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左梦在一旁挑逗着丁雨禾，丁南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正是因为跟你熟，她才跟你闹，你这都不懂啊。”
　　左梦偷瞄了几眼齐玥的老公，也就是丁南，面如冠玉，眼睛光亮，却也有岁月赋予他的温柔，个子高高的，腰杆挺直，一身的休闲服，却也衬得他的阳刚威武。的确，遇到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幸福，幸福即是命数也是缘分，齐玥就是幸福的。
　　很快，一大桌子的饭菜做好了，齐玥还拿出一瓶红酒，一边醒酒一边说：“岁月这东西，就像这酒，必须得有一个时间的酝酿，酿好了还必须得有一段时间来醒，如此才能过出属于自己的味道。”丁南一脸宠溺地看着齐玥，还一边照顾他们的女儿。自从左梦进来之后，左梦就发现，所有的家务都是有丁南来做，这不吃完饭，把小雨禾放在婴儿车里，小雨禾很听丁南的话，丁南把小雨禾哄睡之后，就对齐玥说：“你们去聊天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让他收拾吧，你就别管了。”
　　“对，你们坐着吧，再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丁南一连做人真地说。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再不跟人家收拾收拾，多不好意思，可还没等左梦要拒绝，齐玥就已经硬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你准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嫁这么好的丈夫。”
　　齐玥看着在忙里忙外的丁南，嘴角上扬：“我觉得也是，捡了一个大宝贝。”齐玥给左梦到了一杯水，“咋不听你提起你的事情，你呢，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别给我装。”齐玥推了一下左梦的肩膀。
　　“你还记得白晓筱么？”左梦的脸犹豫起来，真不知该怎么样面对白晓筱和林栗。当时离开之后，左梦再也没跟任何人联系过，更重要的是，白晓筱跟林栗的婚礼必定会叫上陈易珞，那么曾经爱过的人，又要怎样面对？是说“好久不见”还是“别来无恙”？还是“你还好么”？无论说什么，空气都会冷聚，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晓筱？是不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儿，长得还挺好看的，经常来找你吃饭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跟我们一起去滑冰的另一个女孩儿。”左梦知道齐玥是避重就轻，当时就是因为应了白晓筱的邀约，才会遇见当时的那个无赖，才会打架，齐玥才会被开除，她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往事不可提罢了。
　　“知道，怎么了？你们当时不是闺蜜么，怎么闺蜜因为同一个男人开撕了？”齐玥一张专属八卦脸看着左梦。
　　“电视剧看多了吧？说的哪儿跟哪儿。”
　　“不是最好，我也觉得现实里不能出现这样的事，她怎么了？”
　　“她要结婚了，请我去当伴娘。”
　　“结婚，好事啊，那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啊？给谁结？”
　　“林栗，你应该也知道。”
　　“知道，当时你们走了之后，就剩下我还有林栗跟陈易珞，两个人长得都是那么帅，要是以前，我肯定上去调戏他们一番，后来虎落平阳，还好他们两个重义气，不像我之前遇到的那些渣子，遇见事就知道往后躲，当时不明白，以为是自己有势力，后来才知道，那些不过是狐假虎威。”
　　“她跟林栗结婚了？”齐玥见左梦不说话，问道：“又不是跟陈易珞结婚，你愁什么？”
　　听到别人提到他的名字，左梦忽然如痴呆了一般，以往的画面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当时我觉得陈易珞好像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左梦不假思索地问道。
　　“还用问吗？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看别人都是冷冷的，只有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才看得到光。”
　　左梦回想起当年年少无知的岁月，快乐和回忆相互交织。左梦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给齐玥说了，到没见齐玥有多大的反应，或许有自己的生活，其他便与自己无关，也或许是见多了见异思迁的事情，不觉为奇。
　　生活依旧，平淡如水，没有半点的涟漪。白晓筱结婚当天，左梦还是去了，一身淡粉色修身衣裙，挽一简单发髻，配一朵小花，清雅别致。白晓筱在梳妆间打扮着，已经有好多的亲朋好友过来祝福，左梦一个都不认识，自己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分开的时间久了，便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以前爽朗自在的白晓筱，如今也在所谓的人情堆儿应付自如，正想着，左梦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顺着往上看，是林栗。
　　“你好像比之前瘦了点，不过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左梦觉得见面总的说点什么吧，不过自己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左梦也没觉得说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当。
　　“你今天也很漂亮，怎么不去那边跟她们一起说话，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林栗便过来瞧瞧，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左梦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她的那些朋友我都不认识，去了也没什么可聊的，气氛尴尬多不好，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待着自在。”
