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机智勇敢

　　“他——他刚才跟我说，你和瘦孩兄弟恁俩找他有啥事，他可能去......”
　　我公公大放款步走来，问：“张大猫，怎么样？初次搞侦探是什么感觉？”
　　“天奎哥，别提了，我们被刘三喝盯上啦，这两天我和瘦孩没上码头卸货，刘三喝找我家去了。他气横地问我，张大猫，这两天你和瘦孩不去码头卸货，干什么勾当去啦？我当及给他喝头一棒。我说，你贼人心多，我干什么勾当啊，我是给码头打工，我不是卖给码头了，我想干就干，我不想干休息，用不着你来督促我。他看我没给他好脸色，我又没有给他好话茬，他在我家没有停留，就灰溜溜地走了。”
　　“嘿，行，张大猫是个抗日的料，对这样的人就是机智勇敢。”我公公当着张大猫的面给予鼓励。
　　张大猫灵机一动说：“天奎哥，我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让瘦孩在码头照样卸货，我——自报奋勇送货。只要有需要人员押送货的，我都积极要求，既不耽误工作，又不耽误打探敌情，没有必要专门去打探敌情。如果让瘦孩俺俩形影不离的话，时间长了，会引起汉奸的主意，树大肯招风啊，我押船送货，往返穿梭于运粮河码头与贾鲁河大律王码头，观察日本兵的动机更方便。”
　　我公公半信半疑张大猫的提议，他说：“大猫，两个码头不是咱们的主动权，你想装卸就装卸，你想押货就押货？”
　　“天奎哥，我打算一兼两职，把货押到码头，我负责把货卸下，运粮河码头掌柜的早看重我了，他夸我卸货到位，摆放条理，我是运粮码头上开天劈地的装卸工，掌柜的对我比较宠。所以，我向他要求押货，他肯定答应我，我为了干好抗日，我每天千方百计地寻找门路，搅尽脑汁地琢磨，与刘三喝他们较劲，光和他斗志昂扬不行，还得和他斗智斗勇，灵活刁钻。把瘦孩我们两个分开，让瘦孩在运粮河码头干他的老本行，我在水路和码头上望风，不能再让刘三喝看出蛛丝马迹来。”
　　我公公喀——嚓——击掌，“好啊，张大猫，你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小伙。干吧，大胆地干，你放心，我决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压到你的头上，让你按着我的思路去做，死搬硬套没有发展前景。”
　　张大猫瞅瞅站在他旁边的瘦孩说：“瘦孩，我和天奎哥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吧？”
　　瘦孩点点头说：“听懂了。”
　　张大猫准备迈步，又向我公公再次强调说：“天奎哥，一切行动都按计划办。”
　　我公公心悦诚恳答应：“好。”
　　张大猫带着瘦孩，“奎哥，抗日见效立功再见。”
　　我公公谦逊地送出大猫，瘦孩两人门外，挥手致意：“大猫，瘦孩儿，路上注意安全——”
　　一天吃过晚饭，我婆婆躺在床上，她感觉小腹隐隐游疼，她欲料孩子将要出世。因为当时我公公成立自卫队，每天早出晚归，她干爹在小饭馆过夜，我婆婆只能忍着，渐渐地，小腹疼痛扩大，甚至阵阵剧烈的疼，我婆婆开始担心害怕，万一孩子降生，跟前连一个人都没有，咣当一声有人推门过来，我婆婆没有心思问进来的人问是谁，她只顾忍痛。
　　早有思想准备的我公公，进屋瞎灯黑火的，全屋没有一丝光。他急促的声音连声喊：“她娘——她娘——你在哪儿？”
　　我婆婆微弱的声音，“她爹，我——我在内间床边。”
　　我公公似盲人一般，双手举起，顺着前进的方向触摸障碍物，双脚不敢离开地面，刺啦，刺啦，慢行移步，他来到内间先用手摸摸我婆婆浑身上下。然后说：“她娘，你千万别动，我摸着自拉火把灯点着，啊！”我公公的一只手像探测器一样，在床头的桌子上挨掌排查，他听见忽啦一声，他兴奋地自言自语，“我摸着火柴盒了。”他嚓嚓两下，火柴棒头上起火，把火苗对准灯蕊里的灯捻，接火后煤油灯头渐渐升高，屋里渐渐地亮了起来，我公公弯下腰问我婆婆，“她娘，你该生啦？”
　　我婆婆忍着隐隐肚疼轻轻点点头，“嗯。”她双手按住床梆，她突然想到了救援，她声音低微：“她爹，你去把陈宝婶叫来吧，生孩子这事人命关天，咱俩都是年轻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宝婶生过几个孩子，她有接生经验。”
　　我公公说：“陈宝婶又不是接生婆，她会有啥接生经验啊？”
　　“哎——她爹，跟你说话咋那么费劲呢，让你去你就去，别跟我搅辩理由，你能请来接生婆吗？咱镇上接生婆王大妈，日本兵一来，她和儿子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我公公犹豫不决，盯住我婆婆，吞吞吞吐吐。“她娘，我......去......叫陈宝婶，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我婆婆是个急性子人，她似排山倒海命令：“她爹，你少啰嗦，快去。”
