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柏树林打死狐狸精 花奴县详问弃子情

　　话说义净收了杨立为徒，忽然“雷声”震耳，百姓结队呐喊，领头的正是九义妖。杨立命九义妖退下，独告百姓道：“苍天不佑，民生维艰。杨立学此神通岂为占山为妖乎？我村落后，他国繁华，杨立之心怎能甘也？今幸有中华上州之高僧前来，杨立拜之为师，护之取经。成功之日便是回乡之时，至时我等生民犹惧天灾人祸乎？”
　　百姓泣拜而归，独九义妖不归，尤其是杜小白、胡映雪、毛笑花三妖缠着杨立，死活不让杨立去南游取经。三长见了好不羡慕，道：“擎君真是艳福不浅啊！”杨立叫：“三妹、四妹、八妹，我走之后，你们要照顾好村民。明年要是还干旱没雨，也不要到天庭闹事。就把洞中水库拿出解救良田，杨立此去最长不过三年便可归来，到时再与你们高堂聚义。”三妖泪如雨下，伤心欲绝。
　　义净返回李长者家还了扫帚，又赠送了一颗夜明珠给他。李长者感激不尽道：“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等过了年再走吧！”义净执意要走，李长者只得备了干粮给义净，义净再三感谢。
　　真个有爱不过人间，无情最数光阴。一转眼便是人间二月天。但见:
　　冰释雪溶，沨沨水响。万物复苏，野花喷香。蝴蝶飞舞，燕子归檐。泉水叮咚，小鹿飞驰。真个是：世间万物谁最美？唯有春光堪入画。义净置身于春风得意之中，游赏天地，信口吟哦，诗曰:
　　春草出头绿衣裹，野花梳发饰金簪。
　　云正中天隐日飘，风斜剪尾点雨飞。
　　问天怜谁娇姿舞？自是归山傲雪梅。
　　话说师徒四人风餐露宿半个月走到一柏树林，忽然一阵旋风刮来，响的树林子哗啦啦的。因风大，义净把头低在驼峰后，没走几步，一只狐狸影子“嗖”的一下划过师徒四人的视线。杨立放下担子，扔了缰绳。朝狐狸追去，只听乒乒乓乓，丫丫叉叉打了上百余合。义净耳听得兵器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于是对空幻道：“空幻，你听这打斗声越来越急。我怕空忍不敌那妖怪，反被妖怪害了性命，还有劳你去帮他一帮。”
　　空幻刚开始不愿意去，无奈义净催的紧。空幻才纵身一跃，驾起一阵清风，飞至柏树林。隐约见一条狐狸尾巴，空幻打妖怪打顺了，懒得自报家门。看也不看，上去举起铁杵，照着狐狸脑袋上就是一杵。一杵打在狐狸顶门上，顿时脑浆四溅，头成了西瓜皮一瓣一瓣的。这正是:
　　欲使空幻来杀狐，战妖故显已无能。
　　话说空幻打死了狐狸精，师徒四人继续前行。路过一片耩过地的肥田，细细传来婴儿的哭叫声。义净叫杨立停骑歇担，唤来空幻道：“你听这声可是婴儿声？”空幻道：“师父，天下之音皆有谬者，说不定是别个东西发出的，不管它罢。”义净不再多言，杨立听出声音是庄稼地芦苇丛里发出的，于是小跑到芦苇丛里果然有一个婴儿，还是一个男婴。杨立抱给义净看，义净悲叹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他的父母如此残暴？弃亲子如弃衣帽，轻人命如轻草芥？”
　　义净发了慈悲心肠，道:“三长，你将这婴儿搂上，沿路打探，再做理会。”三长道:“师父，这孩子想必是用来套狼的，我不搂他，只怕搂了他招狼。”义净懵逼，问:“怎见的是套狼的？”三长道:“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肯定是某家孩子多，养不了，扔出来一个套狼吃肉。”空幻听了那肥坨之言，禁不住偷笑。义净喝然骂道:“鬼打的你胡嚼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三长摸着牙齿顽笑道:“这不是我的象牙么？”又道:“师父，你也别怪我多言，普天之下谁会招惹这事？”
　　义净道:“石魔女王会。”接着又道:“石魔女王于黉门求学之时，曾在垃圾桶里发现一名弃婴，并收养之。同窗学子皆误会而诟骂于她，石魔女王不以为意，尽心尽力抚养之。石魔女王尚能如此，何况我乎？”
　　三长道:“出门没好事，好事不出门。你又没见过她，怎知她做过那好事？”义净严肃批评道:“三长啊，你长了一副什么心肠？听到别人做好事就去怀疑，听到别人做坏事就去相信。我虽不曾见过石魔女王，但是她为人处世的好名声已经让我认识到她了。”
　　义净最后把男婴搂在怀里，命杨立继续前行。象三长在后面唧唧歪歪说起了义净的坏话，道：“常言说得好，打人两日忧，骂人三日羞。亏他还是个得道高僧哩！这几年没少骂人，怎没见他脸皮羞啊？”空幻“啪啪”两嘴把子打在他嘴上，只打的他嘴皮发麻，牙齿发红。训道：“少开乌鸦嘴，多动蚂蚁腿。”
　　义净来到一地，此处乱石林立，土丘成堆。乱石林立，石石刻有女娲像。土丘成堆，丘丘埋葬花奴骨。义净跳下骆驼犬，在前独行。杨立牵骑挑担紧随于后，三长、空幻在后面摘花捕蝶。义净来到一座石楼下，石楼横面上楷书“花奴县”三个黑字。义净嘀咕道：“县？我大周才有州府县制，此地乃南兽神洋地界，外国邦属，怎的也有县制？”
