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结局
作品名称:飞雁滩(小说) 作者:苍茫黄河口 发布时间:2017-12-26 13:23:51 字数:9298
风停了,雨住了,潮水不再上涨了。飞雁滩又一次经受了60年来的又一次特大风暴潮的袭击,一切都面目皆非了。茫茫荒原上除电线杆和抽油机外一切都尽淹水下。
劫后余生的人们尽数躲到了孙其久的盐场上。尽管孙其久在这次飞潮中痛失了好几个粗盐垛和五个养虾池,但他仍像没事人一般地调动着盐场上的职工为这些饱受了劫难的人们悉心地服务着。盐场上,所有储存的能吃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能穿的干衣服全部找了出来。他自己则和罗胜利一起穿梭在人们中间排解着压在人们心头的沉重乌云。
“其久,经历了这次风暴潮的袭击,你的损失太大了。之前咱俩说的关于你出资的事是不是——”罗胜利将孙其久拽到一边郑重地问道。
“胜利哥,别小看我。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出去的话哪有不算数的道理。你放心,这点损失难不倒我。”孙其久不容置疑地说。
“经营厂子是你的拿手好戏,到时候咱们兄弟可要齐心协力,咱不能让村民们的血汗钱打了水漂。”罗胜利诚恳地说。
“这个不成问题,就是为了我那50万,我也不能不帮忙!哈哈哈……”
此时,平安镇党委政府的领导带着满满两车救灾物资来到了飞雁滩。
车刚一停稳,随同而来的工作人员就开始给受灾的老百姓发放起了衣物、水和面包。万镇长则来到人群堆中关切地询问着受灾人员的情况,一句句暖心的话语滋润着众人的心田。
罗胜利和孙其久见状,急忙迎了过去。
“父老乡亲们,老少爷们们,振作起来,既然风暴潮没能夺去咱们的生命,那就一切还来得及。你们想想,飞潮来得这么突然,我们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能逃出命来就已经不错了。地淹了,咱们可以再开垦,庄稼毁了,咱们可以再种,房屋倒了,咱们可以再盖,牲口死了,咱们可以再养。只要有咱们人在,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在这次飞潮中,我们飞雁滩的种地人、油田上的上班职工没有伤亡一个,我们的牲口也不一定会损伤,因为它们生来就会游泳。等潮水退了,咱们分头去寻找。”罗胜利站在人群中间大声地劝解着人们,“我相信,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只要咱们不灰心、不丧气,拿出刚来飞雁滩时的那种不怕苦、不怕累的创业精神,咱们就一定能战胜这场灾难。”
“是啊,胜利说得对,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有人在,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你们可能也知道我的创业史,有几次我简直到了绝望的边缘,但最后我还是挺了过来,迎来了胜利。大家都知道,今年自麦收以后,天气就非常干旱。这虽然对种庄稼不利,但对晒盐来说却是难得的好时机。为此,我不惜花大价钱雇佣人力物力,多生产多加工。没成想一场飞潮,几个月来所晒的盐垛尽数消失,仅此一项,我就得损失几十万元。因此,我劝诸位父老乡亲们千万别灰心丧气。我相信,只要胜利哥能领着大家一块干,你们肯定还能实现你们发家致富的梦想。”孙其久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好!罗胜利说得对,一时的灾难难不倒我们,一时的困境困不住我们。请大家放心,平安镇党委政府不但会想尽千方百计和你们一起度过这一难关,并且还要把飞雁滩建设得更加美好。我相信,你们经过这次劫难的洗礼,一定会变得更加齐心协力,飞雁滩将会变得更加美好!”万镇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群普普通通的垦荒种地竟然在自然灾害面前有如此开阔的心胸、有如此大的正能量,他说着说着感动的泪水竟一下子涌了出来。
“对,领导说得好,咱们都是些响当当的爷们,不能叫这点潮水吓趴下了。”李子喜说着站了起来。
“你,你就吹吧,不是你刚才在潮水中吓得没人声的时候了。哈哈哈哈……”人群里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话,顿时把万镇长和围着的人们逗笑了。
第二天清晨,当疲惫之极的人们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潮水已经退去一大半了。人们顾不得说话,纷纷涌出屋观看潮水退却的情况。就在此时,雷兆第和雷兆海兄弟二人赶着一群大牲口走进了盐场。
“哎呀,天呐!这是真的?”人们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们弄不明白,这些不会说话的牲口是如何在潮水中集结在一起躲过了这场生死劫难。
