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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仗势迫娶(中)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8-01-16 21:51:19      字数:3772

  景志刚两眼炯炯有神,大喜道:“这可是我巴不得的事啊!章允恒办事精细,两股会又逃过一劫。”林之波一脸沮丧,差点哭出声来:“他是跑了,咱仨咋办呢?”想到目前的处境,三人均是唏嘘无言,神色暗淡。
  过了一会,景志刚喟然叹道:“活到三十多岁,我也知足了。只要弟兄们没事就中。”林之波悻悻道:“你是知足了,好歹也活三十多岁,可我才二十出头,还没欣(娶)上媳妇,就这么死了,亏不亏呀?”冯剑心里来气,埋怨道:“你这人咋这样呢?跟八辈子没欣(娶)过媳妇似的。说这些持啥劲儿(有啥用)?除了惹人烦。早治啥去了?没那个胆,充啥的能呢?上法场上救人!你日岛(喂)饱撑的?”林之波抢白道:“我想去救人!想当英雄!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反正再过两天,你就能欣(娶)上媳妇了,跟我唱啥的高调啊?”冯剑怒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为了恁仨,我早就跑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之波讥讽道:“哼哼,你还‘早就跑了’,外头下这么大,上哪儿跑啊?你倒是想跑。实话给你说吧,你才是王国汉坤(相)中的女婿呢!他为主逮的是你呀!俺仨只是陪衬。”
  冯剑气极而笑:“好、好,你说得好,我出力不讨好,弄了半天,倒落一身不是。你能耐大,蹲床底下算哪家子英雄?除了吹牛屄!你不是有抹(本事)嘛!我还操这个横心治啥呢?我不管了。”林之波冷笑道:“你不管,吓唬南地里拾大粪的?你不管散熊(算了),谁稀罕你管呀!”冯剑“腾”地站起身来,气呼呼道:“散熊就散熊,我还真不管了。”景志刚赶紧息事宁人!劝道:“这种时候了,还闹腾个啥熊劲儿?老章能逃出去,是咱们的福分呀!林之波!也不是我说你,你这熊脾气可得改改,别动拖(不动)就抱(埋)怨人!”林之波翻翻白眼,嘟囔道:“就筋(固定)了,改不了啦!”景志刚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是日岛(喂)饱了,才唱痒痒腔。这两天错为(幸亏)人家冯剑!要不是他弄来吃的,你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挨饿的时候,你共董(从来)不迭里(顾不得)花叫。他不找来木桶,你得屙一裤子。”数落了一阵。林之波到底理亏,默头不吭声了。
  景志刚又道:“看看用啥法子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才是正理,自家窝里反,算啥本事啊?咱仨预联(商量、谋划)预联,‘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嘛!”林之波茫然道:“有办法不早就想了。”景志刚道:“我倒有一个主意。”林之波精神一振:“快说说看。”景志刚道:“皮家娶媳妇!就是把王国汉的闺女娶到皮家来。皮家上有长辈,新房不可能设在上房,肯定是这屋!到那个时候,咱把她绑架了,作为交换。‘虎毒不食子’!王国汉再毒,也舍不得亲闺女啊!”林之波拍手道:“是个好办法,我忘了你是干这个的了。”
  景志刚脸色一寒,悻悻道:“我是干这个的不假,说白了就是土匪!我这办法不中,你想个好的吧。”冯剑肚里暗思道:“好孬也是两股会的老大,憋了半天,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反正我是没娘疼的孩子!都舍着我上。”心中沮丧,甚是恼火。
  林之波冷笑道:“你真以为王国汉把闺女嫁过来呀!他不过是设个圈套罢了。”景志刚道:“不是假设嘛!这条路要是走不通,还有一个办法。”林之波问道:“啥办法呀?”景志刚道:“拼命呗!拼一个够本,拼俩赚一个。”林之波打了个寒战,面露惧色。景志刚对冯剑道:“那天,要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当好你的新郎官!”
