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品名称:给我一张安静的床 作者:羌绵绵 发布时间:2017-11-30 19:01:24 字数:3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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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国庆节不知不觉就到了。
这一个月白家林和葛藤自自然然地走得近了。
葛藤觉得应该把白家林带回自己的老家,如果有适当的时机就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他们先没有回家,而是到了家附近的羌源大熊猫国家自然保护区。
整个羌源大熊猫国家自然保护区已经完全进入了秋天。
即使在夜里,在月亮之下这里也宛如仙境。
大地静谧,月光净洒。
一对恋人被大自然的美勾引了。
他们向大山的深处走去。
转过几个湾,穿过一线天外边的喧嚣完完全全听不见了。她到了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羌源河那样美丽,幽咽而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但是,当河流走向前方,就有一段落差较大的岩石,隔河两岸,都有一些古老的青杠树,它们在月光下高大疏朗,古老粗大的枝干上古树飘着绿萝,发出迷人的光芒,在月光掩映下,中间就是激流,河水在石缝里边唱着高昂的歌声,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在自然的面前,白家林和葛藤都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面前恰好有一根枯死的大树横卧水面,连接两岸。他们就手挽手小心翼翼走过去。突然,当他们走到中间的时候,一只受惊的秃鹫从头上掠过,葛藤一受惊吓,身体一颤,带着白家林跌落在冰冷的羌源河里,两个人瞬间之内紧紧的抱住,顺着流水翻滚,他们知道,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在一起。好在河水并不那么凶险,水流经过十来米也就到了平静的地方,水又开始温柔起来,他们经历短暂的生死考验,在水里边看着对方,然后双方的嘴唇渐渐的靠近,渐渐的靠近,即使是浑身湿透,即使双方还在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发抖,但是,两张嘴唇正在慢慢的靠近,最后,嘴唇接在一起,白家林感觉到一点冰凉,在看看葛藤的脸,有一点苍白,突然之间,脑袋里边涌出一个画面,他的竹叶落水以后,停留在他脑海里边的画面:竹叶那张苍白的脸,竹叶那冰冷的唇。
他突然浑身哆嗦,嘴里喊道:竹叶,竹叶……手上下意识地把葛藤推开,然后发狂一样的奔跑而去
而葛藤本来就在冰冷当中,正需要温暖,而被白家林这一莫名其妙的行为吓得不知道怎么办,看见白家林跑了,紧接着追了过去。好在白家林只是跑回了自己住的地方,看见追来的葛藤,好像清醒了一点,对葛藤说,对不起,我需要休息,你快回去换衣服,以免感冒。然后就闭门不出。
葛藤也知道不是自己的原因,回到自己的碉楼,洗漱而睡,但是,她并不能睡着,她在想,作为一个医生在想,白家林这些奇怪的应激反应。
其实,葛藤应该是知道的,她想起她把过的白家林的脉,那种脉象中的忧伤,现在还深深的记在心里。
但是,这是一些什么样的忧伤呢?白家林把自己封闭起来,对于他的世界,他浩瀚的内心世界,葛藤一无所知。
而这一切原本与她无关,要是在以前,她可以不管,不必去管,凭什么去管。
但是,那只是过去而已,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
因为,葛藤明确的知道,自己是喜欢白家林,甚至是爱白家林的,这一点是很清晰的。
但是,现在自己怎么去爱,她在问自己,自己怎么去爱?
他推开她的那一个瞬间,又清晰的回到她的脑海:
竹叶,竹叶,那呜咽的声音,那伤感的表情。
葛藤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女孩,一个在白家林内心深处,很深很深的地方的一个女孩。
她应该知道,白家林曾经爱着,又曾经被伤过的女孩。
她一定漂亮吧?
比自己更漂亮吧?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葛藤想着,自己不能接受一个心中有别的女人的男人,这样自己不是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当中,这是一个女人绝对不能够承受的。
况且自己不是女人,还是女孩。
她还没有真正爱过别人。
也没有让人心动的男人。
直到白家林出现。
而白家林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假如白家林简单一点好不好?
如果白家林没有过去多好?