“老少爷们们,胜利天不亮就出去找牲口了。这是他在一处高岗上找到的第一批牲口,大伙看看是谁家的,赶紧各自领回去。完事后,咱们一块再去找。”雷兆第笑着说道。
人们呼地一下围了过去,仔细地辨认着每一头牲口,他们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搂着牲口的脖子不停地抚摩着亲吻着,欣喜的热泪在一张张劫后余生的脸上流了下来。
三辆农用运输车满载着飞雁滩种地人们的亲属在董平的带领下到来了。
李春已经怀孕,行动已非常笨拙。她在其丈夫赵大海的搀扶下,右手托着隆起的肚子一摇一摆地向围坐在盐场加工车间门口的一群人走去。
李夏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车上跳了下来。蓦地,她发现添乐正挣脱母亲的怀抱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便大声地喊道:“添乐,过来,到姐姐这里来。”还没等添乐跑到近前,李夏便将怀里的孩子塞给了正搀扶着姐姐的赵大海,一下子把添乐紧紧地抱了起来,右手不停地抚摩着添乐那发皴的脸蛋,泪水一下子湿润了眼睛。
孙其久显然是看到了行动非常不方便的李春,这是自李春结婚后他第一次见到她,内心深处不由得涌起了一种极其复杂和难以名状的心情,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昔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缠缠绵绵的情景。内心的激动终于使孙其久不由得举起了右手想和李春打招呼,但话到嘴边他却又一下子止住了。他发现搀扶着李春的赵大海此刻正扭着头看着他这里,眼神里有一种令他胆颤的威慑力,刚刚在心底涌起的激情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那举起来的右手也像突然失去了支撑力一样地骤然放了下去。
心情沮丧的孙其久终于没有进一步动作,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躲到了一边。
秋艳也来了。下车后的秋艳在背着药箱的丁秋生的陪同下四下里寻找着雷兆海。眼尖的秋艳见正蹲在不远处发呆的孙其久便拽了一下哥哥的衣服走了过去。“哥,你看到兆海了吗?”
“哟,是秋艳啊,秋生哥你也来了?”孙其久闻声站了起来,内心的慌乱使他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看到了,看到了,你们放心吧,他没事,跟大伙们一块出去找牲口了。”
“真的?”秋艳着急地问道。
“那我还能骗你。”孙其久语气肯定地说。
“其久,你咋了?是不是不舒服?”丁秋生见孙其久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过一会就好了。”孙其久竭力地使自己镇静下来,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哥,盐场是不是也冲了?”秋艳问。
“冲了,都冲了。”孙其久叹了一口气。
“冲了就冲了吧,只要人没事,以后还可以再晒。”丁秋生安慰道。
“那是,那是。”孙其久虽然表面恢复了常态,但从他看到秋艳腆着个大肚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起,他的内心深处不由得翻江倒海起来。“秋生哥,你来得正是时候,被潮水浸泡了这么长时间,有好些人都感冒了,也有的开始闹肚子,你抓紧给他们治治。”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你放心,我带了不少药。”丁秋生说道。
“其久啊,你还在这里?”罗胜利的母亲在董平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孙其久的身边。她的身后跟着那条名叫虎子的大黄狗。
“婶子啊,这么远的路你来干啥?我玉栋叔和胜利他们都好好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吧。”孙其久见是罗胜利的母亲赶紧抓起了老人的手笑着说道。
“在家里我也是不放心,听小平说要带着人们来我就跟来了。”罗胜利的母亲拍了拍孙其久的手,“其久,你可都见着他们了。”
“婶子,我都见着了,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你老人家先到我的办公室里坐坐歇歇吧。”孙其久说完却不敢撒手,毕竟潮水刚刚退却,到处都滑得很。
“你忙,我来吧。”董平将罗胜利的母亲重又搀扶了过来,并向孙其久伸出一只手。
孙其久稍微一怔,立即又恢复了常态,“小平啊,你好,好久没见着你了。”他伸出手和董平握在了一起,“咋样,村里工作可忙?”
