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刑警1985（42）

（五十一）呆子
任娅娅不吱声了。
大豪说雾庵：“下午的事，听说了，你咋不小心呢，这韦刁钻我早就说过，她不好惹。”
服务员来了，大豪要了雾庵一样的乌鸡汤与水饺，也等。于是闲聊起来了。
大豪说：“你不知道吧，刑侦陈局长要走了，要调来一个39岁的局长来，是新提上来的，早年湖北大学的毕业生，听说他原来是一个矿山派出所的一个内勤，这年头有文凭有关系，一下子就窜上来了。不仅仅是他，最近有大学文凭的，不起眼的科员七八个都窜上来了。都弄的不是局长就是副局长，没办法，这年头文凭吃香。”
雾庵说：“这还不好说，你还不是大学生？不多久，你还不是要窜上来！”
大豪说：“我这个大学只是个大专文凭，哎，商政委是本科，我看受不受处分，反正迟早有戏〈方言：有希望〉。”
商君说：“我不行，还不知能不能在刑侦支队待下去呢。”
大豪说：“听说就这几天，你的问题就要下结论了，还听说撤不撤你的职，他们的意见各占一半。”
娅娅说：“要不要我找赵阿姨活动一下？”
大豪说：“你当商政委是你呀，她要活动早到省厅里去活动了，还等你去说。听说姜彬书记力保商政委，估计什么事儿也没有，哎呀，汤和饺子来了，一起吃吧。”
娅娅说：“嗯，你说纪委姜彬呀，他见了商政委，两眼笑得一条缝，连路都走不动。”
雾庵不知怎么醋意大发，说：“不是路走不动，而是连路都不想走，还不是某人向他抛绣球，不然他怎么会是一副色迷迷的相儿。”
商君说：“哎！你犯邪了，是吧？你想找我吵架是吧！真是，我什么也没说，又没犯你，你气我什么呢。”
娅娅说：“哎，你俩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呀，好像呢。”
大豪说：“只有你笨死了，既然看出来了，可别乱说。”
娅娅笑说：“知道，雾庵是个阿里巴巴好青年；我们商政委好上了你，真是亏大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巴上。”
雾庵说：“那你就叫她这朵鲜花不插在我这牛粪巴上，不就结了。”
商君说：“我偏要插在你这牛粪堆上，坏蛋，还想欺侮我，你说你吃什么醋，我对你这么好。”
大豪说：“好好，说点别的好吧，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转过背叫雾庵赔个不是，不就得了，吃饭吃饭。”

日子不论你是幸福还是忧伤，也不管你是空闲还是瞎忙，有建树还是无作为也好，它无声无息地走了，一点儿也不声张。
上面是商君在台历上写下的一段话。这已经是一九八五年的十二月了，算起来，抓获俞向荣快两个月了，那个该死的处分还没下来，仅前前后后扣了三个月的奖金，这叫商君很是忧郁。又有一个星期没和云雾庵在一起了。他一时出差，她呢，也一时找不着好机会，有机会呢，她的心情又太糟。
临下班前五分钟，她在走廊上晃一晃，云雾庵办公室门敞着，他在，一人。她闪了进去，关上门。
“有事？”他愣睁着双眼一眨也不眨，见她不吱声，说。“脸色这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腻了我，是吧，又一个星期连你的鬼影子都见不着，讨厌我就明说，反正我破罐子破摔了。”商君鼻子都酸了，怕掉泪，强忍住。
又是一个小女人的样儿，来公安都快半年了，看来她还没进入一个刑警的角色，雾庵想，连忙起身拥她入怀，横抱起她来坐在沙发上，说：“你说什么呢，破罐子破摔，你怎么摔？不就一星期没在一起，我是在给你顾影响。”
“顾什么顾，让他们去处理我好了，我也想通了，巴不得处分早点下文，叫我不抱什么幻想，我就一门心思做你的好老婆，春节过了我们就领证结婚，省得我天天为你揪着心。”
雾庵说：“俞向荣那事儿，抓获他都两个月了，当初停你的职务没有下红头文件，如今也就不存在下文件恢复你的职务，你说还能有什么处分！不是已经扣了你三个月的奖金吗？就这处理，还不好？天天杞人忧天。”
商君笑了：“是吗，说话算数，好像你是个局长似的。”
“你傻呀，你没见艾忠李兵他们，这些时，对你笑容可掬的，还不是口口声声叫你政委？还有新来的李局长对大豪他们说，那人不是抓着了吗，女同志工作上吸取个教训就是了，真是，刑侦支队有个女政委不是很好吗？”雾庵说。“就这话，你说还怎么处理你。”
