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张思雨独自去医院

　　张思雨还是去了医院，她想小周的气应该消了，只要气消了就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她原来也是很泼辣的，可是自己也还算讲理，但泼辣也只是对周利军泼辣而已。从小白自杀住院到现在也又几年过去了，她的脾气好了很多，好像一切在她看来只要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进医院就看到了小周正在给臭蛋削苹果。她走到臭蛋跟前说：“臭蛋好点儿了吗？”
　　周婶停下手中的苹果刀说：“你自己看啊，看把孩子咬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怎么也不管好在家的狗啊？真是没教养。”
　　张思雨低着头说：“是是是，是我没看管好虎子，才让虎子把孩子咬成这样了。”
　　周婶把削好的苹果割成小块，喂到臭蛋嘴里，说：“孩子现在还后怕呢。你那是狗吗？你就是条狼也不至于把孩子要成这样。医生说了，孩子啊，怕又后遗症，你说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担心吗？哎，给你说你也不会懂的，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怕孩子以后有个什么毛病啊。”
　　张思雨说：“是，我懂，臭蛋是你的心疼肉，再说了，像臭蛋这么好的孩子，谁见了也心疼啊。”
　　周婶笑着说：“就是，只是啊，我们孤儿寡母的力量单薄，走哪里也是被人欺负的命，就连臭蛋变成这样我也无能为力啊。”
　　张思雨说：“小周，都是一个院子的邻居，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叫我。”
　　周婶看了一眼张思雨，然后站起来抽了一张纸把手擦干净，说：“我怎敢麻烦您呢？我要是劳驾您一下啊，那周利军还不把我吃了啊？”
　　张思雨说：“不会的，他都听我的。”
　　周婶说：“真的都听你的吗？”
　　张思雨说：“听，他听我的。”
　　周婶笑着说：“那就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管事的人。现在我们就把话说明了，免得以后你说我们不讲道理。”
　　张思雨说：“你说。”
　　周婶说：“这个臭蛋被你们家狗咬成这样，这个各种费用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千了；再加上后期的费用，以及防止臭蛋以后再有个什么后遗症，总共啊得有个一万七八。我啊，看你也讲道理，就不要那么多了，一万五，你看成不？”
　　“什么？一万五？昨天不还是一万吗？”张思雨觉得这小周太黑，太不讲理了。
　　周婶说：“一万五还多吗？昨天不是各项检查和治疗方案还没下来，我也不知道孩子伤得有多严重。”
　　张思雨说：“小周，你也知道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生意也做不成了，工作也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个活，工资还那么低。我们一家子你也知道，过得实在艰辛，不要说一万五了，就是一万都拿不出来啊。”
　　周婶笑着说：“哟，张思雨别在这儿给我苦穷了，鬼才信你说的，你们家这么些年连这点儿积蓄也没有？不是我为难你，是医药费和治疗费就这么多；还有，你还好家里还有个男人，我呢？我去靠谁？都是女人，我想就不用我多给你解释了吧？”
　　张思雨一下子觉得周婶是真的可恶至极，简直就是有个蛮不讲理的巫婆。她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说：“小周，这真的太多了，我拿不出来，我就是来找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少一点儿不？”
　　周婶说：“我都给你说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不是想不给我们吧？你如果不想给，门在那边，不送。”
　　张思雨走到周婶的面前说：“小周，你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份上，你就不要要这么多了。”
　　周婶说；“我啊，就是看在我们是多年邻居的份上了，要不然啊不止这点儿。张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些年按理来说也攒了不少钱吧，怎么你还准备给姓白的野种留着啊？”
　　张思雨本不想和周婶计较，可是听到她说自己的孩子是野种就很生气了，她平日里从未想过小白是他家孩子，一直把小白当自己亲生的一般对待。她委屈地留下了眼泪，本想和周婶一番说辞的，可还是没再多言，转身就走了。周婶在后面说：“我可没欺负你啊，是你自己要哭的。你这人真是的，本该哭的人是我，你倒好先哭了。”
　　张思雨跑出医院，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朔方华灯初上，和白天成了两个颜色。她看着闪着霓虹的高楼，心里的愤懑和委屈无限地膨胀，最后她趴长椅上痛哭流涕。她有点儿后悔当初从老家来到朔方，更后悔在那次回家潮中没有回去，现在她真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她多想找一个没人的地儿呆上几天，她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见到任何人，就她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她就是她，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这么多年，她虽然是张思雨，可也仅仅有个名字，自己过得多卑微只有自己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始终答案，她的心备受煎熬，可却找不到停靠的港湾。