秋艳见状,立即搀扶起罗胜利的母亲向孙其久所指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忙不忙你还不清楚,大队也就那么回事,日常工作抓好了就行,再说我只是一个临时代理的,等有了新主任后我就自然而然地退出来了。”董平并不想和他多啦大队上的事,简短地客套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
“董平,你等一下。”孙其久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董平。
“啥事?”董平回过身来问。
“董平,咱弟兄两个在一块共事两年,彼此都互相了解,过去的那些事情咱就不提了,但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说明。能了解我的所作所为并写信告我的只有你和赵大海两个人,赵大海只是一个老师,他并不清楚咱大队上的事。所以,我敢肯定,告状信就是你写的。对不?还有,挑唆村民来要油田轮换工名额的也是你。对不?”孙其久定定地看着董平说。
“事到如今,你追究这个还有必要吗?”董平毫不示弱,眼睛逼视着孙其久。
“是没必要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和董平对视了一会的孙其久,眼睛终于离开了董平那张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娃娃脸看着远方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我孙其久并不是一个愿意翻旧帐的人。可是,这过去的一切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梦,我在这个梦里输得似乎是太惨了一点。”
“怨谁?只能怨你自己!”董平平静地说道,“你别以为这几年你在油田上捞了多少好处我不知道,别以为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能永远瞒天过海。”
孙其久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对于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多说一句了。不过,董平,我得告诉你件事,我准备无偿提供给罗胜利五十万元的海产品加工场启动资金。”
“啥?你提供资金?有这个钱你怎么不去帮你弟弟还上高利贷?”董平吃惊地问道。
“话不能这么说,其远欠下的高利贷那是一个无底洞。我不能拿着我这么多年来的血汗钱往那个看不到底的窟窿里填。叫你你也不会这么做。是这样,我已经和罗胜利商量好了。”孙其久说罢点上了一支烟,此时,他突然来了心情想要调侃一下董平,“董平,我咋突然觉得你非常适合干这个主任啊?完全是不显山不露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谢谢老兄你的提醒,我那点本事能干点啥我自己非常清楚!”董平笑了起来。“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小平啊,开句玩笑。”孙其久努力地笑了笑。
“你指的是哪一句?”董平也笑着问。
“那当然是后一句了。”
“那你就权当当了一回过路财神,是为咱们村的老百姓化了一回缘。这些钱就权当积阴德,将功赎罪吧!”董平故意将这些钱三个字咬得很真很重。
“小平,你——”孙其久一时语塞了。
就在此时,玉栋老汉骑着枣红马牵着四五头牲口走进了盐场。当他发现前边正走着的罗胜利的母亲时,他顾不得吆喝人们来认领牲口,情不自禁地丢开了手中的缰绳,一下子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地向罗胜利的母亲走了过去。
跟随罗胜利母亲而来的虎子发现玉栋老汉后,撒着欢地趟着满地的泥水冲了过去,边跑边不停地叫喊起来。
半个月后,所有的潮水全部退却了,但昔日生机无限的飞雁滩却再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模样。路坍塌了,到处都是打窝;桥断裂了,粗壮的水泥桥墩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所有的庄稼全部淹死了,那枯黄的庄稼杆横七竖八地歪倒在田野里,给人一种辛酸的感觉;只有耐碱的芦苇和荆条仍然顽强地站立着。
房屋倒塌了,人们只能凭印象辨认着各自先前的院落,并从倒塌的房屋底下扒出那些他们平时所用的家什和根本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粮食、物品。
“飞雁滩上了这次潮水后,不知这里的土地哪年才能再种庄稼。”大兰直起了腰,看着远处那仍然被海水淹没着的庄稼地说。
“就是像去年那样大的雨水,最少也得经过五到十年的时间。海水一泡,地就碱了,没有大雨水的冲洗、镇压,盐碱是不会很快被压下去的。”罗胜利说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这里以后就荒了?废了?”大兰仍不甘心地问道。
“芦苇、荆条以及一些耐碱的野菜也许还能生长。地虽然不能种了,但搞水产养殖和畜牧还可以。”
正当罗胜利和大兰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着那些被倒塌的房屋砸坏但没被潮水冲走的家具时,雷兆第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胜利,快、快走,我带你去看件稀罕事。”
“啥稀罕事?看把你给高兴的。”罗胜利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雷兆第上前连拉带拽地把罗胜利拖出了院子。
“兆第哥,到底啥事啊?”罗胜利问道。
“胜利,我问你,发海啸之前,你挖的两个海参池子里养鱼养虾了?”
