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处繁华胜似锦 一处凄凉如晚秋

　　 再见，我爱的人。道一声珍重，愿你不再有别离。再见，我爱的人。送几句问候，幸福永运伴着你。你在北国看着冰封万里，我在江南聆听楼台烟雨。你在我的心底，我在你的过去。江南虽好，奈何迷离。如此孤独的旅途，教我如何忘记。是谁刺痛了心扉，一千零一夜的伤悲。数着日出日落，我在梦里期待轮回。若没有开始，不会有结局。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当你穿上婚纱，走进神圣的殿堂。我该怎样面对。我不知道有多爱你，只是除了你，再找不出，任何青春的记忆。再见我的爱人，愿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
　　也许我们无法体会到古人那种送别心情，因为火车比马快，手机也比鸽子快得多。但送别也总是让人伤感的，好像是把心里的那一块地方，掏空了似的。母亲对李琪说:“去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他很仓促的走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很怕母亲的哭声。南下滨海的火车，形形色色的乘客，就这样巧合的凑在了一起。虽然只是一眨眼的缘分，但也成了命里的路人。李琪的隔壁坐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没有画一点妆，也是在这样的火车里谁还有心情打扮自己。过道里挤满了站着的人，李琪还以为那些人是短途等到最后才发现都和自己一个目的地。二十个小时火车，但如果是站着好像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火车出了陕西省，周围的人好像活络了起来。李琪听着她和对面的人聊天，他不知道说什么，也怕自己说话打扰了别人的气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问李琪:“你到哪里下车。”李琪说:“滨海。”她笑着说:“我们一样呀，你还是学生吧。”李琪说:“没有刚毕业去打工。”她对李琪说:“为什么一开始就来这么选的地方？”李琪说:“我舅舅家在那里。”她说:“哦，这样比一个人来好多了。”她望着窗外，脑袋靠到玻璃上在想些事情。晚饭的时候，车厢里全是泡面味。她对李琪说:“让一下小兄弟，我去接点水。”李琪赶紧挪了下双腿，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地方让他站起来。接完水她往回走马上到位置的时候，后面有人把她撞了下。她转过头直接说:“你咋走路的。”声音很大，李琪不得多看了她一眼原来她脾气也不太好。她坐到位置上说:“打个水居然花了二十分钟。”旁边的人说:“人真多。”她对李琪说:“刚那个人真不小心，把我撞了下。幸亏水拿稳了，不然撒出去把人烫了谁负责。”他在认真听她说话，觉得一切真的是这回事。
　　火车过长江大桥的时候刚好是夜晚，李琪站了起来。南岸的灯火通明，像是镶嵌在黑夜巨大的夜明珠，散着诱人的光茫。远去的轮渡，像是爬在江上的萤火虫。快要到终点的时候车厢中间的过道终于有了些空着的地方，卖陕西土特产的，卖玩具，卖皮带，牙刷的。一个人轮流推销着，李琪什么都没有买就算真的便宜实惠他又将买的东西带向哪里，或者说他自己该走向哪里。
　　随着人潮拥挤的出了火车站，李琪没有立刻离开先看了看四周环境。这是他第一次出省，一切都是那样新奇和陌生。火车站周边的环靖很好，楼很高好像比咸阳市最繁华的地段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电话铃声响起李琪接了电话，舅舅说:“琪琪，我出差去了，让你舅妈去接你，我把她电话号码发给你，你给她打电话。”李琪说:“行，那你忙。”他还记得上次见舅妈的时候自己还在读初中，而且那时候也只是打了个照面。于是他在努力回想她的样子，只是想也想不出来。有些无奈的打了电话，李琪说:“舅妈，你在那一块？”舅妈说:“我正开车往市里赶，你先坐公交车吧，我给你发短信过去你看着坐车。”李琪说:“行。”舅妈说:“那我在那等你。”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李琪一直在想姐姐形容舅妈的样子，披着长头。他是怕下车之后叫错了人，那岂不是成了笑话。幸运的是下了车站台跟前就只有几个人，而李琪也一眼认出了她。李琪喊了声:“妗子。”她对李琪说:“都长成小伙子了，坐火车累吧。”李琪说:“还行。”舅妈说:“东西给我，我帮你提上。”
　　李琪说:“不用没事。”他跟在她后面，慢慢的走着。
　　一条小河从小区的西南两面流过，小区周围用铁栏杆和墙围着。摄像头之间的距离很短，旁边还挂着有电危险的牌子。也许是因为刚过完新春，树木修剪的都很整齐。路边的花丛里，偶尔可以看见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地面上铺着青石，比泥土多了几分干净，却也不失田间的那份清净。路人很少很少，也看不见来往的车辆。好像已经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城市，逃离了那份烦躁。
　　李琪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进他舅舅家门的，好像是有忐忑加了一丝迷茫。妗子从鞋柜里给他取出一双拖鞋，然后对他说换上。他有点不好意思，坐了一天火车没洗脚他怕有点味道。妗子说:“换好鞋，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休息下我给你和妹妹做饭去。”她指着一间房对李琪说:“那间就是洗浴室。”然后又告诉李琪用那个毛巾，便匆匆地走进厨房忙去了。