  冯剑支吾道:“到时候再说吧,就怕我高兴不起来呀!”心里嘀咕:叫我娶汉奸的闺女!要是传到孙倩靓的耳朵眼里,她会咋想呢?这两个人从不替我想想,为了他们,我费尽周折,还落臭头。我救了他们,又掩盖一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姓景的年时(去年)差点把我杀了,错为(幸亏)邱翠菊救了我!天赶地催,吉没(今天)我却得舍命救他!姓林的更是个白眼狼!不但不念我的好,还反咬一口。不能再给他俩当挡箭牌了,我得想法子逃跑。
  主意一定,冯剑搪塞道:“不是还有两天嘛!到时候再说呗。”景志刚见他不悦,愧疚道:“年时(去年)俺们对不起你!那都是一场误会。后来查清楚了,杀贺志岩的另有别人!”冯剑没有吱声。景志刚试探道:“你要是不愿意欣(娶)王国汉的闺女!咱仨可全都敲提(完)了。”冯剑苦笑道:“趁他们还没回来,我去拿些吃的来,省得回头麻烦。”把两人丢在一旁,出门直奔厨屋。
  冯剑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搬过来,放在床下。两人见他跑进跑出,累出一头大汗,心存感激。特别是林之波!愧疚先前言语是刻薄了些,却没想到他肚子里另有一本账。景志刚见他如此,心里也是没底。到了傍晚,皮家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家心照不宣,对冯剑依然是礼敬有加。
  师掌柜指挥家人操办喜事儿!有条不紊。景志刚果然没猜错,新房就布置在这屋。新房有春花、秋月两个负责布置,师掌柜、梅河等人刻意不到东跨院来,连冯剑等人的吃喝,也照常供给不误。冯剑私下追问秋月:“咋没见扈大娘来呢?”秋月道:“她找伟里(偶尔)来一回,转转就走了。”冯剑道:“我最近脑子忒乱,有好些事记不清了,扈大娘是治啥的呢?”秋月掩口笑道:“你真会装,她是你的奶妈呀!”冯剑醒悟,讪讪道:“她好像不住在这儿?”秋月道:“在家看孙子呢!找伟(啥时候)想你了,才跑过来看看。”冯剑不解道:“她叫我喊她姐姐?”秋月道:“我也弄不清楚,那天她咋杵(冒)了这么一句。”冯剑又问道:“咋没吃饭就走了呢?”秋月道:“她都是转转就走,从不吃饭。上回从你屋里出来,倒是想找老爷!像是有啥事儿!老爷忙着招呼亲戚、朋友,顾不上理她!”冯剑“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每天一早,春花主动把木桶拎去刷洗干净,然后倒扣门旁备用。师掌柜等人窥透他的心事儿!防范十分严密,冯剑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白天自不必说,众目睽睽之下,郭瘸子还常常来巡视一番,又有春花、秋月盯着,就是到门口一站,秋月、春花也像两个铃铛一样跟着。晚上巡夜的有两三帮,不时到东跨院来。连春花、秋月仿佛有所察觉,准确地说,师掌柜向她们交代了什么,也变得神神秘秘,再没发生秋月把他拉到草料房里的事儿!令他怅然若失。两天时间过去了,虽说表面上一切平静,暗中却隐藏杀机。
  冯剑无计可施,只能依景志刚的计策行事,但愿老天有眼,保佑心想事成。那时人质在手,再作打算。转眼到了农历七月初七,这天倒是艳阳高照,天刚蒙蒙亮,皮家便热闹起来。大门外搭起了凉棚,请来两班唢呐,双方较劲儿,吹得是《抬花轿》。皮家是萧县城露脸的大户,娶得又是县长的闺女!自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可以说是万人空巷。从早上起,皮家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刚过巳时,满脸愁容的冯剑被梅河、盛世成等人套上礼帽长袍,扶上高头大马,由娶亲的队伍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前往县长的府上,迎娶王爱爱小姐!
  冯剑成了众目睽睽、万人注目,这时别说逃走,就是眨巴几下眼睛,也有人数得清楚。他远离父母,甘愿滞留邵家,为得是为死去的姐姐讨个公道。没想到一年来历经磨难,几回死里逃生,这会落脚到此,顶杠当孝子摔劳盆,又当新郎官,娶得却是一个有丑又蠢,还是汉汗的闺女!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在众人的簇拥下,冯剑进了王家,早看到王国汉笑眯眯地坐在屋内。冯剑暗吃一惊,王国汉却像初次见他一样,神色自如。冯剑暗暗庆幸,到底心怀鬼胎,不敢稍加懈怠,强装笑脸,勉强应酬几句。大家围着他拍不完的马屁,无不说他貌似潘安,俊颀潇洒,少年有为,英姿勃发。冯剑如坐针毡,穷于应付,冷汗涔涔而下。叫他暗吃一惊的是:关建节的媳妇竟然也在王家,两只俏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瞅得他心里直发毛。那女人两眼特毒,早已认出他来。只见她扭着屁股,挤到王国汉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王国汉轻声说了句什么,那女人望望冯剑!才不言语了。冯剑不知道,关建节媳妇已和王国汉勾搭上了,成了他的姘头!关建节因妻而贵,脱下布衫,披上紫袍,升任“护路队”副队长!炙热烫手,大有取代郭瘸子之势。
  刚过晌午,新人便被伴娘们扶上花轿。唢呐吹吹打打,花轿抬到了皮家!新人在四位身材粗壮的伴娘搀扶下从花轿里挣扎着走出来。新娘头顶红盖头,身披一件红大氅,上下捂得严实。此时正值初秋,天气还十分炎热,新娘的这身奇异打扮,引来了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人们听说王国汉的闺女奇丑无比,本来争相观看,没想到人家早有准备,不由得大失所望。冯剑身不由己,在司仪的赞礼声中,与新娘勉强拜了天地。终于回到了皮家,而且出奇地顺利,他心里反而有股说不出的恐慌。
  庞瑞、彭吉祥等人恼羞成怒,果然不与冯剑来往,所以没闹洞房的,倒省下不少麻烦。冯剑揣摩不透王国汉葫芦里到底卖得是啥药,难道是景志刚猜错了?王国汉不知道皮家窝藏着要抓的要犯。他要是知道,还把闺女送入虎口,又有啥阴谋诡计呢?天慢慢暗淡下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外面的喧嚣停了,春花、秋月也不知去向,洞房内只剩下冯剑和新娘两个人!
  冯剑关上房门,心头一片茫然。新娘端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冯剑心里一动:“都说她丑,还知不道丑成啥样呢?”掀开床单,示意两人出来。景志刚、林之波在床下窝蜷一天,早已不耐烦了。林之波见床上坐着一个女人,知道是新娘!于是猛扑上去,下手拿人!冯剑拽出景志刚!刚直起身,就听“哎呀”一声,扭头一看:那女人已摔落盖头,一个漂亮的飞跃,落在屋子当中。随即左脚踏地,右脚抬起,脚尖绷直,“唰”地一下,往林之波小腹踢去。林之波猝不及防,正踢中那套传宗接代的宝贝家什,痛苦地捂着小腹,慢慢地蹲在地上,疼得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又不敢出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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