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漫游回民街

　　他们走出新华书店，德仁说：我是看看受到新文艺启蒙的地方。
　　翠花说：我是看看启蒙你的新文艺。
　　德仁说：你来得正好，我今天还有一个任务，不过我暂时不说。
　　翠花笑眯眯的：你说我来得正好，我就猜出你的任务是什么了，不过我暂时也不想说。
　　德仁说：我不说，你也不说，那么咱们往前走吧。
　　他们走出不远，进入一个小巷子，再走几步是一个老宅门，德仁上前敲门，翠花连忙说道：我早就猜出来了，这是牛老师的家。
　　德仁正要答话，门吱扭一声打开了，站在眼前的正是牛老师。德仁、翠花抢着说：牛老师，我们来看看你！牛老师连忙说：欢迎欢迎。
　　两人进去，牛老师闭了大门，上房里的两位老人闻声出来：哟，来客人了，快请！
　　接着，一个男孩蹦了出来，高兴地拉住德仁的手：爷爷，我认识这位大哥哥，他就是我姐夫的救命恩人。
　　德仁说：小宝，不许这样说。几天不见，你长成小伙子了。
　　小宝说：我都12岁了，小学毕业了。
　　两位老人招呼客人在院子里小桌旁的小凳上坐下，让小宝去沏茶。牛老师便扶老人回屋休息。小宝端着茶壶，拿着茶杯，放在小桌上，斟满两杯香茶。
　　德仁顺口问道：小宝，你姐姐呢？
　　小宝说：姐姐上速成中学，假期和几位同学在学校补习功课。
　　牛老师叹了口气：真难为她了。没有上过一天学，我在农村两年，给她和小宝教授小学语文和数学，有了一些基础。前年听说领导想选送她去上速成中学，可是工龄差一年。她就抓紧这一年的业余时间，攻读小学语文和数学。去年终于带薪脱产上了速成中学，到现在整整一年了，听说各门功课还勉强能跟上。
　　翠花说：既然能跟上，就不要太辛苦了。
　　小宝说：那怎么行？我姐姐的目标是三年速成中学毕业以后报考大学呢。
　　翠花对德仁说：你看，你逮住一个机会，到北京师大去进修，人家上速成中学也能考大学哩。
　　牛老师叹了口气：唉，工农速成中学三年要学完初中、高中的全部课程，对连小学都没有正式上过的桂花来说，谈何容易？要想考上大学，就更像是天方夜谭了。
　　这时，一个尖尖的女声说道：谁说考上大学是天方夜谭？我偏偏要破破这个天方夜谭。
　　众人扭头看时原来是桂花回来了。德仁打眼一看，桂花比过去瘦了，人却更标致了。德仁和翠花都站了起来，桂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客人也在这儿，我却大喊大叫的，太没有礼貌了。
　　德仁说：没关系，我们都是牛老师的学生。干什么事情没有雄心壮志哪能行呢？你这种精神我赞成。
　　翠花指指德仁：我们这位同学从初三直接跳到高二，还不是闯了过来。
　　小宝插话：我姐姐在班上的学习还是名列前茅的。
　　桂花笑了：才给你教了一个成语，你就用在这儿了。
　　牛老师后悔不迭：都怪我，从门缝看人，把人都看扁了。我巴不得咱家里多出几个大学生哩。
　　小宝说：姐夫，我长大了也给咱考一个大学生。
　　桂花说：别着急，再有六年就看你娃的本事了。
　　德仁东张西望着，桂花疑惑地：你找谁呀？
　　德仁感兴趣的：前年听说你家要办扫盲班，不知道叔叔、阿姨来了没有？
　　桂花高兴地：谢谢你的关心，他们现在都成了工人阶级。
　　牛老师接着说：岳父岳母都是聪明人，也是有心人，我在农村给桂花、小宝讲课的时候，他们没事了就在一旁听着，记着，划着，打下了一点基础。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扫盲班确实解决了他们的大问题。我、桂花、小宝，谁有空谁就给他们辅导，就连我爸我妈也关心着他们的学习。
　　提前这事，桂花兴奋起来：哎呀，我爸我妈的运气真好。今年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西安招收了许多工人，城里的人都奔条件好的大单位去了，一些条件差的小单位只好放宽了招工的条件。我爸我妈都被录取了，其实条件还不错，我爸进了制鞋厂，我妈进了缝纫厂，都是国营单位，都给转户口。
　　小宝插不上嘴，急得团团转：哎呀，姐姐，让我说几句。你们没看见，那些天我姐夫骑着车子到处跑，许多单位门口都贴着招工的布告，他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地问，才选了这两个好单位。他们现在都在上班，还没有下班。
　　德仁、翠花听了都很高兴，德仁说了他到北京师大进修的事，牛老师、桂花表示祝贺。桂花要留他们吃饭，德仁借口还有其他事情，就告辞出来。走出巷子，翠花说：我肚子也饿了，人家要留咱们吃饭，你为啥不吃。你说还有其他事情，究竟是啥事？
