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热心济南人

　　马老师说：现在九点钟，离火车开还有八个钟头，我给你当导游，游完济南的主要景点，保证你四点多钟回到火车站。
　　德仁说：谢谢，那就要劳累你了。
　　马老师微笑着：谁让我想做一个热心济南人呢。
　　马老师领着德仁坐上一辆公交车，马老师买了车票，一会儿到站，两人下了车。马老师说：你不熟悉济南路径，以后买车票由我负责。我家离大明湖不远，先去我家坐坐，等我放下旅行包，咱们喝点水，就去游大明湖。
　　马老师来到一座古朴典雅的门楼前，举手敲门。开门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笑嘻嘻地招呼着：老马，你回来了。哟，还有客人。
　　马老师说：他是师大毕业生，回西安去，顺路游玩济南，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
　　德仁上前热情的：阿姨，你好，给你添麻烦了。
　　老太太说：没添什么麻烦，我家的老马就是一个热心人。——老马，我让你买一只德州扒鸡，正好取出来招待客人。
　　马老师结结巴巴的：我，我睡过头了，一觉醒来，火车已经过了德州......
　　老太太生气了：我说的话，你当成了耳边风。
　　德仁站在一旁有点尴尬，可又不好说什么。马老师连忙道歉：对不起，下一次去天津，回来一定给你买。
　　老太太对德仁笑笑：你别在意，这是我们老两口的事情。咳，你看我这人越老越糊涂了，客人还饿着肚子，我得弄点吃的。
　　老太太进厨房去了，马老师提来热水瓶泡了两杯茶。德仁说：马老师，买的扒鸡你招待我了，你应该跟阿姨说明才对。
　　马老师说：这还是怪我，我应该买两只扒鸡才好。
　　这时，老太太端着盘子出来，放在桌上，一股葱花油香扑鼻而来。德仁盯着盘子里内凹外凸、黄亮透香油饼似的东西望着，老太太笑眯眯的：这是济南特色食品油旋，我知道老马今天回来，特意醒好面团等着，正好你这个客人来了，也显显我的手艺。马老师拿来两个小碟，举箸夹起油旋，放在小碟里。德仁用筷子夹起着油旋，稍一抖动，提起来，便成了螺旋似的。德仁说：怪道叫油旋，原来是一层一层抹了油旋起来的。
　　马老师说：地道的油旋要抹猪油葱花才香。
　　德仁尝了尝，外皮黄亮酥脆，里面绵软可口，赞不绝口。老太太听了，自然笑容满面。吃了油旋，一人一碗稀稀的馄饨，吃得舒舒服服。德仁说：谢谢阿姨，真是好厨艺，我从来没有吃得这么舒服解馋。我以后再来济南，还吃你做的油旋、馄饨。
　　老太太笑眯眯的：欢迎，欢迎你再来济南，再来我家。
　　马老师和德仁要出门了，老太太说：带上雨伞，天气预报有雨。于是，马老师拿了一把雨伞，德仁的旅行袋和雨伞自然是随身带着。德仁向老太太招招手：阿姨，再见！老太太也乐呵呵地向他招手......
　　马老师领着德仁走出不远，便进入大明湖公园。他们雇了一只小船，循着老残游记所写的路线去走。德仁笑嘻嘻地：马老师，刘鹗没有欺骗我们，他所写的景物和我们看见的非常相近。
　　马老师说：老残游记写作时间距现在不过50年，社会虽然不断地动荡变迁，而这些景物却没有多大变动。你看湖心岛上的历下亭，对联依旧：
　　历下此亭古，
　　济南名士多。
　　上写着杜工部句，下写着道州何绍基书。小船划到铁公祠前，四周瞭望，果然是绿柳绕岸，红荷散香。朝南望去，天空碧蓝澄明，没有一丝云彩。对面的千佛山庙宇楼阁，苍松翠柏，杂花生树，如在眼前。低头看去，大明湖没有一点风儿，湖水澄净的如同一面镜子，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里，显得清清楚楚，正像刘鹗所写的：那楼台树木，格外光彩，觉得比上头的一个千佛山还要好看，还要清楚。德仁说：胡适说，在大明湖看不见千佛山，更看不见千佛山的倒影。主要要看天气情况，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别说几里路，就是再远一点，也能看清楚千佛山。湖水越是清亮透明，平静如镜，越能反映出清楚的千佛山倒影。......要是社会以后发展，大明湖的南岸盖起许多高楼大厦，那就很难看见千佛山和它的倒影了。
　　马老师兴奋地握握德仁的手：你分析得太好了，我这济南人也自愧弗如了。
　　进入铁公祠，一幅对联十分醒目：
　　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马老师说：这副对联写得真好，把济南和大明湖的风景写绝了。
　　德仁说：我觉得，刘鹗还是分开写的。
　　四面荷花三面柳，是写大明湖景致。一城山色半城湖，则是写济南风光。对联虽然只有两句，却极有代表性和概括性。