但是,他偏偏有过去。但是,白家林偏偏不简单。
而自己却偏偏喜欢他。
在月光下,葛藤辗转,以前安静的床变得躁动起来,柔软的床突然之间变得凹凸不平,身子得到了支撑而感情失去了平衡,身子得到了平衡而感情失去了支撑,从这一夜开始,葛藤就再也没有在床上安静过。
雷打石也睡不着。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睿智的人,但是,他却无法解开自己与柳杉的结,他试图沟通,但是,两个人却总是无法说到一块去。
雷打石知道,他的婚姻已经病了。
婚姻如同人,正常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折腾,他都是正常的。而一旦得了病,就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
人得了病,应该早发现早治疗,作为医生的雷打石比谁都清楚。
《韩非子》记载: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桓侯有病,扁鹊发现了。
但是,雷打石知道生理上的病,却不知道婚姻上的病。
他在问自己,自己的婚姻什么时候生的病,什么时候在腠理,什么时候在肌肤什么时候在肠胃为什么自己在病已进入骨髓才知道呢?
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他又能怎么办呢?
对于目前的状况,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而两个人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边,虽然没有吵架,但是,他知道,婚姻的癌细胞正在扩散,表面的无痛,实际上是内心已经被癌细胞控制,自己感觉不到痛。
现在,他们的婚姻,只需要一点点微小的意外,就会崩溃。
而这种奔溃不能够怪谁,就好像病入骨髓的癌症病人,他自己有错吗?他的身体有错吗?这是基因,也就是天意而已。
天意所为,司命所属。
何必要抗争,要分个有理还是没有理呢?
只是这种感觉,雷打石难以忍受,躺在沙发上如同躺在一满是荆棘的床上,你不能倒下去。
在满是荆棘尖刺的床上,要想安静的睡下去,你必须要有厚厚的伪装。
而冷,彼此自己的冷,彼此之间心灵内部的冷,就是最好的伪装。
一句话不说
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而是这里真的不能有一点点声音
一点点声音就会引发雪崩。
但是,这里不可能没有声音。
葛藤不约而至。
这个时候,雷打石与柳杉正在客厅里。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
虽然同处一屋。
却连眼神都没有碰撞一下,更不要说交汇。
雷打石总是避开着对方。
在家里的雷打石
眼光里一点神采都没有。
一双眼睛,不像是长在身上,而是被三流画师画在泥菩萨上,眼睛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神采。
而葛藤来了。
雷打石的眼里神采就飞出来了。
就像是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清澈明亮透底。
这就像一记重拳击打了柳杉。
她的眼里充满了妒火。
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她是一个知道克制的人。
她把自己的妒火吞回肚子,内心就像被手磨子推碾过。
她要等着葛藤走了以后,算账。
算账。
这一笔糊涂账
这个负心郎
我不会让他好过。
心里如同屋檐急雨击打檐沟。
浑水乱流。
而葛藤喊了一声师娘,看出来她眼里复杂的眼色,本来是要把自己和白家林的事情和老师说的,一看火色不对,转身就要告辞而走。
雷打石知道女徒弟遇见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没有多问,也不好多问,就这样让她走了。
娇羞如同一朵梨花一样的从雷打石的心里飘走。
一朵含泪的梨花就这样漂走了。
她的娇羞美扯开了柳杉的情绪炸药包的导线。
柳杉披头盖脸。
她咆哮的问:你什么意思?
给我一句话都不说,别人的女人你用脸贴屁股。
我是你老婆
你对着就像敌人
不是他妈的东西
老子瞎了眼了
看你追老子的时候就像狗一样。
现在就看不起我了
雷打石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没有时间回答,也不想回答。
此刻,他想用沉默的权利来应对。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给他沉默的权利。
沉默的平衡被披头盖面的柳杉打破了。
她冲上了对雷打石一阵乱抓。
顿时,雷打石身上鲜红的爪印凌乱。
雷打石马上死死摁住她说:我们要离婚。
这话一出,就像打僵尸游戏里边突然之间来了冰冻蘑菇一样,画面瞬间就被冻住了。
动作也好,姿态也好,语言也好。
瞬间之内全被冻结了。
过了好久,柳杉才大喊:不,如果要离婚,我要杀了你。眼睛里边满布绝望与仇恨。