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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难舍的分离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初传(小说)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7-12-27 06:00:03      字数:3076

  德仁很难想象,在炮火纷飞的1936年,他是怎样诞生在古城西安的。懂事以后,他才知道,父亲从河南逃难到西安,在钟楼电影院当会计兼售票员。——这个钟楼电影院,是把钟楼的一楼作为放映厅的,里面挤挤挨挨的可以坐200多个观众。钟楼电影院的老板有点后台,见父亲老实能干,聘他做会计时,他只是不停地说着“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就行”。老板一高兴,就把渭北一个亲戚的闺女介绍给他,俩人见面,父亲一表人才,母亲年轻俊俏,皆大欢喜,不久就结了婚,——老板给他们租了一间屋子做新房。德仁是老三,他的前面还有姐姐、哥哥,母亲就亲昵地称他三儿。
  1936年确实是个历史永远记载的年份。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后,蒋介石坐卧不安,气急败坏地坐飞机飞到西安,逼迫张学良、杨虎城率部队“进剿”红军。张扬二人目睹日军大举侵略中国的严重形势,发动兵谏,扣留了蒋介石。后来在共产党的调停下,达成了第二次国共合作,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德仁小时候就听到了关于西安事变的种种传说:何应钦派飞机飞到西安,扬言要把西安炸成平地,他的目的要把蒋介石炸死。后来才知道,飞机只是轰炸了西安附近的渭南、富平、三原等地。还有人说,张学良在临潼逮捕蒋介石时,蒋介石失急慌张地逃到骊山上,趴在山洼里,屁股蛋亮得精光光的,让士兵抓了个正着。——后来,在骊山的山坡上修了个亭子,题名“护蒋亭”,解放后改为“捉蒋亭”,再后来改为“兵谏亭”,——这些都是后话。
  德仁断奶以后,母亲嫌拖累太重,就把德仁送到渭北农村舅舅家里,由舅妈养育。德仁在舅母家生活了三年,这也许就是他和渭北农村结缘的根源,和农民之间建立的朴素感情,影响了他的一生。舅母家离县城只有二里半路,却是一条长长的陡坡。德仁跟舅母去县城的时候,是下坡路,倒也顺当;可回来的时候,那条坡路是越走越陡,越走越长,每迈出一步,德仁都觉得万分吃力,两条腿酸困得一点也抬不起来。德仁耍死狗了,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贵贱也不起来。舅母没法子,只好坐下哄他,取出一个眼镜干粮,放在眼睛上比划。德仁抬起头望着,趁舅母没注意,一把抢过眼镜干粮,咯嘣咯嘣地嚼起来,破涕为笑了。当然,舅母带他到县城赶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买鹿羔干粮、眼镜干粮、圆托干粮。鹿羔干粮是县上的特产,小巧圆托,下凸上凹,中间盖一个小鹿的印章,因此叫鹿羔干粮。鹿羔干粮里面放有白糖,掺有菜油,很硬的起面,要用杠子去压。模子定形,麦草文火,慢慢地烙。烙熟的鹿羔干粮,外黄里酥,即使放十天半月,也不会变质,变硬,依然甜酥好吃。眼镜干粮、圆托干粮,用细绳穿起来,携带很方便。德仁长大以后,仍然时时挂牵着渭北的鹿羔干粮、眼镜干粮、圆托干粮。
  舅母厨房前边有一棵杏树,每年都结了满树的杏子。德仁年幼无知,早早地便指着杏子嚷嚷着要吃。舅母告诉他杏子没熟,不能吃,他还是叫嚷不休。舅舅只好摘下一颗绿色的杏子,德仁拿着杏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酸得他哇哇大哭。舅母埋怨舅舅,舅舅却呵呵地笑着: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再也不会吃绿杏子了。
  麦收时节满树的杏子黄了,舅舅家里没有小孩,德仁便得了饱餐。后来德仁才知道了这棵杏树的来历:原来,舅舅在犁地时,发现了一棵杏树苗,他小心翼翼地挖下树苗带回家里,栽在厨房前面。舅母望着一拃高的杏树苗,笑着说:这一点点小树苗,等到结杏子,恐怕你的头发也变白了。
  舅舅没有理她,只是精心地管理着杏树苗,施肥,浇水,并用酸枣刺把它围起来,防止人们踩踏。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杏树苗像箭攒一样生长,第二年就长得一人高,第三年结了杏子,第四年已经果实累累了。舅母是个直心肠,见人就夸舅舅,并叫邻居来家里品尝杏子。
