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刑警1985（71）

　　
　　离开艾忠办公室，云雾庵就想去医院太平间看一看苗楞子的尸体。市立三医院太平间，在医院右侧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口的一盏路灯坏了，巷子内黑沉沉的。云雾庵发现，人走进去也只能是看到一个影子一晃晃的。就在这会儿，有一人一路小跑向他走来，在离他五六米的地方放慢了脚步，那人说：“他死了。”
　　当那人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时，便从云雾庵的身边冲了过去，一直横过马路。马路那边的一棵树阴底下一个人站了起来，一把挽住那人的胳膊，当两人走到路灯下，云雾庵这才看清他们是一对情侣。
　　职业的使然叫雾庵敏感起来，这对情侣是不是安莉和那一个叫卫华的男友呢，他跟了过去，见那女的搂住那男的腰，男的胳膊搭在女的肩上。他就掉在他俩右侧后，一会儿听那女的说：“哟，忘了问，他怎么了，你的手怎么冰冰凉的？”
　　那男的说：“他真的死了。”
　　“啊……”女的说。“这可怎么办？”
　　那男的说：“只好听天由命了。”
　　前面一个车站，一辆“公汽”正巧靠站，女的向那男的耳语几句，向前跑了几步，一闪身拐进一个小巷子。雾庵知道这一带是建工局宿舍，与菁菁家一建公司宿舍相连；后院有一条马路又通地质里小区；“公汽”乘客下完，那男的上了车，雾庵没多想也跟着上了车。他认定这对男女就是安莉那一对儿。
　　他挤在这男的身侧，目不斜视，借眼的余光打量这个被跟踪者：二十四五岁，身材颀长单薄，长相英俊，眼睛小了一点，眼圈有点儿泛白。雾庵想，此人平时工作也许戴眼镜，这么说有点知识分子的样儿与“味道”。
　　车行三站，“目标”下车，雾庵也下车还故意踩了“目标”一脚，他多么希望能看到“目标”一副行凶斗狠的面孔。他瞅着“目标”一言不发。“目标”竟然和善地说：“没关系，我不该挤着下车。”又弯下腰去拔起鞋跟起身就走。
　　还跟他吗？雾庵沮丧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目标”远去。“也许是装的，杀了人，再闹起事来怕节外生枝，”他心里说。于是追踪到底……
　　
　　苗玉平，绰号楞子，性别：男；年龄：二十二岁；身高170厘米；文化：初中一年；职业：工人〈顶其父职进洗衣粉厂工作一年〉，在家排行老幺，两姐出嫁。居民反映：其人凶狠横蛮，惹恼了他，连父母也打。交友：不三不四的多有劣迹；他斗欧进号儿三次；但工作后表现还好，并有一次见义勇为。他的女朋友安莉就是在遭到几个流氓调戏的情况下，他奋不顾身冲上去，打散了几个流氓，而他头上挨了一刀，缝了五针。
　　上班前，云雾庵把苗楞子的材料梳理了一遍，苗楞子是不是导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呢？他心里疑惑。就打开了苗楞子的日记，当然小本本上也只记了三四篇。苗楞子在首篇日记里准确地写下了他如何救下安莉的经过，最后他写道：我虽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我的伤口已留下了那姑娘柔嫩光滑的纤手抚摸后的余温。她那深沉的大眼凝视着我的时候，叫我是那么地自卑。我写日记都错别字连篇，不得不查字典，而她却在学世界语。她留在纸烟盒上那一排字母，若不问张技术员，我哪知道是世界语？翻译后才知道她明天会再来看我。
　　雾庵想：从日记上看，苗楞子并非自导自演“英雄救美”，那么这个叫安莉的女孩子是不是就真的爱上了苗楞子了呢？苗楞子为什么在死前就一口咬定，是与安莉相好的另外一个男孩子叫韦华〈还是叫卫华〉的，砍伤了他呢？
　　要破这个案子，先要查找到这个叫卫华的是关键；要找到这个卫华就必须要通过安莉。如果是这样，用不着上好多人手去查，这成立专案组还是先放一放，不如派一个自己的手下打进去，不也就几天的功夫？难道那个叫卫华的人还不找安莉？安莉又难道不去找卫华？
　　破案不兴师动众就最好了。
　　云雾庵把自己的想法对艾忠大队长说了。艾忠同意，但又不无担心地说：“这外围工作还是要做的，你就安排一下，灵活掌握，不然，李局长那儿不好交待呢。”
　　雾庵说：“也是，那么派谁跟上去呢？”
