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在考试之前干嘛去了？”左梦突然想到考试前一个月顾之城天天不学习睡觉的场景，就质问道。
　　“考试前一个月？”顾之城努力地回想，却想不出自己去干嘛了。
　　左梦提醒说：“考试之前，别人都在准备考试，而你却天天睡觉，周老师也不管你，一放学就不见你人影，快上课最后的一分钟你才进班，进班听课不到五分钟你就趴桌子上睡觉，一直到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才见你学习，你都干嘛了，那么困？还那么忙？”
　　顾之城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你这不是看见了么，我要照顾我妈啊，我妈那个时候突然身体不舒服，我就带她到医院看病，看病需要花钱，可我又没有太多的钱，只好去夜店里上班，一干就到天亮，白天还要回去给我妈做饭，我只好白天睡觉，这些我给周老师提前说过，我说我不耽误学习，如果期末考试不好，我就从这个班退出，免得拖后腿。”
　　“那你什么时候学习。”左梦好奇的问。
　　“你们学习的时候我睡觉，那你们睡觉的时候，我就学习了。”顾之城不在意地说。
　　这是左梦和顾之城第一次坐下来能聊这么久，在这次谈话中左梦似乎重新认识了顾之城，当走进和了解一个人的生活背景时，就会理解当时他做出的抉择和所做的事情。
　　顾之城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带了几件衣服，回了医院，天色也有点晚，左梦就回自己的家里。天气阴沉沉的，寒冷又喧闹的街道，展现了自己独特的诱惑力，两旁的橱窗里映射着来往的人流和车辆，盘桓交错的树枝在此时显示的那么清楚，这个小镇，用低沉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陈易洛自从放假，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左梦，每当给左梦打电话的时候，左梦都说她有事，可又不对他说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陈易洛有时候会一整天待在图书馆里，他认为左梦如果没事情，以她以往的脾性，应该会来图书馆，可是一连十几天都没看见左梦的身影，一开始陈易洛就坐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后来，等得心急的时候就会在图书馆里转悠，希望自己能在某个角落里相遇，可是越有对某种画面的想象，就会对现实失望。当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而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本身就是一件特别感动的事情。几天对陈易洛不理不睬，这弄得陈易洛心里直憋着闷气，又没地方发泄，只好在自己家里画画，又因为自己静不下心来，所以总是画了扔，扔了画，垃圾篓旁一地的废纸。
　　爱情，总是会折磨得人坐立难安。
　　左梦因为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尽管没有刻意不理陈易洛，但是也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没有跟陈依洛说过太多的话，每次都是说几句就匆匆挂掉，而且加上这几天一直往医院里跑，也没有别的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两个人中间像是隔了一道玻璃，看得到却摸不着。
　　陈易洛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在下着雪的一天早上，来到左梦家住的地方，左梦睡醒打开窗帘的那一刻，看见在来回徘徊的陈易洛，左梦不由得又惊又喜，她连睡衣都没换，直接披了一件大衣，带了顶帽子，穿着棉拖就下去，走到门口时，又拿了自己挂在门口衣挂上的黑色围巾，匆匆忙忙的下楼，左梦跑到陈易洛的面前，看到陈易洛头发上，肩膀上都有一层薄薄的雪，陈易洛的嘴皮都冷得发紫，埋怨道：“你傻吗？下着雪，你也不戴条围巾，你也不戴只手套，也不穿长件衣服。”说着就把自己脖子里的围巾解开给陈易洛围上。
　　陈易洛把左梦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左梦，问她问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他，问她是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问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当看到左梦穿着睡衣和脱鞋就下来的时候，陈易洛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关心自己的。左梦被他抱着，没有反抗，她觉的此时的陈易洛像是迷失的小羊，需要安全与温暖。
　　左梦和陈易洛找了个不太冷的地方，坐了下来，左梦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给陈易洛说了一遍，陈易洛说：“你只说你家里有事，也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
　　左梦听到陈易洛说话似乎哽噎，左梦说道：“对不起，我爸厂里出事了，我妈和我姥姥都生病了，我不想给你说，是怕你担心，对不起，还是让你想多了。”
　　空气很静，但很美好，左梦像童话故事里的人，在这一刻，左梦找到心动的感觉。
　　看似严寒的冬季，实则蕴含了无限的可能，在这喧嚣的大欢乐场，各色的妆，各自登场，在不动声色中悄然开始。