　　慕小白和张凯回到家，立马跑回屋子看虎子，虎子一听到小白回来了，使劲摇摆着它的尾巴。小白把虎子抱在院子里，端来一盆水，想给虎子好好洗一下。可是被张凯给劝住了，张凯告诉小白，虎子的伤口太多，不能沾水，容易感染。小白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走，我们去表哥那里找药去，他会告诉我们怎么处理这个的。”张凯拉起小白就朝表哥的医院走去。
　　一进医院张凯就大叫道：“表哥，表哥！”
　　表哥皱着眉头说：“我说张凯，怎么每次都是晚上来啊？你今天来得早，我这都要下班了。”
　　张凯嬉皮士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表哥。”
　　“说吧，什么事？”表哥问道。
　　张凯过去拉着表哥的胳膊，说：“你把虎子的手术给做了，可它要恢复啊，没有药怎么行啊？”
　　表哥笑着说：“我都给你们备好了，放桌子上，自己去拿。怎么用我都已写好了，你们只管照着做就是了，切记不要自己胡来，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我。”
　　“谢谢表哥。”张凯提起药就跑出去了。
　　张凯把手搭在小白的肩上说：“怎么样，我表哥是不是很好啊？”
　　小白说：“是啊，真的要谢谢你表哥啊。”
　　张凯用力夹住小白的脖子说：“怎么？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我啊，你怎么感谢他啊？”
　　小白说：“你们我都要感谢，不过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要不是你啊，虎子我都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张凯说：“我们快走吧，赶紧回去给虎子换药，这大热天的小心感染了。”
　　他们匆匆赶回家，把虎子又抱在院子里。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院子里正是大家出来纳凉的时刻，大家都凑热闹过来围成一圈。张凯把虎子扶起，小白用剪刀把虎子身上的纱布剪开，纱布上浸满了血，虎子疼得低声嘶叫着。小白咬着牙说：“虎子，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张凯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又看到虎子被疼到狰狞的眼神，他一时真不知到该怎么办。曾几何时他打架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看到虎子这个样子他却为之动容了。他摸着虎子的头说：“虎子，你看看你都这样了还这么坚强，换作我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住。”
　　小白剪开了所又的纱布，一个伤痕累累的虎子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小白终于仍不住哭出了声，他竟不知道虎子受了这么多的苦，而这一切都是周婶一家害的。他拿出消毒水蘸上棉球，在虎子伤口上轻轻地涂上，然后再把药洒在上面，把纱布裹上。虎子疼得四只脚一直抽搐。张凯紧紧地抓住虎子的腿不让它乱动，因为他知道虎子还要像这样再遭几次罪才可以痊愈。等到小白全部弄好之后，他抱住虎子嚎啕大哭。虎子用舌头拭去小白脸上的泪水，它知道在它生命中，他是值得它守护一辈子的人，更是它能用命去交换的人。他也知道，世间上一切，却也不如虎子对他的爱，因为在过去的这些年，他和虎子相依为命，他虽然也在慢慢接受身边人的爱，可虎子的爱是无法替代的。
　　小白和张凯把虎子抱回屋子，给它吃了一些东西。他叫了一声妈，半晌没有人答应，他又叫了一声妈，还是没有人答应，他跑到卧室里只看到了周利军。周利军正躺在床上看着足球赛，他说：“爸，我妈呢？”
　　周利军正看到紧张处，没有听到小白的声音，小白又说：“爸，我妈呢？”
　　“什么？你说什么？”周利军转过身来望着小白。
　　小白说：“我说我妈呢？回来都没有见到她。”
　　周利军说：“哦，他去医院了，说是要和臭蛋妈的好好商量一下，她不让我去，怕我又和人吵起来了。”
　　小白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周利军这才站起来，拍了一下脑袋说：“哎呀，我怎么这么糊涂，你妈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不行，我得出去找一找。”
　　小白说：“好，我们分头去找，你去医院那边，我去公园那边找。”
　　张凯说：“我也去吧。”
　　小白说：“张凯，你也累了一天了，要是累就先回去休息吧。”
　　张凯笑着说：“不累，你看我壮的和头牛似得。”
　　小白走到虎子跟前说：“虎子，你乖乖在家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周利军冲出屋子，说：“我先去了，肯定是那死婆娘又为难你妈了，看我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