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窃（四十）

　　
　　他坐在我的旁边看着这些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画，我看到他怕手有些发抖，并且能清晰地感觉到很急促的呼吸声
　　“开快点”他对驾驶员说道，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那些画
　　“明白，老板”
　　“这些东西能确定是他的画的吗？”他拿着那些画问我
　　“我不知道，反正是从他房间里发现的”我看着
　　“噢，噢”他没有说话，但是我却发现他的手抖了一下，并且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没有说什么
　　“我想他肯定知道什么或者说想说什么，但是因为精神已经严重地受损，所以他的这些画很凌乱”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画是“猴子”想说什么？”他紧接着对我说道
　　“我怀疑”我看着他说道，我看到他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他并没有看我，而在那里翻看着那些画，而对我给他的那本书和那个购书清单并不在意
　　“你看到这些只是一部分”
　　“你什么意思？”他猛地抬头看着我
　　“你不是怀疑我想拿剩下的要挟你吧？”我笑着对他说
　　“呵呵，不会，你没必要这么做”他先是脸上一紧张，然后笑着对我说道
　　“我和王前进看完“猴子”以后，再次回到他住的那个房间时，发现这些画少了一些，所以现在能看到的只是一部分”
　　“少了哪几幅？”
　　“我也只看了一遍，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少了三四幅的样子，但是我也不敢肯定”我对他说道
　　“嗯”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然后他低下头又在看那些画，没再和我说话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靠在后排的椅背上闭目养神，但是我的心里是无法平静的，刚刚见过一面的人现在告诉我是死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再者说了，这死的也太蹊跷了，我心里很急迫地想看到“猴子”哪怕是已经死了的。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打缝，然后轻轻地转过头看到那老家伙还在看那些画，只是已经平静了多
　　“老板，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外面，我也睁开了双眼，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上午的时见到过的那扇门。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我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我看到跟在后面的王前进也从车上下来了，另外两辆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看来他们还是很有纪律的。
　　“老板”王前进走到那老家伙的面前，而我也已经站在了老家伙的旁边
　　“前进啊，再叫上两个兄弟，咱们一起进去，其它人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老家伙看着那扇门对王前进吩咐道
　　“好的，老板”王前进听到老家伙的吩咐并没有过多地问什么，而是转身走到了其它两辆车前开始按排人员，两辆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算上司机，两辆车上一共是十个人，他们围在王前进的身边，我看到王前进在说着什么，最后除了留下的两个人，其它人就又回到了各自的车上
　　“老板，人已经安排好了”王前进再次来到那老家伙的身边
　　“好，咱们进去吧”他说完就向那扇门走去，而王前进则快步走到那扇门前把它打开，我们一行共五个人就再次走进了那个疗养院
　　这次我们没有去那个办公大楼，而是直接去了那个主公寓大楼，当我们到那楼下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姓李的大夫和其它的几个人都站在楼前，看到那个老家伙来到，全都一起来到了他的面前
　　“李先生，实在对不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其中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很恭敬地对他说道
　　“林经理，咱们还是去看一下我的朋友吧”他好像也没有太在意这人的态度，而是对他说道
　　“好，您请”那姓林的经理忙在前面领路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前进站在我的身边问道
　　“你还不知道？”我转过头问他
　　“我一直开车在后面跟着，怎么可能知道什么？”
　　“唉，他死了”
　　“谁？那个疯子？怎么可能？”他看着我
　　“我也想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也是听你们老板说的”
　　“这……”他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是谁？”我对站在我旁边的王前进问道
　　“这个疗养院的副经理，负责这个疗养院的日常工作”王前进对我解释
　　“这样子，就算是死人了，他也没必要对老家伙这么恭敬吧？”
　　“死了人，他肯定是有责任的，弄不好，他的饭碗就保不住了，最主要的是老板每年都会向这个疗养院捐助大量的资金，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有这个人在这里住着，现在人死了，老板每年的捐助肯定是没有了，他们当然紧张了”
　　“看来你们老板每年的捐助不少呀”王前进看了看我没在说话，而我也没再问什么
　　“病因是什么？”在楼梯上老家伙问那个林经理
　　“大夫查看是心脏病突发”林经理很紧张地回答
　　“嗯，他的确是有心脏病”老家伙说完就不再说话了，我跟着他们一起上楼，我们再次来到了三楼，在那个我们探视“猴子”的房间里，我又一次看到了“猴子”，和上次一样，他还是趟在那张床上，洁白的床单铺在他的身下，白色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只是现在的他静静地趟在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我站在他床的右侧看着他的那张脸，那张脸上没有了紧张和惊恐，脸上写满的只有安静，我想他应该可以放下一切了吧
　　“林经理，我想和我的朋友呆一会，可以吗？”老家伙在床的左侧站了会然后对那个姓林的经理说道
　　“好的，李先生，我们在外面等您”那姓林的经理说完就示意所有跟着的人都出去，我和王前进也转身要离开
　　“你留下吧”他抬头对我说道
　　“好”我轻声地说道，原本我是不想留下的，这种事，我可不想过多的掺和，但是当他说这话时，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