　　“这一点你倒是没改。”
　　“习惯，不好改了。”左梦轻轻地说道。
　　林栗坐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看白晓筱，白晓筱衣服已经穿好了，正在和大学时的同学说说笑笑，也没有注意这边。
　　林栗看了一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说完站起身拉开门欲出去，左梦也起身，没说话。
　　正要出门时，林栗又犹豫：“你还在为当年小珞的事情生气么？自从你走后，他就不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了，他在等你，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
　　左梦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说不生气，那是假的，说放下了，可是至今一提到他的名字，还是会有揪心的痛。
　　“忘是忘不了的，只是自己不再刻意去想了，没有对错，他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每个人都是，隔了这么久，现在我谁都不恨，谁的气也不生，因为都不值得。”外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你赶紧回去吧，今天你是主角，你在这儿，他们一会儿该找不到你了，赶紧到你的房间去吧。”
　　左梦的话，让林栗心里一寒，他知道，他们四个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即使再聚，也是分道离兮。林栗轻轻地把门关上，左梦觉得不能一直坐着，就走到了白晓筱的梳妆台前，白晓筱见左梦来了，笑着介绍道：“这是我高中时候最好的姐妹，左梦，名字是不是很特别啊？”
　　左梦一直笑着，觉得脸都僵了，但还是得撑着。
　　很快，白晓筱身穿洁白的婚纱，头纱在发髻上挽着，拖在地上，唯美，足够令在场所有的女孩儿惊呼，那是令无数女孩子都向往和迷恋的东西，因为那代表着她们对爱情和婚姻的幻想，也代表着有另一半共同牵手，面对未来的日子，有风有雨，又会有一个怀抱温暖自己。婚姻是围城，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她从来到现在都没有见陈易珞，不知道他是躲着故意不见，还是他没来，左梦想着。按理说，好兄弟林栗的婚礼他应该来的，只是一直没见他。
　　左梦正想着，觉得身边有人坐过来，左梦回头看，是他，陈易珞，他瘦了，但岁月给了他该有的东西，脸上遮不住的沧桑。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外面，都没有说话，就一直走着，左梦的装扮引起了很多人回头看，两个人便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左梦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想着说最近还好吗？不行，电视里的台词太矫情；说你瘦了，不行，好像是我一直惦记着他似的，说什么好呢？
　　陈易珞先开口：“在哪上班呢？”
　　“陵西路的一个小杂志社。”
　　“累不累？活辛苦么？”
　　“还好，不怎么累。”
　　又是一阵沉默。
　　左梦不知道说什么：“你还好么？”说完，左梦就后悔，刚才不是不要说这个的吗？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
　　“自己过得开心，父母过得悠闲就是好。”
　　“那我过得不好。”
　　左梦以为陈易珞会说还好，没想到陈易珞说过得不好，这话左梦就不知道该怎往下接了。
　　“对不起，这句话我欠了你很多年。”陈易珞不再继续往前走，停下来说。
　　“没有谁对不起谁，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以为爱上便是一生，后来才知道，爱就是爱了，不爱便是不爱，不必去掩饰，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陈易珞点点头，似乎同意左梦的说法。
　　“我遇见齐玥了，她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而且过得很幸福。”
　　“是吗，那挺好的。”
　　“都会好的。”
　　陈易珞原本准备了很多话要给左梦说，到了面前却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们都是我们，可是再也回不到曾经。
　　“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一会我回酒店取。”陈易珞说。
　　左梦原本要拒绝，可是又点头答应了。
　　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如今再次站到自己面前时，竟不觉得有什么放不下，所谓的放不下，只是对曾经的执念罢了。
　　左梦坐上公交离开，手上拿着陈易珞送给他的东西，左梦拆开之后发现，是一本厚厚的素描，里面大部分都是自己，有一张是彩色的，像是后期处理过，高高的石榴树，树上有红色的石榴花，树下坐着一个女生，左梦细看，才知道那是多年前的自己，后面的所有都是自己，一阵心酸涌进喉腔，眼泪流了出来，人的一生会遇到五百多万人，可是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阿洛，我们再也不是我们，以前以为爱了便是爱了，最后才知道那不过是为自己的冲动找的理由，我们之间不是不爱，而是隔了太多的不相信，好与不好都已经过去，我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份美好。不过，这样的人生轨迹或许早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宿命，如果那年我们没有遇见，如果我没有让你帮我借书，如果我们永远不在一个班，如果我们见了一面就再也不见，或许我们都不会痛苦，我不会拿爱祭奠我的青春。我放手了，阿洛，你也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