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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血海乾坤剑>第二十七回 骨肉相残无义战之四

第二十七回 骨肉相残无义战之四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12-10 15:30:26      字数:4566

  李玘伤痛缠身,蔫头耷脑已半年许。一听贺振来访,顿时来了精神,一连串“请”脱口而出。
  他二人总角之好,情同手足。虽说自打藏山遇险贺家姐弟离开忻州后,贺振似有奇遇——晋阳富豪丁氏将其选为东床不算,竟连丁氏家主丁老爷子亦随女“嫁”来忻州,真个是匪夷所思。而贺振则修养成静若渊渟岳立,动似清风入林……武功之高似已出神入化,且倏来忽去,忻州家业从不过问。李玘疑窦丛生,好在深知贺振侠肝义胆,乐得视若无睹。
  贺振见了李玘却不禁大吃一惊。这李玘消瘦孱弱,一步三喘。贺振顾不得寒暄问候,先是望、闻、切,继而问道:“兄长太渊穴遭人暗算,逼入阴寒之气伤了太阴肺经!是否气滞不畅胸闷力乏?何人阴损,下此毒手?”
  “说来……话……长……”李玘连连点头,有心一吐为快,怎奈力不从心。
  “兄长且莫急于言谈,”贺振道,“弟这便为兄长疗伤理气。是、非,可、否,不妨点头、摇头示意。”说时,掌贴李玘“中府”穴,如颤似吸。少时,沿“云门”、“天府”、“尺泽”、“经渠”、“太渊”诸穴,推出“少商”穴,问道,“如此推拿,兄长是否觉着经脉稍舒胸闷略畅?”
  李玘肢体乏力无风而寒日久。贺振这一推拿,李玘顿觉爽快不少,连忙点头。
  贺振随即握紧李玘拇指,运张弛之功……李玘“少商”穴微颤处,似有气流融和滋润,氤氲上行,直达胸廓间。所到之处,似春风拂煦。寒意消散,生意盎然……如此推、运三度,李玘遂汗津津通体舒泰。又按照贺振吩咐,去内室换了内衣,这才重新出来相见。
  李玘伤痛已除,尽管体力尚未复元,神气却已渐丰,遂命家人速备酒食。
  “且慢!”贺振却道,“兄长伤痛初愈,饮食适宜清淡。你我且以茶代酒,弟另有吐故纳新,运气调理之法,可助兄长精力如初,且有大益。兄长记住了……”
  贺振将调理之法授予了李玘,本该就此告辞,免得打扰李玘将息。然而李玘有话,恰似骨鲠在喉,不吐不快道:贤弟人中之龙,志向高远。愚兄常以贤弟为荣。谁知春上愚兄前往上艾有事,回返时途经藏山,恰逢四月十五。想起当年与贤弟游览藏山,四月十五祭祀大会上一番遭遇,不禁又生游兴。
  下山时已近黄昏,忽见路旁石板上“贤弟”与一白发披肩破衣烂衫老者并排而坐,一时里乐不可支,顾不得仔细辨认,便上前招呼。
  然而“贤弟”却出手如风,恶狠狠一把抓住愚兄右腕,厉声道:“你那贤弟是否人称藏山乾坤剑?其人现在何处?若敢支吾其词,小心狗命!”
  愚兄这才晓得自己冒失了,端详之下,此人容貌虽与贤弟极其相似,然而目光阴冷,面带邪气……果然认错人了。听其口气,此人与贤弟似有纠葛,如何还敢吐露实情?便借风使船道:“冼迪姓冼名迪,乃上艾人氏,曾与在下做过买卖。在下一时眼拙认错人了,足下请勿见怪。至于冼迪么,在下已多年未有来往,更不知其现今落脚何处。而藏山乾坤剑,经商之人不知藏山何处铸剑。”
  然而此人阴鸷,冷森森道:“你敢诓我?”说时,愚兄顿觉右腕似有冰刺,寒意渐浓入筋彻骨。
  亏得那破衣烂衫白发披肩老者阻止道:“你这臭小子虽是无所顾忌代师传技,却与布谷杳同一德性——随心所欲自以为是。一买卖人能与藏山乾坤剑有何交往?往后若敢伤及无辜,莫怪老人家我翻脸不认人。
  愚兄这才得以脱身,谁知回到家中后,用尽驱寒之术,这寒意非但不见减轻,反倒侵蚀腑脏,苦不堪言日甚一日!幸而贤弟妙手回春,愚兄两回藏山之行,均赖贤弟施救。却也看出那阴鸷之人虽说腿有残疾以双膝行走,可进退自如且手上功夫非同小可。贤弟若与此人狭路相逢,须多加留神。