　　“唉，想不到呀，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先坐下吧”我看到他的身子有些晃动，急忙过去，把桌子前的椅子搬过去，然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
　　“谢谢”他一边坐下，一边对我说
　　“节哀吧”我对他说道
　　“唉，他也很可怜，过了十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也许，这才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说的有道理”他静默了一会，然后对我说道
　　“我在这个疗养院里已经为自已预定了一个房间，我想再干完这一票以后，就搬到这里住，每天和他做伴，这样我们这些老伙计就可以在一起了，没想到，他却先我而去了”
　　“唉，生死有命，节哀吧”
　　“猴子啊，你个混蛋，你怎么就先走了呢”我看到他把“猴子”的手从被子里抓出来，握在手里，哭着说道
　　我想劝劝他，我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本想劝劝他，但是话到嘴边我却停住了
　　“嗯？”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似乎感觉到我的不正常
　　“他这只手上少了东西”我看着他握着的那只手说道
　　“少了东西？”他听到我话，低下头看着“猴子”的那只手
　　“对，上午我们来时他的这只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但是现在没有了”我双眼盯着那“猴子”的那只手对他说说道
　　“你确定”他放下“猴子”的那只手，然后站了起来对我说道
　　“我确定，当时我就坐在你现在坐有位置上，不会有错的”
　　“再看看是不是还少了什么东西？”他对我说道
　　“没用的，我只见到了这些”我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为什么？”
　　“上午我来时，也就是趟着的，所以我也只是看到了这只手上的佛珠”
　　“会是谁干的？”
　　“不知道”
　　“咱们走吧”他站在那里又看了一会“猴子”，然后对我说道
　　“好”我们两人一起走出了这个房间，当我从里面拉开这个房间的门时，我看到那些人还没有离开，全都站在那里
　　“李先生”那个姓林的经理看着这老家伙，看他的脸色很紧张
　　“林经理，不必介怀，这几年他在这里还多亏了您的照顾，我会找王总他们说的”老家伙对那个姓林的说道
　　“谢谢李先生”听到他的这个话，这个姓林的脸上的紧张神情淡了很多
　　“林经理让其它人都回去工作吧，你陪着我这个老家伙就行了”
　　“好的，你们都回去吧，有事再叫你们”我看到其它人都散去了，只有那个姓李的大夫留了下来
　　“李大夫，带我们去房间里吧”老家伙对李大夫说道
　　“好”我们再一次来到了“猴子”住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上午时这个房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桌子上的书和笔呢？”我在进了这个房间以后立刻就问道，因为我看到这个房间现在太干净了，床上的被子还在，但是桌子上的书与笔已经不在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夫，为什么有人随便动客人的东西？”林经理问旁边的李大夫
　　“我马上查一下”那个李大夫很紧张地说道
　　“小王，你马上来一趟”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对方说道
　　“出事以后，我让助手小王来这个房间查看过，他马上过来”
　　“李大夫，您找我”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大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正是上午时接待我们的那个年轻大夫
　　“小王，我当时让你来查看这个房间时，桌子上的东西还在不在？”李大夫忙问道
　　“桌子上的东西？在啊”这个姓王的大夫看了看我们，回答道
　　“你确定？”我看着他问道
　　“我确定，当时我进来时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走的时候又看了一次”
　　“那你走了以后，还有人来过这个房间吗？”林经理问道
　　“应该不会有了，因为能打这个房间的钥匙只有我这里有，而门禁卡也只有我这里有，门禁卡就在我这里，小王来查看这个房间也是从我这里拿的门禁卡”李大夫说道
　　“那你的钥匙呢”
　　“锁在我的办公桌里，因为用钥匙有些麻烦，所以我一般都是用门禁卡”
　　“老李，到办公室看一下你的钥匙还在不在吧？”林经理说道
　　“好，我马上去”李大夫马上离开了房间
　　“李先生，这个？”林经理看着老家伙说道，那神情很难看
　　“呵呵，林经理不必太在意了，就算是丢了也没关系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是，是”那林经理虽然说着是，但是神情还是很紧张
　　“坏了，钥匙丢了”李大夫喘着粗气，跑到房间里说道
　　“怎么回事？”林经理问道
　　“李大夫，别急，慢慢说”老家伙安慰他说道
　　“我回去打开我的办公桌，发现放在里面的钥匙不见了”
　　“你确定是放在那里的？”
　　“我确定，肯定是放在那里的”
　　“呵呵，李大夫不要紧张，丢了就丢了吧，没关系的”老家伙对他说道
　　“林经理，就这样吧，我的这个老朋友的后事，还要您费心了”他对那个林经理说道
　　“好，您放心，我们来按排”
　　“好，前进，咱们走吧，我还得去为我的这个老友找一块好墓地”
　　“好的，老板”
　　“林经理，我的这两个小兄弟会和你们的人一起去火葬场，完事后，你把骨灰交给他们就行了”老家伙指着那个一直跟着的两个人对林经理说道
　　“好的，没问题”
　　“你还有问题吗？”他回头对我说道
　　“没了”我说道，主人都没有问题了，我自然也没有了
　　“李先生，慢走”林经理一直陪着我们走到疗养院的门口，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当老家伙坐上了车，车子发动以后，林经理才对着车子说道
　　“林经理，不必太在意这件事情，我会和王总打招呼的”老家伙把车窗的玻璃降下来对林经理说道
　　“谢谢李先生，房间被盗的事，我一定会继续查的，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好”老家伙说完这些就升起了车窗玻璃，车子开了，我们一行四辆车又再一次离开了这个疗养院，我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疗养院
　　“你好像对这个疗养院很留恋”
　　“你以后恐怕不会再来这里了吧”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我回过头来，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对他说道
　　“是啊，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他低声说着，好像是在对我说，也好像是在对自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