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纯女（二十、月下相顾）

　　
　　二十、 月下相顾
　　
　　“这儿差不多！”他终于开口，是在离开原来所在的地方许久，马儿轻踏细沙，深深浅浅的蹄印。圆圆的月亮升起来了。极好的月色照得暗夜如同白昼。
　　有两个人窃窃私语，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不知怎么惹恼了素不相识的萍水相逢人，人家经过他们时竟出口伤人、破口大骂。
　　他不理会，只柔声告诉她，“满口污言秽语，不知道是不是喝臭水沟的水长大的！”
　　她不禁扑哧一笑。
　　他们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边下了马。
　　“天都凉了，还有这么绿的草……”她的欣喜溢于言表。
　　他粲然一笑，“记得听你说过，你在深山里呆了十几年，那里一定很美吧？”
　　“是的，我和师父给那里取名叫‘林山’，有高山和很多大树特别安宁……”
　　“哪天带我去领略一下……”
　　“好！”她干脆地答应着，忽然感觉有些累了——毕竟跑了那么远的路承受非同寻常的折腾。
　　“希望那天快点到来……”他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麻利地从包袱里取出一块红色的毡子，将它平平整整铺在地上，然后，四下找了些树枝什么的堆积，燃起了篝火。红红的火焰映红了他的脸，他悠悠笑了，招呼她，“快坐下好好休息。”
　　她迷迷糊糊按照他说的做——他那一系列的举动着实令她惊讶——不，惊喜。她和他在热烈的红毡上面对面坐着，熊熊的火焰驱走若有若无的寒意也带来温暖和光明。她忽然又感觉有些饿了——他曾给她干粮，她只胡乱吃了点。
　　“饿了吧，快吃！”他笑得好明朗——他这样了解她，她的什么都被他看穿了吗？
　　她接过他递给她的他备的干粮，这是一种厚厚的有些硬的饼，不是美味佳肴，可饥肠膔膔的她嚼得津津有味。
　　填饱肚子，她看天上的明月，他不竟笑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此话果然不假！”
　　她含笑瞥一眼他，不置一词。心里却有千言万语只无从说起。
　　如果不是他，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丁林的妻。
　　她想到他搂紧她的双手竟似有千钧之力，他的胸膛简直是一座大山……她的反抗只能是徒劳。不过事实上，最初时她的不甘愿是发自内心是真正的，渐渐地也许是她倦了，也许又不是，好像……就不再那么不遗余力……是什么不知不觉改变她的心意？是什么让自己此时此刻还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心里面纠缠着难以言喻的甜蜜？她不清楚。
　　音菲曾郑重地告诫过自己，他是个富有魅力的男子，一不小心就会对他动心，千万要注意——自己是对他动心了吗？
　　动心就是这样的吗？她和他相识并不久相处得时间也很短暂啊，而且她还是为了帮被他伤害过的恩人报仇——她想起那声雨中的呼唤，她看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一琴苦涩地感慨，也许哪一个女子都无法阻止自己对他动心的……
　　那时的她很迷惘，现在的她依然满腹疑问，这个尘世，她不懂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但她深知，对丁大哥，她不是垂首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
　　她还想到她在沙滩上的痛哭，那是在渲泄什么呢？
　　那沙滩很美，她很喜欢，可是他果断带她离开那儿了，又是为什么呢？
　　他竟然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道：“沙滩比这儿好，你一定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那儿吧？”
　　她不禁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他轻轻一笑，正色道：“一群人在那儿找宝匣，不知道宝匣会落到谁的手里，可不管谁得到它，都免不了一场你争我夺、血雨腥风……”
　　她恍然，“我们可不能卷进那里面去！”
　　“如果我们呆在那里，心情也会变坏的，你说呢？”
　　她连连点头，“那些人都想去‘阳光天堂’，自然都想要宝匣，如果自己朝思暮想没找到被别人得到自然不甘心，自然要……”
　　“只是‘阳光天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会让那么多人着魔般向往？”
　　他看着她，目光忽然变得幽幽的，低低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在阴曹地府我也心满意足……”
　　她红了脸，娇嗔：“我问你话你不回答，又胡言乱语了！”
　　他仍旧温情脉脉地笑，告诉她‘阳光天堂’的情况。原来那是一个没有猜忌、没有诡计、没有争斗，有的只是宁静安逸和关爱仙境一般的好地方。
　　真有那样的天堂吗？她不禁心驰神往。
