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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笼中女鬼(二)

作品名称:完形世界——视角演绎录      作者:超验幻术家      发布时间:2018-01-11 18:50:29      字数:9921

  龙德彪在女鬼消失的那片枫林里沉沦了许多天之后,在十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他决定继续到石头城里去裸奔,因为他好久没有听见石头城里热闹的声音了。于是,他站了起来,耸了耸肩,扭了扭脖子,迈开脚步,便往石头城里奔去。这一次,当他在石头城里裸奔时,似乎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引起多大轰动了,那仿佛是因为石头城的民众们早已习惯了他那裸露的身体。偶尔有两个警卫试图凑上来逮住他,可他一瞪眼,他们便哆嗦着退到了边上。上一次,当他强奸了市政府办公区的所有官员之后,官员们要么还在家里养伤,要么身心力竭,因此还没来得及商讨如何抓捕和处置这头怪物。另外,他们带着抑郁情绪,将这起恶性强奸事件报告给了大将军,正在等待大将军的回应。在这段逮捕和惩罚尚未到来的间隔期内,龙德彪在石头城的大街小巷里自由地裸奔着,但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欲望似乎正在衰退。以前,他只要看见一个下水道、一个幽深的门洞、甚至一条弯曲的街道,都会忍不住勃起,以至于对着它们自渎,但现在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敏感了——他为此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抑郁。
  他在石头城里跑了大半夜,气喘吁吁的。后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他窜进了一条巷子里。那条巷子里积满了流动的月光,即便是在后半夜,依然是一片灯红酒绿、人流涌动的景象。虽然在这近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石头城的大街小巷里裸奔,但在他记忆中,他似乎从没有进过这条巷子。他在涌动的人群中无比兴奋地吹着口哨,时而左顾右盼地打量着两旁花花绿绿的商店。巷子很窄,两边都是高楼,高楼之间是用木梯连着的。那些木梯如同一座座小桥一般横亘在巷子里,人们在上面来回穿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偶尔有几抹妙曼的身影出现在了木桥上,静穆地向下凝望。
  他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有些迷惘地四处乱望,目光不知该停留在何处,之前那种兴奋感正渐渐消去。人们望着这位裸男,有的捂着脸从他身旁跑开,有的则躲在一旁扑哧地笑了起来。有一个酒鬼拉住了他的胳膊,对着他大声咒骂,但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便将酒鬼拎起来,头朝下地扔进了下水道里。人们望着这一幕,尖叫着让他住手,但他还是把他扔了下去,很久之后,从地底下传来了沉闷的回音。围观的人群摇了摇头,便又散开了,他周围又恢复到了人流平静涌动的状态,就像一弯深流被一粒小石子激起水花之后又瞬间恢复之前的平静状态一样。
  蓦然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丝熟悉而又微弱的呼唤声——那声音从人群深处传来,若有若无,偏偏让他听得很真切。他停下了脚步,四处打量了一番,似乎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事物。旁边的一个商店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优雅的店员正与一位胖乎乎的男士絮叨,脸上瞬间荡开了一抹笑容。他感到有些失落,准备迈开脚步,离开这个热闹的巷子。可正当他有这样的念想时,他似乎又听见了一丝熟悉而又微弱的呼喊声。他蓦然转过身去,透过涌动的人影,依稀在人流涌动的夹缝中,他恍然看见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但旋即,那女子又被涌过来的人群遮挡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穿透人流,朝着目光所及之处走去。这会儿,在巷子的转角处,在一盏明亮的蓝灯的照耀下,他看见了一扇镶着五颜六色的钻石的木门,而在木门下面的阴影处有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卷缩着一个红衣女子,身体半裸露着,脖子上套着厚重的铁链。透过匆匆忙忙滑过的人流,他打量了很久,才认出那位女子正是他之前从山洞里掏出来的女鬼。此刻,许多人围在她身旁,嘀嘀咕咕的,不时传出一阵笑声。有一位身穿正装、梳着油头的男子一边对着女鬼指指点点,一边向围观人群介绍女鬼的各个细节,似乎是这门店里的推销员。