　　马老师赞赏的：说得好。
　　德仁沉思着：我觉得这副对联构思不但巧妙，而且还带点幽默感。你看，四、三、一、半，数字是逐渐缩小的。可是，柳树是四面都有的，而荷花未必四面都有。
　　马老师笑了：照你这样说，应该改成四面柳树三面荷了。
　　德仁说：改嘛，那倒未必要改，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太巧妙了，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出了大明湖，他们便赶往千佛山。山并不高，不到一个钟头便攀上山顶。他们进入殿宇，山洞，拜谒了许多佛像。特别是一些虔诚的人，三叩九拜，念佛许愿，令人感动。站在千佛山顶部俯瞰，济南全景尽收眼底。德仁又发表议论了：站在千佛山上看大明湖清清楚楚，那么从大明湖看千佛山也应该清清楚楚了。
　　马老师说：一句话，空气必须澄明透亮才行。
　　他们站在千佛山上，俯瞰济南景致，马老师指指点点，说趵突泉在哪儿，黑虎泉在哪儿，古老的城河在哪里......德仁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下千佛山。他们乘车来到黑虎泉，在一个大水池的旁边，有三个石雕的老虎头，从老虎的口里喷出三股泉水，力量很大，激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汇成急流，奔涌而下，注入城河去了。河里的水草很高，被水流冲得摇摇摆摆......德仁目不转睛地望着：嗨，这情景和刘鹗在书里描写的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刘鹗写的是一个虎头，现在怎么变成三个了？
　　马老师说：你问的对。根据考证，黑虎泉原来确实只有一个虎头，其余两个虎头是在1931年修建的。
　　这时，只见天空中乌云翻滚，越聚越多，天色也随即灰暗下来。马老师说：哎呀，让我家的老太太说中了，真的要下雨了。咱们快往趵突泉走吧，好在这段路不远，不必等公交车了。
　　于是，他们急匆匆往前赶路，紧赶慢赶，已经冒出满头大汗，突然随着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响起一声巨大的炸雷，不由使人心惊胆战。马老师拉了德仁一把：快快，前边就是趵突泉的门房。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刚刚踏进门房大门，瓢泼大雨已经追踪而来，雨水立即在门前汇集成小河，奔流而去。女售票员从屋里出来：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关闭售票窗口，关闭大门，你们来了，快买票吧。
　　德仁一边递钱，一边疑惑地：才三点多钟，你们就要下班了？
　　女售票员说：雨下得这么大，谁来看泉水呀？
　　德仁说：有人来嘛，我们不是来了？
　　女售票员语塞，马老师语重心长的：不管雨下得多大，我们都应该坚守工作岗位。
　　这时，随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来了两个青年男女，淋得像水鸡儿似的，身上不住地往下淋水，冷得直打寒颤。女售票员急忙进屋取出一条毛巾递给男的，男的说声谢谢，便拿毛巾给女的擦拭脸上、头上、身上的雨水，然后扭干毛巾的水，还想给女的擦雨水。女的把脸一红：好了，你擦拭自己身上的雨水吧。
　　男的这才擦拭身上的雨水，年轻的女售票员感动了，进屋取出自己的外衣，给女的披上：小心，别感冒了。
　　这时，女的正好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却埋怨起男的：我看天色不好，就说不要看趵突泉了，你却非来不可。
　　男的说：机会难得，谁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到济南来，今天不看趵突泉，会留下遗憾的。
　　德仁、马老师打着雨伞往里面走去，绕过一个四五亩大的水池，来到北边的吕祖殿前，站在卖茶的凉棚下，向水池看去。在池子的正中央，有三股吊桶粗的大泉从池底咕嘟咕嘟冒出来，就像开水沸腾似的，冲起二三尺高的浪花，泉水汇集起来，奔向溪河去了。德仁看得呆了，马老师叫了几声，德仁才反应过来：德仁，看够了没有？德仁说：真的还没有看够。自然泉水，奔涌不止，生生不息，这将鼓舞我的一生，生命不息，奋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