　　这个寒假，来得太迟，走得太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开学的不久就又到了左梦的生日，这次，左梦早在两个星期之前就给陈易洛说，自己不想过生日，觉得太麻烦，不如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左梦不想把自己弄得太世俗，之前在家过生日，都是妈妈煮两个鸡蛋，炒几个菜，一家三口在一块儿吃个饭，就可以了，她小时候不像白晓筱有那样富足的家庭，可这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羡慕她，这次过生日，只是他们三个人给左梦买了各自的礼物，白晓筱则送了一支价格不菲的口红，用她的话说就是，一支口红会给女人带来自信。林栗给左梦买了古风手绘本，陈易洛则给左梦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孩，在底座下面有一个开关，打开开关，会响起《梦中的婚礼》钢琴曲，水晶球里的水晶片随意飞舞，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小女孩则随着音乐缓缓转动，左梦很喜欢这个礼物。不管怎么说，左梦很感谢身边能有他们，有人说话和陪伴的感觉真好，左梦心里想。
　　在下课的空隙，顾之城拿了一个用纸袋子装起来的东西，放到了左梦的桌上，左梦一脸惊讶的看着顾之城，顾之城说：“生日快乐。”
　　左梦说：“谢谢，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左梦有些好奇，因为自己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今天过生日。
　　顾之城说：“无意中知道的。”其实，顾之城在上课的路上，看见陈易洛、林栗还有白晓筱都送她东西，所以猜的。
　　“你给我买的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切，还神神秘秘的。”左梦嘟着小嘴说道。
　　左梦拿出来看，有点厚，硬硬的，左梦打开来看，是用纸盒包起来的东西，左梦拆开纸盒，里面还是一层纸盒，纸盒拆开还是一层纸盒，左梦有点死亡地说：“不会拆到底都是纸盒子吧？”
　　顾之城用手托着昂起的头，不说话。
　　左梦见他神色把握十足的样子，就继续拆盒子，最后一层是一个及其精致的青棕的木匣盒，左梦看到说：“好漂亮的盒子。”
　　“打开看看。”顾之城说道。其实顾之城是在一次帮周国真整理班内同学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左梦的资料，才获知她的生日，顾之城家里的生活使他没有更多时间的去享受自己的独处的生活，家里的生活开支基本上由这个少年勤工俭学得来的，尽管别人总是同情他们母子，可顾之城并不想获得别人的怜悯，别人说他孤傲，说他傻，可他还是拒绝无条件的帮助，随着顾之城长大，那种心理越加的明显，在顾之城看来，接收别人的施舍，自己就像一条夹着尾巴走的狗，全然没有了尊严。是的，生活中，因为生活带给这个少年的不幸，已经使他将这份不幸化成不屈的高傲的，别人不能触碰的尊严，他宁愿靠自己，也不愿卑微地接收别人的好意，所以上学他都是在前几名之内，为的就是争取学校的奖学金还有助学金，他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会去校外的餐厅打工，还不忘给自己的母亲也带一份饭，自己再匆忙地赶回学校，所以之前左梦见顾之城每天中午放学，都会着急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顾之城原本不想上学，想在家打工，并照顾在病床上的母亲，后来母亲坚决不同意，并以死作为要挟，顾之城从此打消了不上学的念头，后来，他就想，既然决定上学那就好好上，凭着他的认真劲儿，最后，顾之城考进了县一中。
　　左梦打开，是一支黑色钢笔，拿在手里，有一种质感，笔帽上用行书字体镶着左梦的名字，钢笔身上是一支银色绽开的梅花，左梦心中很是欣喜，因为顾之城不知什么时候记得自己的生日，这让左梦感到吃惊之外，还有就是顾之城竟这么的用心的给自己买礼物，左梦将它装好，又放回木盒子里，左梦又想到顾之城的母亲，心想：也不知他的母亲怎么样了。就问道：“阿姨怎么样了？在医院还是在家？”
　　“在家了，她之前总觉得我不回学校，不学习，自从你去看过她之后，就对我放心了，心情也比之前好，在我们开学之前就回家了，这两天还说让我给她买十字绣。”
　　左梦听到这些，心里有些轻松，于是对顾之城说：“等我有时间，我会再去看她的。”
　　两个人在各自的座位上有说有笑，正好被陈易洛看见，陈易洛内心像是被谁割了一块肉一样，是的，因为喜欢，所以见不得别人与自己喜欢的人毫无顾忌的谈笑风生，陈易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陈易洛回头看了好几次，都见他们在后面小声地说话，陈易洛于是拿起书，坐在左梦的身边，左梦一看是陈易洛，说：“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顾之城人机灵，自然知道陈易洛为什么来，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陈易洛看见左梦桌边的木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左梦见陈易洛问，就拿出来给陈易洛看，边说：“钢笔，顾之城送的。”
　　“生日礼物？”陈易洛问。
　　左梦点点头。
　　“他怎么知道你生日，你告诉他的？”陈易洛的语气里有一丝的不快：“你不是说在这个班里你谁都没说么，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跟顾之城聊天时愉快的气氛被陈易洛生硬的态度一扫而光，左梦不知道陈易洛为何会这么不高兴，大家都是同学，再说自己和顾之城是同桌，左梦不悦地说：“我就是谁都没说啊，我问顾之城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他也没告诉我，不就是一个礼物吗，你有必要生气么？”
　　陈易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左梦打断陈易洛的话，看着陈易洛说：“你只是什么？”左梦觉得自己没有被该信任的人信任，心里产生极大地委屈。是的，原本在心灵上相依赖的人，因为某个微小的原因产生的间隙，是那么的令人痛苦，至少，左梦现在是这样子的，她有点埋怨陈易洛为什么会用那样的口气来跟她说话，之前的他对哦自己都是非常的温柔的，现在一旦和他确定了关系，他就这样跟我说话，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左梦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