  “这是今天的拍卖品,皮肤细腻,性情温柔,被调教得很好,各位有意向吗?”他朝上抹了抹头发,说道。
  “她眼里似乎还有怨气,估计养不家呀!”一位光头男子说道。
  “我可以摸摸吗?”另一位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男子也凑上来说道。
  “当然,随便摸!”梳着油头的男子陪笑着说道。
  男子舔了舔指头,搓了搓手,似乎感到格外兴奋,之后便把手伸进了笼子里,但就在他伸进去的那一刹那,那女鬼猛地凑上来,死死叫住他的指头不放。男子嗷嗷地叫着,一脚踢了上去,却踢到了铁笼子上,于是便叫唤得更厉害了。那位梳着油头的推销员见状,对着女鬼喝道:“快松口,长胆子了哈,待会儿卖不出去,店长肯定将你跺碎了喂狗。”女鬼似乎害怕了,松了口。这会儿,那推销员打开笼子,一甩手上的鞭子,准备抽她。可就在这一刻,他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在诧异中,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位裸男正将一幅长满黑毛的大脸凑在他面前,同时用右手死死钳住他的手腕。
  “喂,你怎么钻进笼子里去了啊?”龙德彪对着女鬼叫道,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女鬼抬起头来,在昏黄的路灯下,她似乎认出了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兴奋地想直立起身子,额头却碰在了笼子上,似乎起了一个小包,便又赶紧捂住额头,坐在了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没穿衣服?滚开!”那油头男子吼道。
  龙德彪没有理他,走到笼子边上,掰开铁笼子,将女鬼拎了出来。“他们刚才在对你做什么?”龙德彪不解地问道。
  “他们在使我痛苦!”半晌,女鬼答道。这会儿,他已经从笼子里钻了出来,躲在了龙德彪硕大的身体后面。
  “痛苦好吗?”龙德彪又问道。
  “你果真是个笨蛋,痛苦一点都不好,痛苦是每个人都应该回避的状态,所以一个人不应该使另外一个人痛苦!”女鬼望着龙德彪的眼睛,用手扇了扇他的胡子说道。
  这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位油头销售员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感到很费解。
  “可一个人为什么会使另外一个人痛苦呢?既然痛苦是每个人都应该回避的状态。”龙德彪继续追问道。
  女鬼觉得眼前这个笨蛋的问题将她问住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太多了,以至于显得没有答案。
  “因为贪婪或者欲望……”女鬼沉思了很久,答道。
  “喂,壮汉,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抬头看看头上的牌匾。”那油头销售员又凑前来说道。
  “贱人(jianren),快回到笼子里。”说完,他又对着女鬼吼道。突然,龙德彪一抬手给了那油头销售员一耳光,并大吼道:“啊……呜呜……啊啊……!”那销售员脑袋一歪,便摊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之前那位身材瘦削、戴眼镜的男子见状,赶紧蹲下身子,用指头戳了戳倒地上的店员,但他似乎无动于衷了,如同一条死狗一般。之后,他将那店员的身子翻过来,才发现他的脸已经碎了,脖子似乎也已断裂。看见这一幕,这位身材瘦削的男子尖叫道:“天啊,他已经死了,你竟然敢杀‘倒影世界’门店里的店员,你肯定会被做成鬼!”他刚一说完,便按了按门店旁边的红色按钮。刹那间,整个巷子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那女鬼看见这一幕,拉住龙德彪,着急地说道:“快把我手上的铁链子解开,我们快点离开这里。”龙德彪似乎并不慌张,用双手握住套在她脖子上的铁链,轻轻一扯,铁链子便断开了。那铁链子叫锁鬼链,是专门用来锁鬼魂的。此刻,当她脖子身上的鬼链被解开之后,她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似乎能够穿透墙壁、树木和人影了。她紧紧攥着龙德彪的手,用急切的语气说道:“快离开这里,他就要来了。”
  “他是谁?我们为什么要走呢?”龙德彪不解地问道。
  “他是恶人首下的杀手——周扒皮。”女鬼说道,脸上露出了畏惧的表情——当她还在醉生梦死楼里时,她便已听闻这位外号“周扒皮”的杀手喜欢肢解契约技术员的身体和活剥被抛弃的妓女们的皮。
  说完,她拉住龙德彪的手,往巷子口跑去。这会儿,整个巷子里充满了刺耳的警报声以及人群四处逃散的喊叫声——那似乎是因为那警报声吓着了他们,他们就像一群惊飞的麻雀,四处乱撞。
  “警报声响了,快跑!他就要来了!”
