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真常应物解

　　德仁、月明向前，瞻仰了灵官殿、八仙殿、斗姆殿，院内清静幽雅，树木参天，香火旺盛，烟雾缭绕。西厢院为邱祖殿，东厢院为吕祖殿、药王殿、太白殿。吕祖殿前人群拥挤，叩拜的，抽签的，等候解签的，络绎不绝。他们仰头看时，吕祖殿门额上是“福民寿世”的匾额，殿门两边悬挂的楹联是：
　　溯上界茫茫浩劫神仙不老全恁一点度人心，
　　看下方扰扰红尘富贵几时祇抵五更黄梁梦。
　　德仁对月明说：这副楹联写得正是吕祖黄粱梦觉、悟道成真，又大发宏愿、救世度人的内容。
　　吕祖殿东侧墙壁内，镶嵌了一块《吕祖传》的碑刻。西侧墙壁内镶嵌的是《吕祖百字碑》，吕祖常以诗词弘扬丹道，这篇百字文是一首五言诗：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
　　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
　　不迷性自住,性住气自回。
　　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
　　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
　　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
　　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
　　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德仁、月明驻足吟诵，却似懂非懂，月明不禁感叹道：都怪咱的古文水平太浅，难解这深奥的含义。
　　德仁说：不单是古文水平的问题，关键是道家的学说十分深奥。我曾经听过一个道士讲道，读了吕祖的百字诗，我觉得核心内容是“真常应物”四个字。
　　月明惊讶的：是吗？这个百字文，让你凝聚成四个字了，真常应物，作何解释？
　　德仁不紧不慢的：修道就要经常保持一颗真心，而且要适应客观事物的环境。
　　月明说：这好像有点辩证唯物的观点。
　　德仁悄悄地说：就真心修道成仙来看，有点唯心，就适应客观事物来看，又是唯物的了。
　　月明疑惑地：既要修道，又要应物，这个就不好理解了。
　　德仁诚恳的：是啊，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才理解了。还是读了报纸上的一篇报道，才悟出这个道理。
　　月明问：什么报道哇？
　　德仁答：报道写的是一个15岁的中学生，迷上了修道成仙，他离家出走，沿途乞讨，去找寻武当山。结果武当山也没找到，他饿得昏迷过去，多亏当地农民救了他......
　　月明感慨的：你想修道，就得适应环境，并不一定要上武当山，或者去钻深山野林。正像五言诗里说的“应物要不迷”，修道要有真心，求其自然，不能过分入迷。
　　德仁赞扬的：你这样一解说，我的思想豁然开朗，干任何事情都应该这样。真心坚持，而不勉为其难，事情总会成功的。
　　他们走到吕祖殿门前一看，里面挤满了人，墙壁上挂满了“有求必应”、“心想事成”、“神灵保佑”的锦旗和牌匾。这时，一个老太婆手里拿着一张吕祖神签，走到德仁面前，要他看一看，解一解。德仁拿着神签看时，月明也凑近看着，神签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德仁稍一迟疑，说道：老人家，是一个好签，说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人逢喜事，春风得意，你放心吧，都是好事。
　　老太婆高兴地拿过神签要走了，德仁连忙说：老人家，吕祖送给你一个好签，你就应该焚烧在这里，感谢吕祖。
　　果然，老太婆听了德仁的话，把神签在蜡烛的火焰上点燃，高兴地看着神签的灰烬向空中飞去......看着老太婆走远了，月明激动地拉住德仁的手：你真行，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连我都要感谢你。对她来说，你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要是解签的人照实一说，老太婆该有多难受，恐怕她今天晚上要失眠了，甚至于会拖累家人。亏你思维敏捷，能够很快地想出喜庆的神签。
　　德仁兴奋地：所以，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得来一点善意的谎言。
　　月明疑惑地：既是吕祖神签，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内容，叫人看了心神不安？