　　我公公走出家门三步并成两步，踏着漆黑的夜路，喀嗒，喀嗒快步前进，从北关出发，到三关庙前陈宝婶家，走的时间共有一袋烟功夫。他来到陈宝婶家用高梁杆攒的小庵门前，往里看看漆黑一团，并且静悄悄的，他无意中感觉一闪，好像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在晃动。我公公有点心慌，他又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身影，他往东边一望，岳飞庙的大门前方高高挂有四提大马灯。四灯照得岳飞庙前面白昼一般，灯火互相辉映，岳飞庙内住的就是日本兵。我公公悄悄哈腰再看，两名日本兵身背带刺刀的长枪，大门一边一个，正在站岗。我公公想：这灯光天天晚上照到小庵，陈宝婶是不是害怕，不敢住这里？他自己给自己壮壮胆，小声叫两声，“陈宝婶——陈宝婶——”
　　离有我家不到20米小庵前喊陈宝婶的声音，陈宝婶听见了，她便轻手轻脚地向我公公走来，她边走边叫，“天奎——”
　　我公公立马转身，看见陈宝婶从路的北边一扭一晃地过来，我公公喊：“婶——你咋从那边过来啦？”
　　“嗯，我在你家住，你媳妇上次来我家劝我说，让我住你家，我说不住，我怕你三叔不愿意。我仔细想想，你媳妇既然跟我说，那是看得起我，我就住吧。”
　　我公公迫不及待地说：婶子，你有话咱娘俩边走边说，她娘该生孩子啦，快，快走。”
　　“哎哟——我的傻乖乖，你咋不早说呢，生孩子可是人命关天啊。快，快啥都不说，快跑。”陈宝婶两拳握紧，胳膊肘自然弯曲，随着小脚的扭步，两拳头在胸膛两边似耍猴拳，有节奏地与脚步协调。
　　我公公跟在陈宝婶后面，不停劝慰：“婶，别慌，她娘跟我说啦，她说她生过孩子，她总结了一点经验。”
　　陈宝婶喘着粗气，边跑边说：“她会总结啥经验啊，你们不懂，人间传说，人的再造都是经过老奶奶往外送，因为出生每一个孩子不一定是一个老奶奶送的。所以，一个孩子一个时阵，有的孩子出生快，有的孩子出生慢。”
　　“哦——我们不懂。”我公公跟在陈宝婶后面护航，两人边跑边说，边说边跑，来到了院子门口。
　　“婶——你来啦？”我婆婆一只脚尖点地，一条腿耷拉在床沿，脸色少有苍白。
　　陈宝婶急忙掀起我婆婆的腿，轻轻挪到床上。她说：我的好傻侄媳妇，天奎跟我一说，差点把我吓瘫，我强忍着腿疼跑到这里，生孩子是女人过的鬼门关，你为啥到十分九里才让天奎去叫我呢？快，躺好，今天我要当接生婆，我要做好一手托两命的准备。”
　　我婆婆躺在床上颤颤微微的声音：“婶子，咱镇的接生婆王大妈要是不逃难出去，这回生孩子不叫你来。”
　　陈宝婶站在婆婆床前，“媳妇，你别把我当外人，你全当我是你婆婆，我应该来。”
　　一顿饭时以后，孩子呱呱坠地，并且哇哇大笑，哭声响亮清脆。
　　我婆婆说：“孩子，哭吧，大声哭，替你死去的姐姐先用哭声报报仇。”
　　我公公站在旁边，给陈宝婶端着煤油灯照明儿，陈宝婶很老练地给孩子包扎。
　　我婆婆声音低微，“婶——这孩子是绣花的，还是卖茶的？”
　　陈宝婶回答干脆：“是个绣花的。”
　　我婆婆恢心丧气地说：“唉——老天爷咋不眨眼呢，给俺送个卖茶的，用壶嘴浇浇俺家的赖运，把恶运冲走。”
　　我公公端着灯，扭头安慰我婆婆。“她娘，生儿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啊。”
　　陈宝婶低头用小被子边包女婴边说：“侄子媳妇，你不要有重男轻女思想，过去老人传来后话说，头胎会生生个女儿，长大给你端汤又送水儿，不会生生个爷，搬住脚做大鞋。”
　　我公公把煤油灯放到床头桌子上，伸腰隔着我婆婆的身子往床里面看看女儿，微微一笑。转身说：“婶，我给你倒水，你洗洗手，我公公左手拉开盖在水缸上的木盖，右手拿着葫芦锯开的瓢舀水倒进地上放的黄铜盆里说：“婶，你洗洗手吧！”我公公看着陈宝婶蹲在脸盆旁边洗手，他心存感激地说：婶，你顺利的把我孩子接下，保证了她们母女平安，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报答您。”
　　陈宝婶一边忽啦忽啦洗手，一边说，“天奎，你说这话都见外了，我全当是你半道捡个娘，我们外来人，在朱仙镇要想站住脚步，就得找个靠山，谁不找谁的麻烦呢！”
　　我婆婆说：“陈宝婶，我想着你就会接生。”
　　陈宝婶自信地回答：“那当然，过去有个顺口溜：女人生过孩子多，夺了接生婆的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