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素青有喜

　　见到方子民，平时叽叽喳喳的若雨倒一下子安静起来，露出了少有的少女矜持。
　　方子民刚一落座，就见两个小丫头端了茶水和瓜果放在桌上。
　　“去请二少奶奶过来。”若飞叫过一个正在旁边侍候的小丫头。
　　小丫头说是，刚走到走廊外，这时，就见二少奶奶屋里的珠儿正从前面急急进来，两人迎头碰上。
　　“是珠儿姐姐来了，我正准备去请二少奶奶过来。”小丫头告诉她。
　　珠儿对小丫头说:“你且先不要去，我见过姑爷再说。”
　　若飞见是珠儿，忙说:“珠儿，你来得正好，二少奶奶可在屋里？”
　　“姑爷，我家小姐…”珠儿正欲说二少奶奶病了，瞅见有客人在旁，而这客人不是别人，竟是大婚那日喜巾落到他身上的方子民。
　　方子民向她微微一笑。
　　“到底什么事？你家小姐怎么了？”见珠儿一下停了话头，似有难言之隐，若飞急了。
　　“珠儿，二嫂怎么了？”若雨也在旁追问。
　　珠儿也顾不得二少爷正陪着客人，一五一十说来:“姑爷，我家小姐又病了好几天了，我正去禀告大太太，路上遇到方叔，方叔说姑爷回来了，就在大厅这边，我就寻来了。”
　　“啊!素青病了？”沈若飞这才想起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招蓦土兵，已有好几天不曾回家，更别说好好地陪着素青了，就连素青病了也不知道。见珠儿甚是着急忙问:“二少奶奶病得严重吗？请了郎中没有？”
　　“小姐不让去，说可能和上次一样休息下就没事了，谁知这几日越发吃不下饭，眼见身子消瘦，姑爷您又好几天没在家，我才想着还是去禀告大太太知道的好。”珠儿回道。
　　“子民，真是不凑巧，素青病了，我得去看看她，若是无大碍，晚上咱们再喝个痛快!”若飞起身。
　　“你先回屋去看看二少奶奶，我在这里不碍事的，又不是第一次来，何况这儿还有若雨在。”方子民闻听二少奶奶病了，心里也是着急，忙催促若飞快去!
　　“是啊，二哥，子民哥哥这儿还有我呢？你快去看看二嫂吧。”若雨听说二嫂病了，自是知道二哥的担心。
　　“珠儿，你速去让方叔请郎中来，我这就回屋去看二少奶奶。”沈若飞吩咐珠儿。
　　珠儿应了声是，急急而去。
　　“素青，你怎么样了？”沈若飞一踏进房间就看见素青正怏怏地坐在梳妆台旁。
　　素青抬眼见沈若飞进来一脸焦急，关切的眼神正温暖地扑面而来，心想这段时间若飞一直都在忙军政上的事，若不是太忙抽不开身，也不至于几天没回来。只是他这一回来，似乎自己的精神又好了些:“我只是偶感乏力，吃东西没味口罢了，只是珠儿这丫头倒以为我病了，非要去请郎中来瞧瞧。”
　　沈若飞见素青脸色煞白，似与往日不同，扶着她走到床边疼爱地说:“几天不见，也觉你脸色差了些，可能真是病了。”
　　“若飞，你不用担心，我休息下就好了。”
　　“先躺下吧，珠儿去请郎中了。”若飞扶着她来到床边。
　　素青顺着他和衣躺下，若飞替她盖好被子。
　　“今天得空，就约了老同学一起过来聚聚，说起这个老同学，你也见过的。”沈若飞顺势坐在床沿上，拉过素青的一双手儿握在自己手心。
　　“是谁？”
　　“方子民。”
　　听若飞一说，素青突然想起结婚那天的场景，不觉哑然失笑:“原来是他!我倒想起来了。”顿了顿，又说:“你既然约了方先生来我们家，总得好好陪陪。珠儿这丫头也是多事，一点小事儿就去请你，真是让人笑话了。”
　　“有人在粘着他，巴不得二哥离开呢。”若飞原本也是让方子民过沈府来，多给若雨制造些机会。
　　见沈若飞两眼直勾勾望着自已，素青停下话:“若飞，你怎么了？还是我脸上有什么？”
　　“嗯，脸上长了两个小豆豆。”若飞逗她。
　　“在哪？你快去给我拿镜子过来。”素青听他这么一说，不自觉地用双手在脸上摸起来。
　　见素青在脸上摸豆豆，若飞忍不住笑起来。
　　素青见他笑，知是上了当，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你了。”
　　“真的？”若飞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真的不理我了？”
　　“有人来了。”素青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若飞赶紧放开素青的手。
