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非得已

　　非是因曲不动情，只因未到动情处……
　　时间仿佛一段段纤细的丝线，缠绕在灰暗的心弦，那一指的温柔，是忧伤的美丽。好像是坐上了一班没有窗户的列车，在风雨间盲目地飞驰，旅途间的美景一瞬一瞬地消匿，又一瞬一瞬地浮现。
　　P市，这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大都市，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但无论是谁，在上演着什么样故事，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一些人外，在他人眼里，不过是如同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并不值得重视。
　　君小曼双手托着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睛盯着墙上的时钟，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脑子里数着数字。
　　“喀嗒……”
　　片刻之后，时钟的秒针跳到正中位置，君小曼立马清醒了起来。不过她知道，在这之前，林芷萱的速度一定比她还要快上三分。不出意料，和往常一样，林芷萱仿佛惯性一样的动作，顺手抓起桌上的包包，将桌上的手机和钥匙一股脑儿地丢进去，然后站起来，微笑地对她说：“小曼，我先走了，你也别太辛苦了。”
　　林芷萱是个怎么样的人，君小曼或许不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但绝对是最了解的一个人，两人毕竟是闺蜜。君小曼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林芷萱就是一个不务正业没有上进心的人；准时上班，准时下班，即便全公司的人都在奋不顾身地加班，林芷萱也会在五点半准时离开办公室，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她的事。而且公司的交际活动她也很少参加，除非是死命令或者是君小曼拼死拜托；当然，就算去了，也是极少和别人说话，就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林芷萱跨出办公楼的大门，吐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很蓝、很美。
　　不多时，她收回视线，抬脚向马路走去，将自己没入人流。
　　一个十字路口旁，林芷萱正在等一个红灯。
　　不多时，段宇泽正好开车经过。相隔一条大道，他就看见了林芷萱，将车缓缓停在了一旁，拉下车窗，斜着眼睛盯着她。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永远是这个样子，不紧不慢，而且她总喜欢摆出一副与世无争安贫乐道的样子。他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绿灯跳动时，林芷萱才不紧不慢地穿过斑马线，在街角的橱窗边稍稍驻足，迈开步子正要离开，耳边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她低头在包包里里翻了一会，才拿出她的手机，只见屏幕上闪动着“段宇泽”三个大字。
　　她盯着那三个大字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也没有按下接听键，似乎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段宇泽远远看见她那散漫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气炸啊！这个该死的女人在搞什么?
　　林芷萱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三个大字，竟然在这个时候脑补了一下电话那头的画面。当她在脑补的画面中看见段宇泽气炸得想要摔掉手机的表情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她故意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一般，那语气仿佛就是这个世界很太平、不着急。
　　远远看着林芷萱一连串的动作，再听到这不愠不火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段宇泽差点没把手机扔出车外，恶狠狠地说道：“站在那儿不要动。”说完他就摁了下挂机键。
　　林芷萱听着电话那头恶狠狠地声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手机扔回包里，走到路边，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当看到段宇泽气急败坏地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面前时，她稍微弯了下腰，朝车里的人挥了挥小手，一点也没有着急。
　　段宇泽见状气结，探身过来一把推开副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喊道：“上车！”
　　等了三秒钟见林芷萱还站着，丝毫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他无奈地又喊道：“我的姑奶奶啊！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
　　林芷萱嘟了嘟嘴，才不紧不慢地上车。
　　“安全带！”
　　她系上安全带，才刚坐稳，车子便“嗖”地一下驶了出去。
　　“这么巧啊！”林芷萱缓缓开口。
　　段宇泽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如果我告诉你，是伏卓诚让我来这儿堵你，你还觉得巧吗？”
　　果然不出所料，林芷萱在听到“伏卓诚”这三个字时，眼神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淡淡的微笑依旧，不紧不慢道：“哦，这样啊！那真是麻烦段大少了。”
　　段宇泽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彻底认栽，一脸地挫败道：“好吧！你赢了。”
　　林芷萱轻轻地笑了笑，她知道他在跟她玩笑，也懒得计较，缓缓说道：“你请我吃晚饭吧！”
　　“我有理由拒绝吗？”段宇泽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他是欣赏眼前这个女人的，简单、爽快、不八卦、不矫情。
　　不过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女人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愿意忽略她和伏卓诚的关系，和她成为朋友。因为他相信，世界上每一种关系都是独立的，你情我愿。比如他和伏卓诚是兄弟，而他和林芷萱也是，就这么简单。至于伏卓诚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伏卓诚对林芷萱是什么心态，他不清楚。反正他从来没看出林芷萱认真对待过伏卓诚。
