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月明来信了

　　开学前夕，德仁收到了月明的来信。德仁捧着信封，首先察看邮戳，难怪这封信来得这么迟，原来它在路上走了12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德仁并不急着拆信，而是仔细地瞧着信封上娟秀的钢笔字，啊，好熟悉，好亲切，一时忍不住，一股热泪涌流出来，打湿了信封......
　　未启信封，眼前便掠过一系列画面，全是月明动人的音容笑貌，全是月明对自己的关心和好处。他设身处地地想着：要是换成自己，能对月明那样的耐心辅导？能对月明那样的细心关怀？一月两月，半年一年，坚持不懈，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不顾父母的多次劝阻。思来想去，这件事情的开端也未必与爱情二字有什么联系，这完全是一种关心，一种无私的关心，这正是使德仁感动的地方。德仁思索再三，既然月明帮助自己的初衷未必是爱情，那么自己报答月明的也未必一定是爱情，同学之间的友情往往是更加纯洁，更为持久的。
　　经过这一番思索，德仁终于慢慢地拆开信封，密密麻麻的两张书信便呈现在他的眼前：
　　亲爱的德仁：
　　你好。分别以来，天天都在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我回到汉中，父母亲对我和你的交往，一如既往地支持，对你各方面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不能理解的是，分别时你给我写的那首莫名其妙的诗，说什“我本普通人，莫劳费心机。君若遇知己，相交没迟疑。”德仁，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坐在火车上，看着你的诗，我难过得哭了，翠花看了也表示不能理解。北京之游，一连几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我和你没有发生任何矛盾，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回到汉中，背过父母我反复读着你的诗，终于体会出你的意思来。原来你要和我分手，找出几点理由来搪塞我：一是说你是书呆子，钻进书堆里就忘乎所以，可能会慢待我。二是说你是普通人，不值得我去爱。三是说我如果遇到了知己，就应该去追求新欢。现在，我要明确地表示态度：第一，你专心读书是应该的，我不会因此嫌你慢待我。第二，我喜欢你，就喜欢你朴素老实，并没有要求你一定成为人上之人。第三，你就是我的知己，我的心上人，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去追求新的知己。
　　德仁，你在北京，我在西安，并不影响我们相知相爱，正如秦观词中所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古人能够想到能够做到的，我们就一定能够做到。德仁，我坚持我们的爱情永不变心，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还像过去那样和我相好，不再说让我另觅知己的话呢？
　　看完月明的书信，德仁一颗平静的心又动荡起来。提起笔来回信，一时之间竟然无从说起......沉思良久，德仁挥笔疾书，一会儿便写成一篇书信：
　　亲爱的月明：
　　你好。在路上走了12天的书信，我终于收到了，我为你的一片赤诚而感动，想象不到给你诗中几句普通的话，竟然让你伤心落泪，愁思百结，弯弯转转，分析出一片道理来。
　　细细想来，这确实怪我，一块儿高高兴兴地游玩，高高兴兴地作诗，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发出这样的感慨？......这都是因为在游乐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虚度光阴，应该抓紧时间多读点书籍，多充实自己，为今后的发展准备条件。有了这样的想法，难免就产生一种危险的想法，觉得自己太看重儿女私情，浪费了大好青春。思之再三，才有了这样解脱自己，自以为也解脱了你的诗句。
　　仔细思索起来，我似乎犯了保尔年轻气盛的错误，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保尔本来和丽达可以成为一对幸福的伴侣，但是他把丽达的哥哥误认为她的男朋友，而且不愿意听取丽达的解释，从而断送了一次珍贵的爱情。保尔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痛苦，没想到却给自己带来了终生的遗憾。现在看起来，我也应该在这样的教训中清醒了......