　　屋外的阳光从透明落地的玻璃那一面照到了客厅，玻璃外面是还未盛开的百花。有几只鸟儿在小花园外的林子里叫着，它们好像在争论着那一朵才是最美的花王。屋内靠近玻璃的地方，放着一方桌子还有几把椅子。通向二楼楼梯旁边的墙面，挂着一副精致的油画，像是刻在了那柔和的墙面。不愿再多看下去，他匆匆去洗浴室洗澡，洗完一身尘埃李琪才觉得自己又活了。好像自己的脑袋逃跑了，然后又回来了。洗完澡李琪便回到客厅看电视，在等待正在做饭的妗子和还没回来的表妹。与一个明知道和你关系很亲却又很陌生的人相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而且还是在遥远的他乡，倒也不像是做客。妗子出来说:“洗好了，脏衣服放那，我晚上给你一洗。”李琪惶恐不安的说:“不用了我自己洗。”她说:“我帮你洗没事。”李琪说:“没事的，我一直都自己洗衣服的你不用管的。”她说:“那行，你自己弄吧，一会你妹妹就回来了然后就吃饭。”李琪说:“张君几点就下课了。”她说:“五点半就下课了，现在高一还不太忙。”李琪说:“哦。”她对李琪说:“你无聊的就去上网打游戏吧。”李琪说:“我不会打网游。”她说:“我看附近年轻人都爱玩这个啊，去吧书房就在那里，里面有电脑。”然后她用手指着一个房间。李琪还是走进了书房，因为电视实在没什么看的。一个比较大的书柜靠墙摆着，上面摆满了书。李琪关了房门然后一层一层的看，他想看都有什么书。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书便翻出来看看几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静下心来看完一本书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着。
　　张鑫第一眼看到李琪的时候，妈妈便对她说:“这是你哥哥。”她看了李琪一眼觉得很意外，但还是很礼貌的说:“哥哥。”李琪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是他表妹了，当然不是因为认出了模样只是能出现的肯定就是她了。很陌生的一张脸，但却也不是路人那样的陌生。妈妈对张说:“洗手吃饭。”张鑫说:“晚饭吃什么？”妈妈说:“饺子，是用你外婆寄回来的猪肉包的。”张鑫说:“哦。”吃完饭，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李琪回到书房看书，看了一会就在那发呆。舅舅打电话说他还有一周才回来，让他先在家里呆着，他有点无奈但却也知道说什么。
　　清晨李琪醒来的时候，妗子已经送张鑫去学校了。他洗漱完又回到书房去看书，没一会她就回来了。她对李琪说:“起来这么早，不再睡会。”李琪说:“不早了张鑫已经上课一会了吧。”她说:“你坐火车肯定没休息好，应该多睡会。”李琪说:“不用了。”她说:“那准备吃早餐吧，我给你买了面包，意式的。”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面包的价格，李琪忽然觉得自己口袋的钱不够吃几顿早餐了。他是一个喜欢吃辣的人，好像只有那份火热才能挑起他的味蕾。但这次面包他吃的很仔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吃完饭李琪便回书房玩电脑，没一会他便听到了一阵钢琴独奏的声音。那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致爱丽丝》。他听的很投入，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那种相思之中。接下来的一周他一直在听那个人弹钢琴，他想那应该是一个女子，但却没机会见面。夜晚还是那样宁静，李琪一个人在房间玩游戏。张鑫走进书房，悄悄的没点声音。她对李琪说:“哥哥，让你看一下我画的漫画。”他很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好像这是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李琪说:“这是你画的，真有才。”张鑫对李琪说:“是我自己画的。”他是不懂漫画的但好些东西好像是相通的，李琪对张鑫说:“画的挺好，不过我不懂。”张鑫说:“哥哥你没看过漫画。”李琪说:“我的过去像空白，不像你这么厉害。”张鑫说:“哥哥也挺厉害的，我看过哥哥写的说说，文采很好。”李琪说:“这年头最最不值钱的便是写字的。”张鑫说:“不会的，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的。”他看着她，就像是看曾经的自己。但和自己的差别又是那么大，一个是从温室看室外的寒冷，一个从室外看温室。她对李琪说:“我将来就算生活再苦，都要坚持画漫画。”好像已经是生命里注定了，逃不开的因果。她给他讲自己的故事，读写的文章。那年轻的活力，仿佛也感染了他回到了十七八岁。张鑫每天晚上都会吹笛子，吹完之后然后便是一阵叹息。好像完成了一天任务，但又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若是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还是当初的年纪，那生命该多么美丽。
　　若是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还是当初的年华，那故事该多么完美。
　　舅舅回来的时候妗子靠在窗子那一直望着，好像望了许久许久。李琪看着妗子的样子，忽然间发现在自己一点都不属于这里。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匆匆的来又要匆匆的去。只是一个人走的再匆忙，身边的风景也会刻进记忆的影。他忽然觉得林黛玉，那种别人对她好难过，不好也难过的心里也是自然。也许只有做客他乡，才能懂得这一份无奈。
　　李琪一个人站在河边，在想些事情。这个陌生的地方，好像变成了逃出过去的天堂。天堂真的有吗？他希望真的有，那么活着的苦难也会变得不再艰辛。
　　秋江愁水寄花遥，北雁南来送霓裳。梦里故国依旧在，与君把烛话明月。君问人间情那有？多是风流戏艳骨。纵是倾城倾国色，色衰不见门前客。终南山顶藏隐士，五陵塬头埋枯骨。汉唐荒冢三千座，谁闻大明宫中乐。渭水东逝去不尽，漫漫秦关望秦川。八百里涛声依旧，却难见万邦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