　　义净带着疑问进了花奴县，但见：　　
　　人烟稀少，道路毁坏。杂草丛生，乱石塞道。破砖烂瓦到处是，房屋矮小，全是土石砌成的。义净看见有一家门胯上搭一面红布，甚是稀奇，于是快步前往。
　　义净敲门，就是敲不开。杨立力气大，一把将门推开，把门闩也推成两段。义净进了门看见一个小黑人抱头蹲在锅灶旁，显得十分害怕。杨立把小黑人拽到义净旁，小黑人看见义净怀里的男婴显得很焦躁。
　　“这是你的孩子吗？”义净问。小黑人说的是西夜语，杨立听不懂，唯有义净能听懂。义净又问了他一遍，他终于承认了。经过义净的盘问，才知道此地名为妇士国。国中没有男人，都是二十以上的妇女。历代国王都靠征战俘虏男人来进行生育，生男则由男人带往花奴县。生女则由妇人养于蜂王府。小黑人便是她们掳掠而来的，小黑人也喜欢这里的女子，可是她们没有人性。过年过节的时候把他们召集起来由妇女门挑选，挑选时头戴一朵花，花落在谁的面前谁就和她生女。生完后就把男人赶出蜂王府，押回花奴县。时人谓之走婚，也谓蜂采花。这不，小黑人和国中女子生了一个男孩就被赶了回来，眼看男孩吃不上奶水，就要奄奄一息了，小黑人这才把他抛在地里头，又拿红布贴在门面上为他招魂。
　　义净把男婴抱给小黑人，在破橱柜里拿出一个碗来递给杨立道：“你到山上找些牛羊奶回来。”杨立领命。出门撞见空心空幻，杨立说明情况就腾云而去。空心空幻进了门把小黑人吓得半死，义净将二人喝出门外。说话间杨立便盛奶而归，不过不是牛羊奶，而是狼奶。义净接过奶递到小黑人手里，小黑人喝一口把嘴唇对准男婴嘴唇慢慢喂奶。不多时小男婴便哇哇的哭闹起来，小黑人五体投地对义净感激不尽。
　　义净用西夜语道：“你们这花奴县为何都如此光景？还有你白天为何不外出劳作，闭门为何？”小黑人道：“长老不知，这花奴县乃妇士国国王所设，专门安置战败俘虏，逢年过节国王便率领女兵来此捉拿我们，过年的时候来了一回，带走五百人。所以此处甚是荒凉。眼下又是二月二花朝节，她们势必还来。所以我们紧闭门户，不敢外出。”
　　义净援疑道：“若是你们齐心合力逃了出去也或可成也？”小黑人害怕的样子道：“不敢不敢，她这里有个太师，甚是厉害。不管我们使什么手段都被她捉住，捉住以后就要砍断双手双脚，不能动弹，最后被女兵睡到精尽而亡。”义净愁眉苦脸道：“想来那太师又是妖怪，我唐三宝何时才能度此难关。”
　　义净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命杨立继续前行，杨立将义净扶上骆驼犬，又挑着行李担紧随其右。
　　过了石板桥，乃见座座重楼，处处碉堡。重楼之中，碉堡之上皆塑有女娲头像。两边荒野各有一花林，花林上系五彩绸，阵阵花香，萦萦绕绕。义净叹为壮观，到了护城河，只见重楼与碉堡相亘处有几个醒目大字，义净看了不由念道：“妇士国。”在“妇士国”三个大字旁还有两个小红字——南王，想必此地是南王妇士国。
　　杨立喊道：“上面有人吗？”喊了几声无人应，就在义净下骑之时，突然射来亿万支箭，杨立扶好义净后，摇出水晶枪。腾空而起，挥枪旋转，一阵冰雨发出将亿万支箭冻结于空。再一挥枪，冰碎箭化。杨立的水晶枪能发射冰箭，所以江湖人都叫他冰木矢杨立。
　　箭射完了，又出来几个可怕的人。个个都是虎头人身，烙铁纹身。义净又“啊”了一声险些昏倒，幸被杨立所稳。杨立道：“师父莫怕，这不过是扯虎皮拉大旗而已。”义净乃禅定道：“各位尚兵勿忧，我们乃是东土大周朝来的和尚，要往南海普济寺拜佛求经，并非草寇强盗，贫僧有通关文牒为证，请开门放行。”
　　且不表义净被阻城外如何心急，再说这妇士国第五代国王名叫张金凤，生的仙姿秀美，有可餐之色。因今日乃二月二花朝节，是女娲诞辰。所以国王率全体宫官在女娲宫参拜，每人还拿着一朵花准备献祭，一为祝寿，二为求婚。国王献祭之时，女娲宫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把国王的花给吹走了。国王焦急之时，有尚兵女官跪报：“陛下，国门之外来了四个花奴。两个人，两个怪胎。”
　　国王弦喉琴口道:“两个什么人？两个什么怪胎？”女官道:“两个人；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一个着白玉袈裟，一个是紫额沙弥。两个怪胎；一个蓝眼猿，一个露牙象。一个手比腿长，一个头比磨大。我等疑为外国奸细，用箭射之，皆被冻化。那个年老的秃驴站出来自称是大周朝的和尚，要往南海求经。有通关文牒为证，是否放行我等不敢专权，特请陛下明示。”国王一听是东土大周的和尚，转急为缓，回宫打扮一番来到碉堡内。众兵妇下拜山呼万岁不提。
　　国王收敛红裙，弯腰撅屁掀开挡风砖。果然看见四个人，看到义净和空幻时不禁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呼：“我认得他两，我认得他两。”　　
　　不知国王如何认得义净空幻师徒，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