  “出事故了,他要来清街了!”
  ……
  人们一边呼叫,一边窜进了旁边阴暗的巷道里。横在巷子之间的木桥上也响起了密集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几乎要将木桥振塌。女鬼望着不断逃窜的人群,内心深处越来越恐惧和着急,因为她害怕自己真的会落在那位恶魔的手里,被他无限制地折磨和残杀。此刻,她总感觉周扒皮已经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了,就好像他的眼睛已经出现在了天空深处,正狞笑着俯视着她的背影。他拉着龙德彪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跑,仿佛那样周扒皮就不容易辨认出她了,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流都消失了,整个巷子里空无一人,陷入了死寂沉闷的氛围。
  “他们都去哪里了?”龙德彪问道。这会儿,他们已经慢下了脚步,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凝固了他们的脚步。
  女鬼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战战兢兢地说道:“他们怕他,所以都跑了。你怕吗?”
  “我不怕,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并且我想吃东西了!”
  突然,前面传来了沉重的吱呀声。他们循声望去,发现巷子出口的铁门正缓缓合上来,即将关闭。看见这一幕,女鬼攥住了龙德彪的手,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以至于他那粗硬的体毛几乎要穿透她那半透明的身体。龙德彪俯下头,望了她一眼,情不自禁地用指头戳了戳她脑袋以及胸部,脸上露出了无所谓的傻笑。
  蓦然间,这原本灯火通明的街道突然暗了下来。龙德彪拉着女鬼冰冷的手,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看见了一位奇怪的中年男子。那位男子穿着宽大的黑色衣服,站在巷子中央,嘴唇血红、脸色粉白,但额上头却布满了皱纹。此刻,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位裸男以及穿红衣服的女鬼,神情有些迷惑,好久之后,他卷了卷长长的舌头,发出咯咯的声音,脸上瞬间荡开了一抹笑容。这会儿,女鬼才看见他手里正提着一把奇怪的刀。那把刀的刀刃很宽,刀身很短,刀尖弯弯的,像尖锐的钩子,而刀的背面似乎布满了尖利的细齿。当她留意到这把刀时,脊背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整个身体突然被麻痹了。她使劲转过头去,望了望龙德彪,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扒皮手上的那把刀,目光越来越聚焦,越来越沉迷。蓦然间,女鬼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传说。传说中,周扒皮的刀根本不是一把刀,而是他自己的眼睛——“阴眼”。
  根据传说,一个人一旦在无意中与“阴眼”对视之后,“阴眼”便会源源不断地吸引这个人的目光,直至眼睛枯竭,双目失明。很显然,此刻“阴眼”已经黏住他们的目光了,进而控制住了他们的行动,几乎让他们身体处于麻痹状态。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久之后,那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微微咳嗽了一声,便向他们走了过来,步子是那样轻盈,几乎让女鬼觉得他是缓缓滑过来的。当他站定在他们跟前之后,女鬼内心深处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恐惧和焦虑——她试图使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透明,而后消隐在空气中,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和坚实,就仿佛她突然有了一具活人的身体。
  “多么漂亮的女鬼,我要让你的身体充满鲜血,然后在你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因为我喜欢看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情景,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怪癖。”那中年男子突然凑到女鬼跟前,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她的鼻头。她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几乎想要呕吐。
  “他在对你做什么?”蓦然间,龙德彪望着这个披着黑衣服的陌生人,对着女鬼问道。