　　德仁说：抽签相当于问卜，提前要根据签的等级编写好相应的内容，签的等级一般有上上、大吉、中平、中下、下下等。抽签时，摇动签筒，蹦出来的签就是你要抽的签。抽到上上签，兴高采烈；抽到下下签，垂头丧气。其实抽签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不必太认真，不必为抽到下签而烦恼，何况一个人的命运怎么能由一个签来决定呢？。
　　月明担心的：那么你说怎么办才好？
　　德仁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抽签。
　　月明疑惑地：可是，为什么吕祖殿里面挂了许多“有求必应”一类的牌匾？
　　德仁说：你学数学，该讲几率吧？神签里上签、中上签多，下签少，一天抽签的人成群结队，抽到上签的人，正好家里发生了顺心的喜事，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有求必应了。
　　月明点点头。吕祖殿的旁边是药王殿，供奉的是药王孙思邈，他一生治病救人，深得人民群众的喜爱。吕祖殿的对面是太白殿，供奉的是太白金星，有人说李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把他尊称为李太白，所以不管是太白金星也好，李太白也好，和吕洞宾都是好朋友。
　　他们往出走的时候，看见八仙殿前面挤满了人。一打听，原来是波兰代表团来参观八仙宫，道士们要来一场祈福表演，德仁、月明便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观看。代表团的翻译先用中文介绍祈福乐曲叫《八仙过海》，然后给波兰友人进行翻译，讲了一下八仙过海的故事，这样有利于他们理解乐曲。这时，道士们头戴道冠，身穿道袍，手持各种乐器，一字儿排开，先由一位道士轻快地敲击身后的一面大鼓，接着一位道士敲击一下大磬，演奏便开始了。只见道士们神色自若地摆弄着自己的乐器，或吹，或拉，或弹，或敲，声音优雅，婉转，和谐，动听，或静如高山，或动如流水，旋律快的时候音音相连，跳跃前进，旋律慢的时候似有似无，藕断丝连......
　　外国友人坐在道士的对面，静静地聆听着，等到演奏完毕才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波兰友人发表感言：这是我们听到的世界上最美好的音乐，八仙过海的种种神通，都在乐曲里得到最好的表现。我要说，音乐的语言在世界上是共通的......
　　德仁、月明边走边说，德仁说：外国友人很讲礼貌，也很有文化素养，在演奏乐曲的过程中，他们不说话，不鼓掌，只是专心地聆听着。
　　月明赞同的：你说得对。不过，他们真的能听懂《八仙过海》这支乐曲吗？
　　德仁实话实说：乐曲语言我也不大懂，大概外国友人根据翻译介绍的故事产生了联想吧。
　　说说话话，他们来到八卦池边，许多游客正往水里扔钱币，月明悄悄地对德仁说：这些人可以算作真常应物了吧？
　　德仁问：作何解释？
　　月明答：适应这个环境，表现他的真心。
　　德仁笑笑：解释得好。
　　走出八仙宫，按照计划已经完成了游玩的项目，他们要分手了，却又有点恋恋不舍。他们就这么慢慢地向前走着，拐个弯，再拐个弯，来到东门前。站在桥上，望着发黑的护城河水，月明叹息的：可惜古城西安，空有其名，这又黑又臭的护城河水，真是大煞风景。
　　他们沿着城墙外沿走了几步，也是遍地落叶和垃圾，无人清扫。仰望城墙，许多地方残缺不全。月明期盼的：德仁，等什么时候，护城河变清了，环城公园美化了，城墙维修整齐了，我们再来这里好好地游玩一天。
　　德仁说：但愿这一天早日到来。
　　时间过了31年，西安城墙开始了大规模的整修，护城河清淤换水了，环城公园建成了。时间过了52年，全长13.74公里的西安城墙全部贯通。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德仁、月明走进东门，过了大差市，来到新华书店，月明说：德仁，你不是说过，这个新华书店是你学习新文学的启蒙老师吗？咱们进去转一转。
　　他们走进书店，德仁指着赵树理的作品，柯蓝的《洋铁桶的故事》，白刃的《小周也要当英雄》......悄悄地说：这些都是我的启蒙老师。
　　转了一圈，刚出版的《新儿女英雄传》吸引住德仁的视线，翻开书本粗略地看了看郭沫若的序言，他便取钱买了一本。月明一把抢过书本，欣喜若狂的：太好了，我正想看这本书呢。我先拿回家去看，你到图书馆去看吧。
　　德仁说：君子不夺人之美，......
　　月明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他们一见面，都惊喜得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