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后来，班主任周国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件事，他依旧梳着油光鲜亮的头发，依旧穿着帅气的西装，随着天气变冷，周国真也把脚上的凉鞋换成了皮鞋，这个举动一直引得外界的夸赞，说他审美观提高不少，可是，真相只是周国真穿凉鞋冷了就随意换上了一双舒服点的皮鞋而已。他靠在讲台的一旁说：“听说咱们班打群架了是不是？”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每个人都低声不语，随后又听到他说，“打群架嘛，好事啊，这才让我看到我们班团结友爱的样子，管他们领导说得屁话，不论青红皂白地说打架不好，有违校纪，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只要你们能团结一致，对我来说，就是教给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你们要知道，学习不是只为了学书本上枯燥无味的知识，更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做人，所以，我反倒是很感谢那几个外来的青年，能让你们体会到这一点。”
　　班里掌声再一次响起，周国真的这些话，让处于这个年少轻狂的学生感受到从课堂之外学得的更为重要的知识。
　　不知不觉，高二的大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左梦回想时光，除了知道尘梦就是陈易洛之外，还意外的收获了陈易洛得爱情，每当左梦回想起来，嘴角洋溢出来的甜蜜和幸福，会让自己觉得梦幻不真实，左梦依旧会看一些无关乎学习的书，她从里面探寻的世界，会让她对眼前的事物由一个更清晰的认知，一点一点的，就这样过着，直到年底期末考试的来临。
　　左梦回到家里，听到一阵哭泣声，左梦不由得心头一紧，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进了卧室，只看见爸爸抱着妈妈，而妈妈正依偎在爸爸的怀里低声的哭泣，左梦看的出来，妈妈这是已经哭的没有力气，她的眼睛非常的红肿。左梦轻声的问爸爸：“妈妈这是怎么了？”
　　只见爸爸把手把在嘴巴上，做出不要说话的手势，左梦只好轻轻地退出房外，左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妈妈不会哭成这个样子。左梦倒了一杯温水给妈妈端了过去，这时候，左梦见妈妈已经不再哭泣，可是眼睛里透出来绝望和无尽的哀伤，左梦把水递给爸爸，爸爸说：“来喝水，乖了，你得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有力气照顾好他们啊。”
　　还没等左梦的爸爸说完，左梦的妈妈鼻子一酸，又流下了眼泪，左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可能是姥姥或姥爷出了事情。
　　吃晚饭的时候，左梦的妈妈没有出来吃饭，爸爸告诉她说，姥姥得了恶性肿瘤，晚期，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难怪妈妈会哭得那么伤心。”
　　“最近一段时间，妈妈可能会去到医院里照顾姥姥，我还要去忙店里的事情，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时间也去医院看看你姥姥，多跟她说说话，聊聊天，多陪陪她，也让你妈休息一会儿，你虽然有三个舅舅，可你也知道他们的品性家庭状况，你大舅有三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你大舅母咋咋咧咧，精明得很，你大舅又听她的话，你二舅更不要提了，你二舅母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指望他，不可能，你三舅家是个败家子，比你妈小，整天不着家，但你三舅母还可以，虽然不太会说话，可为人老实，对你姥姥和你姥爷也不错，剩下的就是你妈了，他们都分家了，你姥姥姥爷两个人过的还算舒心，你妈也经常去瞧他们，可这次去正在吃饭的时候，你姥姥忽然就晕倒了，送到医院检查出来是淋巴癌，晚期。”
　　左梦从未想过有一天疾病会将身边的人带走，当这一天来临时，觉得整个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左梦把所有发生的事，记录在自己的日记本当中，或许这样才能保留之前的记忆，即使现在忘了，当再次看到的时候，也会想起曾经活过的样子。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期末考试，左梦的妈妈不让左梦去医院，只是让她安心的好好学习，临近考试，左梦心里反倒有一种轻松自在，或许是将要有一段时间不用整天的面对一大堆的数学公式，还有做不完的化学和物理试题。再看看自己班里，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认真，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虑，因为有点轻松，所以左梦竟可以比别人更能静得下心来去学习，顾之城最近的一段时间学习也比较用功，不再上课就睡觉，因为坐得比较近，好像也没有左梦想象的那么令人讨厌，至少在上一次他帮班长韩恩的时候，左梦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冰冷无情，甚至比别人还多几分热血。陈易洛除了下课有时间的时候，会和左梦待在一起，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教林栗数学，高中的数学都是相通的，并且，文科的相对于理科，偏容易一些。林栗现在的学习劲头比之前的劲头还要强烈，左梦早上出去背书的时候，都能看见林栗在远处认真的背着书，白晓筱不知是受了林栗的影响，还是自己真的想要学习，总之，也是牟足了劲。