　　在段宇泽和林芷萱吃晚饭的时候，林芷萱接到伏卓诚的电话。
　　“喂！你好。”她依然是一贯的不紧不慢。
　　段宇泽刚咽下的食物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口，这个女人，没救了。
　　“嗯？你和朋友一起？”电话那端传来伏卓诚的声音。
　　林芷萱抬眼瞄了一下被水呛着的段宇泽，不紧不慢地递了面纸过去，才说道：“嗯，是段宇泽！”
　　“那你先慢慢吃吧！等会我去你那里。”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知道了。”她说完正要挂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我去接你吧！”
　　段宇泽喜欢在哪里吃饭，他很清楚，所以他也没有问。
　　“好！”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是卓诚那小子？”段宇泽看了看她问道。
　　她点头，不急不慢地喝了口水，才说道：“这对面新开了一家美食店，还不错，本来想吃完饭请你去吃点的……”她没有说下去，对他抱歉地笑了笑。
　　段宇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耸了耸肩膀，笑道：“无所谓，不过我记下了，你欠我一顿饭。”
　　“知道你会记账。算我欠你的，什么时候有空上我那儿坐坐，我最近学了做菜，还不错哦！”
　　对于林芷萱来说，段宇泽也是个不错的朋友，不多事，习惯就事论事。她是一个简单的人，自然也喜欢这样简单的人，相处起来轻松自在，没什么负担。
　　伏卓诚整个人斜倚在车门上，手里夹了一支烟，眼睛微眯着，看着并肩从店里走出来的两人。
　　段宇泽在林芷萱之前看到伏卓诚，半举了手朝他一挥。伏卓诚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那已经算是招呼过了。
　　段宇泽眼睛盯着伏卓诚，脸凑在林芷萱耳边，用有些微微不爽的语气道：“你看那小子，从我认识他到现在都是这副僵尸样，没事就会装酷。”
　　林芷萱闻言，这才注意到已经等在门口的伏卓诚。黑色的西装，扣子半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红色的格子领带随意挂在领口处；正懒洋洋的盯着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冲他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向他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他掐灭手里的香烟，半转过身，简单地跟段宇泽招呼了一下，便径自坐进了驾驶室。
　　林芷萱转过身，笑吟吟对段宇泽道：“嗯，谢谢你的晚饭了。”说着，她伸手指指伏卓诚的车，“我先走了，再见。”
　　她上了他的车，在车里，隐隐地飘浮着陌生香水的味道，她不以为然，按下车窗。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暮色，炫目的霓虹灯已经亮起，这个时间是交通高峰，所有的车都开不快，随着车流缓缓前行，像是蠕动的蜗牛。
　　傍晚的微风由车窗钻入，轻轻地拂在脸颊上，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舒服而又惬意。
　　伏卓诚转过脸来看她，只见她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眼睛迷迷蒙蒙地望着车窗外，发丝在微风中飞舞，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伏卓诚时不时看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芷萱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她顿了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吃晚饭了么？”
　　他笑了笑，摇头道：“没有。”
　　她也笑着看着他：“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他又摇头，想了想后说道：“不想在外面吃，没什么味道。”
　　她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随手打开了车里的音响。美妙的音乐如水般在车里流淌开来，自然、宁静、舒缓。
　　许久后，车才停在了停车场内。
　　两人并肩上楼，当走到门口时，她习惯性地低着脑袋在她的包里翻钥匙。
　　他皱了皱眉，她感觉到他的存在，仰了头对他抱歉地笑了笑，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找她的钥匙。
　　他跨了一步越过她，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别找了，我有。”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门，见他到处在找拖鞋，她赶紧先换好了自己的，随后唤住他：“我拿给你吧！”
　　两人其实很少一起呆在她家里，每次都是他先打电话过来，她有空就会在家将他的拖鞋事先放好。
　　伏卓诚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一直将他的拖鞋摆在鞋柜最深处，他来，她才会拿出来。
　　他看着她走进卫生间，只听到柜子开开关关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忙些什么。她自顾自地忙着，忙完了一转身，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睛。
　　“东西都给你放好了，先去洗洗吧！”她看到身后的他，笑了笑。
　　“嗯！”他点了点头，在她就要离开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腕顺势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有意无意地轻蹭着她的耳朵。
　　她缩了脖子，下意识地躲避，想要轻轻推开他。而他自然不肯，把她抱得更紧，将脸埋入她的肩窝。
　　“别闹，快去洗洗吧！”他的胡渣渣得她好痒，不禁出声讨饶。
　　“嗯！”他仿佛就会这一句。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臂，转过身看着他，轻声道：“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说完她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笑，随后关上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