  李玘伤痛初愈,言谈久了未免勉为其难。贺振遂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心无大错,兄长之言,弟记住了。”道罢,起身告辞而去。一路上想起于戈嘉兴吴家庄园之行,与阳直、郎正闲聊提及毛龟、毛鳅之奇……阳直、郎正说过“布谷杳”有一师弟,天生满头白发。不修边幅,却武功高强,连布谷杳亦忌惮三分,人称“白头翁”。这白头翁不屑师兄所作所为,却对同门后辈有所袒护。其人生性散漫,居无定所,云游四海全凭兴之所至。虽喜抱打不平,又因率性行事,往往事与愿违。毛龟、毛鳅之师,或许正是这白头翁……
  于戈将阳直、郎正之言禀报了先生,贺振并未放在心上。李玘这一番叙说,贺振却不能置之度外。那双腿残者与自己容貌相似,莫非绵里藏针褚文机缘凑巧,得白头翁之助获救?若果真如此,那不问青红皂白率性白头翁,若受这阴险凶残之徒花言巧语颠倒黑白撺掇蛊惑,后果将不堪设想!怪只怪自己当初妇人之仁,未曾取这恶徒性命,且还手下留情,绝其手足筋脉时留其一手进食……看来自己遗患自己补刻不容缓,乾坤剑出鞘义无反顾。
  盂县县衙,县尉冯允已升任县令。冯县令端坐大堂理事,门丁来报:“有一美髯中年士子求见,自称藏山乾坤剑。”
  “藏山乾坤剑?”冯允自然忘不了若不是藏山乾坤剑行侠仗义,莫道这县令之位,只恐连县尉亦做不成了。连忙大声道,“速速大开正门,随我出迎!”
  冯允率僚佐将藏山乾坤剑恭恭敬敬迎至大堂上座,谢过当年仗义相助之恩,又吩咐设宴款待。
  贺振自然随遇而安。酬酢甚欢处,似乎漫不经心问道:“当年那采花贼子褚文、王卜,可还活着?”
  “这……”恩人虽只“随口”一问,冯允却不能信口开河,忙不迭吩咐道,“速速将狱吏传来!”
  狱吏见县令大人将先生奉若神明,先生所问,岂敢有半句虚言?禀道:“王卜因是重犯,披枷带镣,入狱不久便投胎去了。倒是褚文,虽同为重犯,却因双足一手已废,未上刑具保住了性命。那厮起初单凭一条左臂,爬来爬去弄得浑身污秽。后来竟然能以双膝行走,进退自如如同常人。若非去年秋后因修补驿道,伕役不足驿丞前来商借狱囚,褚文或许不至暴卒。”
  “暴卒?”先生问道。
  “是。”狱吏道,“褚文本不在劳役之列,谁知那厮似乎痰气发作,竟然自讨苦吃跟随了去。这一去,便未能回来。狱卒禀道——有一白发披肩破衣烂衫老者路过,见劳役中褚文以双膝行走,似有不平之意。与褚文嘀嘀咕咕,好一阵方才离去。老者去后,天色亦已近晚。正欲收工,却见褚文抱腹呼痛,满地打滚,未几即气绝身亡。一囚徒死便死了,狱卒已见怪不怪,遂押了褚文同监之囚,去荒地将其草草埋了。要说褚文之死虽出乎意料,然而囚犯暴卒并不少见。”
  狱吏所禀头头是道,贺振虽知狱卒上了当了,却并不打算揭穿实情。暗自忖量:褚文得白头翁之助,去年秋后便已金蝉脱壳,本该潜回建康,安度余生。然而今年春上犹自梭巡于藏山,追寻藏山乾坤剑,看来是认定了藏山乾坤剑必回藏山,欲倚仗白头翁之力,消除心头之恨。这褚文因作恶吃尽苦头,非但不知省悟,其险恶反倒变本加厉。虽只一条左臂可用,竟能练成邪恶之功尤为可怕。此人不除,岂非造孽于苍生?
  贺振除恶之意已决,朝着冯允道:“我远游已久,回到藏山却又无暇多待。有心与众故旧一叙,惟有请冯大人相助——命人前往城门口、要道旁及藏山下晓示:藏山乾坤剑已回藏山,诸位故旧有意叙旧者,请于明日午前至山顶神庙前,藏山乾坤剑恭候光临。些许小事,冯县令自然乐得效劳。
  山路上冷冷清清,贺振逍遥游翩若惊鸿,潇洒似行云流水,方寸间却感慨万端:当年心血来潮与李玘同游藏山,几曾料到这一游竟游出惊心动魄之变?到如今欲罢不能,何日方能与家人朝夕相聚乐享天伦?
  山顶神庙庙门紧闭,庙前空地上已有二人先到。一膝行者正是“绵里藏针”褚文,一破衣烂衫白发披肩老者则背靠石礅,闭目养神,莫非真个是“白头翁”?
  不出贺振所料,绵里藏针褚文苦吃数年牢饭,非但不知自省,原本阴恶之心,反倒生出冲天怨恨。却也明白技不如人,怨亦枉然。更弄得四肢残缺,何以报仇雪恨?