　　考试完的第二天，左梦就去了医院。陈易洛原本相约左梦一起出去玩，被左梦拒绝了，左梦只是说家里有事，却没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陈易洛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左梦用自己攒的钱，买了好多好吃的，当左梦走到医院的走廊时，看到了顾之城正在医院的收费处交钱，当左梦想要去打招呼时，顾之城交完费就匆匆地跑开了，左梦把扬起的手，又缓慢地放下来，随后，又朝医院的住院部走去，可左梦脑子里还在想顾之城为什么会在医院？又会是谁生病了呢？
　　左梦看到自己的姥姥，由于输液的原因，面色有些苍白，眼睛还是非常的有神，四肢还能看出原来身体的丰腴。
　　“姥姥，我来看你了，你看，我还给你买了好吃的呢。”
　　“小梦来了，不上课了？”姥姥眼睛里有些激动，又有一丝责备。
　　“妈，小梦放假啦，我给她说了，要她好好考试，拿个好成绩再来见你。”左梦的妈妈一边说，一边给她用温热的湿毛巾擦姥姥干枯的手，她的手经过岁月的沧桑，已经不复从前般的白嫩细滑，手上的老年斑也在提醒着岁月的老去。左梦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趴在姥姥的病床前，说：“姥姥，你疼不疼？我真不好，现在才来看你。”
　　“不疼，人老了，疼就不算什么了，我现在呀，还清楚的记得你小时候淘气的样子，当时你妈抱着你来我家住的时候，你才两岁，我在院子里种的花，我在前面给花拔草，你在后面拔花，等我回头的时候，我把草拔干净了，你把花拔干净了，一问你为什么要把花拔了，你说‘我在学姥姥拔草’，当时你走路还走不利索，弄得浑身上下是泥，我是哭笑不得。”姥姥一边回忆一边摸着左梦的手说。
　　妈妈说：“你陪会儿姥姥，我去打点水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左梦回答道。
　　“还有一次，你四岁的时候，隔壁有个一样大小的女孩，叫娇娇，她有个弟弟，叫小龙，他非常的强势，还老喜欢抢别人东西，抢来了扔掉不要，你和娇娇有一次在她家玩，你手上拿了一个你妈妈刚给你买的布娃娃，你特别喜欢，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睡，被他弟弟看见了，他一把手给你夺了过去，你猜最后怎么了。”姥姥的嘴角挂着笑容，不像是生命走到尽头的人。
　　“最后怎么了？”左梦不曾听妈妈说起过这件事，就好奇的问。
　　“哈哈。”姥姥先笑了两声说：“最后，他把你的布娃娃抢走了，你却没哭，反而站起来，一个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嫩嫩的小脸上，被你打得淤青好几天才下去，这还不止，你还给他推倒，死死地咬着他的胳膊，大人听到哭声，我以为你哭了，赶紧过去一看，你还在他身上骑着呢，从那以后，这个小龙再也不敢乱抢别人东西了，这毛病还是你一个小丫头给治过来的呢。”也许说的尽兴，姥姥突然咳了几声个，左梦赶紧拍了拍姥姥的后背，还说：“我妈都没给我说过这些。”
　　“我都没给你说过什么啊？”妈妈打水回来，正好听见左梦说话。
　　“你小时候可调皮了，你还好意思说。”
　　“你不给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调皮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乖的吗？”说完，左梦还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
　　“姥姥，我妈小时候呢？”左梦问。
　　提到妈妈，姥姥好像更开心了，说：“你妈啊，你妈小时候也调皮，小时候，跟一个假小子一样，四处乱窜，爬树，上墙，掏鸟窝，打架，还一个打她们姐妹三个。”
　　“妈，你小时候这么厉害啊。”左梦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妈妈说。
　　“还有呢？”左梦回过头问姥姥。
　　“还有啊，有一次，你妈在外边玩，回来憋尿憋急了，竟然爬上我刚收拾好的桌子上尿了起来，那尿随着桌子四边流，气得我拿起手边的笤帚就打，她还跑得挺快，一溜烟儿就没人啦，我也没追上。”
　　妈妈好像在病房里一直微笑着，不管姥姥说什么，即使有时姥姥因为生病内心的狂躁，她依然笑着，左梦从她的妈妈身上看出了什么是责任和爱，这种爱只有母女之间才可以感受的到，而妈妈的状态比那天看到痛哭的她要好很多，左梦感受到，她们都在竭尽全力的为对方着想，都不想让彼此看出掩饰在内心深处的脆弱。
　　“妈，你小时候比我还淘啊。”左梦笑着，也发现了姥姥脸上有一丝的伤神，却又一瞬间化为乌有，左梦不知道姥姥此时是在想些什么，或许，在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不舍和牵挂，此时左梦想，姥姥最大的牵挂，应该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了吧。
　　正当左梦和姥姥说话时，姥爷回来了，后面跟着的是三舅，还有左梦的三舅母，舅母一进门就偎在姥姥床前，给姥姥拿吃的，还给姥姥端茶递水，回头又对左梦的妈妈说：“姐，你回去歇歇再来吧，你都守了四五天了，你看你眼里都是血丝，你也得照顾好自己。”
　　姥爷也在一边说：“回去吧，这几天让他们来。”
　　“可我不放心我妈。”左梦的妈妈看着姥姥。
　　“你回吧，歇好了再来照顾我，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姥姥挥挥手，意思让左梦的妈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