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羡冰来邀约

　　读书座谈会按期召开了，合班教室里坐满了人，金玲主持会议，德仁做了重点发言。一开始，德仁有点紧张，后来他就放松了心态。他从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记》讲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从丁玲生活经历的转变，讲到她思想意识、文艺创作的提升。德仁说，作为一个女同志，投身革命战争、土地改革，经受血与火的考验。她大胆、泼辣，毫不畏惧，毫无顾虑，艰苦奋斗，终于取得生活、思想、创作的全面丰收。德仁的精彩讲话赢得一阵阵掌声。
　　德仁在介绍《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时候，把故事情节和主要人物的命运交织起来，不时地朗读几句精彩的语句，来几句画龙点睛的评论，夹叙夹议，生动活泼，会场上洋溢着愉快的气氛。说到激动时，他即兴朗诵了一首诗歌，作为小结：
　　土地改革定乾坤，
　　农民分地喜气盈。
　　立地顶天拼命干，
　　谁说男儿不英雄？
　　会场上回答他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读者提出问题，德仁解答问题，这一切都是在轻松活泼的气氛中进行的。在座谈会快结束时，德仁不动声色地递给金玲一张纸片，金玲简明扼要、生动活泼地总结了会议，大家鼓掌散会。这时，有一些同学拥过来，抢着和德仁握手，问这问那，有的还要求德仁到他们班上去座谈。德仁受宠若惊，一一地交谈着......读者散去以后，金玲笑嘻嘻地：
　　请你发言，你还推三阻四，你想象不到，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吧？看样子，你成了学校的名人了。
　　德仁不好意思的：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这时，从教室的后排走过来两个人，金玲惊讶地喊起来：李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闪面，我们招呼不周到，真对不起。
　　李老师微笑着：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领着姑娘在后排坐着，今天是来学习的。何况我是教古代汉语的，对《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没有深刻的研究，没有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不想露面。我姑娘羡冰上高二，担任班上文学小组组长，最近正在看《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我看见你们座谈会的布告，就领着她来旁听，长长见识。
　　羡冰姑娘扑闪着一双水灵的眼睛：这位大哥哥讲得真好，夹叙夹议，生动活泼，引人入胜，比我们的语文老师讲得都好。我想请你过去给我班同学讲讲阅读《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体会。
　　德仁受宠若惊的：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学生。
　　德仁这时才有时间和李老师对话：李老师，对不起，本来是打算拜访你的，后来一头扎进阅览室里，出不来了。
　　李老师呵呵地笑着：这才像个中文系学生嘛。这也难怪，我没有给你班带课，自然少了见面的机会。
　　德仁受约，到李老师家里去，和羡冰商量座谈会事宜。李老师的家是一个小四合院，李老师领他进入书房，精致的书架上摆满各类书籍，墙上挂着两张名人字画，一张是齐白石的虾，一张是清代王铎的行书。德仁面对齐白石的虾，静静地看着。羡冰说：大哥哥，你也欣赏齐白石的虾吗？
　　德仁说：是啊，淡淡几笔，晶莹剔透，灵动活泼，栩栩如生，反映了它强大的生命力。
　　羡冰说：是啊，大哥哥，我就喜欢虾的活蹦乱跳，生机勃勃。
　　德仁说：同学，我今年17岁，和你年纪相仿，你就叫我德仁好了。
　　羡冰高兴地：德仁，你也叫我的名字羡冰好了。想不到你才17岁，就比我高了三个年级。
　　德仁讲了他由初二转学发生误会上了高二的经过，大家笑了一通。李老师说：真是奇迹，你不但赶上了功课，而且考上了大学。
　　德仁激动地：多亏了同学的帮助和辅导，这是我终身难忘的。
　　李老师说：羡冰想请你到她班上参加文学小组的活动，你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答应，别碍着我的面情不好说话。这件事情你们到羡冰的房间去谈判吧。
　　德仁把脸一红：到羡冰的房间，那是闺房，怎么好意思呢？
　　李老师笑了：呵呵，你才多大，什么闺房闺阁的。羡冰既然能邀请你参加座谈会，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她要求把她的名字改成羡冰，就是为了学习冰心，做一个优秀的女作家。从现在起，就要投入社会，多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增长才干，增加见识。我发现许多学生，为了考上大学，只抓学习，遵照家长的要求，每天拘泥于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越来越脱离社会了。好了，你们去谈谈吧。