　　“姑爷，郎中来了。”珠儿在门外说。
　　“进来吧。”沈若飞站起来。
　　于是，珠儿过来扶素青倚在床靠背上，郎中站在床前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她的舌苔和面相说:“请二少奶奶伸出右手我再瞧下。”
　　素青伸出玉白的右手腕儿，郎中捏住把脉，他静静地听了会儿，见这脉象一起一伏，沉稳中有丝丝微音伴随，像是喜脉。松开手，站起来笑着对沈若飞说:“恭喜二少爷，二少奶奶这是喜脉！己经有一个多月了。”
　　“什么？是喜脉？”
　　郎中见二少爷怔住，又重复坚定地说一句:“是的，二少爷大喜了，二少奶奶这是喜脉！”
　　“啊!是喜脉!珠儿，我当爹了是不是？”这个喜讯来得太突然了，沈若飞高兴地一把抓住珠儿的手:“珠儿，你来掐我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姑爷，不是做梦!小姐有喜了。姑爷，姑爷，你快松手儿。”珠儿疼得“哎呀”一声叫起来，沈若飞一看自己这么高兴，竟忘了还抓着珠儿柔弱的手腕儿。
　　见若飞和珠儿俩人高兴成那样，素青倒忍不住“扑哧”地笑起来。
　　郎中开好方子，又对沈若飞说:“这是养胎的方子，二少奶奶这又刚刚有孕，自是味口不甚好，再加上二少奶奶身体较虚弱越发害喜，若细心照料养养身子，过一段时间害害自会好起来。”　　
　　珠儿赶紧从郎中手中接了方子过来。
　　郎中正欲告辞，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太太领了冬梅等几个小丫头一起赶过来。
　　见是大太太，郎中施礼道:“给大太太贺喜了。”
　　“二少奶奶不是病了吗？这喜从而来？”大太太一时不解，瞧见若飞和珠儿都露着笑容，素青又一脸娇羞，这哪是生病了？莫非是有喜了？大太太这念头刚一闪过，就见珠儿连珠炮的声音:“大太太，天大喜事，我家小姐怀孕了。”
　　“果真如此。”大太太顿时大喜，双手合上，不停念着:“祖宗有福，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沈家有后了。”
　　“真是大喜事!”大太太也很高兴地说，她随即吩咐冬梅交待厨房每日给二少奶奶熬些滋补养胎的参汤送过来，又让小丫头带郎中去帐房处领一封大红包，郎中自是满心欢喜，自去不提。
　　接下来，大太太又在房中交待了一番，说二少奶奶这刚刚害喜，饮食方面要珠儿特别注意，并会派另外两个小丫头一起过来侍候，对于这天大的喜事，大太太自是不敢马虎，嘱咐沈若飞从今晚起不可回素青房间睡，让素青安心养胎，并让丫头们在侧院重新给二少爷安置房间，见大太太这样安排，沈若飞只好遵从。
　　这边大少奶奶房中，江紫桐正在给大少奶奶梅韵整理刚梳好的发型。
　　“这样可好？”紫桐问镜中的表姐。
　　“我看看。”梅韵左右瞧了瞧，甚觉满意:“还是表妹能干。对了，你也回来很久了，多找些机会，和二弟说些话儿，男人嘛，还是恋旧的。”
　　“表姐，你放心，你还不相信你表妺的魅力。”紫桐看着镜中的大少奶奶自信地说。
　　“是，我的大美人妹妹，”梅韵站起来，突见院外人影来回走动，却不见春月，遂问门外小丫头:“春月去了何处？”
　　“刚才大太太房中冬梅姐姐来了下，春月姐姐就跟着出去了。”小丫头回道。
　　“可知园中出了什么事？”大少奶奶追问道。
　　“奴婢不知道，一直……都在这。”小丫头见大少奶奶发问怯懦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愣在这儿干啥？还不快去院中问问？”梅韵怒道。
　　春月从远处过来，手上托盘里还端着两碗莲子桂花羹和两碟新鲜果儿，见大少奶奶正在教训小丫头，知是自己离开了一会儿。
　　她叫小丫头，你快过来帮忙，小丫头赶紧地诺诺接过来。
　　“大少奶奶莫生气，刚才冬梅姐姐说今天厨房给二少奶奶熬了一些桂花羹，二少奶奶也吃不了这么多，大太太让我也给大少奶奶和表小姐送一些来吃。”春月对大少奶奶说。
　　“这平时二少奶奶都不吃这些，怎突地吃起来了。”梅韵问春月。
　　“刚才我路过园子，倒听小丫头说起一件喜事来。”春月说道。
　　梅韵招呼紫桐过来一起趁热吃。
