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改革大潮中，看人间百态

　　建国凑到车夫面前问道：“我说同行，你的车要卖吗？”
　　“是的，你仔细看看，我这车啥毛病没有，骑起来一点响声没有，你给上价钱我就卖。”一个年纪比建国大十几岁的车夫说道。
　　“我能骑上溜两圈吗？”建国问道。
　　“可以，我认识你，有啥不行的，你的待客点不是在人民医院门前吗？听说你还是那里的头儿，你有车咋还买车呢？”
　　“认识好啊！不瞒你说，我弟弟要买车，咱们实实惠惠地，别蒙着拐了骗了，说个数我听听。”建国说完跨上车座骑了起来。转了几圈下来对卫东小声说道：“这车可以，闸好用。骑起来稳当还轻巧，压压价买了它。”
　　建国把车还给车夫，问道：“想好没有多钱出手？”
　　“哎！咱们车行的价钱你不是不知道，手续全的没有八百元买不下来。”
　　“你把证件拿给我看看。”
　　建国接过车夫的证件和三轮车上的牌照对照后，看见车和证件是吻合的，他放心了。
　　“大哥，你别一口价，咋地也得还口价。谁让咱们都是同行了。”
　　“老弟，不瞒你说，我要去南方，儿子在那里打工呢，摊上点事，急着让我去呢！要不我能卖车吗？我指望它养家糊口呢！”
　　“哦！你看这是我弟弟，他今天手头只有七百五十元，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卖他吧！我弟弟说东边有一辆车七百元就出手，我一会儿看看去。”建国说道。
　　“是啊，我也知道着急卖不上好价钱，行！你拿去吧！”车夫说道。秦卫东赶紧点好七百五十元递给车夫。
　　车夫点好钱揣进衣兜里，拍拍衣兜说道：“嗨！一辆车装进兜里啦！这点钱只能买张去南方的火车票。我的好伙伴，拜拜吧！”车夫抚摸一下三轮车把，转身走了。
　　秦卫东买到可心的三轮车，心里踏实。三哥不出面帮忙买车，自己能省下五十块钱吗？他心情好，一高兴要请建国吃饭。
　　“三哥，快到中午了，走！我请你吃饭。”卫东说道。
　　“卫东，别急，你还缺一样东西没有，走！到对面五金商店买一把车锁，晚上收工车子必须锁好，最近发现不少偷车贼，不得不防。”
　　卫东买完锁，手里还有四十元票子，推着车子向大饭馆走去。建国把他叫住说道：“卫东，你安排我吃饭，我不反对，但是咱们不能进大饭馆，咱们上不了那个档次，听我的去那个我经常吃饭的小吃部。”
　　俩人坐在小吃部的板凳上，小老板热情地打了招呼，问道：“二位吃点啥？”建国随口说道：“还是每天吃的那份饭菜，不过今天得要两份。”
　　“好的！请稍等，马上就好。”小老板说完忙去了。卫东这才看清，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三轮车夫，有单个吃的，还有三个一伙两一帮吃的。建国看出卫东的疑惑，说道：“中午有很多车夫不回家吃，也包括我在内，在这里简单吃一口，接着出车，为的是多挣点钱。所以这里成了三轮车夫之家啦！”俩人正说着，小老板把两份饭菜端上来。
　　卫东一看急了，太简单了，两份：四个馒头，两碗豆腐汤。两盘小咸菜还是免费的。卫东站起来，向卖菜窗口走去。
　　“喂！有炒菜吗？”
　　“有，这里有菜谱，你自己看。”卫东捡最贵的菜点了两盘，一是红烧肉，二是糖醋鲤鱼。又要了一瓶酒，是北京二锅头。点完菜，卫东心里踏实下来。