  女鬼并不能回答他,只是惊讶于他还能说话。她使劲转动眼珠,将惊讶而又迷惑的目光投向他。
  “你是谁?为什么还能动?”那神秘中年男子突然问道,但却背对着龙德彪,似乎并不急于回过身来。之前,当他走向那漂亮的女鬼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混身赤裸的壮汉,但他并没有急于杀掉他,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他更喜欢在对方动了杀念之后,再闪电般地切开对方的身体,让对方脸上惊愕的表情停留在他的遗容上。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位壮汉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杀意,就仿佛他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她为什么不能说话了,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是周扒皮吗?”龙德彪愈发疑惑了,又问道。
  突然,那中年男子猛地一回身,袖子一挥,与龙德彪擦身而过,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龙德彪身后,而后静默地矗立在夜色中。龙德彪脖子感受到了一抹冰凉,之后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尖锐的刺激感,从脖颈处蔓延至全身。这会儿,女鬼似乎已经从中年男子的“阴眼”中挣脱出来了。她望着龙德彪不断喷血的脖子,大声抽泣了起来。她忘记了恐惧,拖着无力的步子,情不自禁地走向这位一脸懵懂的壮汉,抬起那一抹白色的袖子,试图捂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可这时,那中年男子却突然回过身来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倒在了地上,就像拖着猎物一样,似乎准备离开现场了。
  “这莫名其妙的夜晚,我是那样的无聊,竟会在这寂静的街道深处,抓捕一只瘦弱的女鬼。”他一边拖着女鬼的身体,一边嘀咕和抱怨。
  “你在对她做什么?她的眼睛为什么有水?”突然,龙德彪又问道,语气是那样真诚。
  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回过头来,望了望正缓缓走向自己的壮汉,突然觉得他的身躯是那样庞大。这会儿,他正用双手擦拭胸膛的鲜血,不时地抹了抹脖子上的血斑,显得有些狼狈和无辜。
  “看来我还需要补一刀,或者拔了你的皮,把你制作成一个强壮的男鬼,成为贵妇们的宠奴。”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一边说道,一边旋转着手里的“阴眼”弯刀,似乎准备再次出手了。
  “我只想知道你正在对她做什么?我不很理解你的行为。”
  “你要么是个智障,要么在耍我,我宁愿相信你在耍我,因为那样我会细心地扒了你的皮。”
  “你在使她痛苦,是吗?”龙德彪继续追问道。
  “可能远不止痛苦吧!”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要回答这样一个明显的问题感到无奈。
  “也就是说你确实在使她痛苦,是吗?”他确实想向他确认这一点。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非要这么问的话。”中年男子抬起脚,似乎想把女鬼踢到一边去,以便使自己认真面对这个胸膛长满黑毛的壮汉。他幻想自己的弯刀切开他粗糙的肌肤所发出的细微的噗呲声,几乎冒出了幽微的火花。
  就在他刚抬起脚的那一刹那,龙德彪身体突然膨胀了一倍,将巨手伸了过来,试图抓住他的腰部。中年男子见状,心理一惊,身子猛地后撤了几丈,闪开了。龙德彪见他逃开了,又将巨手伸了过去,中年男子只好猛地一纵身,跳到了横在巷子之间的木桥上。两抓不中之后,龙德彪似乎来劲了,仰起头对着天空嚎叫了两声,身体又膨胀了一倍。突然,他直接朝中年男子所在的木桥上劈了下去,速度是那样快,竟让周扒皮惊出了一声冷汗。他被龙德彪这一击的掌风冲击到了,跌倒在了街道中央,但接着又如皮球一般弹了起来,跳到了屋顶上,之后又快速翻过屋顶,跃到了后面的巷子里。龙德彪一挥手,拂倒了横在他面前的两栋楼房,俯下身子,一头栽进那黑漆漆的巷子里,四处寻找周扒皮的踪迹,就像正常人扒开草丛寻找一只大蛐蛐一样。好久之后,巷子里也没有中年男子的动静。约莫过了半刻钟,龙德彪凝神屏息,猛然看见下水道里冒出了一个黑头,他认出了那便是之前逃走的中年男子,便一掌拍了下去。只听见从地底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哀嚎,便又没了动静。这会儿,龙德彪似乎饿了,对着下水道一阵狂啃,几乎吞噬了整个下水道。猛然间,他感觉依稀有个活物在他口腔里翻腾,并发出嗡嗡的声音——那声音似乎穿透了他的上颚,直接灌进了他脑袋里,在他脑袋里打转,让他有些烦闷,于是,他便将那活物吐了出来。