“没有啊?”
“那你现在去看看里边有多少鱼多少虾!刚才我只在边上看了一会,就发现里边光五、六斤沉的梭鱼就一大群一大群的,那些小一点的还不算,池子里的大虾更是不停地蹦出水面。真是老天有眼啊!”
罗胜利一听顿时也来了劲头,他拽了一把雷兆海,踩着满地的稀泥,一溜小跑地向海参池子奔去。
池子旁围了不少人,李子喜正比比划划地给人们说着,见罗胜利到来,李子喜立即凑了过去。
“胜利,你的池子里是不是没养鱼虾?”
“对,没养。”罗胜利回答得很干脆。
“这不就结了,这满池子里的鱼虾就是我们养虾池里跑出来的。”李子喜说道,“弟兄们,胜利不是那种见财眼开的人,这些鱼虾咱们赶紧放水捞了,也算是老天爷可怜我们这些养殖户。”
“李子喜,你凭啥说这池子里的鱼虾就是你们养的那些?你们养的鱼虾脑门上、身子上都刻着记号了?”雷兆第一个箭步跳了过去。
“我说真是怪了,你算哪头葱哪头蒜啊,这里边又没你的事。滚一边去!”李子喜一下将雷兆第扒拉到了一边,“弟兄们,还愣着干啥,放水捞啊。”
“李子喜,你家养的鱼有这么大?你也不看看,这么大的鱼可是你们几个月就能养出来的?再说了,你们看清楚点,这池子里所有的梭鱼都是大头大嘴的,为啥是大头大嘴?只有海里边野生的鱼为了捕食抢食才会长成这样,而养殖的梭鱼都是头小身子粗。这一点你们比我更清楚,别以为胜利好说话你们就欺负人!”雷兆第大声地说道,“你们再看看这池子里的虾,你们养的虾还不到这一半大呢;你们再看看这虾的颜色,这全身发青的颜色是你们养殖能养出来的?要我说,你趁早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话说到家,这池子里的鱼虾根本就不是你们的!”
“雷兆第,你放屁!”李子喜恼羞成怒,趁雷兆第没注意,一下将他推到了池子里。“弟兄们,还不及早捞,更待何时?就算不是咱们养的,那也不是他罗胜利养的。你们说是不是?”
“敢!”罗胜利火了,“我看谁敢下去捞一捞试试?说良心话,我罗胜利本没打算要这些鱼虾,可既然你们这样,我还要定了。池子是我挖的,海里的鱼虾钻到我的池子里来就是我的,你们凭啥来捞?真是有意思!”
“你——”李子喜知道罗胜利的厉害,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出更多的丑,便赶紧躲到了一边去。
“去你的吧!早知你狗改不了吃屎,真不该在大潮里舍命救你!”就在此时,从池子里爬上来的雷兆第冲着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的雷兆海一挤眼,两个人猛地架起了李子喜扔进了池子里。
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李子喜的整个身子便砸进了水里,那飞溅的水花把池子边上的人的衣服都打湿了。
“哈哈哈哈……”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老少爷们们,这池子里的鱼虾我罗胜利不会自己一人独吞了,但咱们现在不能捞。放水闸还没修好,这一放水,就把我原先挖的池子给冲坏了。你们放心,等放水闸修好后,咱放干了水把鱼虾逮净,飞雁滩种地人和养殖户每人一份。你们看咋样?”罗胜利没有再去管像落汤鸡一样的李子喜,他稳稳地站在池子边上语气铿锵地说道。
“好!”人群里发出一阵叫好声。
董平又一次来到了飞雁滩,这次他是带着一个让罗胜利激动万分的喜讯而来的。
自打上一次离开飞雁滩后,董平把罗胜利想承包部分海滩用于海产品养殖的计划和罗家村全体人员以集资入股的方式承办海产品生产加工厂的规划专门跟镇上的主要领导作了一次详详细细的专题汇报,还把他们前期投资的计划、出资的方式、以后的规划都作了详实的介绍。镇领导非常重视,专门开会作了研究,不但同意了罗家村的发展规划,而且以最优惠的价格承包给了罗家村3000亩的海滩,并责成这个项目的设计和规划等一切事项由罗胜利和村里的村委会一起着手实施和管理。
当董平一脚踏进罗胜利临时搭起的简易院子时,迎接他的只有虎子。“虎子,过来。”董平笑着冲着围着他不停撒欢的大黄狗喊道,“你这家伙还挺有福气,要是上大潮时你在这里,没准就把你给淹死了。”
虎子一下站了起来,两条前腿扶在了董平伸出的手上,脑袋来回地在董平的胳膊上蹭,嘴中亲昵的晤晤地叫着,尾巴不停地摇来摆去。
“胜利哥他们到哪里去了呢?”董平在院子里极目远眺着一片衰败的空旷的飞雁滩,恨不能立即就把罗胜利给找出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此时的罗胜利正和妻子大兰一起在滨海县城西郊的一家非常简陋的出租房屋内与赵德胜的老婆说话,赵德胜的孩子则围着罗胜利带来的水果和面包不停地用脏乎乎的小手往嘴里塞。见此情景,罗胜利和大兰的眼里不由得湿润了。
