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刑警1985（69）

（七十八）相亲

从前女孩子嫁给有钱人，图的就是一日三餐不犯愁。如今女孩子嫁给谁都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买不起柴米揭不开锅的日子，你想过都临不上你，于是就闹起了什么爱情来了。
在江堤下坡南京路口的一棵梧桐树树阴处，商君站住，说：“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庵，你回去吧，我明明知道回不到从前了，可我还这样……”
“你……”雾庵愣了。
“自从做了你没打结婚证但事实是你老婆以后，到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一刻儿止，我的身子还是你的原来的那个老婆，你能亲我一下作为告别吗？我好失败，整个儿被你弄成了一个爱情乞丐，可怜兮兮的。你看不起我，对吧？”
“你认为云雾庵是那一种小人吗？不错，你见异思迁过，但我也恨过你，两抵消。这几个月来，我也一直在想，当初爱得那么要死要活，你回一趟省城咋就说变就变了呢，直到你再次回到刑侦支队时，我终于想明白了，爱情在婚姻之前，原本是个犯错误的阶段，恋爱男女在犯错误的阶段而不犯错误，这本身就是个错误，这么一想，就对你什么气也没了。”
“庵，我又要哭了。”
“我也悔得要死，我当初为什么不穷追不舍，为什么就不能忍耐，等候你两个月呢！”
“庵，算了，明天我就要走了，调到郊区一个派出所去当教导员。”
“你疯了！怎么到处是菜园门似的，你想去哪，就能去那。”
“哎，谁叫我爸是个省里的官儿，部门调动这点特权也不能有一点？我想好了，反正我副政委也好教导员也好，总不是一个正科？想开点，我本科生又是个女的，只要好好干，升官有的是机会，目前，我只想思想上疗伤；女孩子，你不懂，爱情与当官，她肯定要的是爱情。”
“我要走，你也要走，真是。”
“你走也好，没有我罩着你，姜彬不会叫你好过，李局也不会对你有好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都是我给害的。”
雾庵说：“明白。”
商君说：“明白就好，你这会儿走吧，找菁菁去，我还是去相亲，那人还在《黑玫瑰》等我呢；说不见不散，那人看上去差不多的话，我以后就把自己给嫁了算了。”
雾庵的心里犹如打破了醋瓶，酸溜溜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商君说：“你走吧。”
“不走，”雾庵说，泪儿流，一把搂过商君，抱住她往死里一阵乱亲乱吻。亲了一会儿，商君说：“你清醒一点，今天一别，人在咫尺，却好比天涯。从此，只望你记住你生命中曾有我这样一个傻女人真心地爱过你，我就知足了。”她推开他又说：“你好好对待菁菁，她是个好女孩子。”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雾庵，犹如一根木头立在那儿一动不能动。
商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终于在他面前潇洒了一回。
商君走了，是去《黑玫瑰酒楼》相亲的。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那个人幸福。雾庵想，见他们的鬼，我就是希望她看不上那一个人，相不中那人就最好的了。
她真去相亲了，他心里酸溜溜的。为什么？
有人诠释说，爱情，对有些人来说，是血液里跳动而始终沉默如黑夜的声音。隐秘而一生相伴的长相思，是属于爱情最初的神话。长相守，是最后的。也有人认为，这个长相守恐怕就是心灵上的长相守。
一个叫思果的人说，朋友相亲，好似有缘分，不相投的见面如水火，也有初见憎恶，日后慢慢或突然改变印象的。缘分也有尽时，缘尽以后就没法再续，勉强不来。朋友不能好好坏坏，翻脸一次犹如瓷器给撞了一下，裂痕就永远留下了。这是说朋友，那么爱情呢，大概没有人说得清，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爱得深也就恨得深。她不爱你了也就不恨你了，那么一切都玩儿完了。
雾庵在街上瞎逛，好晚才回去，他晚饭都不吃了，倒床就睡，他的心情坏透了，以至于菁菁找到他宿舍，喊他，他都不应声。