  这会儿,在月光下,他才认清那活物便是之前伤害女鬼的中年男子。此刻,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街道中央,显得毫无生气,就像一根晒蔫了的水草。龙德彪将身子缩了回来,想起了自己刚才吞噬掉的那下水道,觉得它曲线优美,似乎突然有了性致。他四周望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洞口发泄一下,却没有找到满意的。良久,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甩着翘得很高的雄性生殖器,走向中年男子,将他拎了起来,三两下便扒了他的衣服,将他按在旁边的路灯下,准备即刻贯穿他的身体。这会儿,当女鬼看见这一幕,羞红着脸,吃惊地捂住嘴唇,大叫道:“喂,你要干什么?”
  龙德彪转过身来,望了望女鬼,摸了摸头说道:“他身体里应该有一个洞,我要插进去!”
  “喂,你不能这样!”女鬼站了起来,向他罢了罢手,显得有些费解。
  “为什么?”龙德彪不解地问道。
  这会儿,她望着路灯下他那单纯而又理直气壮的表情,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了。
  “你……你……别这样做,因为有很多很多理由……你真的不能这么做,即便你要这么做,也需要很多条件,或者至少不能对他这么做……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慢慢向你解释。”她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么多,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说清楚。
  “哦,是吗?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你要再离开我,我就把你吞进肚子里。”他说着,他便将中年男子扔到了一边,向着女鬼奔了过去,活像一只招摇过市的大猩猩。
  就在一刻,一直被他死死按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在羞愤中,猛地弹起身子,高举“阴眼”弯刀,向龙德彪背后劈了过去。龙德彪背部又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刺激感。他转过身去,身子突然膨胀了一倍,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腰,使劲一捏。中年男子便蔫了,下身失禁,喷出了满地屎尿和鲜血。在临死前,他苦笑了一下,念念不忘地嘀咕道:“我……就要……变……成鬼了。”
  龙德彪俯下身子,望着一动不动的中年男子,惊讶于从他身体里流出的红色液体以及他所营造的莫名其妙的安静氛围。好久之后,他见他没有起来,便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脊椎,却一不小心将指头穿透了他的身体,于是对方又痉挛了一下。很显然,他并不能理解他手指插进对方脊椎里与身体的颤抖状态之间的关系,他来回插了很多次,渐渐在他意识里确认了这种关系之后,便又突然失去了兴致,便转过身去,向女鬼奔去。
  那会儿,她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望着这位手舞足蹈奔向自己的巨汉,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内心里对他既充满了畏惧,似乎又有了某种依赖和欣喜。她觉得他是一个怪物,有些傻乎乎的,但似乎又残忍无比,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当她还在发愣时,那怪物已经将抓住了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那一刻,她回过神来,望着他粗糙的面孔,有些惊惧,因为他也许真的会再次将自己吞进肚子里。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他只是将她轻轻握在手里,打量了一小会儿,便用双手捧着她,猛地一跃身,跳出了这巷子。她在他那两张粗糙的掌心之间来回颠簸,感到一阵头晕。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禁不住抗议道:“放手,你把我弄疼了,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龙德彪并没有回应她,只是一个劲地向着北边狂奔。几个飞跃之后,他落到了郊外的一个小山谷里。在这深秋的夜晚里,露水渐渐重了起来,挂在枝头的枫叶开始湿润了。后来,不知何时,龙德彪停了下来,蹲坐在长满松树和柏树的山脊上。他望了望那一弯明月,将手掌摊开,发现女鬼卷缩在他手掌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他将她轻轻搁在柔软的松针上,用手指戳了戳他身体,笑呵呵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小哟!”