“弟妹,你娘俩现在的状况太苦了,话我和你嫂子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既然孩子给我叫干爹,我就不能不管你们。即使你以后不到厂子里去上班,我和你嫂子也绝对不能让你和孩子受着罪。孩子还小,你娘俩这样下去不是长办法,咱得对孩子负责。你放心,有我和你嫂子吃的,就一定有你和孩子吃的。”罗胜利说着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胜利哥,你和嫂子的大恩大德我可咋报答啊。”赵德胜的媳妇抓着大兰的手哭了起来,“不瞒你说,自打德胜入狱后,我娘俩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家里钱没了,值钱的东西和房子被查封了,我带着孩子又干不了啥,连吃饭都成问题。你知道,德胜除他那个和他一起被逮起来的弟弟外又没有别的亲人,到眼下为止,我和孩子真是走投无路了。只要哥和嫂子不嫌弃我,我就是干再苦再累的活也愿意。再说,孩子跟着你们,我也放心,将来他也能走上一条正道。”
“弟妹,你别哭了,咱俩收拾收拾东西,现在就跟着你哥去飞雁滩。”大兰眼里噙满了泪花,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这恐怕不行。”赵德胜的媳妇抬起泪眼欲言又止。
“咋,还有啥事?”罗胜利着急地问道。
“半年的房租还没给人家呢,我咋有脸就这个样走了。”赵德胜的媳妇哭着说道。
“多少钱?”罗胜利问。
“六百。”赵德胜媳妇怯懦地说。
“弟妹,我有。”大兰松开了她的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手巾,“我和你哥来的时候怕万一你和孩子不去,想给你们留下点生活费,这下好了,你到房东那里去和人家结清了咱就走人。”
赵德胜的老婆抬脸看着罗胜利:“哥,这——”
“就按你嫂子说的办吧。”罗胜利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说,“干脆,你和弟妹一块去。
就在董平等罗胜利的工夫,油田上的一辆越野车在罗胜利的简易院子外停了下来。车内走出来了四个人,从来人的穿着打扮看,董平觉得他们好象是油田上的领导。一番寒暄后,他们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走在最前边的那两位分别是滨海采油厂内负责飞雁滩采油生产的队长和浅海钻井公司内负责飞雁滩钻井任务的队长,而后边的两位则分别是采油厂和钻井公司的主要领导。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实地考察一下以罗胜利为首的飞雁滩种地人的灾后损失情况并确定一下下一步怎样进行帮扶。
“董主任,多亏了罗师傅的及时通知,我们采油队和钻井队才及时采取了停产措施。否则的话,不但损失无法计算,就连正在上班的200多名工人都得困在里边。”采油队的队长快人快语。
“是啊,我代表采油厂的全体职工感谢你们村的罗胜利。”采油厂的张厂长说完,再一次紧紧地握住了董平的手。
“董主任,感谢的话咱就不说了,上次罗胜利在飞潮中救了我们海上钻井队一队人的性命,这次又救了200多人的性命。200多条人命不是一两句感谢话就能代表的了的。说到底,油田地方本是一家人,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油田上理应给予你们大力的支持和帮助。董主任,说说你们目前的难处吧。”浅海钻井公司的王书记笑着说。
“王书记,您太客气了,我董平到现在为止也仅仅是个代理的主任。我想等我村换届选举时只要胜利哥愿意干,下任主任非他莫属。”董平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各位领导说,我今天来就是向胜利哥报喜的。飞雁滩受灾以后,镇上领导和县里的领导非常重视,鉴于胜利哥前期所申报的海滩管理和筹建海产品生产加工厂的计划,县镇两级决定给予大力支持,并责成胜利哥负责3000亩的海滩管理。这海产品生产加工厂将是我们的村办企业,所有的投资资金都由我们罗家村村民以集资入股的方式汇集。它凝聚着我们全村人的心血与汗水,也寄托着我们全村人的希望与梦想。大力发展集体经济,眼下也正是县乡两级所提倡发展壮大的项目,这一项目能若得到你们的支持和帮助那简直是太好了。我代表胜利哥,也代表罗家村的全体村民先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都论证完了?”张厂长问道。