　　德仁笑笑：翠花，你是一个聪明人，我说有事只是一个借口，何必追根究底呢？
　　翠花心里明白，不再追问，跟着德仁默默地往前走着。走到钟楼，他们驻足观望了一会。走到鼓楼，他们观望了一会。穿过鼓楼门洞，进入北院门，一街两行全是回民食品店，各式各样的食品，看得人眼花缭乱。翠花高兴地：德仁，你说的事情就是参观回民食品？
　　德仁笑笑：不光是参观，还要品尝。不过，你现在虽然流口水，还是不能吃，如果吃饱了，后边有好东西就没法吃了。
　　翠花撅着嘴巴：谁流口水了？光你是洋学生，我成土包子了。
　　德仁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和你开玩笑，别生气。
　　谁生气了？像你这样，又要开玩笑，又要道歉，我才懒得和你生气呢。
　　不生气就好，我就喜欢胸怀大度的人。
　　翠花好像抓住了德仁把柄似的：骗人，我看你就喜欢小心眼的人。月明嫉妒心那么强，你不是喜欢得要命吗？
　　德仁认真的：其实，你冤枉了月明，我和你的两次游玩，都是月明主动提出来的，而且表明她不参加，让我们谈自己想谈的话。
　　翠花惊讶地：真的吗？真是这样的吗？我倒把月明给冤枉了。
　　德仁真诚的：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不骗你。
　　翠花饶有兴趣地追问着：那么，今天我们见面也是月明安排的吗？
　　德仁实话实说：这倒不是，今天我们是偶尔碰上的。昨天我们见面，是月明安排的。
　　翠花笑眯眯的：你倒是个忠诚老实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老实人，可惜......不说了，咱们继续参观吧。
　　他们默默地前行，走到一家卖黄桂柿子饼的店前，翠花驻足看着，德仁买了两个，一人一个，品尝着。翠花说：我就爱吃这又甜又粘的食品。
　　德仁说：等拐过来，我买一包，你带回去慢慢地吃。
　　翠花高兴地：好，我带回家去让我爸我妈也尝尝鲜。
　　他们走了不远，往西一拐来到西羊市，街道两旁的回民食品也是琳琅满目，一个卖镜糕的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小孩玩具似的一个小竹笼，填满江米粉，撒上红糖、白糖、青红丝，放在炉子上，一摞小竹笼，热气腾腾的，一分钟就熟了。小孩有买的，大人也有买的。两个男女青年买了两个，卖镜糕的动作麻利地一块镜糕插上两根竹签，他们笑嘻嘻地拿着走了。德仁、翠花看了一会，德仁买了两个，一人拿着一个，边走边吃，翠花说：这么小，要吃饱得20个。
　　德仁说：为什么叫镜糕？就是小圆镜一样的玩意儿，吃着好玩，哪能让你吃饱呢。
　　走到一个糕点房，各种糕点，式样繁多，德仁买了不同的两个，翠花把她的咬了一口，递给德仁，把德仁咬了一口的拿过来：咱们换着品尝。我不嫌你咬过的，你也不要嫌我吃剩下的。
　　德仁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德仁说：这个糕点挺好吃，等一会我给你买一斤糕点，你带回家去。天气热，我担心柿子饼带回家容易变味。
　　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我还要送你们，后天我才能回家。
　　不用送了。照你这样送法，我可没时间送你了。
　　翠花嫣然一笑：谁要你送了？你就爱说笑话，这又不是十八相送，敢劳你的大驾。......德仁，你是不是真的想送我？
　　德仁真诚的：真的。
　　翠花认真的：如果是真的话，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你现在马上送我回家，明天一大早再返回西安，也不耽误去北京的火车。
　　说完了话，翠花自己先笑弯了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可真是天方夜谭哩。
　　再往前走，来到一家灌汤包子店，这是什么食品？翠花有点疑惑，正驻足观望着，服务员热情地招呼他们：灌汤包子，百年老店，欢迎品尝。德仁听姐姐讲过回民街的灌汤包子，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品尝一下。德仁于是拉着翠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