商君在雾庵脸上“叭”的一下亲了一口，说：“我庵就会宽我心，这会儿心里舒服多了。只怕真的没什么事，昨天花马湖所王长增副所长拿着调令，到我这儿报到，说是政治部叫他来找我的，我把他带到支队长那儿，安排到李兵的大案队了。”
雾庵说：“王长增搞婚外情闹离婚，他老婆说他收贿，赌博，搞女人，五毒俱全，弄得他没法儿在所里待下去了，局纪委不处理他是鬼变的。”
商君说：“这还不好，你有榜样学了。”
雾庵笑了。
商君一脸的严肃，恨恨地盯着雾庵的眼睛说：“你笑，你学他，你就等死，我可不是好欺侮的主儿。”
“知道，怎么会呢。”
“你说，既然不处理我，又为什么不分派我的工作？”
“不是叫你分管二大队吗，还有全支队的思想工作，你这个职务本来就是个闲职，说分管，大豪要你管他什么工作，讲搞案子，你还得向我学，对吧。”
“瞧你个拽样，我偏不向你学，么样？”商君见雾庵说不处理她，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百媚生，她娇嗔说。“对你的政委，你最好谦虚一点，你有本事，也弄个女副政委的闲职给我看一看。”
“看什么看，我当女政委的丈夫不好吗，”雾庵说，一把抱紧商君，手摸，嘴不空，往死里一阵亲，弄得商君都喘不过气来。
商君推开他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好多了，下班，咱们去《杨太婆》喝汤，晚上任你怎么摆，嘿，听说大豪又和任大小姐吵架了。”
雾庵说：“干吗，还是为了他妹菁菁？”
商君说：“才不是为了那菁菁，听说是个叫什么秋风的少妇，秋风的男人，大豪叫他什么老色鬼。说老色鬼发现了秋风锁在厢子里的日记，日记里记了大豪和她怎么怎么的，是一些爱得死去活来的情节。老色鬼看了大怒，就把秋风打得遍体鳞伤，人住在医院里连饭都没得吃，她只好打电话给大豪了。然而纸包不住火，这样一来一往，任大小姐还有不知道的？我问你，你在我以前有什么女人没有？”
雾庵想：小女人，在你之前，我有什么女人又么样？我不承认，总比承认了好，又不是你亲眼所见，你能奈何我？但说出没什么女人，这岂不是又太没面子了，还叫你小看了我，于是，他说：“爱我的女孩子足有一个连的伪军，但咱有那不行的毛病，所以并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写得出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日记来。”
商君笑了。“坏蛋，你有什么毛病？那你整我，也不见你手下留情。”
雾庵也笑了，说：“是吗？咱一见到你呀，什么毛病也好了。赶明日你也写一篇日记，也把它锁在厢子里，叫你那个老色鬼也打你个臭瘟死〈方言：也是遍身鳞伤的意思〉。
商君俏骂：“个板板日的，你还想娶别的女人不成？看我不打死你。”她头直往雾庵怀里撞。雾庵只好箍紧她说：“不闹了，你一个醋坛子，你就没从前？”
商君不闹了说：“什么从前，你就是我的从前也是我的以后。”
雾庵说：“莲娜说你以前的男朋友也是乡下进城的，还是个读公校的高材生，还说你是大专毕业后为了气他又去读本科。可你一时说是学心理学的，一时又说刑侦专业什么的，反正由你胡诌。”
商君说：“那是我瞎编骗她，你也信？我疯了，就算我人不行读不了本科，就凭我爸的关系……不说了，我是不想叫她认为小姨这么不讨人爱，老姑娘了还没谈上一个男朋友。”
雾庵恼了，说：“你二十六七说是三十，没谈恋爱也说是谈了，一时说读的是心理学，一时说是大专又读本科，你说你骗人，那你什么是真的？”
商君一点也不恼说：“这一刻儿只有被你抱在怀里才是真的，没办法，我只被你一人爱了，你瞧不起我这个没人要的，我也赖上你了。在乡下时，我说了，只睡一起，不做那事，可你……啊，你想甩？没门。”
雾庵一把搂紧她。他这才明白怀里的女人实质上就是一个书呆子，由于传统的家庭教育和良好的生活环境叫她认识不到社会的复杂性。她从前的政委工作，那一点点好的表现只怕是从哪儿学来的。人生在她的大脑思维里近乎就是单纯与善良。不然她咋会被俞向荣的几句好话就放弃了镣铐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