　　一会功夫菜上齐了，小老板把酒和酒杯拿过来摆在桌子上。建国看见这么丰盛的菜肴，不能让没有赚到钱的卫东破费了，心里想没事，吃完自己买单就是了。
　　“卫东，你大款呀！要这么丰盛的菜？”
　　“三哥，有钱没钱该吃吃该喝喝，我今天不是高兴嘛！再说咱哥俩多久了没有在一起聚聚。今天下午你别出车了，陪老弟喝几盅，再唠唠家常事。”
　　“好吧！这样的机会也难得。卫东你的车上锁没有？”卫东吓了一跳，听到三哥说到车子，忙跑出去看看车子还在，车子已经上锁了。卫东又急忙回到屋里。
　　“三哥，你看我的脑袋瓜忘性强，你一提醒我，吓我一跳真想不起来锁没锁车。嗨！真的变老了吗？”
　　“卫东，咱们不到四十岁的人，我们还年轻，怎么说老了呢？不说了，来！咱们喝酒。”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到高兴时，建国的话匣子打开了。
　　“卫东老弟，你听我讲讲蹬三轮车的遭遇，不过你别怕，让你了解社会的复杂性，看看人间百态，长见识学经验。”
　　“我第一次出车，竟让一个小学生把我蒙了，下车说忘带钱了，算咱点低，一个小孩子白拉一趟不算啥，可是熟悉她的人却另有说法，说她经常这么做，她妈妈给她的坐车钱买零嘴吃掉了。卫东，你看看，现在这独生子女不好好教育，将来能接好班吗？”
　　“是的，独生子女娇生惯养，是父母掌上明珠，有的都宠坏了，咱们的孩子千万别和他们学。”卫东说完提议和建国碰一杯干了。
　　“这都不算事，还有尴尬的事呢！我刚刚蹬车那会儿，爱面子戴帽子戴口罩捂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有时还带上墨镜。为的啥？怕被熟人认出来，丢人呗！”建国说道。
　　“企业几乎都下岗，我不怕笑话，只要能赚到钱苦点，累点我不怕，我家太需要钱啦！”卫东吃块红烧肉说道。
　　“尴尬的事还没和你说呢，你仔细听好。一天，我在街上溜车，迎面来了一个秃头胖子招手打车，把我拦住。心里高兴呀！好活。胖子带上百十来斤大米上车坐好，我起车要走。”
　　“别走！还有我老婆呢！等一会儿就来。”
　　“在大商场门口走来一个穿着时髦，眼睛带着大墨镜，肩上挎着一个精美的小包包。看见男士坐在三轮车上，直奔我来了，到了眼前，我傻掉了。你猜来人是谁？”
　　“谁？我上哪猜去？”卫东反问道。
　　“嗨！老同学，集体户的孙玉梅。你说咋这么巧呢？我装不认识，自然也不敢吭声，我起车顺着大道蹬去。”
　　“停下！往哪里蹬呢？国土局家属房知道吗？去那里。”男士喊道。
　　“三驴子，我俩加点米多少车钱？”孙玉梅问道。
　　“我伸出三个手指头，意思是三元钱，正常价。心里在想社会上驴马烂子给三轮车夫起绰号叫‘三驴子’孙玉梅咋这样？太没有素质啦！”
　　“老公，你打车，咋找个哑巴三驴子，这些残疾人爱宰客呀！啥三块钱？就两块钱，不拉滚蛋！孙玉梅说道。”
　　“卫东，我眼泪在眼圈打转，我真想一狠心把他们赶下车，一想算了吧，咱们没露面，不知者不怪吗？”
　　“老婆，你没有摊上蹲笆篱子的强奸犯拉车就不错了，都说哑巴不是物，实际上也有好哑巴。随后男士把大母手指竖起来，比比划划，意思是把大米扛屋里去，三元钱给你。”
　　“三哥，蹬车太难了，原来的孙玉梅不这样，改革咋把她也改了？”