　　艾忠说：“你就派简中兴吧，自梁春尧那案子以后，他一直对你有些想法，说你我不重用他，年轻人，咱们给他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雾庵说：“行，那就让他上好了，忘了说，我昨晚去医院太平间看苗楞子尸体，在巷子口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情况。”
　　于是他把昨晚跟踪，怀疑是安莉，又发现似乎是卫华的情况说一下。
　　艾忠说：“我也有一个情况，如果这个卫华是魏卫华的话，那他是我妻子一个办公室的，我们还有些熟，我老婆说他的女朋友也是一个叫什么莉的；说有一次也是一个姓苗的来纠缠这个叫莉的。苗楞子死前不是说，是一个叫卫华的人砍伤了他吗；中午你出差没回来，我就查了一下魏卫华，前天晚上也就是苗楞子死的那个晚上，他却在车间搞一项技术革新；我妻子也在场，说他一晚上没有外出，也就是说魏卫华他不可能在案件现场。”
　　雾庵说：“那会儿苗楞子快要死了，一个将死的人会讲假话吗？”
　　艾忠说：“大概不会，我设想了一下，叫卫华的人是否另有其人，苗楞子恨死了卫华，但魏卫华与安莉恋爱时间不长，也很少上街，有否可能苗楞子知其名不知其人。安莉有否可能物色另一个叫卫华的人佯装恋爱，让苗楞子上当，达到保护自己真正的心上人呢。”
　　雾庵说：“那么，这么说，这安莉也太有心机了。”
　　艾忠说：“我这只是假设。若把安莉弄起来审她三天三夜，她会不会交待问题？”
　　雾庵说：“抓她，证据呢，传唤后，询问她不能超二十四小时，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你还能不放她走？”
　　艾忠说：“一个女的这么年轻，有那么厉害吗？”
　　“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就有那厉害。”
　　“那还是让简中兴贴上去，你看着办就是了。”
　　“那我简单地搞一个方案，就让简中兴上，李局，大豪那儿，由你去说明。”
　　最近上头决定老政委就不再兼任代支队长了，暂由吴大豪临时主持刑侦支队的日常事务工作，这案子上的事他必须知道。
　　艾忠说：“好的。”
　　……
　　80，环瑶
　　市环保局长祝鸣，住交通里1—15号。简中兴查了口卡，又去交通里转了一圈，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这个15号，因门牌号的前头竟多了一个“1”，口卡竟然漏了。
　　祝鸣住宅单门独院，一个姑娘坐在院子里一张藤椅上磕着瓜子。简中兴不吱声只打量着这姑娘；姑娘见他死盯住自己看，脸一红站起来，说：“干什么的，不像好人。”
　　简中兴说：“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我可不可以是个不好也不坏的人呢？”
　　姑娘笑了：“你老家是哪？我回了几趟咸宁怎么就不认识你呢？”
　　简中兴这才记起，云雾庵介绍祝鸣局长的情况，说口卡上记着他的籍贯是咸宁温泉，便蒙姑娘说：“我家在温泉医院后山过去再过去左边又左边的一个小山村子里，你怎么会知道我。”
　　姑娘说：“好了，我又不是派出所查你的户口，我爸爸到市里开会走了，不能等你来，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我叫祝环瑶，你呢？”
　　简中兴愣了，自己原想好的名字叫安大扑，这会儿又觉得不合适，他嗫嚅说：“还说不查户口，问这问那的，叫人……”
　　祝环瑶说：“叫你心慌是不是，我表亲里只有姓韩的，姓曹姓阮的，你是不是大庆？我七八岁的时候见过你。”
　　简中兴嘀咕说：“叫韩——大——庆？”
　　祝环瑶说：“你这个神态一点没变，憨死了，真不想叫你表哥。”
　　简中兴笑了：“那叫我大庆好了。”
　　祝环瑶说：“韩大庆，你是憨人有憨福，还大学毕业生呢，我才读了个高中，真是气死我了。”
　　简中兴又笑了，心里说，要早知道这姑娘把什么都给我编排好了，我才不会去费这半天脑子叫什么安大扑呢。
　　祝环瑶说：“就只知道笑，我爸说安排带你的师傅是安莉，可她到我们自来水厂上班都一个星期了，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了局里去的。”
　　“回不了哪个局里？”简中兴问。他这会儿的智商比幼稚园的孩子强不了多少。真是见了美女都晕了，早把云雾庵嘱咐的话儿忘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