  这会儿,女鬼似乎缓过气来了。她有些恼怒,因为她讨厌自己像物品一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动来动去,并且这个怪物从来不问自己的意见,甚至将她放在树杈上,让她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你不能这么对我!”她仰起头,向他抗议道。
  龙德彪回过头来,斜望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迷惑,但旋即,他似乎又被月亮吸引了,又仰起头,去看月亮了。突然间,他猛地蹦了起来,伸出大手,似乎想要将月亮抓下来,但却跌倒在了下面的山谷里。好久之后,他又从山谷里爬到了山脊上,那会儿,女鬼正坐在树杈上。当她看见他满身的松针时,她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心想这怪物很可能就是一个不具备常识的智障。
  “你刚才说我不能这么对你,我不能怎么对你呢?”龙德彪问道。
  “不准随便把我移来移去,不准随便碰我身体,不准……”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是这样吗?”说完,他又用手指将她戳倒在了地上。
  她有些恼怒,从松针里挣扎了起来,吼道:“你再这么对我,我就消失……”还没等她说完,他又将她戳倒在了枫叶丛中。蓦然间,她感受到了一阵疲惫和无奈,便决定不再起来了。她把头深深地埋在那枫叶丛中,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泥土味道,恍然觉得这个秋季似乎过于漫长和沉寂,内心深处泛出一股深深的倦意。好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翻过身来,将身子两边的厚厚枫叶往自己胸膛上堆,不一会儿,她便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掩埋在了那淡红色的枫叶丛中——她幻想就此睡去,永远也不要起来,永远也不要再见到这头莫名其妙的怪物,直至从她身体里长出荒草与野花。周围越来越安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稀薄,很快便消融在了那厚厚的枫叶层中……那一刻,她决定要给这头满胸膛长满黑毛的怪物一个小小的教训。
  好久之后,龙德彪发现周围渐渐没了女鬼的动静,便小心翼翼将那一小堆枫叶扒开,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吼叫了一声,便俯下身子狂啃山脊。他又开始吃土了——飘在半空中的女鬼望着他那偌大身躯匍匐在地的熊样,满脸忧愁地嘀咕道,他或许就是一头顽固的智障。
  她飘在半空中,让自己的身体处于半隐状态。在这深秋的夜晚里,她望着这头莫名其妙的怪物,内心里充满了迷惘。一方面,她想亲近他,也希望他能亲近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喜欢他们之间可能具有的相处方式,因为这种相处方式对于她而言至少是不可控的,因为这位对她而言还十分陌生的,壮汉总会在不经意间做出反常的事情,甚至,她怀疑他只是一堆充满欲望的肉体,没有情感,也没有理性。
  她望了望天空的月亮,决定在后面悄悄跟随着他,在暗中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以及行为。这会儿,龙德彪已经在山脊上啃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以至于让自己的身子都陷进去了。好久之后,他似乎有些疲惫了,默默地从洞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碎石,向山下走去。这会儿,他将自己的身子缩小了几倍,但看上去还是比一个普通的壮汉要粗壮很多。他有些焦躁地穿过山下的松林以及小溪,勃起的生殖器几乎有碍于他行走。此刻,他像一个正在沙漠中行走的干渴的人,四处找水喝,嘴里不断发出细微的滋滋的声音。
  不会儿,他来到了一个水塘边上。冷风吹过,在淡淡的月光的映照下,水面波光粼粼。他抖了抖身体,便将头伸进了水塘里,大口吸吮着冰冷的秋水。突然,他依稀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猛地回过头去,蓦然发现,在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他身后正站着几个裸男。望见这几个身体泛着幽微白光的裸男,他眼前一亮,唾液从嘴角渗了出来。