　　“我到了他们家，一身汗。顾不得擦，赶紧把大米扛到屋里，男士把三元钱递给我，我想接，凭什么不要？那是血汗钱，再说了他们没有把我当人看，一肚子气呢！没有想到，孙玉梅一把扯过钱，把二元扔在地上，狠狠说道，一人一元凭啥给他三元？”
　　“孙玉梅真不是人！”卫东插嘴说道。
　　“地上的钱，我看都没看，我弯腰怕失去尊严，我骑上车走了，背后传来妖孽的撕叫声：一个臭蹬车的，干点活想宰人，没门！”
　　“孙玉梅学坏了。”卫东说道，俩人沉默了。
　　建国把卫东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杯子填满酒，接着讲到：“还有让人更尴尬的事呢！我记得有一天，在一间没有挂牌匾的门头房里，出来三个‘美女’说是美女，一是年纪轻轻，二是打扮时尚，描眉化妆，三是衣着裸露。她们是时代的产物‘小姐。’巧啊！把我的车拦住，要去国土局。车子走起来，一个小姐说你们昨晚上玩的好吧？钱没少赚吧？只是苦了我啦！来了一个秃头土脑的家伙，我没看中，没稀搭理他，看架势是没钱的主，来找我便宜的。我们唠了一会儿，老板喊我有‘大活儿’我起身要走，秃头拍拍屁股后面的口袋，扔下一句话，钱随便拿，机会有的是。我是国土局的，有意思去找我。我一看兜里鼓鼓囊囊一大沓钱，估摸着有几千块呢！我老后悔啦！你们俩到了国土局，在外边等着我，这出戏得我演。接着三人狂笑起来。”
　　“卫东，她们太无耻，说这些话不背着车夫，没有把我当人看。后来我才知道国土局的秃头就是孙玉梅的丈夫。”建国喝口酒接着说道。
　　“三哥，你这一说，三轮车的活我不想干了。”
　　“老弟别瞎想，人啊！还是好的多，很多人下车都说，蹬车辛苦，谢谢了。有的人还多给你一元八角的，轮到咱们谢谢人家啦。”建国说道。
　　“在单位上班习惯了，冷丁走向社会，还真有点蒙门，就得摸着石头过河啦！三哥，来！喝酒。”
　　“不说了，好的！杯中酒喝完，吃馒头走人。你稍等，我方便去。”建国起身来到吧台买单，又回到座位上。
　　酒足饭饱，俩人要走，卫东想起饭钱没付，喊小老板过来，拿出四十元钱递上去。
　　“你的饭钱这位哥付过了，慢走，谢谢下次光临。”小老板客客气气说道。
　　“嗨！三哥，这顿饭咋能让你花呢？你帮我忙，理该我请客。”
　　“卫东，咱哥俩说这个不是外道了吗？”建国拉起卫东来到外边问道：“卫东喝多没有？车刚刚到手不会蹬，推着走吧！有时间找个空地好好练练再上路。”
　　“小看我，我在厂子进料，送料就是骑这样的倒骑驴，我熟着呢！”卫东说完跨上三轮车骑起来，建国紧跟其后。
　　卫东到家，刚巧小玲卖喊货回来，看见卫东骑回一辆新车，车棚修饰地很艳丽漂亮，心里敞亮舒服高兴。
　　“当家的，这是你的车，真好。以后我托运的货不用手提肩扛，咱们有车啦！”小玲高兴地几乎跳起来。
　　“卫东，你咋喝酒啦？这万万不可以的，蹬车喝酒也是酒驾，危险的呢？”
　　“你不知道，这么好的车是人家建国误了一下午工帮我买的，咋地也得谢谢人家，请他吃顿饭喝点酒，殊不知饭钱还是他抢着付，咱们真不好意思。”
　　“三哥人真好！等咱们赚了钱，再好好答谢人家。”
　　“好的，三哥让我跟着他，去县医院门前拉客，我明天就出车。”卫东说完摆弄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