“论证完了,项目非常可行!”董平话语坚定。
“好,那咱们就从这村办企业——海产品加工厂进行重点帮扶!”王书记说着猛地挥了一下手,“有道是:同心山成玉,协力土变金。咱们都是滨海人,共饮黄河水,同在渤海边,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飞雁滩这个地方,更应该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把海产品加工厂办成一个能给罗家村全体村民带来福音、谋取福利的好厂子,也好让罗家村全体村民和油田上的所有职工都牢牢记住这一点,那就是团结的力量是无穷的!只有团结,咱们才能共兴共荣、共同发展!”
“哈哈哈哈……”所有在场的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五双大手就这样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以后的两月之内,飞雁滩呈现出了一种灾后重建的热火朝天的局面。
这时节,油田上首先将一根根直径为20公分的粗铁管子用钢筋连接起来,架设在坍塌了的桥上,之后,浩浩荡荡的筑路队伍便开进了飞雁滩。不到40天的时间,被潮水冲垮了的那条横贯飞雁滩的柏油公路便被重新修好了。就在罗胜利带领着大家忙于海产品加工厂的施工之时,油田上一下子派来了五辆挖掘机和五辆推土机,采取歇人不歇车的工作方法,在短短一周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挖好了连通大海的换水沟,推起并夯实了所有的建筑地基。之后,平安镇党委政府和油田上所筹集的救灾物资和建筑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运抵了飞雁滩……
尾声
当秋风乍起,漫天的芦花开始飘雪的时候,辽阔无际的飞雁滩上响起了一阵阵清脆的鞭炮声。欢声笑语里,县里的领导和油田上的领导亲自揭开了蒙在挂在刚刚落成的海滩管理站门口牌子上的红绸子,端端正正的长条形木质大牌子上“飞雁滩海滩管理站”八个大字赫然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刹那间,人们沸腾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罗胜利怀着激动的心情健步走了出来,语气铿锵地代表罗家村人向与会的领导和群众作了表态发言。
县里的领导和油田上的领导率先带头鼓起了掌,目光中满含赞许之意。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了起来。
围观的人们深深地记住了罗胜利所说的那句令所有赶海人都异常激动的话语:从今以后,人们只要遵守飞雁滩自然保护区内的各项规定,就可以放心地赶海,飞雁滩再不会有海霸出现了。
出人意料的是会议却到此结束,县里和油田上的领导在揭牌后并没有发表什么重要讲话,他们相互笑了笑,尔后便在罗胜利、董平、孙其久的陪同下分别乘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几辆越野车,向着远处那一排排崭新的厂房和几个大型的钢架结构的塑料棚驶去。
那里,另一个凝聚着罗家村全体村民希望并得到油田大力扶持的飞雁滩海产品加工厂和寄托着县乡两级领导重托并委以专家型技术支持的海参养殖生产基地的揭牌仪式正等待着他们。
“嘎——嘎——”辽阔的天空中传来了大雁的叫声,人们抬头望去,湛蓝色的天空里正有一对人字形的大雁徐徐地从飞雁滩腹地的上空飞过,努力地向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
罗胜利透过车窗玻璃久久地注视着远去的雁阵,思绪万千。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的抽油机旁。罗胜利不相信似地揉了揉双眼,心里默默地说道,“天啊,难道真的是她?莫非她又回到了飞雁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