　　“也许那只是人们假想的一个乐土，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她认真听他往下说，他接着道：“即使确实有那样一个地方，那些不惜残杀同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恶毒的人又怎么配住那儿呢？”
　　她轻轻道：“不是说有金簪就可以进去吗？”
　　他呵呵一笑，“金簪很普通，金簪上刻有‘阳光天堂’四个字也很平常——”
　　他随手拔下自己头上黄澄澄的簪子，递给她，“你看……”
　　她不解地接过他的簪子，仔细看罢，不禁失声，“这上面刻着‘阳光天堂’！”
　　他笑着点头，“所以我想——”
　　她接口，“那些人没有金簪！”
　　他却摇头，“他们应该有，不然何必大动干戈在沙滩上找来找去……”
　　“那……”她迷惑了。
　　他轻松地将簪子重新插回头发，“这种刻有‘阳光天堂’的金簪想必有很多——”他笑，“可能都是复制品。关于‘阳光天堂’的传说已经传了七八十年了，这七八十年里，一定有人复制金簪……”
　　她心悦诚服，“他们也许已拥有了金簪，但未必是真的！”
　　他笑道，“我这支我自然也不相信它是真的！”
　　她不免好奇，“你的是从哪来的？”
　　他答道：“是我义父给我的，他说是亲生父母丢给我的唯一物件，要我好好保管。”
　　他神色黯然。她沉声，“你亲生父母？”
　　他面上的沉重却一扫而光，立刻道：“我是个孤儿，生下来不久就没了父母，是义父把我带大的。”
　　她不无伤感，“那我们差不多。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他巧妙地转过话题，“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灼儿吗？”
　　她看懂了他脸上的坏笑，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不是那天在‘梦幻谷’我一说出来你就知道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熟读诗书的她如何不知？又被他猜中，她的脸更红了。
　　“那天的桃花盛开灿烂如红霞，美丽动人，但和你比起来就黯淡逊色了……”他由衷赞美。
　　她问，“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子呢？”
　　“她回家了，过她该过的日子——”他表情严肃起来，“那天在小河边邂逅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梦吗？”
　　“我现在想明白了——”
　　“灼儿，我要我们一直在一起……”他深情款款。
　　她心慌意乱，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盯着他，一脸的天真，纯洁，甜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竟然傻傻地问。
　　“什么？”他一怔。
　　“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破坏——在我成亲这天做这样的事？”
　　他恍然，开怀大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她也明白过来了，立时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看着他。
　　“真好看……”他喃喃，也一动不动看着她。
　　月光温柔，碧草摇曳，如水的秋夜，两个人静静凝望，相顾无言，竟都似痴了一般。
　　“你冷吗？要不要加件衣服？”许久，他回过神来，轻声问，体贴备至。
　　她摇头，这才想起自己的包袱还在‘梦幻谷’，不禁遗憾。他安慰，“东西可以再买……”
　　她又摇头，叹息，“可是有把宝剑，是师父留给我作纪念的……”
　　“明天我们就启程去‘梦幻谷’！”他斩钉截铁。
　　她感激地笑了，抬头看深邃的夜空，发现明月像是含笑的脸庞，又低头瞧围绕在四周的青草，小小草儿像是在跳欢快的舞蹈，再看他时，却蓦然发现他将头埋在膝上，已睁不开眼睛了——
　　他太困了，因为要赶往“玉林山庄“，要阻止她和别人成亲，他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她拿了他的包袱，取了件衣服给他盖上，他很快甜甜睡熟了，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却毫无睡意，左思右想，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他骗过很多人啊，她早就知道的，为什么她那么相信他，她凭什么认为他不会离开自己呢？她轻抚自己腕上的镯子，有逼真的“勿忘我”，“骗心花”？不是的，是惹人喜爱令人难忘表达深切情意特别美丽的花。
　　她又想到了丁林，她的一去不回对他而言是怎样的打击可想而知，“丁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心里问——打心底里想知道，愧疚纠缠着她——满满的牵挂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