地上，把毛豆的一双鞋穿上，拉着豆豆说：“儿子，走——去找你奶奶取证。”她拉着豆豆拖着地来到婆婆卧室，把豆豆往婆婆面前一松，赌气说：“妈，你说实话，豆豆脸上的伤口是豆豆自己磕的、还是雪儿给他砸的？”
　　母亲傲视的目光盯住单怡，两条腿耷拉到床沿下方交错甩着，漫不经意地坐在床沿泰然自若，闭口不吭。
　　单怡再次追问婆婆：“妈，你怎么不吭声？真金不怕火炼，真话不怕证实检验。是你说假话、是我说假话？让豆豆作证。”
　　母亲高高昂着头,语气松软，拽着老腔：“哎呀，信神的人爱说，烧香不磕头，积磨个缠磨头。看看因为我孙子脸上这一点儿小伤，像皇上给凡人过堂一样，审过一遍再审一遍。单怡，你再审问我一遍，豆豆脸上的伤是怎么碰的，我还是不知道。”
　　单怡右手抓住豆豆的一只胳膊，使劲猛搡一下，低头看着豆豆：“豆豆你脸上这伤口是谁给你碰的？说，快说。”
　　豆豆把右手的一根指头放到嘴唇儿，两眼盯住凶相毕露的奶奶，始终一声没吭。
　　母亲冷笑：“单怡啊，老辈人的俗言，‘好人会死到证人手里’。俺孙子这么聪明伶俐，才不愿意让奶奶死呢。”
　　单怡气愤之中，冲动大发，她抬起右脚朝豆豆的屁股上，攒足了劲“扑哧——”把豆豆一脚踹倒在地，气喘粗气，脸色苍白，看着地上趴着的豆豆：“你气死我了。”
　　豆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大声喊着：“妈妈——你别打我，我讲实话。妈妈，你别打我，我讲实话，雪儿姐姐——她砸我的脸。”
　　单怡弯腰一把抓起豆豆的上衣往上一提：“你这个奴才，在你奶奶眼里就像屎壳螂趴在煤堆上，显不着你这一疙瘩儿黑。她的外孙女是她的心肝。”单怡放手一松豆豆，喝令，“憋住，你再哭我打死你。”
　　豆豆站在奶奶卧室门外，背靠着墙，两眼盯住面前气喘吁吁的妈妈，立马憋气不哭。
　　母亲坐在自己卧室像一座凶神，两眼瞪大白眼珠子往外看。
　　吕强站在自己卧室听到母亲和单怡的争辩声，好像五雷轰顶，揣着刺痛的心轻步从卧室走出来，轻轻把站在墙根儿的豆豆抱起来，一只手按揉着豆豆的后背，再缓手揉揉豆豆的前胸。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温情的语气：“儿子，爸爸给你揉揉肚子，爸爸怕你窝气。”
　　单怡扭头气势不减，指着吕强：“放下，你把豆豆放下。”
　　吕强紧紧抱住豆豆看着单怡轻身软气地：“怡——你别闹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