  当时,舅母没有生育,对德仁疼爱有加,一心想把德仁留在身边,母亲哪能答应。母亲几次捎话叫把德仁送到西安,舅母迟迟不肯放德仁走。母亲生气了,亲自跑回家里,她一见德仁蓬头垢面、光溜溜黑漆一样的身子,就擦眼抹泪地伤心起来。原来,渭北农村缺水,十几丈的深井,要两个人用两个水桶把井绳缠在辘轳上打水,素来就有“吃水还比吃油难”、“能给一个馍,不舍一碗水”的说法。母亲哭哭啼啼,叫舅母烧了一盆热水,——她丝毫不管打水的困难,把德仁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可是想找一身干净衣服也没有。多亏母亲带来新衣服,便给德仁穿了。母亲本来想给德仁把头洗洗干净,后来一想,算了,先回西安再说。舅爷、舅奶劝母亲住下来,母亲虽是从渭北农村走出去的,但在城市生活惯了,一看脏兮兮的土炕,脏兮兮的被子,哪里能住得下去?说走就走,母亲叫舅舅到县城雇了一辆马车,抱着德仁就要上车。舅母抱住德仁撕心裂肺地哭着,德仁也是哭哭啼啼地舍不得舅母.....母亲催促开车,车夫把鞭子一甩,叭地一声,马车启动了,就把德仁和舅母活生生地分开了......这年,德仁刚满四岁。
  望着泪眼恓惶的德仁和舅母,望着德仁生巴巴的样子,母亲暗暗思忖:多亏我来得及时,时间长了,怎么能割断他们的感情,我们母子亲情也淡漠了。再说,在渭北农村,卫生条件太差,还是及早带回西安好些。
  母亲带着德仁回到西安,一家人便团圆了,德仁却怯生生的,不敢抬头,不敢说一句话。比德仁大一岁的哥哥说:德仁,你咋傻了,也不知道叫爸、叫妈、叫姐、叫哥。
  七岁的姐姐说:瞧,你这头发长得像狗熊一样,还不赶快到理发馆去收拾一下。
  虽说巷子外面就有理发馆,刚刚下班的爸爸不放心,还是亲自领着德仁去理发。姐姐、哥哥都要跟着去,母亲说:跟着一串串,像讨饭的一样,别去了。
  父亲好说话:他们刚刚见面,还有点亲热劲儿,就让一块去吧。
  母亲把嘴一撅:你是个孩子头儿,总爱袒护孩子,——孩子都让你惯坏了。
  父亲领着孩子走出了巷子不远到了南大街,电灯明晃晃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照得人眼花缭乱。德仁好奇地东张西望,却又胆怯地躲在姐姐身旁不知所措。来到理发馆门前,那五颜六色的转灯吸引了德仁的视线,他瓷瓷地盯着转灯出神,也许是在想那灯怎么会旋转呢?理发馆里灯火辉煌,父亲推门进去,德仁却死活也不迈步,姐姐在前面拉着,哥哥在后边推着,德仁还是不肯进去,逼得急了,德仁哇哇地哭了。父亲只好出来,姐姐指着德仁说没出息,哥哥指着德仁说不争气,父亲说:三儿刚从农村来,没见过世面,胆小,怕见生人,这能理解,你们别训斥他。我也是农村来的,当年刚到西安我也胆小得很,虽然已经是个大小伙子,还是像小孩一样畏畏缩缩。算了,德仁今天不理发了,我们就在大街上转悠一圈吧。
  姐姐、哥哥兴高采烈地连声说好,原来平日爸爸上班很忙,没有时间陪孩子逛街,妈妈管得很严,晚上不让他们出门。南大街多是粮店,敞开的门面摆满大笸篮,里面盛着各种豆子和其他粮食。德仁好奇地进前看着,哥哥把他拉到旁边:别看了,咱又不买,免得惹人家讨厌。
  他们穿过钟楼的门洞,来到东大街,果然灯光明亮,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比起南大街更是一番热闹。姐姐指着一家商店的牌匾念道“天生园”,又指着另外一家的牌匾念道“上海酱园”。德仁不认识字,只是干瞪眼。哥哥还没有上学,只是跟妈妈学了几个字,一时之间也显露不出才能来,只能羡慕地盯着姐姐。
  他们正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突然拥上来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伸出双手,口里不住地喊着:爷爷、奶奶,可怜可怜我们这逃难的,三天都没吃一口饭了......
  这冷不防的突袭,使德仁吓了一跳,虽然在舅舅农村也有要饭的,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姐姐、哥哥拉着德仁往前就走,这些讨饭的却连忙拦住他们的去路。爸爸一看,躲不过了,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便背过身子掏出零钱,一个一个递给讨饭的。
  逛街的兴趣也没有了,爸爸拉着德仁,姐姐、哥哥跟着,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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