  要说这褚文,若不是家教邪恶,师承凶残,凭其聪明伶俐,即便成不了栋梁之材,却也不至于不可收拾。尤为难得的是,这褚文博览古籍,最是钦佩句践卧薪尝胆能屈能伸。
  身为囚徒后,褚文未免有悔。悔的是,当年“无所顾忌”代师传技有绝技二:一为“阴寒透穴之功”,二为暗器“牛毛毒针”。可选其一习之。而褚文因阴寒透穴之功须持之以恒苦练而成,牛毛毒针则为机关暗器,能随机应变,即出奇制胜。褚文遂贪图牛毛毒针无须苦练,便能追魂夺命,自然情有独钟。谁知遇着藏山乾坤剑,反倒自食其果——射杀了帮手何仁,褚文则身残为囚。
  褚文能不后悔未练阴寒透穴之功?既然知晓卧薪尝胆之事,何不学一回句践食粪?亏得藏山乾坤剑留其一臂,褚文遂装出苦命可怜相,暗地里却苦练阴寒透穴之功。却又因当年无所顾忌传技前“阴寒透穴之功”要诀仅只口述皮毛,褚文追悔莫及,也只有孤注一掷。
  这褚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事倍功半乃至走火入魔。好在四肢不全,褚文索性将魔火逼入残肢,这才死里逃生。而阴寒透穴之功亦有小成……褚文遂暗中拿同牢囚犯小试锋芒,果然出手必杀。自以为大功告成,便自讨苦吃跟随劳役修补驿道去,实则伺机溜之乎也。也叫事有凑巧,忽见一破衣烂衫白发披肩老者健步如飞而来,蓦地想起“无所顾忌”曾有告诫——师叔“白头翁”,本是大晋琅玡王旧部,与刘宋老死不相往来!师叔独来独往武功高强,行踪无定扶弱抑强……尔等外出有事,倘然惹恼了他老人家,若想活命,唯有示弱乞怜。他老人家对同门后辈多有袒护。这老者矫捷若灵猿,绝非常人,莫非正是师叔不成?若果真是他老人家,我何不……
  褚文心生一计,正欲弄出些许动静来惊动白发披肩老者,那老者却已抢先一步抱打不平道:“连手脚不全之人亦弄来受这劳役之苦,我老人家……”
  “老人家是我白师叔么?”白头翁不平之气自然是出于义愤。然而褚文心机深沉,认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若能瞒天过海而逃,非但免却官府纠缠不清,且叫藏山乾坤剑出乎意料,杀他个猝不及防!想当年自己师徒四人正是吃了未曾防备之亏,自己正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必杀之策,焉能因白头翁一口不平之气而落空?连忙出言相问。
  “你这小子是何来路?怎知我老人家……咹?”白头翁管闲事向来顺顺当当,这一回却管出了个四肢不全的“师侄”来,不可不问清来龙去脉。
  谁知这小子竟然神秘莫测,压低嗓音道:“说来话长,此地非详禀之所,前方藏山脚下有一客店,敢请师叔前往下榻,入夜后弟子会得叩见师叔去。”
  白头翁见这小子残而不废,双目冷光闪闪,膝行进退自如,虽身为囚徒,绝非等闲之辈!且口尊师叔,必有离奇之事,且看他如何说来话长,遂点了点头离去。
  入夜后,褚文果然金蝉脱壳而来。说来话长,自然半假半真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非是“弟子褚文,大晋旧臣之子。师父布谷杳,由师兄无所顾忌代师传技。因有采花盗藏山乾坤剑作恶,出于侠义之心,本想锄强扶弱,然而技不如人,以至尾追恶人,反于盂县中其圈套,弄得四肢残缺,身陷囹圄。亏得上天有眼,叫我遇见师叔,这才诈死脱身。弟子恳求师叔施雷霆之威,铲除藏山乾坤剑,为民除害,为弟子报仇雪恨……”
  “藏山乾坤剑?”白头翁却起疑心道,“我老人家虽不识此人,却耳闻其能行侠仗义。莫不是你这小子不三不四,自取其咎?而嘉兴吴家庄园,我老人家十数年前倒是路过一回,看来看去,似乎看不出几许能行侠仗义之人。你小子倘若胡言乱语,小心老人家我打烂你小子屁股!”
  白头翁虽说半信半疑,然而说是起疑,言语之间非但不见严厉,反倒流露昵意。看来无所顾忌道是这师叔对同门后辈多有袒护,果不其然!褚文察言观色,心中有数。遂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白头翁本就率性直观,未免信以为真,决意为师侄讨还公道。因是他二人认定藏山乾坤剑必以藏山为根,四处追寻不如守株待兔。谁知一守便是经年,其间褚文积习难改,未免偶尔一露本来面目。白头翁虽有察觉而疑窦丛生,却已然欲罢不能。不见水落石出,绝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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