　　好了，我们还像过去一样正常交往，不管是爱情也罢，友情也罢，都要讲究真诚，坚持不懈。
　　信发出去了，德仁的心也好受一些，可是翠花的来信却打乱了这种平静。提起翠花，德仁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他俩近似青梅竹马的儿时生活，有点惶惶不安了。咳，现在，先撇开这些不管，看看翠花来信是怎样说的。
　　德仁同学：
　　分别以后，我常常回忆起我们游玩时的欢乐情景，想起来你的生活应该是无忧无虑，一切顺利吧。
　　按照常理说，我们的友情是纯洁的，不能掺杂一点自私心理，自从知道你和月明相好以后，我虽然有点伤心，却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看了你给月明的诗，我却动摇了。既然你劝月明另找知己，那我就有点希望了。德仁，说老实话，我一直很喜欢你，往往不顾一切，任性地表现出来。大概你也记得，几次特殊的时刻吧。在周至中学操场城河柳荫下，我含情脉脉，和你难分难舍。当你坐马车离开周至时，我不顾一切地追到你家门口，搂抱着你痛哭。听说你在上师专，我拼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但我偏偏只填了一个师专。后来我又任性地买了车票，跟你到北京游玩。这就像月明嫉妒地说过的话：德仁上师专，你追到西安；德仁上师大，你追到北京。你这人，真的太任性了。
　　想起这一切，我的脸蛋发烫了......可是转念一想，我大胆地追求自己的真爱，又有什么羞耻的呢？当然，我追求你的过程也是很复杂的：起先我是大胆地表露，后来我就掩藏起自己的感情，压抑变相地表露，现在我觉得有机可乘，就想乘虚而入，......嘿嘿，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卑鄙？有点自私？有点自作多情呢？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呢?
　　看了翠花的信，德仁的思潮掀起了层层波澜......他当机立断，立刻给翠花回信，不能让她任性地发展下去，以免耽误了她的学业，影响了她的前程，绝对不能让她钻进单相思的死胡同，损伤了她的身心健康。
　　提起笔来，德仁首先想到的是劝阻，诚诚恳恳地劝阻，不要为了他再伤害第二个女孩子。
　　翠花同学：
　　你好。首先要感谢你对我的厚爱，我是不值得你这样痴情爱戴的。其次，我要实事求是地说明我写给月明诗歌的真实感情，以免你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给月明的诗中是写了这么几句：我本普通人，莫劳费心机。君若遇知己，相交没迟疑。当时我的想法是：我到北京学习两年，和月明平日见面的机会、交流的时间就很少了。我若是迷醉在书本里，和月明的联系就会更少。可月明再有一年就毕业、工作了，我不能为一己之利益而耽误人家的前程，所以我想给月明更多的自由，更多的选择。但是，这并不是说我放弃了月明，更不是和月明的分手，请你不要误解。最近，月明来信，表示她绝不离开我，绝不找新的知己，这就是说我们仍然维持原有的关系，请你为我们高兴，为我们祝福吧！
　　你的勇敢，令我钦佩；你的纯洁，令我赞叹；你的任性，令我惊讶；你的热忱，令我感动......不过，现在，我要劝慰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控制自己，莫要任性，莫要放纵，对于我这个书呆子，我这个普通人，一定要放弃，坚决放弃，这才是解脱自己最好的办法。
　　好了，翠花，忘掉我，忘掉我们过去的一切......
　　发走信以后，德仁突然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对翠花说的话，似乎有点过分，有点绝交的意思，给翠花的万丈热情泼了一盆凉水，使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原是想劝阻她的意思，没想说了过头话。怎么办？赶快写一封信，发航空信，也许会追上前一封信的。十万火急，德仁提笔就写。
　　翠花同学：
　　前边给你写了一封信，觉得不大妥当，话说得有点过分，有点绝对。于是再写一封加急书信，把我要说的话说得清楚一些，以免你发生误会。
　　......我的心情有点紊乱，反正，我给你说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今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同学，一切都和原先一样，原先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是什么关系。就是，维持现状，你说好不好？好，就这样，维持现状......
　　发走了航空信，德仁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嘿嘿，好了，抛开这些烦心事儿，还是到阅览室专心看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