  那几个裸男见龙德彪转过身来之后,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似乎想退回到森林里去。他们望了望彼此,仿佛想要说什么,似乎又不敢说出来。约莫过了半刻钟,龙德彪瞪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裸男在惊吓中支吾道:“大人,我们……是……您的追随者。”
  “追随者?”龙德彪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我们也……也……喜欢……一直不穿衣服的……感觉。”
  “凭什么一个人一定要穿衣服——身体是我的,我想穿就穿,我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我想在什么地方穿就在什么地方穿……”另外一个裸男快速补充道,似乎在嫌弃第一个回答的裸男笨嘴笨舌。
  龙德彪没有回应他们,而是在夜色中举起手指头远远地对着他们点来点去,那模样仿佛是在点算他们一共有几个人似的。
  “大人,能让我们追随您吗?我们向往您那百无禁忌的生活方式,让我们一起去操翻石头城。”另外一个裸男一边说道,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摇了摇干瘦的臀部,显得很兴奋。
  龙德彪挠了挠头,似乎并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也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
  “恰好够!”末了,他拍了拍手说道。
  众人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带着虔敬而又迷惑的眼光小心翼翼地望着这个一出手便杀死“倒影世界”里顶级杀手的壮汉,仿佛在等待他的吩咐。
  突然,龙德彪闪电般地扑了过来,身体猛然膨胀了许多,一把抓住其中一个裸男,便将他的头颅咬了下来,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刹那间,在荒寂的野外,刺耳的尖叫声四处回荡。这一刻,隐匿在不远之处的松林里的女鬼望着这一幕,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恐惧。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真的会吃人,难道他也是食人族吗——她心理嘀咕着,却并不敢上前去阻止他。这时,那些四处逃散的裸男都被他抓住了。他将他们打碎,堆在一块,在月光下慢慢啃噬他们的身体。
  望着这无比血腥的一幕,蓦然间,她记忆深处泛出了一丝强烈的疼痛,就仿佛一根多年前就已锈蚀的铁针插进了她那脆弱的心房里。她远远望着那满身鲜血,正露出尖利牙齿撕咬受害者手臂肌肉的壮汉,一股恶心感在她胃里翻腾,之后则是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和倦怠感让她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她觉得他要么是一个真正的恶魔,要么是一个可怕的智障。从这一刻起,她决定与他保持距离。目前,她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想离开他,却又害怕离开他,因为她确实无法独自面对神秘的“倒影世界”组织;他想靠近她,却又害怕靠近他,因为在她看来,他或许也是一个恶魔,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意识到“恶”的恶魔。她试图在靠近他与离开他之间找到某个平衡点,在龙德彪与“倒影世界”的夹缝中找到某个逼仄的生存空间,并给自己的活动设定一个安全界限,可要做到这一点是多么的困难啊——她心理这样想着。
  龙德彪将那些裸男的尸体都吃完之后,便直挺挺地躺下了,在月光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想起了他刚刚找到但旋即又消失的女鬼——他猜想,她一定又回到那笼子里去了,回到那些人身边去了。他们给她制造痛苦,而自己并不会给她制造痛苦,她为什么要回到他们身边去呢——这或许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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