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惘

　　吃完那食堂味道并不怎样的饭菜之后，我便回到了宿舍，当即决定要将这一周的脏衣服全部解决了。我还怕她在上网不去吃饭，所以在洗衣服之前，故意发了条信息去骚扰她：“请问一下，被套应该怎么洗，麻烦教教我吧！”
　　谁知，她居然没有半点回复，我知道这姑娘肯定还在上网。顿时，我觉得她再这样下去真的快没救了，但我却不得不违心地还去想她真的是改变了，正在努力将自己变得优秀，已经和高中时候不大一样了。我却坚信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知道她一天都待在网吧则不由地火冒三丈起来，只是我并不再表现给她看了。
　　我是七点未到便给她发去的信息的，可当我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脏衣物都解决完了，也并未见她回复我的信息。然后，我又出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那时候她才回复了短信。
　　“无言。不洗了，全扔掉。”
　　“噢，那你早不说，冷死我了。我这样做你看对不对哦，我先是将它们放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然后捞起来就拿去晾。”
　　“随你，你真以为我是洗衣机啊，别问我这些，自己做你的事情去。”
　　“那我就去睡觉了啊！你们是不是还上晚自习哦？还有你不是洗衣机，我只是觉得像而已。难得我也这么勤奋好学，你别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好不好，虽然我很聪明的，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会嘛。”
　　“你个神经病，笨蛋，哪有星期五上晚自习的啊？”
　　“今天星期五啊？我还以为今天星期八了呢！还有你也没和我说过你们今天没有晚自习啊。”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好啊！我想回家了，想回秀峰去看看，都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好久都没遇见那些好朋友了。”
　　然后她又没回复我，我心里突然特别失落。我继续说道：“搞什么啊，你说个话么，我是最恨你这种爱答不理的丑样的。”
　　她说：“我先去吃饭，一会儿再和你聊。”
　　她这样说，我便没有去打扰她，而是一直在等着，直到十一点半也没看见她回复短信，便发了个信息给她说了一下自己近来的身体状况，无非就是打篮球被人撞到了腰和被球砸在胸口之类的琐事。没见她回信息，渐渐地，我便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看见她在十二点以后发来的短信：“我要睡了，上网多了感觉累累的，你就忍着点吧，晚安！”
　　于是，我转发了一条别人发来的信息给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智力再好一砖撂倒。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的去吧，穿别人的鞋让他们找去吧。打台湾我捐一个月的生活费，打美国我捐一年的生活费，打日本我捐他一条命！我不是随便的人，我随便起来不是人……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可能是唐僧；带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有时候是鸟人。俺的最低奋斗目标：农夫、山泉、有点田；俺的最高拼搏路线是非诺贝尔不得，非福布斯不上。再过几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部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但我们的友情永相随。”
　　片刻之后，她发来一条信息：“你被通缉了，以下是你的罪状：对朋友太好又够义气，青春的脸庞灿烂的笑容，善良体贴又有风度。本庭宣判：一辈子做我的知心朋友，不得上诉，退庭！”
　　如此，我又转发了一条给信息她：“幸福守则：1不准对老婆耍酷，2不准让老婆吃醋，3和老婆吵架时要让步，4被老婆揍时要挺住，5老婆的短信要马上回复。”
　　她这一次没有再转发信息，而是写了一条发过来：“你个神经病，死一边去！”
　　我没有再敢发信息骚扰她，因为我很害怕，我始终就闹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我觉得她就像是一个迷，我一直猜呀猜，却怎么也猜不到答案。其实，如此毫无目的的探寻终究会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我终究还是显得有些犹豫得，因为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天，我在学校一个人呆了半天之后，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便去了火车站，买了晚上七点多回秀峰市的火车票。上车站以后，我给欧阳丽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我心里很矛盾，有点想你，但是我也想回家，我想回去看看。”
　　她没有回复我任何信息，而我到秀峰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的午夜了。