　　紫桐拿眼瞟了下，继续描眉毛:“你是知道的，我是不大爱吃甜的。”
　　梅韵笑道:“这倒不记得了。”
　　见春月侍立一旁，想起她刚才说了一半的话:“你倒说说看，今天园中有什么喜事？”
　　“园中都在传，说二少奶奶她怀孕了，大太太很高兴，都让厨房多给二少奶奶增加营养，好生侍候着。”春月只顾说，却不料正戳到了大少奶奶的痛处。
　　“你说什么？二少奶奶怀孕了？”梅韵正吃桂花羹，忽然听到春月说二少奶奶怀孕，一口气呛住，慌得春月赶忙止住话忙叫她:“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你别吓奴婢。”
　　好一会儿，梅韵才缓过气来，怪不得今天院中人比往日多，原来如此，我养的丫头都是些不中用的，她气恼地打了春月一巴掌:“你这贱婢，你想害死我，快去把这两碗桂花羹都给我倒了去。”
　　见春月捂着脸出去，紫桐笑着走到表姐面前:“这桂花羹不是那么好吃的吧。”
　　梅韵白了她一眼:“我这还一肚气呢？你还恼我。这二少奶奶本就得势，如今又怀了孕，老爷和太太越发欢喜，往后这沈府大园哪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表姐是气糊涂了，二少奶奶怀孕，那不正是好机会吗？再说你是沈府大少奶奶，终使没有一儿半女，老爷和太太也要顾及体面。”紫桐不以为然，对于男人，都有一种通病，只要抓住他的弱点，还怕他不乖乖就范。至于沈若飞现在爱不爱她，她一样可以征服他!
　　听表妹这样一说，梅韵倒笑了:“你这巧嘴儿，我这小心脏都快受不住了，还怕捂不热你那心心念念的人。走，我们去大厅瞧瞧，家里出了大喜事，也得热闹热闹。”
　　春月委屈地捂着火辣辣的脸，把两碗桂花羹端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小声抽泣:“自己怀不上孩子，也嫉恨别人怀不上，只会把气出在丫头们身上，有本事你就生个孩子出来。”
　　“春月，你这是怎么了？嘀咕什么呢？”
　　春月抬头，见是媽红挡在前面，这媽红从大少奶奶陪房丫头，摇身一变成为姨奶奶，这打扮起来又娇媚又耀眼，因现在正受大少爷宠爱，大少奶奶也明着不和她较劲。
　　春月慌忙拭去泪痕掩饰道:“刚才不小心吹进了一粒沙子，我正揉眼睛，春月见过姨奶奶。”
　　“又受委屈了吧。这滋味我是知道的。”媽红倒不忌讳自己曾是丫头出身，这春月不说出来，她难道还看不出？这二房怀孕，大少奶奶自是嫉恨的，只是她不知自己也有了身子，想想小姨奶奶那件事来就害怕，罢，罢，还是不说出来等大少爷回来再说。
　　“姨奶奶，我，我……”春月急了。　　
　　“有什么别急着说出来，我也没听见。你去吧。”媽红又补上一句:“在大少奶奶那儿，你多给我递个醒。”嫣红自从做了主子，心思倒变得慎密起来。
　　春月千恩万谢过，应声答应。
　　“老爷，你说子民这孩子还真是不错!”大太太小声对沈鹏沅说:“不知老爷注意到没有？若雨好像对方少爷很是上心。”
　　“哦，我倒没注意到这，但方家少爷确实是咱们家的福星，不说前不久救过我，今天刚到咱们家里，又听到二房有孕的喜事，真是太好了。”沈鹏沅高兴地说。
　　“是啊，好久没有的喜事了。”说到这儿，大太太倒叹了口气:“这大房总是没动静，媽红也收进房中好久了，若不是飞儿这边传出好消息，我和老爷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抱上孙儿。”
　　“你刚才说什么？”沈鹏沅打断大太太的话，沉吟会儿:“你说若雨有点喜欢方少爷？”
　　大太太笑着连连点头。
　　“老爷，月樱来迟了。贺喜老爷、大姐。”二太太叩了万福。
　　“二太太来得正好，你看园里丫头们都在一起热闹，若雨这孩子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倒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大太太笑着说。
　　沈鹏沅对二太太说:“如樱来了，坐下吧，我正和美风说若雨呢。”
　　如月樱在沈鹏沅右侧坐下，拿眼望见，只见若雨正和一青年坐在一起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