　　李老师这样一说，等于给了德仁一道护身符，德仁便放心大胆地跟着羡冰到了她的房间。一个不大的书架摆满了书籍，主要是各个年级的课本。靠窗户摆一张书桌，玻璃板下夹着几张照片。羡冰笑着说：别看了，你看我小时候傻啦吧唧的样子，多可笑。
　　德仁说：这不是可笑，这叫天真无邪。
　　德仁见玻璃板下有冰心的《繁星》节选，便轻声地朗读着：
　　残花缀在繁枝上，
　　鸟儿飞去了。
　　撒的落红满地——
　　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
　　
　　无限的神秘，
　　何处寻它？
　　微笑之后
　　言语之前
　　便是无限的神秘了。
　　选自冰心《繁星》两段
　　哎呀，第一段叹息生命短促，我们要珍惜时间，还容易理解。第二段就太神秘了，......看样子，说的还是时间。
　　羡冰瞪大了她晶亮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说的还是时间。
　　德仁一点一点分析：微笑之后，笑的余韵还在继续延续，所谓绕梁三日，不绝于耳。那么在言语之前呢？难道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准备、不需要花费时间吗？所以说，微笑之后，言语之前，前前后后都是时间的连续，都是时间的延续。
　　羡冰弯弯她细长的眉毛：是吗？你不分析我还能理解一个大概，你一分析我倒更加糊涂，更加觉得神秘了，嘻嘻......
　　德仁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羡冰这才嘻嘻地乐了：嘿嘿，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接触的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嘻嘻哈哈、爱开玩笑的人。可是今天才认识你，我就这么开玩笑，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轻浮呢？要不的话，我爸不参加咱们的谈话，就怕我会闹出什么幼稚的笑话。
　　德仁说：哪里会呢？不说不笑不热闹嘛。冰心的诗歌写得很含蓄，给人们留下了想象的空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对我的分析完全可以否定。
　　羡冰认真的：我不会否定，我还要请你参加我们的座谈会呢。不过，我班同学大部分生活在北京市区，对农村的生活并不熟悉，对土改也很生疏，许多同学没有阅读过《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所以，你主要是生动活泼地介绍《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就像今天座谈会那样夹叙夹议最好。
　　德仁说：你不要夸奖我，我不一定能满足你的要求，我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学生。
　　羡冰直爽的：年轻好，年轻人之间没有拘束，更好交流。德仁，我也喜欢写诗，不过不会立意，不会开头。实事求是地说，你的四句诗很有味道，和土改，和《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内容结合得很紧密，给座谈会增色不少。你说说，这首诗是怎样构思的？
　　德仁说：嗨，这首诗只是即兴创作。要在四句诗里描写土地改革的伟大意义，第一句只好直截了当地告白了。“土地改革定乾坤”，就是说土地改革的胜利，废除了两千年的封建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成为稳定社会秩序的基础。农民分到土地以后喜气盈盈，干劲冲天，努力生产，谁说我们男儿不是英雄好汉呢？过去，农民没有土地，那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羡冰兴奋地：好啊，我就欣赏“谁说男儿不英雄？”这种气势。德仁，你既然喜欢即兴创作，能不能用我的名字写一首诗呢？
　　德仁为难的：那样，对你就有点不够尊重了。
　　羡冰嫣然一笑：我说过了，我就喜欢开玩笑，名字是让人叫的，写在诗里面不存在尊重不尊重问题。
　　德仁说：你这么说的话，我试一试。羡冰......
　　羡冰不恨水，
　　恨水难为冰。
　　冰心在玉壶，
　　长恨水长东。
　　羡冰笑弯了腰：哎呀，你怎么把我的名字和冰心、张恨水的恋情连在一起了？
　　德仁说：其实，张恨水和冰心的恋情只是一种传说。张恨水名字是从李煜词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中截取的，勉励自己要珍惜时间。
　　羡冰说：谢谢你，这首诗我要抄了压在玻璃板下面，慢慢地玩味。
　　这时，李老师敲门喊他们吃饭，羡冰开了房门兴奋地说：爸爸，搞定了，德仁同意参加我们的座谈会。
　　德仁暗暗地笑着：真是一个直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