　　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这座唯一的秀峰城。远远看去，这座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我却感觉自己离开了很多年。车站进出的人已经不多，似乎下车出站的也就我一个人。依然是熟悉的车站，却是不一样的时空。
　　站在火车站门口，我突然才发现自己这次回来，其实是来寻找晴子的踪迹的。这座满是樟木的小城，竟然是我和晴子今生唯一交错的地方。我舍不得这座城市，也舍不得那些我们曾经的过往，也舍不得我和欧阳丽这段不清不楚地情……
　　而我们的故事，就像这些樟木，遍地生根发芽，开花。
　　我走出火车站，来到花园路和中华路相错的地方，却迎面遇见了陆天豪和何妹。那一刻，他们都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唯独我心中突生疑惑：陆天豪他回来了，那么晴子是不是也回来了呢？
　　待我们彼此走近，陆天豪轻轻说了一声：“筱港”，然后便不再说话。而我也只是轻轻叫了一声他二人的名字，算是打了个招呼。
　　良久，何妹则说：“走吧天豪，他坐了这么久的车。”
　　“那走吧，先回去。”
　　我们没有走花园路，而是沿着中华路向北而行。我没有多问，因为我知道晴子家的房子早已经卖掉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着他们一直向前走，而自己却不敢问任何关于晴子的消息。
　　也许是我没有料到会遇见他们，而他们也没有料想到会遇见我，只是大家都没有点破那弥漫太久的悲伤情绪。
　　一路前行，陆天豪突然问道：“你和欧阳丽还好吧？”
　　我不知道他是在替自己问，还是在替晴子问。但不论怎样，下一秒我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真实的想法。
　　“怎么会好呢？如果她心里有我的话，怎么会对我爱答不理的呢，又怎么会让我老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呢……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毕竟我还是辜负了……”
　　我突然觉得，晴子才是愿意和我一起长大的天使，才是我命里的那棵樟木树。
　　也是此时，我的心如死灰，冰冷极了。
　　“想象得出，你的痛苦在秀峰。”
　　我知道陆天豪的意思，我也觉得自己确实将一生的珍爱留在了秀峰。只是来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可恨，怎么到了此时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份念想。只是我，终究也找不到脚下的路应该延伸向什么地方。
　　但是我总算是明白了，今年春夏两季我为什么可以狠下心来对自己，然后利用三个月的时间冲刺高考最终考上了大学的原因。如果没有她，没有那曾经对她的承诺，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会站在哪里。
　　“是啊，秀峰的樟木，她也经常这样说。”
　　陆天豪拍打了一下路边的一颗樟木，缓缓说道。
　　秀峰的樟木，有着深情的故事，有人会记得，也有人会一辈子难过。
　　而我情愿这样难过，因为我愿意把我的心留在这里。
　　到了大西门，我们转向平州路。
　　“但晴子她是希望你和欧阳丽两个人好的，因为她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她也说会为你们祷告。”
　　听完何妹此言，我不禁一阵苦笑。
　　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已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如若我和欧阳丽之间始终不得结果，那我情愿把对她的感情用对晴子不断想念的方式来淡忘甚至遗忘。如果我不能和欧阳丽在一起了，那么这一生我也不会选择这座城市生活，因为我终究是是承受不起的……
　　“由于那边的房子卖掉了，所以今天只好在何妹家这边睡了。”
　　“没事，谢谢你们。”
　　何妹突然说道：“不论怎样吧，我们都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走吧！”
　　她这句话在我听来，心中更是觉得万分沉痛。见他二人微微一笑，我也没有再想太多。
　　回到何妹家，陆天豪突然就说：“你们都参加今年高考还考上了大学，看来我回到四川之后也得继续努力了，要不然以后你们都是大学生了，我就只能去搬砖了。”
　　何妹则说：“你这个崽子慌什么嘛，我又没嫌弃你，你在我家随便睡。”
　　听他二人的欢闹，我终究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只能坐在一旁陪他们傻笑。
　　之后，我和陆天豪被何妹安排到房间独自睡去，但是这一夜我真的一分一秒都睡不着，只能坐在窗台边上看昏黄的灯光照在窗外的樟木树上。我望了一夜窗外的樟木树，也闻了一夜的樟木香，想了一夜的过往。
　　直到天蒙蒙亮，我再一次如以往一样——自晴子离开秀峰以后，静静看东方渐渐发白，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自晴子走了以后，我时常坐在楼顶或者窗台边上，或者躲在破旧的楼道里，看见过太多次太阳升起的样子。
　　只是每一次，我都没有再见过她。
　　没有谁会在我身后，轻轻唤起我的名，然后我一个转身，便可以看见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