次日上班，管刑侦的李副局长就来到了重〈大〉案大队开会。他首先检查自己，一，是说思想工作没做好；二，是说他本人没有凝聚力，以至于手下一个个想跳槽等等；然后又谈工作谈案子谈破案率，会一直开到十点半。再后来，又一个个找人谈话，第一个是商君，第二个是艾忠……每人谈话10分钟5分钟不等，最后一个谈话的是云雾庵。
局长竟关起门来了，雾庵顿时觉得不妙，脑子的弦绷紧了。那是什么谈话，局长骂了他个狗血喷头：“你云雾庵要下什么分局，分局的刑侦就不归我管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重案队，还得往死里干，破不了案拿你示问，你说你要走，为什么，是我得罪了你？”
雾庵忙说：“没有，不是。”
局长说：“就算是我得罪了你，又么样，那是为工作，你不会就是个经不起批评的人吧？一起共事，那能天天去说你好，就算你有一百个好，那也不用时刻去说吧。咱们换个角度说，你是局长，我是大案队长……”
雾庵插话说：“我是副大队长。”
局长说：“好，那我就是副大队长，我也申请下分局，其他人也一个个想走，你怎么想，局里的人又怎么看待这件事？”
雾庵急了，说：“我不要走了，行不行，局长？”
局长说：“我什么时候同意放你走了？走，你连组织原则也不要了。我要训你的，是你的要走思想。你不能走，商君也不能走，调令开了也不行，我手下的人开后门走人，没门。看以后那个敢不经我同意就开溜。”
雾庵说：“商君，你就放她走不好吗？”
局长说：“为什么要走，不就是以前和你有那点谈恋爱的破事儿，吹就吹了呗，她又不是找不到一个老公，你又不是找不到一个老婆，对了，你谈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菁菁呗？”
雾庵说：“是，叫吴菁菁。”
局长说：“这个商君呀，听说她昨晚去〈黑玫瑰〉那地儿相对像，听王长增说，又没相成，小商说人家辣子头将军肚子，不就是个有点秃顶嘛！男人，知识分子读书多，再说这聪明男人就爱秃头顶。”
“聪明男人秃顶，那局长你咋就不秃顶呢！”雾庵竟然来了一回吹捧。
局长笑了，他也笑了。
局长说：“你们呀，讲什么缘分，讲什么爱情，什么爱情？还不就是女人找一个老公；男人找一个老婆，凑在一起过日子？我和我老婆就是别人介绍的，认识后没见几次面就结婚了，不是也过得挺好！还爱情呢。”
雾庵说：“你老气也消了，那我走了吧，还有事要干呢。”
局长说：“走吧走吧，你要再讲调走的话，小心我不会饶你，你给我好好地干出点名堂来。”
雾庵退了出来。
78，剧院
雾庵回队，在走廊上迎面遇商君，她一双怨艾的眼睛望着他，一言不发。不说就不说，他走了过去，想了想让她说什么呢，让她说又没相中？真混，难道说不安慰一下？他调过头来，见商君也站住了，他就拢过来几步，说：“别伤心……”
商君掐断他的话问：“我伤什么心？”
雾庵说：“你知道我说什么。”
商君笑了，说：“不知是你的消息灵通呢，还是你还在，在乎我？总之我是废物了。”
雾庵也笑了，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板板儿的，就知道你牛奶多，”商君笑骂。“还不去吃饭？时间到了，哟，11点半过10分了呢。”她看了一下手表。
雾庵正要说什么，一瞅楼梯口，吴菁菁来了，说：“我走了，菁菁来了。”
商君压低嗓子说：“那你还不快滚，我走了。”她转身几大步往楼梯口走。
商君直视着迎面而来的吴菁菁，快步从菁菁身边走过，她还故意嘴角翘起，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这叫菁菁认为是一种篾视。商君要的就是这效果，“你们去吵架吧，”她想。
菁菁此刻心里不快活，但雾庵迎面过来了，一脸的阳光，看他没事她就比什么都好，说：“庵哥，昨晚去哪儿，我一夜没睡好，这不，又赶过来了。”
雾庵一瞬间心里好感动，揽着她下楼，说：“就刚刚，李局把我老一顿狠训，不准我下分局，破不了案还要拿我示问。我不能走了，就在这儿待下去，你又有你的人招着我，对吧？”
菁菁说：“就是就是，么样？我昨晚没找着你，心里这会儿还烦，就没有买东西来给你吃，现在我们去吃什么？”
雾庵开玩笑说：“我要吃你的肉。”
菁菁说：“要吃，也要等晚上吧，晚上，上我家，反正老妈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哎，你那个商政委，刚才见到我，看我，眼神儿怪怪的，好了不起似的。她是不是气我和你在一起？哼，后悔了啵，你是政委了不起，去找个博士啥。”
雾庵说：“咱们不说她，她昨日去相亲又失败了，说那人是个辣子头，又是个将军肚子。”
菁菁说：“也是的，是谁给人介绍，就给介绍一个好的啥，找一个辣子头，真做的出来，这年头怎么还有辣了头的人呢。”
菁菁单纯得像一张白纸，雾庵想笑都不能笑出来，对这么一个爱自己没有城府的爱人，他还能笑？说：“不是真辣子，是男人秃顶，知道不？小东西，这纯。咱们去吃小餐馆。”
菁菁说：“啊，这样？”她笑了，又说：“就吃局食堂，便宜些，不好吗？”
雾庵说：“也行，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